小说下载尽在bbs.bookbencom--- 书本网【小鸟游空。】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综]身残志坚》作者：小狐昔里 文案： 认识叶虞的人都会说，这人简直完美——成长路线几乎就是言情男主的标准路线：萌娃——美正太——校草——男神，再加上可歌可泣的人生经历，西装裤下颜狗无数。 可惜男主拿错了剧本，成天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专注报仇一百年。 也许是上天也看不下去，他被一个系统绑定了。 如果这个系统名字不是叫#残疾系统#就更好了┭┮﹏┭┮！ #每个世界都被残疾# #系统的报复# #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TIPS： 1、男主苏，接受不了请温柔以待。 2、男主视角的无CP文，剧情流（大概）爽文（这个可以有）。 3、系统的存在感比较低也并非金手指，毕竟男主才是主角，他自身就是粗壮的金手指。 4、可接受小可爱们的建议，比如下一个世界是什么世界，再比如男主角在这个世界有哪项残疾→＿→，身残脑残（什么鬼？）都可以！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天之骄子 无限流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虞 ┃ 配角：各种男神 ┃ 其它：快穿，无存在感系统 编辑评价： 作为人生赢家的叶虞，在大仇得报后意外绑定了残疾系统。残疾系统如其名，每一个世界他都“被残疾”，武侠世界，古代世族，一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顶着残疾BUFF，叶虞照样能够创造属于自己的传奇。作者语言叙述细致平实，男主虽身带残疾却仍旧笑对生活，人物性格鲜明，再加上萌萌哒系统君的调剂，一段奇妙之旅就此展开。全文行文流畅，一个身残志坚的真男神跃然纸上。 第1章 卿言何欢（一） 暮色四合，斜阳照进小小的一方书屋，叶虞挣扎着睁开双眼。 自从他被系统绑定之后，这样的睁眼方式他已经很熟悉了，呼唤了系统一声，这具身体的信息便呈现在眼前。 趴在桌上的姿势极不自在，胳膊也麻得厉害，整个人像散架了一样，叶虞本想要起来，不知是触碰到了哪里，五脏六腑难受得紧，肺部像灌了水一样，他再也忍受不住，重重地咳了出来。 感受到掌心湿润的触感，啧，他就说系统怎么显示宿主肢体健全呢，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叶虞有些洁癖，即使身体难受得很，依旧挣扎着起来到旁边的铜盆中将双手用香胰子洗干净，用干净的茶水漱口。 做完这些已是有些难受，叶虞轻轻靠在了书房的软榻上。 等舒缓了一会儿，叶虞才继续刚才只看了一句的人物介绍。 名字很清秀，李卿欢，保定府李园的大公子，妻子难产早逝留下一个儿子不过四岁，自身也是一条腿迈进棺材的人物。 叶虞给自己把了脉，呵，比系统说的可能还严重些，左右是活不过一年的命了。 怪不得早早将当家权移交给了自己的弟弟李寻欢，并且对外宣称自己已经病逝了，带着儿子在城外别庄一住三年。 要不是还有个儿子牵挂，依这般的身子骨和消极态度，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这李卿欢倒是护弟心切，为了不耽搁弟弟李寻欢成亲，也为了弟弟能够避过朝廷因为夺嫡而产生的风波给李家留下生路，倒是能够忍着三年不告诉弟弟他还未死去的消息。 三年足不出户，叶虞都有些佩服他了。 可惜他弟弟却并不是这般想的，瞧瞧，辞官回家，将李家拱手让人，将未婚妻拱手让人，然后自己心痛得夜宿花街柳巷。 叶虞估计这叶卿欢即使没有被他替代，也极有可能是被自己的弟弟气死的。 既是占了人家身体，帮人家兄长管教下大龄熊孩子也无不可，说到底，叶虞有些好奇，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天真善良不计得失的人。 当然，现下他还是将身体养到能出门再说。 晚间的时候叶虞见到了这个身体的儿子，李若柊，名字女气了点，也是寄托了一番心思，想要他拥有一个健康的身子。 不过李家取名一向如此，看他们兄弟俩的名字就知道了。 小家伙大概一个人在别院憋久了，性子沉闷得紧，穿着一身白衣，除了开口叫了父亲之外，半点没有四岁孩子的活泼。 叶虞不由有些头疼，也没有多做些什么，左右来日方长，经历了几个世界，每个世界都身患残疾什么的，医术磨练得已经相当炉火纯青了。 饭后写了个药方让管家下去煎，叶虞便独自回房了。 当初为了保密性，留在别院的都是李家信得过的老人，除了基本的佣人，李卿欢连半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也不怪在书房死去这么久都没人发现。 这个身体虽说孱弱，却也是从小学习武艺，虽说不上高，比一般的江湖人却是绰绰有余的。 晚间将内力在身体中走了一遍，沐浴过后，叶虞便沉沉睡去了。 接下来的七日，叶虞一边调理自己的身体顺便教导自家的小孩，一边派人打听李园的消息。 等到身子终于不会动不动就咳血了，叶虞就准备去李园了。 这主人走的久了，有些人还真的就这么把自己当主人了。 据说今日在李园可是有场大戏可以看。 龙啸云承认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可能当初初入江湖救得李寻欢凭的是那微弱的侠义之心，那么后来在江湖尝遍冷暖之后，那微弱的侠义之心早就泯灭了。 凭什么他李寻欢江湖朝堂两得意，凭什么还有江湖第一美人的青睐。 而后李园初见，他终于入了魔。 称病，假装什么都不知而求娶李家表妹，他明白李寻欢是一个太过重情重义的男子，在江湖上，这种人一般都活不长。 最后，他成功了。 今日，便是他龙啸云迎娶江湖第一美人的日子。 他早早将李园那块碍眼的牌子摘下来，即使光秃秃地也好。 整个李园都披红挂彩，宾客声，嬉笑声，声声入耳，一切都刺激着李寻欢被酒精浸没了许久的神经。 谁言一醉解千愁？只是未到伤心处。 “舍不得？啧！” 声音熟悉且陌生，略带嘲笑又有些恨铁不成钢，李寻欢僵硬地转过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喝得有些不清醒了，不然他怎么看到了他大哥对着他笑呢！而且还笑得这么渗人。 “怎么？三年不见，家不要也就算了，连大哥都不认了！”叶虞看着散发着浓重酒味的熊弟弟有些嫌弃地说道。 “大哥！”ヾ（？｀Д‘？）！ “我没死你很失望吗？”叶虞凉凉道。 大少爷真是越来越会损人了，说来这些日子大少爷真的变了不少，身子也好了不少，站在叶虞旁边的管家内心暗道。 这会儿，李寻欢再也顾不上伤春悲秋，酒瓶子也不要了，冲到叶虞面前喜道：“大哥！真的是你吗？” 感受到叶虞身体的温度，李寻欢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点都没有回想起自己大哥诈死连他都不见。在这种时候能够知道自己还有个亲人，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叶虞却没有理陷入狂喜的愚蠢的弟弟，而是径直往喜宴上去了。 刚才李寻欢发出的声音不算小，已经引起了旁边人的惊诧，他离开保定府已是三年有余，加上宴请的大部分都是江湖中人，这会儿并没有人认出他。 管家看着面目全非的李园，对着旁边自己看着长大的二少爷，说不出的痛惜。 他不由得庆幸，幸好大少爷在。 叶虞却不管旁边的人想什么，擒贼先擒王，他懂。 说实话，对付龙啸云这样的人，简直轻而易举，比他那个难对付的仇人简直不能比。 这会儿他也不想设局，毕竟好面子的人很多，龙啸云便是其中一个。 既然人家场面都搭好了，他不到场岂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渐渐有家奴认出了他，惊得来手中的果盘都掉落在地了。 其实，任是谁看到有人死而复生都会惊讶。 叶虞对自己的出场很满意，却不代表别人也很满意。 对于今天的婚礼，龙啸云用了十二分的心，却没想到这李园的奴才毛手毛脚，心中道到底是别人用过的奴才，立马呵斥道：“混账，还不收拾干净！” “你骂谁是混账！我李家的奴才就算是奴才，也不是你一个外人能够置喙的。”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叶虞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却出乎意料地让人有信服力。 婚礼的主人与人起了冲突，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过来了，有人终于认出了叶虞李家大少爷的身份，惊吓抽气声响起。 龙啸云刚想要质问叶虞什么身份，旁边“善解人意”的围观群众立马就帮他“解惑”。 龙啸云脸上的笑容快要端不住了，他怎么不知道李家还有个大少爷。 而下一个，他的笑容几乎是裂在了脸上。 李寻欢终于从大哥死而复生的惊喜中出来了，转了个圈，大哥竟然不见了Σ（ ° △ °|||），难道他真的出现幻觉了？！ 再转了个圈，大哥竟然和结义大哥起了冲突了！ 糟糕，他还没有将李园送给诗音当嫁妆的事情告诉大哥。 “大哥，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叶虞：…… 龙啸云僵硬地看着李寻欢，不是说好的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吗？说好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呢？ 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略带僵硬的笑容：“二弟，这是你……”哪里来的大哥？ 李寻欢这会儿完全已经被自家大哥的眼神盯在了原地，大哥的眼神好口怕！大哥比以前更可怕了。 “那个，这是我亲大哥，李卿欢。” 叶虞才不管他们“兄友弟恭”，这会儿已经坐在了主位上，身体不好不宜久站，坐在自家弟弟送上门给人做“二弟”。 “原来是大哥啊，小弟龙啸云，是寻欢的结拜大哥。”龙啸云收了收脸上的不自在，对着叶虞说道：“这里人多口杂，大哥会否移步厢房？” 看着三人认亲，在场的宾客的议论声更大了。 听到这里，叶虞这才凉凉地开口：“我可没有你这般五大三粗的弟弟！” 这话说的，在场的看看虽带病容却清俊的李卿欢，再看看即使满身酒气依旧俊美的李寻欢，对比即使身着喜服也不过端正的龙啸云，笑而不语。 “大哥……” 叶虞抬手止住自家蠢弟弟要开口的话，接着道：“诗音，听了这么久了，不出来见见大表哥吗？” 在后面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的林诗音终于抑制不住，一路小跑扑进了叶虞的怀抱：“大表哥！呜呜呜～～～你要为我做主啊！” 叶虞不太习惯和人接触，不过倒也没有推开她。 毕竟林诗音到李园的时候还是个小豆丁，几乎是被李卿欢当女儿看着长大的，情分自然不同。 第2章 卿言何欢（二） 和李园熟悉的人都知道，李卿欢几乎是将林诗音将女儿抚养长大，现下这般一出大戏，摆明了有奸情啊！ 看新娘子连喜服都没换，戴着面纱犹抱琵琶半遮面，又哭得这般惹人心疼，是个人都有恻隐之心。 已经有些人开始用谴责的眼神看着新郎官了。 没办法，这个江湖就是这么无理取闹，不看武功的时候看美人。 叶虞对于安慰女人这种被动技能一向都很苦手，等到林诗音哭得差不多了，才拍拍她轻声道：“好了好了，大表哥给你做主便是，没得在粗人面前失礼。” 龙啸云·粗人：…… 李寻欢已经自动消音了，现在他也完全顾不上结拜大哥了，自从林诗音出来的那一刻，他的心神就全部系在了她的心上。 他已经好多日没有见到表妹了，她似乎……消瘦了。 叶虞才不管李寻欢在想什么，看林诗音哭得差不多了，肺部又有些难受，轻轻咳了几声，道：“诸位，今日李园之事，让大家见笑了！” 说完又咳了几声，一咳便像止不住一般，咳咳咳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大厅内格外清晰，咳得李寻欢和林诗音再也顾不上儿女情长，纷纷上前端茶的端茶，拍背的拍背。 在场的也是混江湖的，这般的话语加上主人家病重，一看就是被气的，他们也不好留下来看人家家丑了。 而且大部分也算与李家交好，当下宾客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然后，叶虞……渐渐止住了咳嗽。 龙啸云·粗人·毫无存在感人眼看着本该是他的婚礼就这般散了，他也想要强硬地挽回，说现在李园本就是他的，说他今日娶江湖第一美女。 可是现场的有眼的都看到了，人家李家大少爷还在，李寻欢根本不能做主，再加上地契之类要在成亲之后转交，他本就没有任何立场。 再加上林诗音一句“做主”，几乎就和“强迫她”没有任何区别。 龙啸云的脸色难看至极却并没有离去。 他，不甘心。 他有心算无心，能够被李寻欢这般的人物当做知己，这辈子可能也就这么一次了，如果错过了这次，可能他一辈子都无法翻身了。 他这个人，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他武功算不错，却也大抵只能如此了，天分也不高，想要靠武力出名，几乎不可能。 奈何他也没有过人的家世，一介穷小子，出头之路何在？ 龙啸云能忍，看到主位上面色微白的贵公子，心里诅咒他为何还不死，面容却带着关心道：“大哥，可是好些了？” 叶虞：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寻欢和林诗音却习以为常，李寻欢是对初见意气奋发的结义大哥深信不疑，林诗音虽说不喜欢他，不过最近他一直都对她呵护有加，人品还是蛮相信的。 对于龙啸云的关心，叶虞连理会都没有，直接示意林诗音跟着他往后面走，听管家的回报，李园的地契已经被蠢弟弟交给她了。 先去拿回来将龙啸云解决再来好好调教弟弟。 一路上叶虞间或和林诗音聊了两句，了解到她为何愿意嫁给龙啸云的原因，叶虞心中的成算便更大了。 说到底，只要林诗音心中对于龙啸云没有情爱，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们是血亲，虽说他作为一个现代人不太赞同古代特别流行的表哥表妹的官配，不过李寻欢和林诗音虽是表哥表妹的称呼，血缘关系却并非十分亲近。 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吩咐管家去整理他以前的院子，并且对于李园多出来的几个好好管教，至于柊儿先安置在别庄，相信他最近布置的学业完成起来还是要些时间的。 叶虞并没有约束李寻欢去和龙啸云道歉，约束只能起反作用，而且只是道歉而已，无关痛痒。 倒是林诗音，一直都跟在他的身边，嘘寒问暖，连煎药的工作都包揽了，看熟练程度，以前在李家也没少做。 谁让李家一门都是病弱呢。 “大表哥，你能够回来真的太好了，诗音好欢喜。”林诗音觉得今日就像做梦一样，不用为了李园违背自己的意愿嫁给性格还好却不得她欢心的龙啸云，而且疼爱他的大表哥并没有病逝，一扫这些日子以来的阴霾。 “好了好了，大表哥本以为寻欢能够给你幸福的，现下大表哥也不好说什么，诗音你是我当女儿看着长大的，只要你不想嫁，便不嫁。一辈子不嫁也无所谓。”叶虞倚在软榻上，轻声道，这具身子还是太弱了。 “真的可以不嫁吗？”林诗音觉得大表哥这次回来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却舒了一口气，她是喜欢表哥没错，可是表哥这般都不问询于她便将她许配给只相处了几日的龙啸云。 如此这般狠心，她的心又不是顽石，也是会疼的。 她其实心中有些担心大表哥回来为她做主是给她和表哥，虽说嫁给表哥是她的心愿，可是这般的事情过后，终究，还是意难平。 “可。左右还有柊儿继承家业。安心。”叶虞并不喜欢拉郎配，想嫁便嫁，不想便休，他不阻拦。 林诗音喜极而泣，心中却暗暗发誓一定要照顾好大表哥。 虽说大表哥回来了，但是身体却差了许多，似乎看着就要乘风归去的感觉。她总有种感觉，大表哥……希望这是她的错觉。 第二日，李寻欢来找叶虞，昨日见到大哥之后太过欣喜，加上他心中实在不愿见到诗音嫁给结拜大哥，便默许了大哥搅黄了婚事。 可是昨日向龙大哥道歉之后，他即使再不能接受，还是决定向大哥坦白。 君子一言，当驷马难追。 李寻欢在心中已经演练了无数遍，考虑到大哥的病情尽量用委婉的话语表达。 可惜，叶虞根本没打算见他，李寻欢一连三天吃了闭门羹，导致他都没脸去面对龙啸云。 龙啸云的脸色越来越差。 叶虞在做什么，叶虞在教导林诗音。 他在现代接触的女子少，大部分都是精英女子，基本可以当牲口用的那种，上的了厅堂，当的了内奸的那种，像这般柔柔弱弱的，还是见的少。 既是伤心难以抑制，抑或是叶虞看够了林诗音对着他忧愁还是忧愁的脸，便做主将李家明面上也就是交给李寻欢的那部分店面交给了她来管理。 林诗音本也算是半个江湖女子，而且她向来信服大表哥，当下便点头了。 等到林诗音带着管家出去熟悉店铺的时候，叶虞看时间差不多，便让下人将二少爷请过来。 李寻欢一定大哥肯见他，立马告别了龙啸云，来到祠堂。 “大哥，可是身体大好了？”李寻欢是真关心大哥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静养”便乖乖等候三日，以他的武功，哪里不是如入无人之地。 叶虞凉凉道：“还没被你气死，尚可。” 李寻欢：…… 大哥比他大上许多，他对于大哥濡慕居多，当下便立马凑上去道：“大哥定会长命百岁的，对了，我侄子呢？” 他早该怀疑的，大哥“死”的实在太过是时候，并且等他回家的时候，连棺材都下葬，侄子也不知所踪，原来是如此。 “柊儿很好。不过他要是知道他有一个如此这般的叔叔，可能也不太好。”叶虞再度凉凉道。 李寻欢微讪，还是坚持不懈：“大哥，是弟弟考虑不周了。” “你知道就好。” “可是爹爹在世时曾告诉我们君子做人要言而有信，寻欢业已答应龙大哥，断没有毁约的道理。”龙大哥今日憔悴得与前些日子无异，龙大哥救他一命，而今却要一命呜呼了，怎么可以？ 叶虞一听，肺部立马便有些不舒服了，轻轻咳了出来，接过有些慌张的蠢弟弟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感觉好多了才出口：“你应了是你的事情，于诗音何事？如今李家还是我当家，既然你不愿与诗音成亲做主退了这门亲事，我也不会阻拦与你。但诗音既然已是自由之身，即使许配之事，也该是由我做主，你应又有何用？” 然后便闭上眼睛，再不看他。 “可是，可是龙大哥眼看着就要没命了，弟弟也不愿……不愿表妹……”说着心中便是无名的酸楚，他何尝不愿与表妹结秦晋之好呢！ 叶虞连眼睛都没睁，许久才道：“你怎知那龙啸云命不久矣？以我的医术，那小子气血两旺，活得比你我加起来都会长的。” 而且这时候，你那好大哥说不定还在纠缠林诗音呢！毕竟，他派人去请李寻欢，可不是随便请的。 “我……我相信龙大哥。” 叶虞接着道：“你看，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还如何说服我呢？”当即，画风一转，叶虞道：“不如，你我兄弟打个赌如何？” 李寻欢下意识道：“赌什么？” “便赌你那好结拜大哥会不会死，如何？” 李寻欢刚要出口，怎可以他人生死做赌注，叶虞便扬手打断：“只是个由头罢了，虽说大哥看不上那粗人，但好歹救了李家的血脉，你也是为了回来给我祭拜才会身中埋伏，不如先由大哥答谢一番如何？” 第3章 卿言何欢（三） 问现在江湖上最热的话题是什么？ 关键词：李园。 你要是不能讲句李园狗血情缘的八卦，都不好意思出来混江湖，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高冷高逼格的大侠，大部分还是没有脱离低级趣味的普通人。 而且李寻欢可是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三的小李飞刀，这话题度，搁现代，必须是阻止汪星人进攻地球的功勋。 而且在继李家大爷奇迹复生，银枪龙啸云为情所困命不久矣的消息也传得甚嚣尘上，李家大爷不顾性命棒打鸳鸯、李寻欢不讲信用出尔反尔之类的话题也是一度居高不下。 这样的消息，自然是龙啸云的手笔，叶虞收到消息的时候，连眼皮都没眨，看得递上消息的管家心脏都跳得快了几拍。 叶虞自然是没有成全“有情人”的意思，龙啸云这般的人，不算大恶，现代这般人比比皆是，算得上奇葩的“男小三”，在叶虞看来，男未婚女未嫁，他能说服李寻欢靠着不要脸和情分成功上位，坐拥李园抱得美人归，叶虞都要高看一眼，妥妥的凤凰男。 可惜，他上位的对象如果是他的弟弟，那就不太美妙了。 人嘛，总是有些亲疏远近的。 而且自从报仇之后，叶虞对于人性这个话题也没有以往那般排斥，经历过世界的黑，有的时候，看看世界的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穿越了几个世界，依据他身上存在感几乎为零的系统，他这一趟趟的世界短时间是不会停下来的，既然如此，不如好好享受旅程。 系统：祝宿主天天开心O（∩＿∩）O～～ 叶虞微微一笑，本该是病入膏肓的面容，却无端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龙啸云想要玩舆论，那么他便陪他玩玩。 江湖上嘛，大部分还是穷屌丝，武功高不成低不就的多的是，曾经的龙啸云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而现在，龙啸云已经脱离了他们，因为他救了李寻欢。 可谓是一朝越龙门，不知多少江湖中人羡慕红了眼睛，也不知多少人将自身代入龙啸云的身份，YY无限。 听到关于李园的八卦，他们还是挺同情他的，毕竟龙啸云是江湖上十万万屌丝的典型，这李园做人如此这般，难道是当他们的人命便不是人命吗？ 舆论一时全部倒向了龙啸云。 不得不说，混过底层的人最懂得底层人想的是什么了。 舆论一出，看李寻欢羞得连见他结拜大哥的勇气都没有了，当然，他见叶虞的勇气也没什么，叶虞能够猜到，如果他没有出现的话，依据李寻欢的性格，估计会在龙啸云和林诗音成亲之后，痛苦地离开。可能人各一方，还会天天思念表妹，然后时间一长忍不住了，还是会回来，到时候…… 而后几日，先前传言李家不仁的言论一下就变了。 传言保定府东悄悄竖起了一块叫做“兴云庄”的牌子，据说兴云庄的主人便是龙啸云，据说保定府东街十家店铺也是龙啸云的，据说龙啸云的身体已经大好…… 此些言论一出，很多人心里就立马就不同了，李家如何再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龙啸云发了。 江湖上千万万的“龙啸云”心里立马就不舒服了，凭什么一样出身你却一步登天，转身各种酸葡萄心理的言论就甚嚣尘上了。 而这些不痛不痒的言论，龙啸云却不在意了。 他本也没有完全的打算能够以死逼李卿欢答应将林诗音许配给他，李卿欢这人，他看不透，所以他在听到能够这般，考虑了三天，便答应了。 当然了，演戏演全套，对好二弟，他便假托已与诗音谈过，心中郁气虽未除去，也并不妨碍性命。 然后再夸了几句李家大哥，李寻欢自然开怀至极。 喜于表妹不用下嫁，结拜大哥也不会死去，想想那天大哥说的赌约，他心中积压了好多日的阴霾终于消除，告别龙啸云便跑去见叶虞。 叶虞的身体更加差了，动不动就咳血，他已经又改了方子，却只是稍稍好了些，搞得本该在熟悉生意的林诗音抛下各家掌柜回来照顾他了。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叶虞自然不是就这般放过龙啸云了，如果他做了一百步里面的一百步，那么他死后，蠢弟弟和表妹还是会被龙啸云算计的连骨头都没有。 当然，李寻欢并不蠢，他其实是个聪明人，无论为人处世，这些日子他也发现了，这人实在太过重情重义，不是说不好，只是他只要接受了龙啸云是好人＋救命恩人的设定，便会一叶障目。 不是那种当头一棒的感觉，他不会认清楚龙啸云的真面目。 自然，日久见人心，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大抵是林诗音贴心的照顾，加上李寻欢为他寻了千年人参前来，叶虞的身体比刚来的时候好些了，至少不会动不动咳血了。 至于李寻欢和林诗音相处尴尬什么的，叶虞便不管了。 倒是柊儿据说想念爹爹，被管家接了回来。 叶虞是没有在那张面瘫的小脸上看出想念，不过来了也好，成天看痴男怨女也是挺难受的，毕竟还加上成天想要刷存在感的“粗人”，叶虞即使已经喜行不行于色，病体还是拒绝的。 病人的身体最大，没过几天，叶虞便将三人戏赶出去了，转头开始了悠闲的养包子生活，间或还指导下林诗音。 至于李寻欢，看多了蠢弟弟重情重义，叶虞就不打算教什么了，他的个人性格很鲜明，对他很敬重，也流露出李园的继承会落到侄子身上。 让他做一个簪缨世家的当家，不如做一个潇洒落拓的江湖人更合适。 李寻欢觉得大哥三年之后归来难懂了，以前是为了家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现在，身上有股气势，即使身患重病，即使知道他不再继承李园之后，依旧不动如山。 以前他尊敬大哥的话，而如今，却是百分百信服。 柊儿实在是个很好的继承人，叶虞从未养过孩子，现代也未成婚，不过对于他却并不排斥，在教授之余，对于小孩别扭的撒娇，他也很给面子地接受了。 林诗音自然没有再接受李寻欢，自从接了李家生意的担子，她感觉比以前过得惬意多了，而且见过了人，也吃了几次亏，对于识人也有了自己的一套准则。 李家的生意，一时相当不错。 对比林诗音生意有叶虞帮助，龙啸云表有些头疼了。 兴云庄是李家送的，里面是没有家仆的，而店铺里本有掌柜，可他信不过，便找了新的伙计，掌柜却是找了以前信得过的朋友。 和他混得好的，除了李寻欢，生活条件都不是很好，在镖局做镖头的已经算是顶好的了，再加上龙啸云自己也知道，他只要有一天还要抱李寻欢这条大腿，那么势必他的好人身份要保护住。 这发达了不忘记旧友，即使很多人看不惯他，到底也会夸他一句“义气”。 这般安置好，龙啸云便去寻林诗音了。 自始至终，他都看得清楚，李寻欢并不看重名利，李家大哥虽说捉摸不透，不过他病重在身还是看得出来的，只要李卿欢一死…… 所以他要做的事情，只要等就好了。 就送点铺子这种小利，曾经能够得到整个李家的龙啸云已经看不上了。 叶虞这些日子身子愈发得差了，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他也并不强求，活过一天便是一天罢了。 收到龙啸云的近日行踪，倒也是贪心得紧，不过他并不打算亲自处理，留给柊儿，就当是李家家主的考验好了。 如果连这样的人都对付不了，李家世代簪缨什么的，就没有必要传承了。 话虽如此，不过柊儿到底年纪太小，今年才不过上族学的年纪，也因为在别庄而耽误了。 不过好在柊儿的启蒙还算不错，这些日子，叶虞也教了许多给他，不能教的也制作成册放起来，等到了年纪开始学习。 至于李家男儿的武功，他虽也会，却也到底力不从心，看弟弟空闲得很，便抓了壮丁让他叫柊儿武艺。 对于侄子还是很疼爱的，李寻欢满口答应。 秋日渐浓，叶虞的身子越来越差，已经出不了院门了，这个世界身子真的太差了，前几个世界虽也残疾，却比这个身子好很多。 不过他也不强求，左右死去，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开始。 后手已经安排好了，即使他现在死去，龙啸云近些年也不敢动作，毕竟只要一动，李寻欢毕竟也不是吃素的，相信是一回事，事实也是一回事，不是吗？ 叶虞让林诗音打理铺子本是让她放宽心，而今她倒是对此有些喜爱，对着李寻欢倒也没有往日里那般的怨念了。 至于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叶虞完全没有兴趣，他占了李家大哥的身子，帮他守住李家，培养李家的继承人，想来是够了。 初冬的太阳，带着淡淡的暖意，看着旁边眼神熠熠的孩提，叶虞安静地闭上了双眼。 第4章 柊儿番外 “少爷，一切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跪在堂下的下属用着毫无起伏的声线报告着本就在意料之中的结果，李若柊挥了挥手便让人退下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 爹爹不愧是爹爹，叶若柊突然就有些想念他了。 他今年连舞象之年之年还差几个月，便已经接下了李家的责任，而今新帝根基稳定，他也该着手科考了，虽说他对于功名利禄没多大的想法，不过要成为李家真正的主人，必须是要有功名在身的。 一门三探花，并非说说而已。 依旧是冬日，他还记得爹爹逝去的日子，也是这般的冬日，爹爹靠在院中的躺椅上，微醺，而后的记忆便有些消散了，他只记得爹爹去的很安详。 其实他本身对于爹爹的感情并不十分浓厚，三岁以前的记忆太模糊了，三岁到六岁的大部分都是灰暗的，被“看押”在别院里，识字练舞，见爹爹的时间也少得可怜。 爹爹经常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不让任何人接近，一呆便是一整天，间或还有各种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现在能够忆起的便是老管家疼惜的眼神了。 后来他慢慢长大，才懂得当时的爹爹做出了怎么样的牺牲，而后却被人付之一炬。 想来当时的爹爹得知小叔举动的时候，是多么地心酸，然后才有了后来的举动。 也是从那时开始，爹爹开始关心他的学业，也会在他表现良好的时候赞许地摸他的头，那种感觉很微妙，却是说不出的感动。 在经历了许多次之后，知道爹爹并不排斥他的接近之后，他便更黏他了。 那段时间，除了每天来看望爹爹的小叔和表姨之外，爹爹的身边只有他。 每天爹爹除了喝药睡觉之外，便将所有的时间给了他，辅导他学业，却并不逼迫他，也是那时候他懵懂地知道，他还是渴望父亲的疼爱的。 可是，父亲的身体渐渐地消瘦，咳嗽的声音光听便让人极难受，不过爹爹并不在意。 在药物之类都收效甚微的情况下，爹爹和他呆在书房的时间更多了。 当时他尚且懵懂，却也知道自己如果学得好，爹爹脸上的笑容会更明显，所以拼命学习。 后来爹爹让小叔教他武艺，他也很干脆地答应了。 日子其实真的过得平淡得紧，如水的日常，却在一个平凡的冬日结束了。 那个一直陪伴他的人，走了。 然后他开始笨拙地前进，爹爹实在太过聪明，知道他一走，那所谓的“龙叔叔”便会有所动作，早已部下了动作。 李家传承数年，保定府知府与李家交情还算不错，卖个人情总归是可以的。 自古民不与官斗，又有侠以武犯禁之说，龙啸云不过江湖草莽，自然不敢动。 而后，便是平静的九年过去了。 外人都说李家二爷才华横溢，旷世之才，看过书房里爹爹留给他的“教材”之后，他才知道“旷世之才”何谓。 爹爹陪伴他的时间甚短，却是这辈子对他影响最深刻的人，没有之一。 等他年岁逐增，借着李家的人脉走动，也见过所谓的少年英才亦或是旷世之才，却从未有过惊艳，心中只有淡淡的可惜之情。 要是爹爹此刻还在，哪还有这些人的存在？ 不过是有了一个好身体罢了。 李家人的身体都不太好，爹爹自然如此，小叔李寻欢虽说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要不是内功深厚，想来与爹爹相比也差不多。 而他，小时候身体也差得紧，只要稍微一不注意，便会染个风寒。 也是爹爹留下了药浴的方子，知道成年每年都有一个方子，这些年下来，到底与常人没什么不同了。 近日龙啸云动作颇大，不过是因为保定府知府高升了。 李家所有的家财都回归李家，他尚且年幼，小叔并不管李家之事，表姨掌管部分商铺，据说这些年龙啸云的商铺亏得都快经营不下去了。 难怪铤而走险，再用当年的法子自然不成，软的不成，硬来也成。 使了个法子将小叔指使到了关外，李家除了女子便是少年，只要得手之后买通新上任的知府，等到李寻欢归来，也不过是一个入室抢劫的罪名。 并不算高明的做法，却意外地有效。 如果他没有随着小叔习武，如果他没有爹爹给他培养的暗卫的话。 当从新任知府那得知龙啸云开始小动作之后，他便连夜派人将小叔唤回来，派暗卫保护表姨，而后稳稳坐等上钩了。 接下来的一切意外地顺利，他是在江湖上声名不显，不过师从兵器谱排名第三的小李飞刀，武艺并不会差到哪里去。 加上中途小叔赶了回来，一切便迅速地解决了。 除了小叔有些消沉外，江湖上，再也没有了兴云庄龙啸云。 说道小叔，这辈子简直就是一个传奇，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弱冠之年便中了探花，而后潇洒离去，江湖落拓。 按爹爹的话说，典型的人生赢家。 却在相识了龙啸云之后，有了“人生污点”。 爹爹说小叔太过重情重义，一点都没有说错。 他其实并不讨厌小叔，只是心中有些疙瘩，所以他们叔侄除了教授武艺之外，并不算太过亲近，即使他知道他小叔文治武功，人品外貌都是顶尖的。 可是见识过更好的，总是不太珍惜的。 而且要不是小叔如此，说不定……说不定爹爹还能多陪他几年。 不过现下说这些，已经都晚了。 爹爹大抵已经投胎转世，然后投胎到好人家，依旧风度翩翩，才华横溢，有一副好身体，及冠，娶得美娇娘，成为人生赢家。 没了龙啸云，过后的几年，他考取了功名，换了新帝，也不以脸评判功名，他终于得到了李家几代梦寐以求的状元之位。 当了几年翰林，他娶了老师的女儿，后来外放当了知州。 两年后生了儿子，取名李如卿。 夫人说名字女气得很，他怎么说的，他说李家取名一向如此。 李如卿，如卿，不过是个念想罢了。 前些年小叔终于和表姨成亲了，其实在他看来，小叔实在是个十足的江湖人，能够成为小李飞刀，便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束缚他，这般才能风里来雨里去，为朋友，奔袭数千里。 而今成婚，便又有所不同了。 渐渐地，他老了，也早已辞官回到保定府，住的，便是爹爹的屋子。 孩子也早已长大，开始步入朝堂。 也是一个平凡的冬日，阳光和煦，他突然就忆起当时爹爹脸上的微笑，一如当初意气风发，然后心中豁然开朗。 而后，他也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第5章 寸步难行（一） 黑云压城，本就是多变的夏日，没过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便打在还在路上的行人。 叶虞倚着烟雨楼的栏杆，看着楼下匆匆往来的人。 “公子，落雨了，回否？” 南辰恭敬地看着面前略显淡漠的男子，便是他，一手将他从泥沼中拉了出来。 便是当初初见时，公子还是难辨面容的邋遢模样，可是，那又如何？这世间，难道只凭脸识人不成？那么，他宁可不要这张过分清秀的脸。 叶虞看着自家小厮又开始走神，本来他刚来的时候，本身便是因救他而死，南辰非要报恩，叶虞摸了摸毫无知觉的左腿，默默答应了。 他本不是亏待自己的人，出行不便，有个知根知底的人照顾总归比较好。 雨下得愈发大了，南辰推着自家主子往楼上的厢房走去。 这身体本名冯默风，乃是当世五绝之一的桃花岛主黄药师的徒弟，奈何师门规矩甚严，因为师兄师姐盗秘籍私奔导致师母早产难产而死，被连坐，剩下的师兄弟四人全部被折了腿扔出了桃花岛。 当然，盛怒之下，黄岛主可能对原主略有怜惜，遂而只打断了左腿。 然后，并没有什么卵用。 打断一条腿和两条腿和五十步笑百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反正都是断腿。 本来原身被打断腿的时候只有十四稚龄，就算师父是当世五绝，资质卓绝，武艺也高不到哪里去，师兄妹里，武功最低。 从小生活在世外桃源桃花岛，一断腿少年根本没办法在外生活，磕磕绊绊生活了两年，经人介绍进了铁匠铺当学徒，刚要出师，见义勇为，被打折的腿经历了二次伤害，终于变成了永久伤害。 叶虞经历了前几世，医术不算当世第一，前几总还是有的，这种被武功高手打断的腿治愈的几率还是有的，而且现下，这具身体也不过二十弱冠，治愈率还是有的。 而今又被打折，断成了两段，又不是502胶水粘起来就好了，叶虞只能接受每世必残疾的设定。 就知道系统不会放过他，不过好在这回系统良心了一把，说只要完成师兄弟全员重回师门的任务，将会发放新手礼包。 叶虞：他玩游戏少，新手礼包不是先开始就发放的吗？ 系统开始装死。 叶虞也并非执著于此，不过做做任务也无妨。 说实话，这师父也真是够奇葩的，偷秘籍私奔的徒弟不是追回来惩罚，反倒是无辜的师兄弟…… 第二日，可能是因为昨日刚下雨，天朗气清，正适合出行。 冯默风本定居嘉兴，后来为了救南辰而得罪了本地的小霸王，叶虞穿来身体比较糟糕，便带着南辰北上去了扬州。 叶虞养好身体，又梳理了下因为腿部经络断绝而杂乱无章的内力，既然已经被逐出师门，叶虞也不用桃花岛的功夫，上一世的飞刀就很不错，对内力的要求不高，只要掌握了窍门，足矣行走江湖。 对于上辈子足矣称作“赚钱机器”的叶虞而言，负担两个人相当轻松。 修养了半年，叶虞坐着轮椅，开始了寻找师兄弟之旅。 不过，只是逐出师门而已，师兄弟不是应该团结吗？果然师父奇葩，徒弟也…… 幸而有系统提供的信息，叶虞很轻松地找到了师兄弟们所在城市。 至于具体地点，那便没有了。 冯默风排行第六，最小，他上面还有五个。 大师兄曲灵风，据系统提供的信息推测临安城外的铁匠铺打铁，应该很好找。 二师兄陈玄风，三师姐梅超风，江湖上称“黑风双煞”，江湖人也知道他们是桃花岛弃徒，并且手上人命不少，据说在大漠，不好找，重归师门难度大。 四师兄陆乘风，江南大户，也是唯一一个不是孤儿的师兄，性情稳重，这回叶虞来嘉兴便是来找这位陆师兄。 五师兄武眠风，据说也在嘉兴，他已经和丐帮商量好价格寻找中。 太湖上无风无浪，叶虞让南辰雇了条船往陆家庄方向行去。 “公子，昨日我已将拜帖送达，可……” 叶虞挥了挥手，道：“无妨。”看着前面与记忆中无大出入的桃花岛阵法，想来这陆师兄不愧是师兄弟里面最稳重的。 南辰不过半大的小子，而且在冯默风救了他之后，顺手教了他点防身功夫之后，简直将他当做神一样对待，虽说口上不说，心中到底对公子所谓的师兄弟有了怨气。 不过他到底是听话的孩子，当下便推着公子按照方位前进。 约莫行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视线渐渐开阔，一座充满江南水乡气息的庭院展现在眼前，而院中一位男子格外引人注目，因为他同样身坐轮椅。 并不十分英俊，约莫三十开外，五官端正，一身公子打扮，倒有了几分风流。 南辰看到他身坐轮椅便原谅他对公子的无礼了，不过公子的师门真奇怪，怎么都…… 只听那男子开口激动道：“六师弟，六年未见，可好？” 声音有些哽咽，眼神却一直注视着叶虞的双腿，眼中是愤恨和怜惜。陆乘风看着自家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弟，一身月白长衫，面容清俊，气质逼人，本该是钟灵毓秀的翩翩公子，却…… 及至院中，叶虞方开口道：“四师兄，一切安好，只是甚为想念师兄。” 也不知是本身情绪影响，一时气氛感伤。 等到两人情绪稳定下来，陆乘风才引着叶虞往内堂行去：“六年未见，连默风都长大了，可惜……”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转口道：“默风还从未见过我的儿子吧，这是吾儿陆冠英，刚过舞勺之年。” 陆冠英是个实诚性子，他从小从未听说过父亲师门的事情，可是父亲即使断腿归来武功依旧横扫一众江湖高手，他早已心念已久，昨日听闻有一师叔来拜访，现下介绍，立马重重鞠了一躬，道：“冠英拜见冯师叔！” 叶虞虚虚托了他一下，道：“无需多礼，这是我近日得来的匕首，把玩一下也可。” 陆家庄也是富庶之家，陆冠英一看便知这匕首不是凡品，看了父亲点头，立马便点头道谢。 一番交谈，叶虞否定了师兄弟们感情不好的设定，那么为什么四师兄弟为何出岛之后不团结起来，而是各奔东西呢？ 果然还是脑回路清奇吗？ 夜间，叶虞陪着陆乘风回忆往昔，并且道明来意。 陆乘风何尝不想重归师门，只是当初师父言明不许回桃花岛：“默风，我又何尝不想呢？” “四师兄莫叹，我定会全力以赴的。” 看着昔日少年今日的清俊公子坚定的眼神，陆乘风便不再劝，师父什么性子，他最懂，这事，何其难！ “四师兄不必叹气，我此番前来只是看望师兄，另外还有一事相求。”叶虞本来考虑先去找曲灵风的，毕竟他是大师兄。 可是转念一想，他这半年来是发展了些产业，比之陆家庄到底少了些，他找到师兄们之后要重归师门总要集结到一块，这般，陆家庄便是最好的地方。 离桃花岛够近，安全措施也足够好。 “但说无妨。” “我想找到另外的师兄之后，让师兄们来陆家庄，而后一起商量，可否？” 陆乘风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默风放心，我这就派人下去打探师兄弟们的消息。” 叶虞拱手道：“那就多谢四师兄了。”也不说自己已探听清楚。 烛火下，陆乘风看着冯默风清俊的容颜，心中叹道：他竟是连小师弟都不如了，小师弟还积极地要回到师门，他这做师兄的，竟是什么事都不做，只发下重金追杀“黑风双煞”。 叶虞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好，便开始用餐了。 因为叶虞身份特殊，所以在做的除了陆乘风父子之外，并无他人了。 陆冠英还是少年心性，平日里见惯了江湖人士，自身也是师从枯木大师，见识并不少，他父亲平日里便风雅至极，今日一见师叔，他就对父亲的师门愈发感兴趣了。 如此师门，武功高深，兼世家之风，要是……他也能…… “四师兄，师侄似乎并未……”叶虞并非木头人，这般强烈的视线，他很难不发觉。 陆乘风也知道小师弟为何用这般叹息的语气说，“是的，江湖水深，保命而已。当时师弟也不过冠英这般年纪，现下可进步了些？” 刚刚见面时太过激动，叶虞这具身体的外表实在太过出色，以至很多人看脸过后觉得看脸就足够了。 “尚可。” “那便好。” 实话是，确实还算可以，如果加上飞刀，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也可。 叶虞在陆家庄呆了三日，便去往南宋首都临安城外，寻找大师兄曲灵风了。 外加一个拖油瓶陆冠英。 陆乘风不比叶虞孤身一人，而且还有一个庄子要维持，想了半天，派儿子最妥帖。 而且三日相处下来，小师弟谈吐武功都了解了些，想来冠英跟着默风，能够学习不少。当然，陆冠英本人也很赞同，他被教养得……在叶虞看来略过迂腐，凡事都按章程办事，虽说看着君子端方，却容易吃亏。 嘉兴离临安不远，虽说叶虞腿脚不便不能骑马，三日也到了牛家村。 远远地，便能够看到村口炊烟袅袅，一个略微弯曲的身影拄着双拐，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虽未看到面容，叶虞却直觉这便是大师兄曲灵风了。 第6章 寸步难行（二） “师叔，为何方才不与曲师叔相认呢？” 陆冠英抱剑，憋了一路，还是问了出来。 方才在牛家村外，分明已经看到了，为何师叔只是观望了下，便嘱咐南辰离开去往临安城了呢？ “赶路许久，不好蒙尘相见师兄。”叶虞淡淡地开口，至于到底是不是为这种原因，只有他知道了。 陆冠英一听，觉得师叔真有君子之风。 至于刚在村口见的男子为何不像父亲和师叔这般气质高华，他也全然忘却了。 曲灵风这些年过得并不算多好，牛家村是他故乡，被师父逐出师门之后，便回到了这里，开了家酒家度日，前年在远方亲戚的说媒下与玲娘成婚，去年得一女，娘子却因难产去世了。 他一个男子，还是瘸腿，带着一个婴孩度日，着实有些艰难。 可是……他望向东方，眼底是淡淡的不甘。 叶虞既然接受了任务，那么绝对会做得更好，就像他报仇分明可以提前让仇敌身败名裂，却一定要等到仇敌孤军一人还对他内疚至深，然后再给予会心一击。 他从见到曲灵风的那一刻，系统就提醒他曲灵风处于濒死的状态，最多不过三日内力消耗，便会故去。 叶虞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决定先不相认，大喜大悲，可能连三日都会撑不过。 他纵使医术高超，没有药材也是无济于事。 不过他这位师兄也是蛮拼的，为了能够重归师门跑去皇宫盗宝只因师父喜欢，可是……你有胆子盗宝你倒是将宝贝送去桃花岛啊！ 默默地做，师父永远都不知道啊！ 现在把命都要搭上了，叶虞自问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至纯”之人。 不过他每世穿越，似乎每次都会遇到这样的人，上一世的李寻欢，这一世的师兄们，似乎能够为了心中的信仰，可以放弃一切。 叶虞摸了摸自己的心，有些空洞，多年的算计，一朝实现，其实这般日子，也算不错。 下意识毫无知觉的腿，认命地由着南辰推着往牛家村走。 据说前些年牛家村曾经遭过一场大难，几乎大半的人都丧生了，除了一些探亲的和出外打工的，在那一夜，都逝去了。 倒是他那大师兄，到底也是“傻人有傻福”，因为正好在皇宫盗宝，躲过一劫。 曲三酒家已经打烊了，而此刻，皓日当空。 叶虞一想便知了，示意陆冠英敲门，另一边让南辰从后门进去。 等了约莫半刻钟，门从里面打开了，陆冠英一喜，抬眼却发现是：“南辰，怎么是你？” 南辰早看老是抢他工作的陆冠英不爽了，道：“不是我还是鬼吗？” 这店面不算小，里面连个鬼都没有。 陆冠英是个好脾气，笑了笑，没有回嘴，南辰觉得没意思，推着叶虞便进去了。 转了一圈，叶虞的视线看向厨房的橱柜，以这个房间的布局，从后院的大小来看，厨房不该这般小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后面，还有夹层。 穿了几世了，叶虞对于机关之术完全没有研究，前面几世为了生存下去精力都耗尽在医术上了，至于前世，那更加不可能了。 不过这世上，一向一力降十会。 不过幸好他运气一向不错，轻轻旋转铁碗，夹壁中的景象便呈现在眼前。 曲灵风知道自己已经毫无招架之力，他躲在这里，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而今被人找到，他即使是师门弃徒，也不愿被人生擒。 叶虞见到的曲灵风的时候，他只有一线生机了。 他立马吩咐南辰将他运出来，唔，他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 将昨日炼制好的药喂下去，用内力稳住他，眼下大师兄必定是存了必死之心，当下只能先让人醒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虞的心愿传递了过去，曲灵风渐渐醒了过来。 叶虞一看眼皮转动，便知还有救：“大师兄大师兄！醒醒，我是默风啊！” 陆冠英也急道：“大师伯！” 曲灵风似乎听到有人唤他“大师兄”的声音，声音忽远忽近，他努力想要睁开双眼，却力竭，等到他即将要放弃的时候，一股温暖的力量贯彻他的全身，渐渐地，他觉得他有了力气，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清俊温润的青年眼神温柔地看着他。 “大师兄，可好些了？” 曲灵风听到此人唤他大师兄，他猛地一看瞧过去，觉得愈发眼熟，而后便挺青年道：“大师兄，我是默风啊，今日幸亏我寻来，要是再等个片刻，你我兄弟便要阴阳相隔了。” 一听此人是小师弟默风，曲灵风不由悲从中来，他这一生，最希望回到的便是师兄妹还在桃花岛学艺的那段日子了，现下一看，可不就是小师弟嘛，长开了，从小就可以看出小师弟是长得最为钟灵毓秀，要不是…… “默风，大师兄对不起你啊！”他作为大师兄，没有能够让师兄弟重归师门，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找齐师兄弟的，可是…… 叶虞安慰好大师兄，便自己推着轮椅出去了。 说实话，他没有想要曲灵风的伤这般严重，经脉尽断，要不是他用上好的药材和内力续命，估计是…… 呀呀呀，这任务完不成可好！ 系统：宿主切勿自暴自弃，救命技术哪家强，赶快快来求我呀！ 叶虞无视了出来刷存在感的系统，想着续命之后找齐其余的人一起抬着大师兄去桃花岛的可能性。 结果是，不可能。 不过叶虞一向不是甘愿放弃的人，其实虽说伤重，武功也废掉了，续命还是可以的，只是寻找其余人的事情就要先放一放了。 既然下了决定，叶虞命人做了减震的马车带着曲灵风便回了陆家庄。 陆乘风与曲灵风相见，又是一番哀叹。 曲灵风的伤太重，一番心伤，又是一番折腾，要不是叶虞医术过硬，怕是要救不过来了。 陆乘风早就听说小师弟医术高明，眼下他只能寄希望于他，大师兄多年来不易，要不是小师弟寻去，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曲灵风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当初他以为是敌军追来，情急之下，断了自己的生机，而现下想要修复，便是千难万难了。 看着小师弟为了他忙出忙进，他恨不得……可是听到小师弟描述的未来，他又舍不得了。 他的小师弟啊，小的时候便听话得紧，乖巧可人，现在长大了，如若不是……便是一枚翩翩少年郎，江湖上不知多少少女会心系于他。 而今却只能坐在轮椅上。 叶虞一点都不知道曲灵风的心理活动，他忙着征服星辰大海，哦不，是疑难杂症。 说实话，经脉尽断对于普通人也就是瘫痪在床的程度，可是对于习武之人，却是致命的，主要还是内力无处流转，转而对内脏造成极大的伤害，而且还是在极快的时间内，根本药石无治。 放在现代说不定还有的治，放古代，接脉，那么多，怎么接，换内脏的话，不匹配死得更快。 捉摸了一个月，叶虞也没有任何进展，只能每日给曲灵风续命。 系统：鉴于这属于不可抗力，宿主可以获得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系统：宿主以命换命，等宿主完成副本任务，再重返此世界完成任务。 那时间会停滞吗？ 系统：不会。 那便好，我答应了。不过我需要做些准备，等我说开始你再开始。 系统：是。祝宿主玩得愉快（づ￣3￣）づ╭？～！ …… 当晚，叶虞给曲灵风续命之后，并没有回房，而是将南辰支开之后，独自去了陆乘风的住处。 当夜过后三日，武眠风便来到了陆家庄。 武眠风这些年过得也着实不好，腿已经跛得不像话，看着像是做重体力劳动的，一点都看不出是从武林宗师。 叶虞看着几个天之骄子混得这般差，除了陆乘风，武功心计都学到哪里去了？不是黄药师是当世除了生孩子之外什么都会的吗？ 徒弟都这种水平吗？感觉期望值已经低出新境界了。 师兄弟再见，又是一番畅谈唏嘘。 看着打扮一新被人推着过来的武眠风，长得也是聪明相，混得这般差着实是……怪不得黄药师不要这些徒弟了，叶虞觉得自己已经接近真相。 不过现下是要重归师门，与师兄弟刷够了亲密值，叶虞便开始了“以命换命”。 写下想要重归师门的心愿，重点隐晦提出自己豁出性命救治大师兄，再写出想要葬在桃花岛balabala，相信过命之恩，即使冒着师恩，曲灵风的性子也会上桃花岛一趟。 再写下“致恩师”一枚，叶虞便放心地闭上双眼。 等到一夜之后陆乘风带着武眠风来见曲灵风的时候，便看到悲伤过度晕过去的大师兄和带着安详笑容已经冰冷的小师弟。 一日之后，从陆家庄出发一只船队，缓缓往东海方向驶去。 第7章 桃花岛番外 “爹爹，爹爹，蓉儿想学凫水！” 六岁的小丫头扎着两只发辫子，缀着白润的珍珠，一身鹅黄小衫，显得分外可爱，加上甜甜的笑容，身为父亲的黄药师只是抵抗了一会儿便顺着女儿的意思去往海边。 而今岛上出了哑仆，不过他们父女二人罢了。 浅海区，黄药师换了轻便的衣衫带着女儿学习凫水，黄蓉是个活泼性子，学了没有半个时辰，便左摸摸右摸摸，仗着有父亲保护，不一会儿便往更深处去了。 黄药师当然知道黄蓉的小动作，下水前他便给蓉儿腰间系了绳索，只要一有危险，他自会拉扯，所以他很纵容。 但不过一会儿，他便听到了女儿的高呼声：“爹爹，爹爹，你快过来！” 黄药师提气一跃，一眼望去竟是呼吸错乱。 曲灵风这一路心情仓乱，自责心疼悔恨各番滋味都在心头，看了小师弟留下的信件之后，他当机立断带领剩余的师兄弟去往桃花岛。 当初一气之下将所有徒弟打断腿扔出桃花岛，黄药师并不是不后悔的，毕竟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也曾想象徒弟们有一日会来岛上寻找。 等了六年，他终于等到了，却…… “陆乘风&曲灵风&武眠风，拜见黄岛主！” 竟是连自称徒儿的资格都没有，一别经年，师父可好？ 黄药师并不开口，黄蓉却拉着自家爹爹的手道：“爹爹，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奇怪？腿都断了？还带了一口大棺材过来，是来找茬的吗？” 黄蓉今年六岁了，从未出岛，看了许多书，想来这便是书中说的“砸场子”，呀呀呀（づ￣3￣）づ终于能看爹爹出手了！ 黄药师这才反应过来，冷着脸道：“我不是说不准再来桃花岛吗？”怎不见默风？ 曲灵风本就是刚复原之身，又经由小师弟死去的打击，听到恩师如此绝情之语，心中郁气竟是再难以压制，一口心头血便直接喷了出来，顿时晕厥过去了。 武眠风立刻接住了大师兄，心中更是痛惜。 黄药师心中也并不好受。 陆乘风到底沉稳惯了，虽说心绪也不宁，稳了稳情绪，便开口道：“弃徒陆乘风，今次斗胆来到来到桃花岛，是为……是为小师弟之……遗愿。”说完，便在船上直接败了下去，武眠风将大师兄安置好，也一同拜了下去。 说来，前几日还看到小师弟忙出忙进，一觉醒来却发现……总觉得是错觉，现下说出来，不由心中一恸。 黄药师站在水中的脚步不由往后退了半步，黄蓉看了看气氛不对，并未开口，而是紧紧地拉着自家爹爹的手。 黄药师对小徒儿冯默风是偏爱的，要不然，即使是在盛怒之时也对他留了手，想来徒弟们即使出岛也会对小徒弟照顾的，却没想，一别，竟是天人相隔。 曲灵风这会儿也缓缓醒转，见师弟们都跪拜着，从怀中掏出小师弟写给师父的心，也拜倒道：“弃徒曲灵风，斗胆将小师弟之遗信转交黄岛主。” 曲灵风只感觉到双手清风流动，而后手心一空，他便知道师父已经拿走了信，小师弟，大师兄无以为报，定完成你的心愿。 黄药师这会儿已经将女儿抱上礁石，遂而展开信。 黄岛主： 弃徒冯默风，已离岛六年，六年种种，唯求师父喜乐安康。 岛上种种，弃徒每日思量，每日悔恨。当时陈师兄与梅师姐之事，想来黄岛主是为愤恨，吾作为徒儿却不闻师父之伤而庇护…… 然如此，弃徒知自己天命之岁已至，斗胆求了师兄们将弃徒之躯送至桃花岛，不求重归师门，只求长伴岛主愿岛主安康。 最后，弃徒还有最后一个心愿，师兄们甚为想念岛主，大师兄夜入皇宫盗宝，四师兄腿脚不便还六年每日不断追查陈梅二人行踪，五师兄誓词不用桃花岛武艺，师兄们拳拳心意，岛主常住岛上难免孤寂，师兄们可聊解一二。 望岛主收师兄们重归师门。 弃徒冯默风敬上。 读罢，黄药师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绪，飞身落到船上，看着那一口楠木棺材，半晌用力将棺盖推开，“默风！” 棺材中的青年却故自安详，并未回应。 黄药师心中不由一恸，半晌，才道：“先上岛吧。” 而后唤来哑仆，将棺材抬去从前的住所，带着黄蓉一路去了会客厅，听到此话，曲灵风三人立时跟着前往。 可他三人到底已非当日，腿脚不便，只能从桃林横穿，而入了桃林，发觉桃林的阵法一如离去之时从未变过，心中不由更加难过。 “说吧，到底是谁害了默风？”黄药师刚还只是心痛，但想到竟有人伤害自己的徒儿，即使是弃徒，也不行。他不过六年未出，竟有人如此好胆！ 黄药师从未想过，他这些徒儿竟如此听话，出了岛，连自称桃花岛弃徒的声明都为说过，纷纷隐居起来当个平凡人。 话语间带着真气，三人又是一番血气涌动，稍稍压制住，曲灵风才拜倒：“都是弃徒的错，小师弟是为了救我，才……”压了压气血，“弃徒不知自重，逐出师门后祈望重归师门，遂每月前往皇宫盗宝，以求岛主欢心。” 听到这里，黄药师心中一软，却并未言语。 “六年来安好，却未料近日……，弃徒不敌受了重伤，经脉尽断，这本是绝症，小师弟却为了我……一命换一命，行功出错，弃徒万死不辞，却连累小师弟送命！” 已是泣不成声，三人再次跪拜。 黄药师听到这番话，小时候默风便是尊敬兄长，也最为机灵，从小生活在他身边，哪懂世事，而今为了救治师兄而死，他不由又是一恸，如若不是当日，看刚才默风的面容，现在该是如何意气奋发，而不是断了一条腿，少年短命。 “你知道万死不辞便好。当初便是你不知约束那陈梅二人而致他二人盗书出逃，今次抑是你害得你小师弟枉送命。” “岛主恕罪！” “岛主恕罪，弃徒陆乘风与大师兄、五师弟，都是小师弟聚到一起的，小师弟本想救治大师兄之后前往大漠寻回陈梅二人，说不论如何，陈梅二人到底师门弃徒，即使已是如此，他还说也该由岛主来处置。”陆乘风再次拜倒：“岛主，弃徒陆乘风，求岛主怜惜小师弟赤子之心，让小师弟重归师门。” “求岛主恩慈。”曲灵风&武眠风。 黄蓉从刚才便一直站在爹爹身边，她从懂事开始便从未见过爹爹如此大情绪波动，她刚刚趁着哑仆抬棺材的时候悄悄往里面撇了一眼，一个好看的大哥哥，想来爹爹如此生气，便是因为大哥哥吧。 大哥哥和娘亲一样，躺在棺材里。 可能是因为娘亲的关系，黄蓉拉了拉自家爹爹，为大哥哥求情。虽然她并不知道求的是什么情。 黄药师本来对冯默风就甚为怜惜，将一众徒弟赶出岛，也是最为担心他，现下人已经没了，却如此至情至性，当下心中便决定认回这个徒弟了。但想到默风的书信…… 几日后，曲灵风三师兄弟离开桃花岛，心中虽悲却豁然开朗，小师弟，等着，师兄定会完成你的心愿。 黄药师将冯默风重新收入师门后，便命人砌了墓室将他的身躯从棺材内取出放入其中，可保尸身不腐。 默风，为师已答应你的心愿，一路好走。 “爹爹，这便是蓉儿的师兄吗？长得好好看，可是他为何像娘亲一样躺在那里不说话呢？”黄蓉一眼便喜欢这个大哥哥，可是大哥哥为何不理他呢？ 黄药师默默自家女儿的头，“这是蓉儿的六师兄。你六师兄累了，不要打扰他。我们走吧。” “好。六师兄，等下次蓉儿再来看你。” 黄药师拉着黄蓉出去，按了门口的开关，将刚刚收入师门的徒儿封入其中，望着海边的方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今日，我将默风重新收入师门。但尔等，皆需完成三个条件才能重入师门。” “一、亲自找回陈梅二人，寻回九阴真经。” “二、如有其他人练习九阴真经，杀之。” “三、为你们小师弟抄写佛经一万遍。” “如不完成此三项，便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这是吾几年研习所得，习之，五年内可保尔等自由行走，那是可去寻回陈梅二人而力敌。” …… 等三人再次回到陆家庄，却不见当日出发时闹得极其凶狠的南辰。 寻了些日子，便淡了。 第8章 寸步难行（三） 本身系统保证此次操作必定全程无痛，叶虞表示相信才有鬼，他简直就像是被卡车碾压了一般，到现在恢复感知，就像经过了一万年那般漫长。 刚想要睁开双眼就像压了千斤顶一般，无论他使了多大的力气，都没办到，只是能够听到周围略微仓乱的脚步声，还有刀剑交割的刺耳声，未几，声音便渐渐小了下来。 听到旁边有个声音轻轻地嗤笑声，而后身边的东西似乎被无规则地翻动着，不一会儿，便往外去了。 然后叶虞的意识便撑不住，晕厥过去了。 再次醒来，叶虞缓缓睁开双眼，室内昏暗得紧，只有旁边的夜明珠还兢兢业业地恪守照明的职责，整个空间内杂乱得紧，加上系统只提示他来到了副本。 一时之间，叶虞还不能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亮光溢满半个空间，叶虞眼睛立马酸涩不已，抬手挡住，却清晰地看到了本该在冯默风手上才有的伤疤。 那还是为了救南辰留下的伤疤，那这是？ 系统，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缓了许久，叶虞才适应光亮，躺了太久，整个身体都疏散了。 幸好旁边有他曾经坐过的轮椅，等到调息了身体内的内力之后，他挣扎着坐过去。 他尚不知岁月，也不知自己为何身在此处，系统没有说明副本的消息，那么便还在原先的那个世界。 他本只有一只脚是被废掉的，想要接住另一只腿的力气过去，也不知是不是躺了太久，也没有力气，不过终究还是挪了过去。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出去。 这暗室修得甚为精巧，他对工术不太精通，眼下出去才是紧要之事。 这室内似乎是为了保存他的身体，修得丝毫不通空气，时间一长，他定是要闷死在里面的。 他方才似乎醒过一次，应该是有出去的路的。 可是推着轮椅摸着墙壁走到了头，也没有任何机关。 这是修给他的墓室，应该是他的师兄们造的，和记忆中桃花岛的工术有些相似。 而他的内力，不足以打破石壁。 叶虞不由苦笑，这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节奏，还未进副本，便注定要等死了。 氧气一点点减少，叶虞运起内力尽量减少呼吸的次数，系统虽然傲娇，安排在此时，定是有什么寓意的。 他唯一要做的，便是坚持活下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叶虞从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而等到氧气耗尽，他用内力支撑也快要殆尽的时候，前面的石壁突然缓缓往上升了。 叶虞还未反应过来，一个黄衣少女便哭着扑到了他的怀里。 叶虞本能地要推开她，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作罢。 而哭了许久的少女突然就断了哭声，猛地一下推开了他，大叫道：“你……是人是鬼？”六师兄怎么……活了？ 叶虞只能苦笑道：“姑娘，在下当然是人。”不过，看来是认识他的人。而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一号人存在。 他觉得他说的话，不太可信。 可眼前的小姑娘竟然信了，猛地一下又扑上来，大哭了起来。 等到小姑娘哭得差不多的时候，叶虞已经快撑不住了。 不过幸好此时，小姑娘放开他，娇俏道：“六师兄，我是黄蓉，是你师父的女儿。”话语间对他颇为信任，即使他如此死而复生，也只是惊讶了小会儿。 黄蓉，唔，应该叫小师妹，实在是个可心的女孩，叶虞这才知道他一睡便是十年。系统也是能够折腾他，说什么进副本，不过是一梦十年。 黄蓉本来很伤心，靖哥哥误会她爹爹，如今六师兄醒来，定然会帮助她找到真相的，爹爹曾经说过，六师兄是最为聪慧的。 叶虞觉得，古代人对于死而复生的接受度好高。 他身体虚弱，便让黄蓉推了他出去，暗室内空气混浊，他实在有些难受。 还未至桃花林，便听到了男子的啼哭声，半点没有男子气概，却能听出其中的悲伤。 叶虞看了一眼地上，并未言语，察觉到后面小姑娘的情绪波动，便让小姑娘推了他进屋，他实在有些吃力，刚醒来，便是经历了一场生死。 “小师妹，地上有一文士男子仍可救，如果你想我救，便让人带进来吧。” 系统：恭喜宿主重入江湖！鉴于此具身体已毫无生机，而宿主必须完成任务，所以宿主以后每救治伤重患者一人，就多一年寿命。宿主还有有七日的徘徊期！望宿主努力完成任务！ 听完系统方才的提示，叶虞只能出口道。 黄蓉听了立马大喜，往外直接奔去，出去直接用上了轻功。 “多谢公子相救，郭靖定当厚报。”说着朝着叶虞跪拜。 黄蓉自然不舍得他如此，却没有拦住，而叶虞此刻却在梳理现在的信息。 系统不愿多透露，那么只能说明这里是同一时空，与系统合作了多个时空，已经渐渐融洽，它虽说比较难搞却不会如此为难于他，所以他此刻身在桃花岛，就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叶虞笑笑，看来他的性命和书信还是蛮有效果的。 郭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虽说很惊喜于二师父能够活下来，可是他的其他五个师父却死去了，当初大漠上死里逃生，今日却…… 叶虞虽说没有洁癖，也是不愿穿着血衣招摇的，叶虞本想自己挪动去沐浴，他本就只断了一条腿，可是当他想要动的时候，他却发现…… 两条腿都瘸了！怪不得刚刚回来的时候感觉怪怪的，本以为是久睡之后的后遗症。 系统你有本事做事有本事出声啊！ 系统（顶锅盖）：此为副本开启条件，望宿主体谅！ 叶虞：……来谈谈人生！ 他自己不能动，只能劳烦郭靖了，郭靖虽说对于叶虞的身份比较敏感，但是他这人是非分明，觉得冯默风虽说是黄药师的徒弟，可是他救了他二师父，二师父也不排斥他，那么救与他无关，自然对叶虞比较好。 沐浴过后换了新的衣衫，叶虞终于感觉活了过来，此刻黄蓉正好熬了小米粥送过来，时间刚刚好。 黄蓉觉得今天一天就像波浪一般，本与靖哥哥高兴而归，却发现江南六怪死在了桃花岛，死因似与爹爹有关。 她虽说聪明绝顶，却到底只是二八少女，靖哥哥不理他，她无所依靠，她虽说与六师兄并不熟悉却也熟悉，小时候她在爹爹处受了气，大多都是在娘亲和六师兄的墓中度过，所以六师兄醒过来之后，她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看着优雅进食的六师兄，黄蓉心中没来由的安定。 郭靖到底救师心切，看叶虞用完了，便道：“冯前辈，我二师父的伤？” “可救，放心。”放下勺子，道。 郭靖自然应下了，然后看也未看黄蓉，径直走向朱聪的房间。 黄蓉此刻内心大定，六师兄既然肯出手相助朱聪，那么便说明朱聪等人绝非爹爹所为，既然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小师妹就不担心你的情郎？” 黄蓉笑着道：“六师兄不用打趣人家，靖哥哥误会爹爹才会如此，想来六师兄定不会舍得蓉儿难过的，是吗？” 叶虞一向喜欢聪明人，莞尔道：“不逗趣了。你可知你爹爹何在？几位师兄如何了？” 黄蓉一听便知六师兄还不知后事，“六师兄，爹爹已经重新收你为徒啦！” 叶虞激动道：“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黄蓉喝了一口水，心情极好，“而且爹爹也允许几位师兄重归师门，只需完成几个条件。而今几位师兄都习了爹爹的功法能够自如行走了，等爹爹回来，六师兄也可以的。” 叶虞摸了摸毫无知觉的双腿，苦笑道：“小师妹此话便在我面前说说吧，师父面前便罢了。我的腿我知道，断没有可能复原了。” 黄蓉对叶虞有种莫名的濡慕之情，此刻听闻此事，不由道：“怎会如此？不会的，六师兄要相信爹爹的能耐！”说完便拿着碗筷出去了。 叶虞不开心了一会儿，便笑笑过了。 轮椅有些笨重，叶虞不由有些想念以前的小厮南辰，果然由奢入俭难啊！ 第二日朱聪醒转过来，叶虞把了脉，确定人是救回来了，郭靖大喜。 立时立刻道：“二师父，到底是谁害了你？徒儿定会为师父们报仇雪恨！”即使是老实人也会有逆鳞。 朱聪看了一眼叶虞，说道：“不是桃花岛岛主。”却并未提是谁，想来是顾虑他们二人。 黄蓉将郭靖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并未言语，却默默退到了叶虞的身后。 第9章 寸步难行（四） 桃花岛上竟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简直是生生地打桃花岛门人的脸。啪啪啪响得简直都要肿起来了。 作为黄药师的女儿，黄蓉自然气愤异常，她昨日方寸大乱不过是因为靖哥哥，而今静静下来，却是细思极恐。 竟是有人要与桃花岛作对不成？ 黄蓉悄悄拉了叶虞的衣袖，叶虞回首笑了笑安慰小姑娘，便直接出去了。 人家两师徒商量复仇，他们外人确实不好在场。至于打脸桃花岛的事情，自有桃花岛门人出气，并不需要合作。 说实话，叶虞也看不上“猪队友”的。 “蓉儿，可能够联系师父？” 黄蓉立刻道：“昨日晚间我已通知爹爹了，桃花岛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一草一木都分外珍惜，有人好胆竟敢设计她，那便要做好流血的准备。 叶虞也只是随便问问，昨日他便看到黄蓉的动作了：“那便好，我功力尚未恢复，等师父归来再做定夺！” 不知不觉黄蓉便推着叶虞来到了海边：“恩。幸亏前些日子部分哑仆除外采购，不然岛上真的片甲不留了。” 望着平静的海面，两人一时无声。 叶虞从小忙碌，去过无数的地方，也见过无数的海，却从未像现下这般宁静，斜阳西坠，残阳如血，一日复一日，竟是平静。 “六师兄很怀念吧。听爹爹说你很喜欢在这里看海。”黄蓉说着突然笑开了：“告诉你个小秘密，爹爹其实已经后悔当初的事情了，所以靠你啦，六师兄！”说着还朝叶虞眨眨眼睛。 叶虞莞尔一笑，倒是没有方才看夕阳般的感觉：“那便多谢小师妹提醒啦！” 黄蓉与林诗音都很美，年岁也相差无几，性格却截然不同，不过明显，黄蓉比林诗音相处起来更让人放松。 一时，师兄妹二人开怀大笑。 黄蓉以前经常听爹爹说自己六师兄如何聪慧如何钟灵毓秀，而今与六师兄相处不过两日便觉得亲切，六师兄虽已而立之年，却依旧如翩翩少年郎一般，温润如玉，清俊风趣，她曾一直想要一个哥哥，如今与六师兄相处，濡慕之中带着亲切，确是将冯默风当做兄长了。 郭靖看着冯默风与黄蓉谈笑风生，心下酸涩不已。 不过三日，黄药师便归岛了。 他本便是为了黄蓉才出岛，而今接到黄蓉“速归”的消息，便快马加鞭地回来了。 谁知刚一踏上岛上，便看到了自己已经死去十年的徒儿冯默风。 饶是他，也觉得有些骇人听闻，他下意识瞧向地上，看到有影子才算放心。 “不孝徒儿拜见师父，请恕徒儿无法下地叩拜。”叶虞其实对古代这种动不动就拜的礼仪挺讨厌的，现在腿断了，也算是还有个好处？！ 黄药师立马大喜道：“无妨无妨，本便是俗礼。可……默风你？” 叶虞立马上道：“徒儿也不知，当日救治大师兄，徒儿便知自己活不成了，而今醒转过来大抵是老天怜悯。” 黄药师一听也是，现下活过来便好，示意女儿推着冯默风去里面聊，心中倒是有些奇怪那楞小子竟是不在这里。 “啪！”木桌发出惨烈的一声，而后承受不住，裂了开来，可知下手的人内心何等愤怒。 “师父息怒！” “爹爹息怒！” 郭靖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这般的场景，既然人不是黄药师杀的，他立马与黄蓉站到了一处。 可是这种时候，郭靖来了便是一个靶子。 黄药师本就对他有偏见，对萌萌哒的女儿和失而复得的乖徒弟无法出手，对一个要和他抢夺乖女儿的臭小子，黄药师立马便冷道：“你几个师父已经污了我的岛，你还呆在岛上做何！” 此话一出，黄蓉便暗道要遭，叶虞随即按住了她，摇了摇头。 黄蓉立马明白此刻由她开口，更会惹得爹爹不开心。 叶虞也觉得着实有些……，人家毕竟死了五个师父，一个还躺在床上，这般的话，难怪江湖上称呼他为“东邪”了。 郭靖自是气得狠，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打不过黄药师，并未动手。 黄药师也是气在心头，不过话已出口，断不会出口，拂袖便走了。 黄蓉立马跟上去安慰。 叶虞转头看着郭靖坐在椅子上神思莫属，这几日能够看得出他照顾朱聪很少睡觉，整个人比前几日见的时候憔悴不少。 “冯大侠，你说是不是我不孝？要不是我传信给师父们，五位师父也不会白白送了命！” 叶虞：……原来真有人这般淳厚，只会将错误拦在自己身上的。这世上，听说过千日做贼的，从未听过千日防贼的。 “我并非什么大侠。”说完便自己推着轮椅出去了。 还未推出门，郭靖便快速奔向了朱聪的厢房。 晚间，黄蓉煮了好酒好菜，庆祝师徒相见。 经过了半日，黄药师整理了桃花岛的损失，在看到阿蘅的墓被毁之后，愤怒达到了顶点，要不是黄蓉拦着，说不定此刻已经出门找欧阳锋算账了。 至于其他的损失与这个相比，他倒不看在眼里。 当然，此事能够刺激得冯默风醒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到底……到底上天并未……怜悯他，怜悯阿蘅啊。 晚间，师徒相谈，说了师兄们近些年的事情，也说了他的医术和武功，最后说了他的双腿再难复原。 黄药师本不信，亲自检查之后，却也忍不住叹息。 他那几个徒儿如今腿上功夫虽不行，自如行走却是可以的。他本想要善待最年幼的徒儿，如今却到底只是空谈了。 他心中不由有些后悔。 “师父无需自责，前些年……不，十年前，徒儿的腿曾经被二次打断，当时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徒儿早已想通了。”叶虞笑着安慰道。 可是在黄药师看来他确是在强忍，十年前他方才弱冠，虽说现已而立之年，心智却还是少年心性，不由更加自责。 叶虞自是看出来了，却并不点破，轻轻呷着清茗。他自然还记得他的任务是什么，结合刚才得到的信息，想来最难的点已经过去了。 他“死后”，曲灵风三人带着他的身体来到了桃花岛将书信一并交给了黄药师，也是天时地利人和，他本以为要等些年才能重入师门，确没想到黄药师比想象中的心软，当场便收入师门了。 至于他的几个师兄，练了五年的腿功，大致已经摆脱了轮椅和拐杖后开始寻找陈梅二人，他提供陈梅二人的地点是为大漠。 并且五年中他们似乎也派人去了大漠，很快他们便找到了陈梅二人。 也是时间扣的刚刚好，正是紧要关头，陆乘风赶到救下了陈玄风，从未也间接救下来“江南一怪”。 当时状态不知，只最后陈梅二人又躲了起来，无奈曲灵风三人又开始寻找。 毕竟当时战况惨烈，陈梅二人一人眼瞎一人断了臂。 可是却遍寻不得。 而今寻找了近五年，最近又是寻到了。 叶虞只能对这种低效率叹服，不过倒也不错，如果死掉了一个，他的任务可就完不成了。 遂道：“师父，徒儿虽不才，也愿助师兄们一臂之力。” 黄药师看着徒儿坐在轮椅上的样子，便不忍道：“你那几个师兄是罪有应得，你……” “师兄们在外奔波，徒儿却自顾自在岛上享福，此事……”未说完，叶虞双眼注视着黄药师，务必将一个赤子之心表现出来。 看着这般的眼神，他到底没有再拒绝，却也没有答应。 不过叶虞知道已经算是同意了。 桃花岛的仇他报不了，西毒欧阳锋是谁他还知道，杨康是谁他便真的不知了，而且系统也没发布，他说了几句花样子，便安然听从师命了。 系统：支线任务：重振桃花岛威名，少侠快去征服江湖吧！ 叶虞：……来聊聊人生吧。 系统：求不打脸QAQ！此为支线任务，可不接受。 夜有些深了，叶虞打算告辞，临行前想了想，到底还是问了南辰的情况，毕竟是自己救下的孩子。 黄药师难得用了叶虞看不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复又收了回来，道：“要是前些日子还不识得。此次回来，倒是遇到一个玩飞刀不错的叫南辰！” 叶虞一听便知是了，而又听着黄药师道：“你猜，他寻我何事？” 接着也不等叶虞回复，略带笑意道：“他说，他是为了他家公子来寻仇的。” 叶虞：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呵呵！ 第10章 寸步难行（五） 昨晚叶虞在自家师父戏谑的眼光中淡定地接受了自家乖巧可人小厮寻仇自家师父，用的还是他教的招式。 这什么神展开？不过知道他无事便可。 在岛上呆了段时间，用来确定师兄们和陈梅二人所在地，二来在整理冯蘅遗物的时候黄药师实在气愤不已，留了书便直接出岛了。 留下了书信说要黄蓉好好照顾冯默风，如果出岛就一同出门。 也因为这个叶虞耽误了几日，主要是黄蓉走，郭靖岂有不走之理，但是朱聪伤势严重，他又实在放心不下。 叶虞本不想带着二人，可是他表面上还要做个好徒儿，黄药师的用意他也能猜到几分，所以便顺水推舟了。 等朱聪伤势稳定一并带了书信给柯镇恶，黄蓉交代哑仆好好照顾之后，三人便离开了桃花岛。 前些日子收到情报说陈梅二人曾在临安附近出现，而等到船在舟山码头停靠的时候，据说已经从临安到了嘉兴。 郭靖本还在踌躇是去嘉兴烟雨楼比武还是跟着蓉儿，毕竟杀师之仇，即使当初娘亲要他好好照顾杨康，可是如此恩将仇报，简直丧心病狂。 如此，三人便一同去往嘉兴。 舟山离嘉兴并不远，一路上黄蓉照顾简直无微不至，而就在他们即将到嘉兴城的时候，叶虞遇到了南辰。 见到长大成人的南辰，叶虞难得有些惊讶。 #他以前乖巧可人的小厮肿么长成了如此邪魅狂狷的反派# 黄蓉和郭靖武功已经算江湖一流高手了，却仍是让人掳走了叶虞，一招声东击西，用得恰到好处。 当然，前提是叶虞自己愿意跟人走。 南辰第一次收到手下说在舟山码头见到了黄蓉郭靖与一身坐轮椅的青年上岸并且青年与他们寻找的尸体一样的时候，他是不信的。 公子死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发现的。 他虽说不相信公子会如此轻易地……，却无法对自己说谎。直到现在他还后悔不已，要不是那日他出去叫人，也不会被人敲晕了一日之久，而后再找，便是诀别了。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去闯桃花岛，公子待他恩重如山，如今却为了一个自暴自弃的汉子送了命，归根到底，不过是那东邪的错。 要不是他，公子也不会断了腿，要不是他，公子又怎会舍命相救。 他经营十年，誓要要公子讨个公道。 公子如此芝兰玉树之人，竟有做师父的因为迁怒打断他的腿，其实在知道真相之后，他就给桃花岛所有人定了罪。 但如今，看到安然无恙的公子，叶虞心中不知是酸涩还是委屈，公子竟是活着，那为何……为何要抛下他，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足足唱了十年，怪不得……怪不得那黄老邪知道他要为公子报仇之后那一副嘲笑的模样（并不是）。 一瞬间，南辰心中悲愤到了顶点，叶虞看着面前容貌愈发妖孽的南辰变脸，等到南辰定格在邪魅狂狷之后，狠道：“冯默风，我南辰虽只是小人物，看我为你苦心谋划十年，是不是很好玩啊！” 叶虞：…… “你倒是说话呀！啊！”一瞬间，叶虞轮椅左边的扶手裂了开来，“说话呀！” “你已经给我定了罪，还要我说什么呢！” 南辰虽说恼恨，要真对公子下手他却是做不到的，可是他做不到，并不代表他的手下做不到。 这些年南辰为了报仇，扩大自己的规模，只要有利，什么样的人都招，如今这手下惯会讨好，如此情状，他立马会懂，举起鞭子便往叶虞身上打去。 他料想一个瘸子即使是黄药师的徒弟，他好歹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定不会出什么大事。 叶虞对着南辰还有几分仁慈，对挥鞭相向的自然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在跟随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叶虞的飞刀便已经在他心口了。 “鞭下留人！”黄蓉在识破计谋之后，便立马找寻了过来，刚过来便看到如此让人胆战心惊的一幕。 不过幸好，近了发现自家六师兄果然能耐非常，和郭靖二人一人一边站在叶虞的两面作警惕状。 “多年不见公子风采依旧。”南辰可以说是和叶虞待得最久的人，公子的武艺如何，他自然知道。此刻他已将情绪控制，笑着赞道。 叶虞并未开口，黄蓉却双手摸着辫子，俏皮道：“我六师兄自然风采照人，那又与你何干？” “哼！公子，我会再来找你的！”说完便挥袖提气离开了。 “六师兄，他究竟是何人？怎……”叶虞抬了抬手，示意不要再说下去，其实他也没有想到当初救他一命他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其实还是第一个人是为了他而做这种事，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可是他知道在每一个世界不会久待，既然如此，付出感情只会让双方都痛苦，在经过第一世之后，他就已经懂了。 “只是故人而已，你放心，你六师兄保命的能力还是有的。” 看叶虞坚持不说，黄蓉自然体谅，至于郭靖，智商感人，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玄风和梅超风没想到师兄弟做得如此之绝，当初桃花岛一别，如今竟是刀剑相向，即使当初他们出逃害他们被师父责骂，可是如此紧迫逼人也太过欺人太甚。 他们已经像是逃犯一样东躲西藏了，竟还是不放过他们。 躲了五年，他们也烦了，索性拼个你死我活。 “曲灵风，陆乘风，武眠风，我们当初也是兄友弟恭的师兄弟，如今你们实在欺人太甚，竟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吗？”梅超风如今双眼已瞎，披头散发，再不复当年貌美如花。 “梅超风，你还有脸说，是你和陈玄风盗书出走，并非吾等。是你做错了事，竟还有脸说我们欺人太甚！”武眠风是个直性子，不想曲灵风和陆乘风比较委婉，听到这样的话，立马便出口道。 要是叶虞在这里，定会觉得桃花岛竟然还有一个三观如此正的人，不是像徒儿盗书出走害死老婆还不去抓回徒弟报仇的师父，也不是被打断了腿就四散开来等死的徒弟们，还有像是分明做错来了事还一口冤屈的徒弟。 #桃花岛师徒的三观# “要不是师父当初太过无情，我和贼汉子如何会出此下策！” 已经竟是污蔑师父，三个师控立马不干了，“你还好意思说师父，师父教会你武功，教你识字知礼，你也如此这般回报！” 陈玄风和梅超风脸上也有了动容，江湖坎坷，他们也不是不想念当初桃花岛上天真烂漫的，彼时他们还是名师高徒。 “哼！冠冕堂皇，不过是几个卑鄙小人以多欺少为了讨师父欢心罢了。”女人到底心硬，特别是江湖上的女人。 “你还不知悔改，当初你们盗书害死师母，还害得吾等断腿，最可恨的是，小师弟坎坷一生，最后……”说起冯默风，曲灵风不由悲从中来。 话未出口，在场都是聪明人，此刻，陈梅二人也不由心伤，当初是他们害怕师父拆散才出走，可是害死小师弟…… “你以为你们说什么我都信！”话毕，梅超风便直接动手了。 曲灵风三人自然接招，而打到一半，却有人相助对方导致他们打得束手束脚。 对方有一二十左右的小子，年纪轻轻，竟是习了如此阴毒的手上功夫，让人防不胜防，不过到底内功浅，还未到无法抵挡的地步。 说来也巧，几人动手的地点就是在嘉兴城外，叶虞和黄蓉自然听到打斗声，不过听到一声熟悉的“大师兄”之后，叶虞示意黄蓉推着他过去。 只见其人打的难舍难分，叶虞对曲灵风三人并不陌生，即使十年过去，江湖人本就老的慢，三人变化并不大，除了能走了之外。 而其他人，叶虞便识不得了，不过依记忆中陈梅二人的面容，梅超风很好猜，在场仅仅只有一名女子还披头散发，想来便是那梅超风，至于陈玄风，看年纪，应是那壮硕的汉子。 “蓉儿，出声让他们别打了。” 郭靖听到此话上前刚要阻止，却被黄蓉的眼神拦住了。 这一路上郭靖的存在感就很低，主要是桃花岛的事情他不了解所以并不敢开口问，黄蓉也因为爹爹的告诫并未开口解释。 他虽说智商有限，不过在场都是高手，他自然很担心黄蓉的安危。而且那里还有杨康，如今相见，已经是仇人。 黄蓉很感动郭靖的回护，可是桃花岛的事情，爹爹在靖哥哥还没有娶她之前，肯定不会希望有外人围观桃花岛怎么管教徒弟的。 “各位师兄师姐，还有小贱人杨康，这是做何呢！” 黄蓉的声音本就清脆动人，带上了内力，更加惑人，立时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不由往这里瞧。（除了梅超风） 而这一瞧，不管其他几人，曲灵风三人都是怔忪。 倒是陈玄风朗朗开口：“果然时间磨人，如今曲师兄竟会骗人了。这冯师弟不好好活在那儿吗？”虽说长大了，面容却依稀可见。 陈玄风一开口，倒是点醒了三人，连忙应付完对手，直接奔叶虞的位置来，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喜悦。 第11章 寸步难行（六） 嘉兴城外相遇后，叶虞自然是被曲灵风三人好一番“疼爱”，当日看叶虞出现后，本想着捉拿陈梅二人的想法便淡了。 一场恶斗便消散了，陈梅二人也看情况不对带着杨康等人离开了。 而自从进入嘉兴城后，叶虞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几个师兄不说，单单那“磨人的小厮”，叶虞就有些头疼了。 叶虞其实也不是不想讲清楚的，毕竟一句话的事情，可是难得南辰还能偶尔接着他出去透透气，总好比被几位师兄困在院中的好。 #欺负残疾人是不人道的# 陆家庄的情报还是很出色的，叶虞看着杨康的信息，不由有些皱眉。 “是否是此人惹了公子，待我去做了他。”不知何时南辰来到了他的房间，自顾自地倒了茶，赞道：“不愧是公子，这云雾茶也不是谁都能喝的！” 前一秒还在喊打喊杀，后一秒便如没事人一般品茶称赞，叶虞也不得不说南辰近些年变得许多，再不复当年初见时青涩害羞了。 借着烛光，南辰看着自家公子更显温润清俊的脸庞，心中的抑郁到底是去了些，其实……其实他命是公子救了，公子想如何便如何，只要公子活着便好。 而且今日他听到桃花岛众人的谈话才知道，公子确实是如死亡一般，前些日子才醒过来的。可是近些年他在刀口上舔血，已经……已经不记得从前安逸了。 “你受伤了！”叶虞几世医术积累，血腥味这种东西根本瞒不住他。 “咳……”似是因为叶虞的话再也抑制不住，南辰一口心头血呕了出来，许久才平复道：“不愧是公子！” #受伤也不忘夸奖公子，炫公子狂魔# 当晚还是叶虞帮他包扎，开了方子，本想留他一晚，转身便离开了，倒是拿走了桌上的方子。 三日过后的夜间，南辰又来找他，送来了两个消息。 叶虞趁着几位师兄弟去寻陈梅二人的时候，由南辰带着悄悄往临安方向去了。先开始他们还挺警惕南辰，可到底是小师弟的小厮，如此叶虞正好借此离开了。 他出来，不是为了抓陈梅二人的，呆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叶虞这些年来性子愈发淡然，也可能是同系统穿越时空的次数多了，终究要离别，终究要再开始，每一世在他看来都差不多，除了对身体不太满意，平淡的生活才是他向往的。 系统：宿主你何必妄自菲薄，问问你的心怎么想？ 你不想畅游江湖吗？那你又何必在身为李卿欢的时候，病入膏肓还每日不辍练习家传飞刀？那你何必在来到此世是时候建立情报组织，分明系统给的信息足够完成任务了，不然如今南辰手中的组织何来！ 想着，叶虞握着轮椅的手收紧。 系统：所以，不要大意地接受支线任务吧！少侠，江湖在等你哟！ 大抵是系统说的话起了作用，所以叶虞在听闻南辰送来的消息之后，便果断往临安去了。 南辰带来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暂且不提，叶虞看了一会儿便让南辰带去给大师兄曲灵风，顺便还送了些“善意的谎言”，而这第二个，便是王家有难。 王家是哪家？问得好，王家曾经是此身师父黄药师的本家，黄之一姓，只是他为了行走江湖的名称。 当然，黄药师一支不是嫡系，所以才会放任他行走江湖。只是人，对家族没有归属感，也不会想要它灭亡的。 黄药师生性怪异，普通的法子，是做不了让他将所有的徒弟收归门下的决定，毕竟陈梅二人害死了冯蘅，盗走了他苦心得来的经书。 黄药师离岛前，给了他一本武功秘籍。 而此刻他正拿在手中，皆是桃花岛的上乘武功要诀。 不过到底是宗师级的武功，一路上，叶虞都在不停地融会贯通，学到了不少，也对他不太擅长的工术有了些了解。 一年后。 临安，南宋都城。 今日的都城格外地热闹，不像是北方强敌环伺，永远如江南女子一般柔婉多情。即使现在它有个不太恰当的主人。 而为何如此热闹，只因前几日有位能人义士竟是治好了皇帝的沉珂。 其实民间一直有传言小皇帝无法人道，如此之言，作为一个皇帝哪能忍得，但当今皇帝便忍了。 这简直就是忍者神龟一般的存在，叶虞难得高看了一分这位亡国之君。 不过当他真的面对面接触到这位传说中因为沉沦后宫而致使无法人道社稷无望的昏君，其实也没有那么差劲。 当你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时候，其实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棘手。 一年前叶虞来到临安的时候，心态其实很复杂。 王家是清流，轻易不会干涉权臣之间的交易，可王家出了一个分支黄药师，嫡系也出了一个离经叛道的王宣辉。 王宣辉此人是王家这一代唯一的嫡系，并且还是嫡长子，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 有话道，好竹出歹笋，这王家皆是清流，颇有些自命清高，其实当初黄药师离开王家，未尝也不是受不了王家繁多的规矩。 王宣辉更是对此厌恶至深，却没有黄药师的勇气。 如若是这般的性子，调养下还是可以堪大任的，守成总可以，毕竟心地还是好的。 王家本就是靶子，有姓薛的奸臣看上了王家的女儿，便动起了歪脑筋，从王宣辉处入手。 王宣辉也是蠢的，一激，便直接着了人家的道。 害得王家声明受损不说，连自己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他是嫡长子，就是再不成器，也不能不管他的死活。 于是王家被拖得泥潭深陷，等到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半个王家已经不行了。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一个奸臣推不倒王家，几个呢？ 加上小皇帝无为，也可能是自身难保，等到叶虞赶到临安的时候，他只来得及救下王家的一个庶子和一些女眷。 庶子是养在城外别院的，因为无人见过他，王家败落之后，他才会或者。叶虞派人将他绑了来关起来，好生招待，而自己，代替了他。 王宣机，字战之，名字倒是取得极好，却被嫡母迫害坏了一双腿，人也被养废了，不过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人，叶虞并不管，只要留下血脉就好。 而这也是叶虞选择王宣机的原因，他双腿残疾，即使有人怀疑，他腿不好却是真的。 将王家的女眷安顿好，置于那个被奸臣看重的王家女儿，叶虞到的时候，她已经被奸臣抓走，他派人去救的时候，已经自戕了。 等到弄好王家的事情，叶虞便开始了王宣机的生活。 王家按朝廷的说法，如今是国家的叛徒，勾结金人，不可饶恕。 所以叶虞要扮演王宣机，便又捏造了一个身份，叫黄轩。 而后，黄轩神医之名便在临安流传开来，自然等到名声鼎盛之时，有那种想要向小皇帝阿谀奉承之辈，向皇帝提起了他。毕竟皇帝有疾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这便是他为何这些时间频繁走访高官宅邸的原因。 一年前他收到南辰从嘉兴带来的消息，想来他的师兄弟们已经在黄药师面前狠狠地刷了一把存在感，在报复了敌人的同时，也在黄药师的心上，打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叶虞只要的，便是这道口子，只要打开了，全部打开的时候，就不会太远了。 而后他又给大师兄去了信，虽然师兄弟间仍旧有摩擦，不过他相信并不是难以修复的，而且修复之类的，也不是他任务范围之内。 不过他并未说明他在何处，说了，以后的惊喜，便没有了。 曲灵风收到小师弟的信不是不急躁的，可是小师弟不想现身，他十年前已经很对不起小师弟了，所以虽然很想去寻小师弟，却是按下不动。 倒是这些年他内心煎熬，即使将傻姑从远房亲戚家接回来，傻姑还是有些自闭，这些日子，倒是相处的时间多一些。 叶虞在临安呆了一年，一直在收集情报。 而此时，便显示出情报机构的强大了。 南辰虽说能力不及叶虞，不过管理却是一把好手，在叶虞的教导下，此时的情报机构在这临安城中，已是称第二便无第一了。 这告御状不是那么好告的，而且这皇帝还不喜欢出宫，对于叶虞一个残疾来说，夜入皇宫什么的，难度系数有点高。 最主要的是，最好是让皇帝来自动找他。 如今，计划自然成功，叶虞恭敬地对着皇帝行礼，而皇帝神秘莫测地在上面笑着。 然后，才有了治病一说。 第12章 寸步难行（七） 本来还未见到皇帝的时候，叶虞想着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可以，不过见到了之后，他便觉得不用了。 皇帝分明野心勃勃，只是……手中筹码太少还在观望，而且……身子确实不太好。 既然是借了名医的身份来给皇帝诊治，那么叶虞自然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样太过急切了。 对于皇帝的考量，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固然好把握，可是无能之人，怎做的了大事。 如此，叶虞给皇帝治病半年，他医术本就高超，自然手到擒来。而他与皇帝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一切按计划开始，南辰是受了这国破山河的苦幼时才落魄至此，如今公子竟是要做这般的大事，更加卖力。 叶虞与皇帝摊牌，便是一场豪赌。而赌注便是这江山社稷和王家的冤屈。 这半年来，皇帝也懂得，黄轩，哦不，王宣机也许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他唯一的选择，毕竟这个人谋略武功心智都不差，关键是无心于权力，要不是冤屈，可能一辈子都会窝在别院里（并不是），有的时候他看着王宣机坐在轮椅上的样子，也有些可惜。 这般大才，老天到底是公平的。 有句话，攘外必先安内，也许不是很对，不过面对南宋的残破山河，确是最恰当的抉择。 皇帝手中权力太少，能给叶虞的很少，不过叶虞并不在意这个，乱世本就不在乎这个，他只是要一个名正言顺而已。 南宋内部的事情自然瞒不过探子，不过叶虞也并未阻止，人家会有探子，他也有，等你忙到没有时间，自然不会来管将将恢复的南宋。 而等到蒙古打到襄阳的时候，叶虞便知道修复关系的时候来了。 他先给黄药师去了信，言及徒儿不能侍奉于师父跟前，也谈及是为了国家大计，才没有，请师父原谅什么的。 黄药师自然来信鼓励他，并且表示欣慰。 没过一月，郭靖和黄蓉便送来了武穆遗书。 叶虞对于行兵布阵是个门外汉，郭靖从智商看便知道潜力也不大，倒是前段日子武眠风来给他送信的时候，送完信就赖着不走了，想来是师兄弟之间的决定。 此刻叶虞已不需隐藏踪迹，所以便顺着他的意思留下了他。 看到武穆遗书，武眠风对它各种推崇。 叶虞顺手就给了他。 没想到武眠风平日里最为平和，打起仗来却分外拼命，用兵如神，叶虞看过一场以少胜多的胜仗之后，便全权交给了他。 皇帝在听说蒙古打来之后，便觉得可以无望了，可是听说有能人守住了城池之后，立马龙心大悦，封了武眠风做先锋大将军。 而叶虞坐镇后方大本营。 如果只是退敌，叶虞不会废如此大的力气，去刺杀了对方首领便是，他没有这个能力，如今的郭靖还是有的，毕竟学了这许多精深的武功。治标不治本的做法，只待时间过去，还会来犯，这不是叶虞的风格。 一个人如果软弱起来，那么即使你不做什么，别人看你好欺负，也会想要欺负你。 更何况是一个国家，并且地理位置优越，富庶，简直就是送上门的糕点，不吃都不好意思。如果他是蒙古的首领，他也会来分一杯羹的。 所以如果要真正安定，不外是是打得敌人不敢来犯，然后让自己强大起来。 虽说战役方面比较棘手，不过叶虞好歹也是现代来的，他可不管金手指开得太大可能导致历史崩溃，既然系统并没有说，那么便无事。 陆乘风的工木阵法学得甚好，要不然在离开桃花岛之后能够造出一个如出一辙的陆家庄，知道小师弟在做大事需要帮忙之后，立刻带着曲灵风来了。 鱼儿已经上钩了，叶虞在万事都准备完毕后，去了一趟后方。 得亏这些年情报系统发达，当年烟雨楼黄药师饶了陈梅一命，如今他们二人的行踪，寻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找了两月，才找到。 叶虞亲自去了关外。 没过多久，战前便多了两方猛将，不知姓名，只知道唤作：陈将军和梅将军。 陈将军以勇猛著称，使的长枪，即使独臂，也无人看轻他。 而梅将军是陈将军的夫人，探查功夫了得，来去皆毫无声息，即使她双眼瞎如蝙蝠。 如此，所有的师兄弟，在只有叶虞知道的情况下，集结到了一起。 但叶虞自己并不清闲，反而他的位置很危险。 叶虞独占军权，朝中老臣并非没有觊觎陷害的，奈何皇帝似乎在治好病之后似乎得了蛇精病，只有叶虞的话才听得进去，别人来了，不是被扔出来，就是推出去斩了。 也不是没人打叶虞的主意，可是还未执行，便落空了。 也只有叶虞自己知道，皇帝不是得了蛇精病，他是得了疑心病，对象是除了他自己的所有人，包括他。 如此过了几年，皇帝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对叶虞也越来越器重。 这并不是一种好现象，而这除了他民间威望太高之后，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只是享受成王败寇的过程，如果真的一生都耗在和皇帝斗智斗勇，那便没什么意思了，而且他这身体，也有些问题。 位极人臣，一人之下，达到了顶点，至于干掉皇帝自己坐上去，他没有这种野心，谋朝存亡，他没什么兴趣。 等到蒙古铁木真亡故，蒙古大军少了领袖，武眠风统领大军一鼓作气，将外敌驱逐出去，打得他们不敢来犯。 几位师兄弟的感情经历过战火的烘焙，已经没有以前那种针锋相对了。 期间黄药师来过一次，只有叶虞知道。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叶虞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的心在松动。 而此时，叶虞已经四十了，与同样四十的皇帝相比，除了双腿无法行走之外，年轻得简直可以当儿子了。 皇帝不止一次问起他是否得了什么延年益寿或者长生的法子，言语间的忌惮也更加多了，只要一朝行错，便会万劫不复。 叶虞自然是没有延年益寿的方子，他师父黄药师武功登峰造极才容颜老得慢，他这些年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朝政上，内力并不算太高，做不到保持容貌长青。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老不了，这些年，他统共救了十多个重伤之人，只要他想，寿命并不是问题。系统说他的身体本就已经死亡了，这身体，是靠救别人的命来续命的，自然是老不了了。 所以当即，叶虞便打算不再救人了。 至少在他当朝期间，不再救人，他需要假死一次，而他的师兄弟，便是最好的托。 外敌打退了，以皇帝的能耐加上叶虞，自然不是难事。 南宋，终于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坚强地站立了起来，而此刻，国师王宣机病危。 民间都说是老天派他下来救治他们的仙人，如今功成身退，纷纷在家中供奉国师，让上天不要收走他们的国师。 皇帝自然不信，如今他除了亲自培养起来的暗卫，谁都不信，对于叶虞，他本来就不是全然的信任。 这个叶虞和他都知道。 不过既然他想要隐退，不带一兵一卒，皇帝也不是没有这个容人之量，如此，也算默认了。 最后等“王宣机”死后，叶虞给了皇帝一个锦囊，便消失了。 怀疑了他数年，还想要害他，怎么能不给他留点礼物呢！他本就不是什么大气的人。 系统：宿主你……干得真棒！ 民间听闻如此，纷纷筑金身跪拜。 而五年后，南宋与外邦互通有无，南宋的有名之士去往外邦游学，各种民间故事话本也流入外邦，贸易往来，南宋兵强马壮，一家独大。 而此刻叶虞收到了系统的消息。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奖励新手礼包一个，请宿主自行摸索。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奖励特殊技能一个，请宿主自行摸索。 听到提示，叶虞微微一笑。 而看到他如此，曲灵风也笑着重重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此刻他们经历过战火，当初的事情早已说开。也知道不管是当初烟雨楼之事，还是这次挽回大宋江山的事情，小师弟都是功臣。 想想这些年，想想当初自家师父去“拜访”白驼山庄的回礼，想想和陈梅二人作对，经历了太多，人命最重要。 最后都看淡了。 而黄药师也自豪于他们能够为国家大义献身，等到叶虞提过一句之后，便将所有的徒弟再次收入门下，才有叶虞任务成功之说。 至于黄蓉和郭靖，经历过战火，感情更加真挚了。 等到“王宣机”死后，所有国师提拔起来的武林中人都一夜之间消失，便又是另一件奇谭了。 第13章 皇帝番外 他很小的时候就登上了皇位，她母后最后死的时候握着他的手，说一定要守护好你父皇的基业。 然后他就开始了“昏君”的日子，他手上没有任何实权，他私底下尽可能招兵买马，最多不过一些暗卫，与满朝文武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午夜梦回，他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过一生算了，等到国破家亡的时候随便传位给个侄子，他也不算是亡国之君了，也算是对母后和父皇有交代了。 但还未等他放下，他就被下药了，是个男人都不能忍，而且还是他最宠爱的如妃下的手，这一击，彻底打消了他软弱的心。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这样告诉自己。 至此，他彻底被激起了野心，不，他本来就有，只是此后野心占据了他的生活。既然你们对他无情，那么不就拼个你死我活罢了。 他与那些老狐狸周旋，听闻坊间的传闻也没有一点生气的打算，整日骄奢淫逸地活着。 日子如水般过去，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出现这样一个人。 如果忽略这个人的双腿，几乎就是老天的杰作了，丰神俊朗，即使身为皇帝的他也不得不赞叹少年英才，而放在龙案上的信息分明是此人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皇帝多疑，可是他几乎是一下子便相信此人的医术了。 半年，他几乎可以用鬼才来形容此人，他知道他可能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前段日子他的暗卫刚遭受了巨大的损伤，于他而言，王宣机便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当然，还没确定合作关系前，他并不知道此人叫王宣机，以前，他叫黄轩。 没错，此人名王宣机，仅仅是一个王家的小小庶子，并且身患残疾。 此后，一切以他难以想象的速度开始往一个难以突破的方向疾驶而去，肃清内部，他本以为很难的，朝中盘根错节，伤害了一个，牵出了将会是大半个朝廷。 他是皇帝，又不是天帝。 很难以置信，姓王的竟然能够从杂乱的朝中找到一根导火索，然后引燃，不过一年，几乎差不多肃清了，只留下一些老臣，翻不出什么花样。 至于空缺下来的，竟然也没有填补进去，不过一句办事部门冗繁，只要有能力，身兼多职，这是王宣机的原话。 才刚刚有些起色，他开始学着为君之道，当初他父皇死的早，朝中大部分希望他越昏君越好，只要有人想要真正教导他，就会被人弄走。 而他自学的，他虽有野心，心性却还有的磨，长久的靡靡生活，磨损了他的意志。 而正在此时，蒙古打上来了，并且势如破竹直逼了襄阳城。 难道，真是天要亡他宋朝吗？ 不，事实上并没有，也不知王宣机做了什么，襄阳城守住了。 此后出了一位名唤武眠风的大才，短短三年将外敌击退，而五年之后，收复北方，此刻时，他四十岁，育有一子。 他实现了前人无法实现的愿望，他手中大权在握，意气奋发。 但他心中有一颗毒瘤，便是王宣机。 他觉得，成也王宣机，败也王宣机。 王宣机的威望太高了，自从封他为国师之后，并且为王家翻了冤案之后，百姓几乎奉他为神。 而曾有一回有蒙古刺客来行刺，朝中文臣尽皆躲避，眼见匕首将要刺向他，他只能看到白光一闪，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只见匕首离他的眼睛不足分毫，而对面方才大喜的刺客，已经一命呜呼了。 而刺客的喉间，插了一把平凡无奇的飞刀，眼睛里还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他竟是细思极恐，咽了咽口水，往飞刀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是王宣机坐在轮椅上笑得温润如玉，而他的手，还是掷飞刀的姿势。 一瞬间，他心中的猛虎破笼而出。 王宣机，留不得。 这人藏得如此之深，他本以为他拥有经天纬地之才，拥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术，却到底是个文弱书生。 却未料到此人竟有不输于暗卫统领的武功。 他方才被行刺，暗卫统领分明隐在暗中却救援不得，统领又不是十年前的统领了，江湖上也是一流好手了，而这王宣机分明离得更远，却能一击必杀，那边只能说明这人武功深不可测。 当然，对付王宣机需要从长计议。 下毒，他是高手，刺杀，也很难，只能先毁了他的名声，而现下百废待兴，百姓最讨厌的便是叛国。 他与西夏王做了交易，却未料王宣机比他想象中的聪明。 他“重病”了，病入膏肓了，交出了兵符，也辞去了国师之位。 太过乖觉，就像民间传闻一样，是上天来帮助他的。 为君，只重结果，不计过程。 王宣机也为了社稷付出了所有的心血，他到底还是感念他的帮助，放了他一条生路。 一个苍凉的秋日，王宣机“病逝”了。 他知道他并没有死，却未料这一场豪赌，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王家的男丁真的是满门抄斩了，却留了所谓的王宣机。 他看着堂下跪的颤颤巍巍的王宣机，呵，倒是藏得真够深，既然藏得如此之好，如今放出来是要打他脸啊！ 不愧是……不愧是国师啊！ 良久，他突然放声大笑，吓得堂下的王宣机更加惶恐。 “哼！王宣机，好一个王宣机！”几乎是咬牙切齿。黄轩，王宣机，都是一场骗局，竟然如此处心积虑！ 堂下：“是，是草民的错！” “你也配叫王宣机。从此以后，你名唤王轩。下去吧，以后王家就靠你了。”打一巴掌给个枣，他已用得驾轻就熟。 国师啊国师，想必你很早就料到如此，竟是十年前就做了安排，早早救了真正的王宣机，安置好，等到他不需要他的时候，再抽身离去。 现下一想，想来那次刺客之事也是蹊跷，倒也是好算计。 可是现在人都“死”了，一个死了的王宣机比一个叛国的王宣机远远有意义得多。 拿着留下的锦囊，皇帝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如此，又过了十年又十年。 他已经不年轻了，太子也已经二十有五了，天下太平，人人都说他是明君。 偶尔他也会想起年轻的时候那段峥嵘岁月，近些年他的身子越来越差了，他知道他的日子并不多了，大部分的政事已经交给了太子。 太子的天分比他好，交给他，也算放心。 而国师，一去杳无音信，也不是没有查过，天子之心，不过图个安心。 而近些日子，他才知道，那武眠风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黄药师的高徒。 在听闻了一桩江湖传闻之后，他可能知道国师的真实身份了。 桃花岛黄药师位列江湖五绝，武功顶尖，座下六位弟子，而曾经几十年前，陈梅二人盗书出走，黄药师生生打断了剩下四位徒儿的腿逐出师门。 而按年纪来算，那六徒弟冯默风全部符合。很难想象，那般的人物竟然是逐出师门的歧途，原来，他的腿是被人生生打断的。 这般还回护师门化名出来，这人……（脑补是病，得治！） 太子小的时候受了国师的教导，对国师推崇至高，将消息看完，他便把消息扔在火烛中烧了，并且对暗卫下了死命令，不许将此事告知太子。 他虽愧对他，却不想太子再将他请回来。为君，当断则断。 如今他缠绵病榻，却是很想见国师一面。 他……终究欠了国师一句……谢谢。如若没有当初的国师，他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 同样是一个苍凉的秋日，他再也起不来身了，交代了身后事，便将所有人轰出去了，他想要一个人走。 恍惚间，却看到了国师依旧年轻的脸。 他努力睁开眼，并非幻觉。 “国师？！” “是我。” “如此……如此……也好，我……欠你……欠你一句……” “一句谢谢！”这声，分外清楚。 “我收下了。” 而后，他安详地睡去了。 叶虞这些年脸从未变过，系统说是死过一次，本就是死的身体，靠的是别人的寿命在维持。 所以除了桃花岛，他一般不去其他地方。 而今系统说是他离开的时候了，来到皇宫见了最后一面皇帝，叶虞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里的生机在渐渐抽离。 第14章 侧耳无风（一） 射雕呆的时间有点久，叶虞刚到这个世界花了些时间适应。 这具身体名唤黄瑾玉，字慎之，上虞本地有名的望族黄家的独子，奈何身有耳疾，上虞城里有点地位的人家都不愿将女儿嫁进王家，而想要嫁进来的无非是贪图黄家的家财。 黄家父母自然不会应，这一拖，过了二十五还未成亲，已成大龄剩男。 这黄瑾玉长得并不难看，相反长得眉清目秀，虽与上世冯默风的相貌有些差距，却也是翩翩少年郎一枚。 可是他们这般的人家，如果不能步入仕途，便是毫无出路的，从商更是辱没了他的身份，他只能做个窝囊废，皇帝不需要一个不能上朝听政的臣子。 极度的自卑加上长久的封闭，使得黄瑾玉身体十分虚弱。 而一年前妹妹黄良玉一场逃婚，更是给黄家造成了极大的打击，虽说祝家并未追究，可是黄母过不去心里的坎，没过几日便去了。而黄父本就积劳成疾，撑了一年还是走了，独留下黄瑾玉一个人。 没有了黄父的回护，黄瑾玉纵有万贯家财，也难以为生了。 当年风光无限的黄家，如今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黄瑾玉便是死在了内宅下人之手，再醒来便是叶虞了。乱世人心，连仆人都如此胆大恶毒。 叶虞有些头疼，这黄瑾玉虽说懦弱，却也是赤子之心，他想要光宗耀祖，还想找回妹妹让父母安心。 系统：宿主！本世界没有任务，宿主可自行发挥！ 自行发挥什么的，摸了摸手腕上的十字凸起，幸亏新手礼包是个空间，里面放了他射雕里研制的药物，如非这般，估计这身体下一秒就要撑不住了，毕竟是被下了重分量的药的。 不过听不到声音的感觉，还蛮好的。 他本就喜静，听不到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等药效过了，叶虞挪着将双腿放在地上，一步一步走了起来，说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走路了，感觉棒棒哒！ 系统：宿主好心性！（呀呀呀，别打脸o（>﹏<）o！） 叶虞一向不是什么好心性，等他恢复健康之后，将下毒的下人处置了，并且将所有的下人全部发卖了，幸亏叶虞醒过来的时机尚早，卖身契全部还在黄父藏的地方。 下人即使与他再不亲近，他父亡性情大变发卖些奴才难道还不行吗？多给了人伢子些钱，务必将所有人卖得最远最偏僻。 看着空空荡荡的黄府，叶虞领着刚从人伢子那里换来的小厮丫鬟各四人安排下去，命人将无用偏僻的院落全部锁了起来。 第二天召唤了各位掌柜，一个月内将账册全部看了一遍，关了亏欠的店铺，炒了看着不顺眼的，开始整合王家的财产。 等到一切就绪，叶虞带着丰厚的礼物去了黄父的好友王志家。 王志是王家旁系，是黄家败落后还愿意与黄家来往的人，此人有些实权，这里并非如后世科举盛行，基本都是九品中正制的推举方法。 不过这般也好，科举制虽说更公平，可是时间花的太长，麻烦。 王志本就可惜于老友的亡故留下无用的幼子，而今一看，这历经磨难就是不一样，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叶虞身着月白长衫，这个时代男子都喜欢着宽松旧衣，给人一种风流之感。 不过叶虞不喜欢，今日穿了新制的长衫，整个人却带着别样的风流写意。 轻轻一拜，“晚辈黄瑾玉。” 王志忙将他扶起来：“世侄多礼了。” 话音刚落，王志却顿了一下，扶起叶虞的动作仍未变，拉着叶虞，一边吩咐旁边的奴才：“去，拿些笔墨纸砚来。” 叶虞却转身拦住了小厮，对着王志道：“王世叔，不必如此。小侄从小耳疾，唇语还是懂几分的。” 这几分，王志本有些犹疑，而接下来的一番长谈，他完全相信了。 直到晚间用了饭，叶虞才缓缓告辞。 有些事情，本就不是绝对的。 一年后他守孝完毕，叶虞出任三品尚书令，只是一个闲职，并非实权，只是替皇帝处理些不太紧要的文书而已，不用上朝，他出任的原因很简单，医术。 当代人多风流，即使是在冬天，大大有人只穿了薄薄的单衣装逼，更厉害的还在下雪天烹茶赏雪。 如此行事，凡人哪有撑得住的，所以当朝人喜欢服用五石散，其实无外乎铅铜的因素使得体内发热，长此以往，哪有人撑得住的。 而叶虞，不过是“恰好”救了当朝丞相而已。 如今也是乱世，皇帝不过六岁稚龄，大权旁落，而丞相便是这执掌之人，而丞相王熙正是王家嫡系当家人。 如此，叶虞补个闲职实在太多容易。 说是尚书令，其实叶虞连处理文书的工作都是不做的，他大部分的时候宅在上虞的老家，置于做什么，就无人知道了。 不是没有听闻他医术高超救了当朝丞相想要求医或者来套近乎的，连如此重病都能医治，谁没个头疼脑热啊，交好总是没错的。 可惜所有人都被拒之门外了。 而原因，看门的小厮苦哈哈地笑：老爷不在家，做小厮真不容易。 叶虞去哪儿了呢？叶虞去了杭州城。 去杭州城干什么呢？当然是找他名义上的妹子——黄良玉。 说实话，他挺看不起黄良玉的，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婚约，就好好嫁过去，黄家父母并不是强迫女儿的人。 退一步讲，即使你答应了，你又移情别恋了，OK啊，你大胆提出来啊，黄家父母即使会气急也会考虑女儿的心情，你有胆子私奔你没胆子说，私奔也就算了，还拜托祝家八妹来帮你，这是多大的神经啊！ 自古聘为妻奔则为妾，叶虞是个现代人，不在乎这个，可是黄良玉分明是个被教养长大的，情爱就这般重要，宁可去做别人的妾。 叶虞在一定意义上也挺同情那祝家小哥的，这绿油油的帽子哟！ 叶虞是怎么知道黄良玉在杭州城的呢？自然是系统的功劳，上个世界新手礼包送了空间，而支线任务点亮的技能，便是可以查询人的所在地。不过只是过了明路，他未得到技能的时候，系统也会给些信息，只是这个世界并没有任务，所以没有提示而已。 这枕霞楼，好一个枕霞楼！ 看着小厮落风送来的消息，叶虞还从未见过如此……如此自甘下贱的女人。 这是好好的大家小姐不当，非要去…… 叶虞并不对从事这方面的有偏见，只是很难想象一个大家小姐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不思悔改。 黄良玉，哦不，如今她名唤玉无瑕，白玉无暇，她的情郎如今已经一月未来看她了，今日她遇到了祝家妹妹，有些想念从前了，当然，从前并不包括那么窝囊的哥哥。 她想了许久，最近马太守逼得有些紧，她决定明日上一趟尼山书院。 叶虞并未打算去枕霞楼，他对此虽说没什么偏见，可是他对女人也没什么兴趣，他活着的时间太久了，也许先开始还有情情爱爱，可是时间一长，他的心也淡了。而且脂粉味太重，他是一个不会亏待自己的人。 虽说他打算将黄良玉带回家给黄父黄母磕头，可如今枕霞楼头牌的黄良玉，估计他带回去，黄父黄母都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今日他要去一趟尼山书院，只是替丞相送一封信，给王凝之，丞相的亲侄子。 却未料…… 远远地，便看到山门处，一个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抱着一个算得上俊朗的学子的腿，而学子却一脸嫌弃毫无怜香惜玉。 而旁边围观的学子各个在幸灾乐祸，还不时揩油，走得近了，叶虞已经能够看见有些人说的话了，联系到昨日纸上的信息，想来那便是他的便宜妹妹吧。 不过叶虞连眼睛都没斜一下步履从容地往前走，他相信此刻狼狈不堪的黄良玉，决计不会认出他的。 叶虞还未走近，便从斜里又冲出两个学子，一高一矮，矮的那个，实在矮得有些过了，动作也没什么男子气概，看到地上的女子，立马就扑了上去想要扶起来，而她口中似乎在喊些什么，叶虞没有看到她的嘴唇，所以不知道。不过围观人群明显更加沸腾了。 不过他的小厮实在很贴心，立马便写了出来给他看。 原来如此，一场闹剧。 黄良玉泪眼朦胧中，似乎看到了熟悉的面容，可是……可是那个人……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肯定是看错了！ 她为了他，抛弃了一切，她都不在乎他将他卖到枕霞楼了，为何他如此绝情！ 秦京生，你倒是说啊！ 叶虞进去找到了王凝之，将书信转交，一番闲谈之后，叶虞告辞，等到再走到山门口的时候，人更加多了。 似乎还出现了一个男的，有些眼熟，眼神痛惜地看着黄良玉，而旁边那矮个子还不停地在说些什么，他不用看，便知道旁人的脸上如何地精彩。 不过，人来得这么齐，他倒是不好意思这般早地退场了，哎呀呀，似乎有人已经认出他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你猜如何光宗耀祖？ 其实梁祝里黄良玉是代表了一种逃脱封建恶势力的勇敢，但是时代注定了她的失败。 说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Д ￣）┍，可是她和祝英齐不是说好的青梅竹马吗？ 反正窝没看出来，如果持不同意见，求轻拍，温柔点O（∩＿∩）O！ 第15章 侧耳无风（二） 叶虞表示自己这么配合，对方似乎想到了什么，收回了视线，扭头往他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叶虞：…… 微微一笑，看来理智还没有完全丧失，知道在场还有外人在场。 既然人家如此伤到，叶虞如来时一般离开了。 却未想到，在半山腰的时候，被人拦住了马车。 只见此人眉间清朗却带着些煞气，身着学子服，却比方才见到的学子多了几分傲气和贵气。骑在高头大马上，好一个意气奋发的少年！ 这次他出门只带了小斯落风，落风并不是从人伢子手里买来的，只是有回他出去给人看病，从人手底下救回来的，应该说，是那次的医疗费。 落风够机灵也很贴心，这不，立马便道：“这位公子，可否让一让？”一看便非富即贵，落风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仆人，察言观色相当纯熟。 “尚书令黄大人，可是凉薄得紧呢！世人皆说你医手仁心，看来果然不可信呢！”但来人却并未理会落风，而是隔着帘子直接开口了，语气带着满满的讽刺和厌恶。 叶虞却并非回话，他武功练了不过一年，就算是天才也不会高到哪里去，索性这个世界重文，武艺多是练体，他足矣秒杀大部分人。内力有限不能探测到什么，他又未撩开帘子，哪知道外面在说什么，他自然不会回话。 而对面的学子却却并未在意叶虞是否回应，在他看来，便是心虚：“黄大人今日见到自己的亲妹妹怎如此无情呢？” 而这回并未停顿，恭敬地对着叶虞的马车拜了一拜，接着道：“学生马文才，见过尚书令。不知可否有幸与大人请教一番？” 礼仪措辞毫无错处，落风知道来者不善，犹豫了会，还是将写满字的纸条递了进去。 叶虞看着纸上的话，挑了挑眉，轻轻敲了敲马车，示意落风应下。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马文才自然让开了，并且跟着马车回了杭州城叶虞居住的客栈松鹤楼。 等到马文才离开松鹤楼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来时的那般轻松了。 世家重声望，他本以为黄瑾玉在父母双亡之后即是崛起也不过是个闲职，他虽不自负却对自己的能力很清楚，比大部分人好多了，如今，竟是被一个大夫压制了。 刚才那种感觉就像是见到了他那个爹的上峰，不，应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虞喝着杭州独有的清酒，良久道：“还是挺有趣的，不是吗？落风。” 落风默默腹诽，这不是公子想要看到的嘛，消息可是他吩咐人悄悄递给马公子的。 黄良玉自然是被祝英台和梁山伯当众救下了，黄良玉再不好，也没有秦京生禽兽不如，即使祝英台本来对黄良玉的选择很看不上，可秦京生如此绝情翻脸，女人本就是感性的动物，祝英台当场就和秦京生起了冲突。 不过冲突过后学子终于在夫子的呵斥下散尽，罚了秦京生。 秦京生最后怨恨地看了黄良玉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梁祝二人扶起了黄良玉，然后送她回了……枕霞楼。 祝英台心中自是五味杂陈，当初她为了姐妹的幸福背弃了亲兄长的幸福，而今再次相见，昔日温婉的玉姐姐竟是身上带着满满的风尘味，而她意气奋发的八哥自从上次私奔事件之后，也是一蹶不振，许久才恢复过来，如今看到，她……当初是不是……错了…… 黄良玉，哦不，此刻她是玉无瑕，妈妈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她没有力气迎合，却不顾她的意愿，直接将她打包送进了太守府。 她被卖到枕霞楼的时候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当初与秦京生情难自禁又是互许了白头，她自然是将一切都给了他的。 本来以她的才华卖艺不卖身也是可的，当朝学子多风流，这般的伶人更受追捧，可是即使隐瞒，老鸨只一眼便看穿了她的谎言，当晚就迫使她接了客。 直到马太守成了她的入幕之宾，她才不用伺候那么多的人。 她并非留恋枕霞楼，只是她知道，只要进了马府，她就再也没有见到京生的机会了。 直到现在，她还是爱他，怎么办？ 尼山书院是这个朝代数一数二的学院，其实只是为了给寒门学子一些机会，当然这些机会很难抓住，而很多望族学子来这里，一是望族不够望，还未有族学系统教学，二是来镀个金，有了某某名师的推荐，以后仕途何不平步青云。 马太守自己的情史可以说上三天三夜，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像自己，所以早早地将马文才送来了尼山书院。 马文才也像马太守希望的那样，没有长成他那般，洁身自好，清风朗月，对他逼死母亲和如此风流行事厌恶无比，听到他父亲竟然要接一个……一个妓子进府当什么玉夫人，他脑中的弦立刻就断了，所以才找上了叶虞。 叶虞当然不会放任黄良玉去当什么玉夫人，也不会让她再去找秦京生，其实如果私奔之后没有所谓的枕霞楼玉无瑕的话，他是不会介意将私奔的妹妹接回家，即使秦京生跟着回来也无所谓，帮他保举官位也无所谓。 不过是养两个闲人而已，如果闲人蹦跶的厉害，他也有千万种方法让他们老实下来。 而今一个是个贪图富贵的伪君子，能够带着女孩子私奔的学子定然不是什么良人，一个被买到了妓院里做起了皮肉生意去供养私奔的男人，自然他知道先开始黄良玉定不是自愿的，可是如果当初她为了名节自缢以示贞烈，他还会高看一眼，也会将她的灵位放回黄家，然后让秦京生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但今日一见，天生一对，为民除害。当即他就换了想法。 一个马太守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他还有事要做，定然是不能就此撕破脸，太难看，以后的事情就很难开展了。 马文才对祝英台有好感，可如今摊上玉无瑕的事情，他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自从从黄瑾玉那里回来之后，脸色就更差了。 最后在一个沐休日，他还是抽空回了趟家。 一个尚书令不可怕，可怕是尚书令是个神医，人脉之广，不是他们马家可以撼动的。 当然，玉无瑕是黄家女儿的事情定然不能说，如果说了，即使他再舌灿莲花，他父亲也不会将迎玉无瑕进门的事情放下了，反而可能会紧紧抓住。 一个黄家女儿的价值远远高于玉无瑕，不管是丑闻还是什么，对马家都有好处，马太守一直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 可他马文才不屑于此，他只是想守护母亲的后院。 他很少与马太守静下心来谈话，他将想好的理由告知他，当然话语更加暴烈，只是讽刺马太守好眼力，竟是和大人物同时看上了玉无瑕，如今倒是为了博美人相伴什么事情都能扛下来了…… 马太守自然不信，他当了十几年的杭州太守，杭州城来了什么人他能不知道吗？他儿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定是不想让玉无瑕进门。 不过他到底多疑，派人去打听了最近枕霞楼有何人出没。 马文才自己定然不会有这么大的能量骗过马太守，可是叶虞有。叶虞人脉多，找了相熟的朋友派了个叫的上名的小厮去枕霞楼走了一圈，如此，便成了。 当然，对于一个当官的老油条来说，这样自然还是不够的，可是这个小厮马太守认得呢？而小厮还找上门了呢？ 如此，他思虑了一番，虽说美人难得，可是到底还是官位重要。 黄良玉也没有想到，自己还在踌躇的时候，老天就帮他做了决定，她还未等到马太守来看她，便被马太守送了人。 玉无瑕是枕霞楼头牌，他也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如今要送出去，当然也是要追求最大的利益，他自己的位置升无可升，只因他寒门学子的身份。 所以，他将玉无瑕送进了大人物的府邸，为马文才谋了一个兵马司的职位。 而黄良玉，自然不是送进了某大人物的府邸，而是送进了叶虞在杭州新买的别院，并不在城内，而是在靠近尼山的城外桃林。 足见用心险恶。 马太守是个知情趣的，黄良玉送来的时候自然是被下了轻微的春药助兴的，不会让人失去理智，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等到黄良玉（以下都会称呼为黄良玉）悠悠醒来，便是刺目的阳光，虽说已是夏日里，可山里桃林的水还是有些凉意，她除了在和秦京生私奔途中受了些苦楚，即使在枕霞楼，过得也是优渥的生活。 如今被人吊着放在小池塘中泡着，狼狈至极，心中是害怕与怨恨交织着。 微微适应了阳光，她抬头，便看到池塘边桃树下锦衣公子闲适地躺在软榻上，阳光打在身上，使得他更加耀眼，她心中的害怕突然就少了些。 而等他微微抬头，她看清他的面容，她立刻眼瞳微缩，不可置信道：“竟然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先开始黄良玉和玉无瑕的名字交错使用是因为不同的人对于她的身份认知不一样，如果有什么不适，我……我也不管┑（￣Д ￣）┍！ 做哥哥的表示要料理渣妹妹了！反正男主对她没什么感情。 第16章 侧耳无风（三） 正是大下午，阳光毒辣，脑袋晒得都要着火了，偏偏黄良玉脖子以下的部分都浸在冰凉的水里，一冷一热，她都要晕倒了，却怎么都晕不过去。 而在看到叶虞那张让她厌恶的脸的时候，她惊讶、暴躁，却唯独没有惊喜。 她总算是想了起来，她曾经为了情爱背弃了自己的家族，即使知道自己的兄长只会给她带来耻辱，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从来没有这个哥哥。 如今黄瑾玉长身玉立，她却被他困于池中，虽说这池水浅的可以，并不会致死，可是内心的羞耻感…… 可曾经，位置都是相反的，她不喜于他的阴暗自卑无知，都是他躲在暗中偷偷看她的，哪里能够想到有这么一天，他一脸不屑地看着她。 即使如今她知道，以她贱籍的身份…… 可是她觉得，她在黄瑾玉面前，是有优越感的，至少她还是个完整的人，他却是个人人都知道的残废！ 她在底层呆了太久，以前不知道的不好的话不管她是否想听，都知道了，断定他肯定听不见，毕竟他是个说话都说不利索的笨蛋，各种不好听的话她都骂了一遍。 等到日头偏了些，她终于停下了。 而树荫下的男子终于抬起了头，缓缓道：“骂完了？”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还带着几分慵懒，说不出的好听。 叶虞并不是亏待自己的人，特别是上个世界和黄药师学了许多东西，换句话说，他开始懂得享受生活了，所以如今他养气功夫甚好。 站在旁边的落风甚至觉得自己还听到了一股宠溺的语气，可在池中的黄良玉却是满满的羞耻感，她以为他听不到，他却一点都没有被激怒。 叶虞自然不会和一个女人计较，他对欺负一个女人没什么兴趣，之所以将她泡在水中，只是因为那些许的春药而已，当然还有些许其他的原因。 他这具身体的记忆大部分都是灰暗的，最鲜亮的记忆莫过于妹妹还未懂事的时候与他天真地玩耍，即使以后妹妹各种疏远他，他还是会在暗中默默注视她。 他听不到妹妹的声音，也羞于开口，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推离了自己妹妹。所以说，其实兄妹俩智商都挺感人的。 这时候黄良玉已经没有力气了，泡了这么久，叶虞吩咐旁边的丫鬟将她捞起来，换上干净的衣服。 等到黄良玉梳洗完毕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黄瑾玉的身影了，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一般。 可下一眼有丫鬟扑了过来，她仔细一看，是她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洁心，一时她也有些恍惚。 洁心在她脚边哭着喊着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她也恍然中想起自己曾经是个大家闺秀，不由有些激动，她这便宜哥哥还是有些用的，看他的穿度如今混得不差，毕竟她的眼光在枕霞楼已经练出来了，而他如今出现在这里，可能也是父母已经原谅她了，那是不是就说明……说明京生…… 不由脸上带上了喜悦，而扑倒在她脚边哭得肝肠寸断的洁心，脸上是满满的不屑和冷笑。 于是，主仆两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等差不多时候，两人默契地放开彼此，开始说起这些年的经历，当然，主要是黄良玉“套”洁心的话，而黄良玉则谎称自己现在一个人居住，丈夫在尼山书院上读书，他日必金榜题名。 洁心心中冷笑，也好意思说自己洁身自好，那一身风尘味怎么都掩盖不住，当日你私奔时怎么不想想你可怜的贴身丫鬟，要不是……要不是少爷救了她…… “洁心，可是……可是父亲母亲使兄长来寻我的？” 洁心一听此话，便开始流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地说道：“小姐，小姐……老爷夫人……老爷夫人已经没了！” 听到这样的话，黄良玉第一反应是骗人，而后看洁心哭得这般伤心，才渐渐反应过来，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是疼爱的父母，从小偏爱她，怎么会没了呢？ 她神情激动地拉着洁心：“是不是黄瑾玉！是不是他！我就知道他是个扫把星，以前爹爹在同僚前面抬不起头，如今竟是害死了父母，怪不得他现在人模狗样，定是抢了家权，我就知道他是个不安好心的！” 她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因为她心中有个可能在无限放大，而那个可能，并不是此刻的她能够承受的。 可是洁心并未听到她内心的侥幸，洁心几乎是要恶心出来了，哪有人如此不要脸，不过她还记得少爷的吩咐，立刻哭着道：“夫人……夫人是您走后三日没的，而老爷……老爷自您走后身体便差了，拖了一年，也走了。” 这意思相当明确，就是你害死的，还好意思贼喊捉贼。 黄良玉一听，立马就晕了过去。 看她真的是晕过去了，洁心也不再演戏，随意地将黄良玉拖到床上，自己坐在了床边，眼中早已没有方才的欣喜和悲伤。 黄良玉得知父母已逝，如今了无依靠，不由悲从中来，黄瑾玉在她心中更加无法依靠，她心中又起了波澜，特别是从下人口中得知，这宅子本就在尼山书院附近的时候，她的心又活跃了起来。 不过她有心，却无力，黄瑾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宅子里的人却依旧井然有序，即使她使了银子疏通，也没有任何用处。 如此来了几次，她也死心了，而这个时候，黄瑾玉又出现了，而正巧在路上，她听到两个小丫鬟在肖想黄瑾玉，说他翩翩少年郎已官至尚书令，说他英俊潇洒…… 几乎是刹那间，她在听到尚书令的时候，就立刻收了脸上的不情愿，换上了笑容。 她在枕霞楼第一学的并不是卖笑，而是背下当朝的官员制度，知道见人说人话，而尚书令，她从未见过比尚书令更大的官了，即使是个闲职，官大一品压死人。 此刻她才明白，为何马太守对她似乎志在必得，为何短短一日便将她送人了，不是他不想要，而是他要不起！ 暗道一声窝囊废，脸上却是灿烂的笑容。 而叶虞再看到黄良玉的时候，便看到便宜妹妹一脸招揽顾客的笑容对着他。 叶虞：…… 他自然知道宅子里发生了什么，说来他只是不耐与她周旋，手底下多的是人，有些事情，不是他来做，效果更好。 叶虞虽说不是什么演戏的好手，可是他如今天生条件好，耳聋，不用听女人甜腻的声音，而黄良玉虽说惊讶于黄瑾玉的变化，可是她还想利用黄瑾玉，自然不会在意他的面瘫。 叶虞当然没有告诉黄良玉自己会唇语，既然人家想要写字，那就写吧。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叶虞终于说出了他来的目的。 “良玉，你可认识一位秦姓书生？他曾来敲过门。”声音恰到好处。 黄良玉立马就喜了，京生果然还是爱她的，不然肯定不会来找她的，不过如今她还有那么丁点理智知道自己现在是大家闺秀，所以收了收情绪，道：“自是识得的。” 又意识到他听不到，随即羞怯地一笑。 叶虞以扇子挡住了眼睛。 秦京生为何会来找黄良玉，他自然是知道黄家大少找来了。 当初他勾引黄良玉，为的就是黄家的帮助，谁知道黄家如此无情，竟是将唯一女儿的幸福直接舍弃了。 如今一看，还不是找来了。 他并未见过黄家大少，虽说上虞城中流传着黄家瑾玉体弱多病，他也问过黄良玉，可是黄良玉在这件事情上格外地守得住，他当然不会知道，黄良玉不说，只是为了遮掩羞耻而已。 如今一听黄家大少已经官至尚书令，并且已经接回了黄良玉，他立马就心动了。 不过他也不是傻了，他将人家妹妹卖到了那种地方，谁家哥哥不心疼的。所以，他得先找到黄良玉，安抚好她，然后再找上黄瑾玉，推销自己。 他知道，如果不博一下，富贵前程何来？ 所以在准备了几日后，便先来了这尼山别院。 而秦京生是如何知道黄家兄长找来的呢，当然是叶虞和马文才的交易了。 马家大少办事，效率自然非同凡响。 第17章 侧耳无风（四） 尼山书院一年又一年送走了多少学子，又有多少学子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人上人，又有多少学子苦苦钻营，汲汲一生呢！ 当马文才高傲地和他说他已经在兵马司谋了职位，而他注定一生庸碌的时候，秦京生不甘啊，而后再听到黄家来人的消息，才会急急忙忙地找上门。 马文才虽说厌恶世家之间的规矩，可他到手的职位，断然不会拒绝，清高可以，那得有清高的资本。 尼山书院三年之期快到了，秦京生不得不为自己打算，看着昔日的同窗好友一个个入仕，便是连梁山伯也谋了个小小的县令，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自来心气高，从小私塾里他便聪慧异常，后来得名师推荐来了尼山书院，可是他没有匹配的家世啊，他家徒四壁哪有着银钱供他读书。 一日他偶遇了黄家小姐，并且小小地英雄救美了一把，这些个闺阁女子，自来最爱英雄救美的书生，他不过是花了些时间，便将那黄家小姐的心攥在了手里。 但他知道他如若上门提亲，定然被拒。 他向来欺软怕硬，面对对他百依百顺的黄良玉，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带着她私奔了，其实他对黄家小姐也不是没有真心的，毕竟她是他第一个女人。 可是，在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功名利禄。 虽然黄良玉带了很多金银财宝，可是两人都不是什么过日子的人，没过多久，两人就没有银钱度日了。 也不知是鬼迷了心窍，当他从枕霞楼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将黄良玉卖了。 而后还未等他后悔，那黄良玉便巴巴地送来了钱财，然后他就心安理得了。 上次黄良玉来书院闹，他便恼了他。 不过索性没有说太过绝情的话，他第一次来黄家的尼山别院并未进门，而是被家丁赶了出来。 第二次亦然，而等到第三次，他进门了，说是小姐有请。 这小姐是谁，几乎不言而喻。 他本有些忐忑，在被拒绝了两次之后，怕黄良玉又富贵之后对他怀恨在心，但在看到黄良玉含情脉脉的眼神之后，他便打消了。 女人，不过如此。 黄良玉惊喜于秦京生的回心转意，而秦京生安抚好黄良玉之后，说要拜访黄家大哥。 虽说黄良玉很不想让秦京生见黄瑾玉，她觉得丢脸。可是看秦京生很坚持，并且说道打算明媒正娶求娶她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答应了。 明媒正娶，几乎是她心里的痛。 她是名门大小姐，只要是一般的望族，哪个嫁不得，却偏偏私奔了，按现下的规矩，只能为妾。 可是等她答应之后，才恍然间记起，似乎黄瑾玉不住在这里。 不过这并不是问题，黄瑾玉虽说发达了，开窍了，也不知花了什么阴私手段竟是当到了尚书令，却对她依旧和颜悦色。 秦京生能够进入别院，自然是叶虞允许的。 叶虞也是想看看这天生一对到底有多配，如今收到洁心送来的消息，果然是天生一对。 他自然不会当下就去见秦京生。 等到他忙完了所谓的“大事”之后，才慢慢到了别院。 秦京生还是书院的学生，只要不是入仕了，还是要回去的。尼山书院管得严，他每天溜出来都是花了大力气的。 秦京生第一眼见到黄瑾玉的时候，心中莫名的自卑，看着黄瑾玉身上精致的衣衫，一身潇洒，贵气逼人，可是到了最后，却是有了怨恨。 不过是投了好胎，命好了些，废物也能成为三品尚书令。 他已经从下人口中知道，这黄瑾玉，是个聋子。 然后，他挺起了腰杆子。 叶虞玩味地挑了挑眉，在想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自信，而下一秒，在他支开黄良玉之后，秦京生露出了他的目的。 “黄大哥，说句不好听的话，良玉如今除了我求娶之外，有点身份的都不会求娶。”说着自顾自端庄地喝了口茶，接着道：“大哥明人不说暗话，你许我前程，我许良玉美满姻缘，如何？” 好一个……不要脸！ 落云装模作样地将写了字的纸条递给自家公子。 落云觉得这秦京生简直在找死，他自从跟在公子身边，见多了要挟自家公子为他们医治的，哪个落到了好下场的。 出乎落云的预料，叶虞在考虑了一会儿之后，竟然满口答应了。 然后更加出乎落云所料的是，黄良玉从斜里欣喜地跑了出来，欢喜地和秦京生抱在了一起，当庭广众，就直接搂搂抱抱。 落云觉得自己的三观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不由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唔，淡定从容，不愧是他家公子！ 不过他还是觉得三观裂了啊！是公子耳聋难道不是那黄小姐耳聋了吗？这秦姓书生分明是狼子野心，在用你的幸福勒索你家大哥啊，你一脸欣喜地扑在秦姓书生身上是要闹哪样啊？ 你家大哥被人威胁了好吗？你为毛一脸仇恨看着他家公子啊！难道是嫌弃公子答应得慢了？ #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变得太快，让他做一个安静伺候他家公子的好小厮# 叶虞很快就离开了别院，唇边是淡淡的微笑。 而黄良玉和秦京生也是心中欢喜，皆大欢喜。 等到秦京生料理好书院的事情，在所有不如他的学子面前炫耀完他的美好前程之后，就带着黄瑾玉给的上任文书离开了，哦，还带了黄良玉。 黄良玉本想要带洁心离开的，可是她在看到洁心“勾引”秦京生之后，果断将洁心抛在了尼山别院。 洁心看着华丽的马车远远驶离，心中安定地如湖水一般。 前尘总总，小姐，洁心不欠你什么，是你，欠了我，既然如此，便还来吧，如何？ 站了许久，等到暮色四合，她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一身轻松，转身回了别院。 没过几日，尼山别院据说又换了新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唔，叶虞自然不会那么好心地成人之美！ 他表示他是个三观很正的人，见到三观不正的人，如果正不过来，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第18章 侧耳无风（五） 安排好黄良玉和秦京生两人，派了人后续跟着，叶虞便不在杭州城久待了，也没有回上虞，而是和王凝之一起去了都城。 生逢乱世，将乱而未乱，百姓的生活并不算太过艰难，毕竟战争还未开始。 当朝人并不算醉生梦死，和上一世的南宋临安相比，这一世的都城更像是一个文人墨客模样，风流写意，没有外敌，自顾自清高的感觉。 女子多端庄娴雅，才气不输男子，而男子风流倜傥，多兴诗社啊酒会什么的，当然玩的也相当高雅。 叶虞虽说也能融入，但是去了两回之后，便再也没去过。 不过叶虞并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等到走到都城的时候，已经进了冬日，天气说不出的冷。 可是看着旁边王凝之仍旧一件青色深衣，最多里面加了一件旧衫，还一脸谈笑风生，叶虞觉得自己的膝盖疼，怪不得才子多风流，这能不风流嘛！ 又是北方，这日子都快结冰了，他自己穿的少是因为他有内力护着，他可以确定王凝之并无半点内力，也是蛮拼的。 当然，这般穿着大多是文人雅士，掀开帘子看着街上都裹着大棉袄，很好，这个时代大部分人还是正常的。 叶虞来都城自然是有事的，应该说事被人有事找他。 而基本有事情找他的人，都是奔着他的医术来的，当然，能够让他在路上拖那么久的病，不是什么急症，无外乎那点风雅的爱好。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暗示过他们，不过大潮流放在那里，就好像你不穿单衣过冬就好像土包子一样，所有人都会排挤你的感觉。 紧了紧衣服，天愈发地冷了，下车的时候，即使是抗冻如叶虞，还是披上了斗篷。 看着清雅的宅子，这主人，就是不太听话。 看完病之后，叶虞并没有留在主人家，而是跟着王凝之去了王家，毕竟王家对他有恩，拜访下总该是必要的。 等到一切办完，叶虞带着小厮落风来到了都城的别院，这别院还是上次给王丞相看病的时候置办的。 日子便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出诊看病，或者冷得不想动就任性闭门不见客中过去了，时不时还能收到黄良玉和秦京生的近况，愈发对黄家父母同情，女儿如此不争气，儿子又早死，简直神虐。 深冬了，不知何时便飘雪了。 他这一世没有听觉，等到他看到外面飘雪的时候，已经是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了，足足到了小腿肚子这里。 落风正和几个小厮忙出忙进，想来是要应对这一场大雪。 看着空中纷纷扬扬的大雪，叶虞转身回了屋子。 啧！这日子可真冷啊！ 落风回头只看到了叶虞的背影，然后深深觉得自家主子自从入了冬之后，就更加难懂了。 一落雪，本来冷得都不太走动的京城才子门有纷纷发了帖子，无外乎煮雪论诗亦或是赏梅之类的，叶虞也接到了不少。 不过还未等他拒绝，南方便爆发了雪灾。 不巧，黄瑾玉给秦京生安排的那个县城，便是雪灾最严重的地方之一，叶虞叹了口气，这还真不是他的安排。 而后，一系列的灾情就像天上落下的雪花一样飘进了都城，有冻死的灾民，有冻害的庄稼鸡禽，更有甚者大雪封山封路，贸易事小，活活被饿死的不计其数。 朝廷的救援无法到达，等到大雪融了，救援的军队和物资进去的时候，还有的幸存者都瘦得皮毛骨头，而很大一部分，还感染了瘟疫。 瘟疫这种东西，最要不得了。 古代，又不是现代人多到需要计划生育，基本都是在鼓励多生多育的，本来就因为天灾死了不少人，而好不容易等天气热了大雪融了，却也因天热，发了瘟疫。 不是寻常的鼠疫，感染特别迅速，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医护已经人人自危了。 这时候，几乎所有惜命的人都主张封城了，只要封了城，即使瘟疫再厉害，也不会到都城这里来。 王丞相即使有心，却也无力。 叶虞自从以医术惊艳了一群人之后很快便暗淡下去了，不过一个小小三品尚书令，都城中多少大官，很多人都不放在眼里。 可就是这么一个还未至而立之年的三品小官，眼都不眨地说要远赴前线寻找治疗瘟疫的方法。 不过转过头来，也确实是只要他最合适，毕竟他的医术真的很高超，说神医也不为过的。 小皇帝不过七岁，他听到有人站出来，立刻大喜，不过三日，叶虞便带着几个太医和大批药材去了南方。 叶虞当然不是想不开去送死，虽说他从未接触过古代的瘟疫，不过也是传染病的一种，再强能强过非典吗？ 当然，他还是差人了解过的，虽说在这个朝代看来十分凶险，不过只要预防得好，就不会那么容易感染。 他带了许多活性炭做的口罩，还有许多预防的药材。 毕竟都是人命，既然他来到了这个朝代，遇上了瘟疫，他分明有能力，如果见死不救，到底还是会于心难安。 所有的太医当然不是全部跟着叶虞去前线的，只有一半，而且还是年纪大的一半，跟着叶虞。 活得久了，便不惧生死，年轻的还要继续给朝廷效力，不过如此。叶虞只是特例，也是朝廷的一个信号，他们并没有扔下疫区的人。 当然他也不会傻到去疫情最严重的地方，毕竟那地方估计能喘气的已经没有几个了，当下最重要的不过三件事：预防、烧毁尸体和研制新药救治感染的百姓。 预防和制药的事情自然是他和一个太医负责，而烧毁尸体的事情当然交给了当地的军队。 他似乎看到了马文才的身影，不过想到他志向如此，便没有多想。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争分夺秒的事情了，很难得他也有种压迫的感觉，就像当初他和死敌商场博弈的感觉，前些时间他确实过得很松散，很久都没有体验这种感觉了，尚算不错。 同行的太医本有些看不上这年轻的后生，虽说也在京中听闻过他的医术，到底也是耳闻不如眼见，他们即使资历够深，确实是比不上了。 即使是身在如此之地，灰尘满身，也难损一身气质。更加令他们佩服的是，后生竟然还无法听到任何声音，让他们连嫉妒的心都没有了。 如此，上下一心。 叶虞也和马文才打过几次照面，倒是没有见到黄良玉和秦京生，不过后来在马文才的口中得知了消息，不由有些唏嘘。 其实叶虞本来想带着黄良玉给黄家父母磕头的，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现在，其实也挺好，至少两人是死在了一起，只是死前不太美好。 疫情很快就得到了控制，等到叶虞和几个太医研制出了特效药之后，基本没有人因为疫情死亡了。 等到叶虞再次回到都城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夏日了。 他离开南方的时候，用万人空巷可以描述，不过他并没有掩饰的意思。 黄瑾玉本有两个愿望，一个找到妹妹，他虽说找到了，不过太不争气，所以他帮人家安顿好后半生了应该可以了。另一个就是光宗耀祖了。 本来他这一世没有任务，光宗耀祖只打算用医术慢慢磨一生，毕竟时间长了，他医术好，也算光宗耀祖。 现在一场疫情下来，他也不用天天出去给人看病刷好感度了，已经刷够了全民好感度了，而且个个满级。 所以他在都城也没有呆多久，毕竟权利中心，他这一世无心与权利，所以直接辞官回了上虞。 而且也因为疫情的关系，应该需要休养生息很久才能打仗打得起来，毕竟没有粮草，一切都是空言。 上虞依旧是个繁华的江南水乡，祝家庄据说曾经被人洗劫了，不过好在大根基还在，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是……据说祝家小姐成亲路上和情郎变成蝴蝶飞走了。 看到这样玄幻的传闻，叶虞觉得纸上的字他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他完全无法理解啊，偏偏上虞城里所有人都相信了，并且还讴歌了这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叶虞随手将纸条扔进了烛火了，就当没看见好了。 黄家直系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他没什么意愿娶妻生子，等到年纪差不多了，他从黄家远亲那里过继了一个孩子，取名黄昱欢。 等到他长到六岁，给他启蒙，教他医术，教他武艺。 再等到他长到成亲入仕，叶虞也过完了这安逸的一生，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19章 黄＆秦番外 秦京生是嫉妒梁山伯的，同是寒门弟子，为什么梁山伯活得坦坦荡荡却能够结识望族子弟，而不管他如何卑躬屈膝，最后都是错。 而令他最恨是，他引以为傲的功课竟然也不如梁山伯。 同窗三年，这种不甘与日俱增。 等到他听闻梁山伯竟然谋了一个县令的官位之后，他几乎难以抑制他心中的嫉妒和怨愤，凭什么他如此努力却什么都没有。 幸而，老天爷没有忘记他，在他都要放弃回老家的时候，听闻了黄家大少来寻黄良玉的消息。 几乎是刹那间，他便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黄瑾玉果然很好欺负，黄良玉也一如从前的好哄，几乎没有费什么大力气，他便拿到了黄瑾玉提供给他的上任文书，言及只要他在地方做一年县令，便可直升中央，到时候，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他兴冲冲地走马上任了，带走了黄良玉，离开之时，他还得意洋洋地向必须回乡的寒门弟子炫耀，此刻他并不懂，后来等到他被关进安定县大牢的时候，他才懂得那时候他们眼中的是幸灾乐祸。 安定县，安定为名，他本以为是个好地方，事实上，也并不是个坏地方，和黄瑾玉说的一样，是一个相当富庶的县城。 相比梁山伯的那个穷得揭不开锅，他这个可以说是富得流油，可是，坏就坏在这个地方。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施展他的才能，他不信他不如梁山伯，他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他想得到所有人的称赞，而后他微微一笑，淡然面对一切。 他还未失败前，他与富商推杯过盏，其乐融融。 可是他还未过一月，所有的事情都压了过来，黄良玉还每天烦他，他几乎都快要承受不住了。 他本想做一个清流，可是他们日子过得实在太舒爽，黄良玉也是一个奢靡的性子，加上母亲也过来了，几乎是毫不犹豫，他就接受了第一笔贿赂。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等到他回过头来，已经被下了套。 商人重利，他们才不管你死活如何，只要有钱拿，这里能够从偏僻的县城发展成为富庶的小城镇，靠的并不是县令，而是他们这帮商人。 事实上，叶虞帮秦京生挑县城的时候，是留了心的。这安定县，已经三年没有县令了，几乎每一任都是贪赃枉法。 一查，就很明白了，成也富商，败也富商，心大了而已。 叶虞是收到了秦京生的求救信息的，只是他并没有管，所谓的山高皇帝远，不过如此。 秦京生既然拿了钱，就要办事，然后便有了证据。 那些日子，秦京生被逼得天天在家发飙。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Д ￣）┍。 太守是个清廉的，等他巡视到安定县半夜收到举报的时候，秦京生自然被扔进了大牢，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开春问斩的消息。 黄良玉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她以为黄瑾玉还是那个懦弱的性子，却没有想到竟是包藏祸心。先开始她还欣喜于安定县的富庶，欣喜于她好日子的到来，而后来…… 后来京生走马上任，意气奋发，夫妻生活自然其乐融融。 也补了婚礼，虽说没有高堂，她仍旧很欢喜。也许是那一夜烛火太艳，晃花了她的心。 可是这般欢乐的日子没有过多久，秦京生的母亲来了，同时带了秦家表妹。 黄良玉本以为世上所有的母亲都和黄母一样温柔可亲，典雅高贵的，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秦老夫人竟是如此粗鄙的性子。 每天给她立规矩，节俭得厉害，为人刻薄，谈吐不堪。 没过多久，她便受不住了。 幸亏京生体谅她，也不知京生说了什么，老妇人对她仍旧看不过眼，却也不再苛责。 可是最让她厌恶的是那秦家表妹，竟是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京生。 天生一副病弱样，偏偏京生爱得不行，她闹了许久，却仍旧没有阻止京生纳了她。 她以为京生是爱她的，可是每月京生进那不要脸的表妹房比她多。 后来她才知道，他嫌弃她脏。 她的身子早就坏了，枕霞楼并不是一个好地方，她以前不知道，后来到了安定县看过大夫之后，她便知道她无法生育。 她看着京生开心地摸着秦家表妹的肚子，那一刻，她内心是满满的怨愤，可是……可是她爱京生啊，爱到已经没有了退路。 她开始不再在京生面前装温柔小意，弄掉了秦表妹的孩子那一刻，她心中是难言的舒爽，你看你还不是一样，和她一样不能生了。 她在后宅与两个女人对抗，而京生对她越来越冷淡。 而京生，却在外面养了无数个秦家表妹，她心中是无限的悲凉。 她再如何，还是个深宅妇人，到如今，她才懂得，家族的重要性，她本以为枕霞楼那一夜，已经是她最惨的人生，却原来，最惨的才刚刚开始。 才到安定县不过三月，她仿佛老了三岁。 疲于内宅，丈夫不喜，婆婆为难，表妹拦路，还有各种各样的难事，她从未遇到过，她甚至有些怀念枕霞楼的岁月。 她只要美美的，就可以享受了。 她本以为和京生成了亲，就可以过一辈子幸福快乐的日子，却原来竟是如此。 她不是没有想过给黄瑾玉写信，事实上，她写了很多，语气一降再降，甚至可以说是恳求了，却是杳无音信。 如此，她终于知道，她那个好哥哥，早就已经放弃她了，来找她，不过是黄家不能有一个呆在烟花之地的女儿，即使已经被除了名。 接下来的日子，和在庵里做姑子没什么两样，除了锦衣华服，前呼后拥。 她到底还是享受的，所以她在害了他的孩子之后，恳求他，他最后还是放了她，不过是为了黄家。 可是到最后，这富贵生活，竟是也没了。 秦京生被关入大牢的时候，她正在脂粉铺大发脾气，几乎是灰溜溜地回来的，却发现县衙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 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便是这一身金翠步摇了。 她到底还是心软了，在收到京生的求救之后，还是义无反顾地用最后的钱财去打点，用着她早就抛弃的黄家女儿的身份。想着他总归能够看出谁到底在对他好了。 她想，她最后再博一次。 那段时间，婆婆和表妹几乎对她百依百顺。 可是到底，没有任何作用。 问斩已是必行之事。 不过，事情到底出了回转。 冬日里，雪花飘飘，倒是成了救星，安定县发了瘟疫，人都要死绝了，她趁着混乱将京生从牢里救了出来。 而后，便是她一生的浩劫。 秦京生这个畜生，竟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将她献给了那些富商，没有犹豫，眼里没有任何感情，就像是送一件货物。转眼便对着富商卑躬屈膝，磕头做揖，溜须拍马。 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她有多蠢，有多贱，为了这样一个人。 不过没关系，她会让他还回来的。 那段时间，几乎难以描画，外面瘟疫横行，她还能安好地活着，全托了秦京生的敬献之举。 只要活着，她就要那个男人……血偿。 其实也没有等多久，她便再次看到了秦京生，他穿得破破烂烂，对她笑得如同当初相识一般，就是这种笑容，俘获了他。 她仍旧给了他粮食，只是得过瘟疫的人怀里放过的。 瘟疫，确实是个好东西。 她听说隔壁县来了个神医，名字叫做黄瑾玉，她的心又活了，他肯定不会丢下她的，这次她已经认清楚了秦京生的真面目，她会乖乖回去的。 可是她忘记了她此刻的身份，等到她也染上瘟疫之后，她被富商如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扔了出来。 她挣扎着在雪地里往前爬，她知道她快死了，可是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要看着秦京生先死，她才会闭上眼睛，不然她死不瞑目。 大街上都是等死的人，亦或是活死人，也许是老天爷的安排，她爬了没多久，便看到了秦家三口。 破败的棚屋，秦老贱人和那病弱表妹已经没动静了，想来已经死了，倒是秦京生还未死，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他看到她的时候，他似乎是活了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掐着她的脖子，嘴里打骂着：“都是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这个贱人，我会来到这里，我娘和表妹会死吗？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扫把星！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碰你吗？因为你脏，你脏你知道吗！！” 她的脖子被勒的难受，几乎是难以呼吸，心里却更加难受，她脏不是你害的吗？要不是你当初去求黄瑾玉，你贪图富贵荣华，会来到这里吗？你才是扫把星，要不是你，她如今还是高门的阔太太，何谈如此落魄！ 想到这里，她难得有了力气。 慌乱中摸到一块尖锐的石块，想都没想，直接往秦京生的脑袋上砸，一下一下，她脸上沾了湿漉漉的东西，她却并未住手，一下一下…… 等到颈间的束缚渐渐没有，她等到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停止，而后放声大笑。 低头，看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秦京生，那张吸引她的脸盘已经全部花了，很好，很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京生，京生，你注定……注定还是我黄良玉的，直到死都是她的！ 她知道她快死了，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她也懒得动，她已经不是端庄典雅的黄家小姐了。 恍惚间，她看到了马家公子，说实话，她不喜欢马家公子，他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太龌龊。 马家公子说是来给她收尸的，还说你没有当他家姨娘真的太好了，你知道秦京生为何去找你吗？是他说的，而这只是他和黄瑾玉做了一个交易…… 她笑了，黄瑾玉，好一个黄瑾玉！她如今才知道，她父母和兄长，并不如她想象中的疼她，她并没有太多任性的权利。 地上出奇地冷，没过多久，她便失去了意识。 她知道，她已经死了。 马文才虽说说是来帮她收尸，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一把火，全部烧光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你看黄瑾玉，就很聪明。 第20章 此生无味（一） 叶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前面是一盏香茗，味道很淡却很清香，缕缕的热气蒸腾向上，难言的宁静。 可这宁静中，却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杀机。 不浓，却很清晰。 叶虞眯起了眼睛，对面是老和尚，平凡无奇的面容，平凡无奇的打扮，平凡无奇地坐着，而你却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人，这人的气质太平和了，仿佛融进了空气里，做成了佛一般。 而还未等他接收脑中的记忆和系统的信息，一人便闯了进来。 人还未至，一股浓郁的郁金香味道便扑鼻而来，叶虞忍不住拂了拂手，茶香都被冲淡了。 只见此人一身公子打扮，月白的镶金边外衣，内里却隐隐现出玄色，叶虞在都城见多了王侯公子，却都没有这位公子来得出色，然而身上并无书生意气，倒是多了几分……几分侠义之气。 倒也有趣。 只见此人神色仓皇，看到他的时候，却转为了痛惜，而后才对着他说道：“无花，你……杀了他？” 原来这具身体名叫无花，不过少侠，对面的老和尚还没死呢，他穿越几世，唯医术最精，人死人活，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不过想到医术，似乎四肢并没有什么问题，也能听到，那是哪里……缺了？ 低头一看：“我是个和尚？”不怪叶虞，他不仇视和尚，却也不是很喜欢这个职业，至于原因…… 而对面的男子却误以为他还在狡辩，道：“无花，事到如今，你已经不配做一个出家人了！” 叶虞：总觉得被系统坑了。 系统装死中…… 不过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紧要，虽说老和尚还没死，离死其实也差不离了，见死不救，而且似乎还是他很亲近的人，他做不出的。 于是他出言道：“阁下稍安勿躁，先待我救了他，再言在下过错。” 男子：……无花你唱哪出啊？人不是你下的毒吗？ 不过他到底是个对朋友过分心软的人，即使是过去的朋友，他相信人性的美好，也是叶虞误打误撞，倒也没有受阻拦。 在男子看不到的地方从空间取出续命药丸和金针，将药丸给老和尚过水送服，金针封穴，幸好老和尚内力深厚，所以倒还有的救。 不过这毒有些意思，等稳定之后，他可以花些时间解了它。 没过多久，老和尚便幽幽醒转，看着他，道：“徒儿，你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啊！” 叶虞：合着还真是和尚啊？可以还俗吗？还有神马叫做失望？ 他觉得他需要找个地方好好融合下原主的记忆。 而刚才的锦衣公子也没有方才的咄咄逼人，对着老和尚朗声道：“天峰大师你没事实在太好了，不然晚辈就是大罪过了。”话语间能听出他的庆幸。 而说完他往无花的方向看了一眼，今日的无花怎么……略微有些…… 原来老和尚叫天峰大师！ “楚施主不必如此，小徒虽罪该万死，至少还未至此，还请楚香帅手下留情。”能够听出，他对无花是真的疼爱，而话语间，这毒……貌似还是原身下的。 这得多狠的心，虽说叶虞商场上杀伐果断，官场上也是当断则断，却也不会如此丧心病狂，这真的是一个普通和尚吗？ 楚留香当然懂天峰大师的意思，可是此行，他需要和无花坐下来好好谈谈。 天峰大师刚刚将毒压了下去，身体还未好，又说了会话，便挥退了他们二人，意思便是让他俩好好聊聊。 天峰大师住的偏僻，可能也是高人都如此，旁边便是无花的房间。 当然不是叶虞融合了记忆记起来的，而是楚留香走在前面，他看来是常客，关系定是非比寻常。 楚留香有心聊聊，他确实有紧要的事情，可叶虞不想聊，聊什么，他什么都还未融合。 也是叶虞在上个世界待得久了，自身带了一种雅意和淡然，和无花某种意义上如出一辙，而楚留香又心有挂念，要不以楚留香的敏感，大抵会发现有蹊跷。 易容之术，他也是个中高手。 楚留香也知道事情急不得，他并不是会逼迫别人的人，而他也知道，世上无人能够逼迫无花说出他不想说的事情（并不是），所以在叶虞明确表示明日再谈的时候，他只能无奈答应了下来。 然后出去，住到了隔壁的厢房。 叶虞：……果然和原主的关系很好！ 楚留香一走，叶虞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无言苦笑，系统也是真了解他，知道他十分爱护头发，这回…… 融合完原主的记忆，叶虞觉得用一句话很能够贴切地形容原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无外如是。 从小被母亲抛弃，至少父亲疼爱，然而父亲痴情种，早死。 在不管他意愿的情况下成为了和尚，长大成为了江湖有名的“妙僧”。 然后开始了作死之路，叶虞数了一下仇家，觉得这次的身体略糟心，特别是这位刚出去干了一票大的，杀了不少有名的人，招了不少仇家。 包括还弄死了自己的亲弟弟，南宫灵。叶虞自己都觉得这人十恶不赦，无可救药。 不过也幸亏他刚才没有见死不救老和尚，不然连少林寺都要仇杀他了，再加上原身貌似还诱哄了少女感情偷了神水宫的天一神水，也就是刚才老和尚中的毒，最主要的是，少女貌似还是神水宫宫主的女儿。 叶虞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会儿，系统你出来，我们聊聊人生！ 系统：宿主情绪值低落容易影响任务进度！ 说到任务，系统你出来解释解释“做一个忠顺仁义的好儿子和好徒儿”是什么鬼？ 系统：本系统不能帮助宿主作弊！（呀呀呀，别打脸） （￣ε（#￣）☆╰╮（￣▽￣///）！ 第二天，楚留香如约敲响了厢房的门，无花开门迎接他，脸上是温柔雅致的笑容，虽然他没有头发。 叶虞最在乎自己的头发了，几乎是那种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的典型代表，虽说这身体长得不差，应该说长得太好了，宝相庄严，自带佛光背景，并且唇红齿白，面容英俊，可是……可是没有头发！ 他想他可能没办法做一个好徒儿了，不知道还俗可不可以？ 系统弱弱地说：宿主，接受现实吧。 叶虞决定快快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然后尽快进入下一个世界。 楚留香以前多推崇无花，如今就有多恼恨无花，昨天是他情绪太冲动，而今天见到的无花比昨日的违和感更重了。 可仔细看看，又察觉不出什么。 寺院吃得清淡，清粥小菜，叶虞并未动筷子，楚留香也没有。 楚留香怎么看无花都怪怪的，虽说一举一动仍旧写意从容如同画卷一般，脸上还是那种悲天悯人的微笑，却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刚想暂且放下，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反应了过来。 他脱口而出：“你不是无花，你是谁？” 第21章 此生无味（二）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一定是你的敌人，这话一点都没错。 无花身上太平和了，平和得没有任何杀气，这一点都不像无花。如果说是阴谋败露之后悔过也决计不是这般，无花是有野心的，即使在从前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无花也不是这般的人。 如今的无花，太平和了，也太淡然了，即使身穿僧服，也如同京中的贵公子一样，一举一动，浑然天成，这让他很难不作出猜想？ 叶虞觉得，他不愧是江湖上第一聪明人。 楚留香纵使聪明绝顶，也决计不会猜到此刻的无花换了芯子，他只是心中喟叹又被无花摆了一道，在同一个地方两次平地摔的感觉。 而下一刻，他不得不佩服眼前此人的易容术，浑然天成，无懈可击，如果不是气质不同，他肯定不会发现。 叶虞自然知道自己和无花的气质不同，但他要是想要扮演，却也不会太难，只是他不想罢了，毕竟一手烂牌，他还是需要一个足够聪明也足够有江湖地位的人帮他。 正巧，眼前这个江湖第一侠盗很合适。 不过这个江湖比南宋那个更猎奇，一个盗帅，受尽江湖敬仰。 虽然他也觉得眼前的人比许多江湖人都强，无论从外貌还是武功，可是再怎么说，侠盗，他也是盗啊！ 叶虞淡然道：“不愧是楚香帅，果然聪明绝顶！” 系统：第一次听到宿主夸人，不是我，心塞！ …… 楚留香却没想到他竟是如此果决地承认了，也许是对面坐着的无花太淡然了，并没有任何被戳破的紧张，再联系到昨日此人救了天峰大师，但是这更说不通了？而且江湖上何时出了医术这般高超的人，竟是能够压制天一神水的毒素？而无花下毒又派人解毒，这又是为何呢？完全说不通啊！ “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楚香帅难道不清楚吗？我是无花，货真价实。”顿了一顿，复又缓缓道出那个楚留香想要的去决计不想相信的答案：“却又不是无花。” 楚留香从无花的房间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熬夜过多，肯定是起床的方式不太对，这种类似于“借尸还魂”的事情，竟然也会发生在他身边。 所以他连早饭都没用，决定再回去睡一觉。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摸了摸鼻子，躺着并未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开始他对于无花所言，他是不相信的，怎么可能会发生这么……这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等他真的确认了无花脸上并无愧色，除非无花换了头，不然…… 他也想过是不是又是无花想了法子来逃脱罪责，可是不一样的人就是不一样，虽说面容一般无二，气质却不能改变。 虽说他心中仍有疑问，不过可以先观望一下。 睁开眼睛，黄瑾玉，瑾玉，倒也是好名字！最好他没有骗人，不然…… 没错，就是黄瑾玉。 叶虞自然不会全盘托出，说他叫叶虞被迫绑定了系统穿越世界，别笑了，而且他也并不算说谎，他只是说了他上一世名叫黄瑾玉，上虞世家，医术不错罢了。 他只是没有说他还有上上世，上上上世而已。 系统：宿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没有头发真的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吗？ 叶虞拒绝和系统说话。 看着楚留香离开，叶虞自顾自地拿起竹筷，虽说菜色清淡了点，不过他并不是太挑食。而且记忆中…… 唔……系统，你出来解释一下，这菜为什么没有味道好不好？ 系统：……也许……也许是寺院里财政紧张没有放盐？ 那你可以解释下豆腐连豆腐的味道还没有是怎么回事吗？（和善的眼神） 系统：……宿主，求不打脸！ （￣ε（#￣）☆╰╮（￣▽￣///）！ 吃完一餐完全没有任何味道的菜，叶虞的心情更加差了，他自问他养气功夫甚好，他宁可像前几世一样，断腿也可以，听不到也可以，他虽然不挑食，没有味觉还是人生吗？ 果然还是早点去下个世界！ 系统不怕死：宿主，下个世界更差也说不定哟！享受当下嘛！ 然后系统就再也不吱声了。 无花本是戴罪之身，而且老和尚身上的毒还要他来压制，楚留香虽说很想带无花一起离开，可无花树敌太多，此时此刻，确实不宜出行。 而叶虞也很上道，在结合无花的记忆和系统给出的消息，给了楚留香一条“明路”。 然…… “楚兄，你若是见到此身的母亲，定会知晓这一切了。”而后稍微顿了一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只是这石观音到底是此身的母亲，希望楚兄……手下留情。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只是我到底占了人家的身子。” 话语分外的诚挚，楚留香一时难以判定这人到底是…… 不过他还是答应下来了，他本不喜杀人。 以杀止杀，又有何尽？ 之后，也不知道楚留香对天峰大师聊了什么，第二天，他便独自离开了。 楚留香本对无花抱有怀疑，无花本也是多智的人，这种人想要骗人的时候，实在让人难以分辨，可是他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而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到此刻，楚留香懂得，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迅速理了一下思路，他决定还是去沙漠一趟。他是个很好的朋友，也拥有很好的朋友，甘愿为了他走上一趟危险的旅途。 这一世一切发展都太突然，叶虞在楚留香走后，除了每天听老和尚讲经和给老和尚研制毒药之外，都用来梳理这个身体的留下的仇恨值。 不过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但总脱不开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约略过了月余，叶虞已经将天一神水的解药做出来了，配以金针，老和尚已经完全康复。 但叶虞表示他不太好，每天忍受自己没有头发，吃斋菜本就很苦了，竟然还没有味道，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而在给老和尚解了毒之后，每天早课晚课念经弄得他头都要大了，他不信佛。 都说佛渡众生，那为何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没有出现。 第22章 此生无味（三） 忠顺仁义的好儿子，他懂，先是忠孝仁心，再是好儿子，在融合了无花的记忆之后，他立刻就决定做个大义灭亲（划掉）忠孝仁义的好儿子。 为民除害，人人有责！ 但也不能太过，不然就不叫大义灭亲，而是弑母了，所以他才出言让楚留香留石观音一命。 从无花的记忆来看，无花和石观音的母子相处简直跟情人似的，翻脸比翻书更快，简直不像一对母子，母亲心狠，儿子心也软不到哪里去。 系统说味觉失去并不是它的作用，而是无花本身自带的属性，根据系统的论述，是母亲石观音给他试了太多的药，虽说没对身体造成特别大的伤害，却导致了他味觉的失去。 叶虞给自己把过脉，身体里有毒，而且不止一种，如果用颜色来说，就是五彩斑斓的毒都有，但是很神奇的是，这些毒在他身体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而且不会发作，不会对运功有影响，只要继续用毒。当然，这样一直下去，短命是必须的。 即使医术高如叶虞，短时间内，他也无法找出是哪种毒素压迫了味觉神经，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不是百分百的把握，简直就是在玩命。 叶虞有些不确定，是否石观音还能不能解了他的毒，还是她对儿子的生死并无太大的顾虑，不在乎无花的生死。 叶虞总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南宫灵是石观音下令让他杀掉的。 但他也不打算去解，反正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去下一个世界。 不过…… 叶虞：系统，如果任务没完成，会怎么样？ 系统：不会怎么样的。只是下个世界，会多一样残疾而已。请宿主放心，依次叠加，诚信出品。 叶虞：…… 而一月之后，江湖上流传了无花大师为母所控犯下罪行，经天峰大师唤醒痛改前非大义灭亲，楚香帅深入沙漠绞杀恶势力的故事。 故事中的无花简直和佛祖割肉喂鹰没什么区别，那佛光普照简直分分钟亮瞎人的眼，并且衍生了无数种版本，同时还得到了楚香帅的亲口承认。 #强行洗白# 叶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不被以往的师兄弟冷眼相对了。 楚留香确实是一个很体贴的朋友，愿意为了一个如此让人难以置信的朋友便现身替他解围，侠盗之名，实在不虚。 几世以来，这应该是他最欣赏的人了。 而楚留香只是觉得黄兄实在太可怜，如此端方君子，自愿背负了不属于他的命运，他不过举手之劳，让他过得稍微轻松点罢了。 是的，他已经完全相信了。 他见到石观音的那一刻，他便确信了无花已经换人了，因为石观音很恼怒无花并未回归沙漠，亲口吐露了无花身体的真实情况。 能够在知晓自己时日无多的情况下，仍然能够坦然面对的，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有野心的无花。 无花有野心，也惜命。 他相信他看人的眼光。 所以他在石观音快要死去的时候救下了她，虽然内力已经不复存在。 江湖上大部分人还是相信他的话的，可是总有那么些人，是不相信的。 可能也不是不信，只是做了便是做了，债主总要血偿。 等到叶虞再次见到楚留香的时候，他的后面还有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应该不能称为女人了，老得实在看不出记忆中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了，可是叶虞一眼便认出来了。 本来已经没有任何光芒的眼神，在看着他的时候，迸发出了难言的恨意。 他知道，李琦恨他。 一个足够漂亮，一个能够在靠近知天命的年纪依旧苛求岁月留住年轻时光的女子，对于容颜比性命还重要，而他是直接的推手。 不然楚留香并不会如此顺利地进入沙漠。 可叶虞并不怕石观音，他在楚留香略微怜悯的眼神中接过了李琦，然后一路在师兄弟好奇的眼神中走回了厢房。 他已经为李琦准备了厢房，他知道她用毒厉害，所以厢房除了被褥，并无其他。 安顿好李琦，他便出去招待楚留香了。 他能够不被江湖讨伐，都托了他的福，是欠了人情的。 说实话，和李琦相处很压抑，仅仅只是对着她，无花的记忆和他年幼时候的记忆都被翻了出来。 他小时候父母疼爱，只是时间不长，便被仇家害死了，所以他才拼尽全力报仇。 在他心目中，母亲是个很神圣的名称。 呆的越久，内心的不安定越发明显，连最近比较活泼的系统都不敢随意出声。 天天演戏，他不喜欢。好儿子，那也对人，不是吗？ 而楚留香本身也有急事，在离开之前，却还是来找了叶虞。 “相信以黄兄的医术，定然是知道你身上的毒了吧。”虽说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他只是觉得这般的人，不该在如此年轻的时候死去。 叶虞立刻便知道为何楚留香如此迅速地相信了他并且为他在江湖上辟谣了，对于一身毒，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恩，但楚兄不用担心。我是个医者，断不会骗你，只要一直用毒，维持平衡，不会太早死的。”然后顿了一顿，接着道：“相信楚兄也看到了那里的一切，我本不知老天让我来这里是为何？如今想来，老天是看不下这么多人受苦。能为别人做些事，我也是很开心的。而且我虽说无法解毒，维持住还是可以的。”所以你的眼神不用这么……怜悯。 说着还笑了笑。 楚留香立刻被戳泪点，他立刻道：“黄兄，真的没药治吗？你连天一神水都能治！” 叶虞无奈摇头。 而后是许久的无言。 最后楚留香还是劝告他不要放弃，相信以他的才能定会解毒成功，叶虞笑着应下了。 如此，楚留香又离开了莆田。 然叶虞并未过太多做个好儿子好徒儿的安生日子，神水宫的人，便找上门来了。 但是奇怪的是，却并不是来追究他盗宝之责，而是来找他…… 第23章 此生无味（四） “黄兄，多日不见，可好？” 楚留香对着身着简朴僧服的叶虞笑着道，笑里似乎还带了点别的东西，只是碍于后面的神水宫门人没说出口。 叶虞：可是我不想见你，他只是想早点完成任务可以吗？ “不瞒黄兄，这次楚某来，还是有事相求。”说着还深深鞠了一躬。 一点都不像上次见面潇洒肆意的楚香帅。 叶虞虽说不太情愿，但他还是将两人迎了进来。神水宫的女子很警惕，但似乎只是监督楚留香的作用，不作声，像个隐形人一般。 两人便如同多年不见的朋友一般寒暄了许久，然后楚留香缓缓道出来意。 总也脱不开无花那点子事，前人栽树，后人遭殃的典型代表。 叶虞听完并未发表任何话语，只言明日再说。 当然，两人都懂，半夜继续。 月上柳枝头，楚留香凭着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成功夜袭进入无花的厢房。 “楚兄，来了。” “黄兄不必客套。我方才去见过石观音了，她过得不错。你真是一个好人。”说完接过叶虞给的茶水，一饮而尽。 被发了好人卡的叶虞：…… 楚留香这才说出他自从离开大沙漠之后又再次踏上寻找妹子的路途，岂料又牵扯出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件，到了最后，去刷了神水宫的副本，顺便给无花找了麻烦。 叶虞：他要收回楚留香是个很好的朋友的说法。 “那依楚兄的意思，我非要走着一趟不可？” 楚留香点头，“非走不可。” 半晌，叶虞将茶杯放下，道：“那便走这一趟。”他本就欠了楚留香的人情，人情总归要还的。 即便他不想去，只要楚留香去找老和尚，老和尚的性子放在那里，他要做个好徒儿，这一趟，还是要去的。 楚留香其实也不想来麻烦黄瑾玉的，毕竟人家已经很可怜了，身中奇毒，能多活一日是一日，要不是这事情只他能做到，他定不会走这一趟的。 第二日，叶虞去向老和尚辞行，老和尚待他甚好，他虽说不太想和别人产生感情，对老和尚却有感情，是真的拿他当师傅的，好徒儿什么的，非像好儿子那般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要是能够不做和尚就更完美了。 既然去过天峰大师那里，那么李琦那里也是要去的。 此刻的石观音已经没有了刚来寺中的怨愤，安静地和这寺中的和尚一般，也不像从前一般寻死觅活，也不再一天天地抚摸自己的容颜。 静静地闭着双眼，如同真的石观音一样。 叶虞上前躬身道：“母亲，儿子将远行，特来向母亲告辞。” 再说了些注意啊关心之类的话，便告辞了。这些日子以来做个好儿子，他也是蛮拼的，李琦实在是一个难以应付的人。 而在他关上门的刹那，他听到了李琦来到这里说的第一句话，声音粗粝喑哑：“我的好儿子啊，好走！” 本就是古刹，阴森森的声音，叶虞难得有了几分不安，总觉得要出事。 顺手给自己把了个脉，还是毒素堆积，便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路上不曾耽搁，花了七日，三人到了神水宫外。 而自从离开莆田之后，叶虞便发觉自己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了，可是把脉之后却并未发现毒素发作，一直静止不动。 他只能将此归于他久未出门，体力不支。 天知道武林中人还有体力不支一说，楚留香也很担心也很内疚，他是真的觉得叶虞身上的毒发作了，因为他的缘故，而叶虞一系列的解释都是他为了掩饰，心中内疚更加深了。 他发誓以后即使发生再大的事情，也不找黄兄出来了。 黄兄的身体，离了石观音的控制，本就是一日少过一日的。而石观音，明显是个心狠的母亲，活着大概只是想要看儿子死在前面。 他想要做些什么，可他到底是个外人，黄兄并未言语，他也不好干扰人家母子之间的事情。而他其实心中挺相信黄兄的医术的，他总觉得，黄兄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死去。 不是错觉，总觉得依稀在哪见过黄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并不强烈，可最近几日相处，愈发强烈。 叶虞想要呼唤系统让它帮忙查一查，可是系统就像沉睡了一样，怎么唤都不醒。他知道，系统不会出面。 不过他也不是靠着系统生活的，只是心中的不安更大了。 如此过了七日，见到了需要他救治的人。并未把脉，他便知道此人中了天一神水。 一个美貌的女子。 而床边的是，一个很MAN的女子。 想来这便是传说中的神水宫宫主，其实无花是见过神水宫宫主的，而此刻，她对他眼神极为不善，说得也对，人家女儿被他害死了，不是死于他的手，却是因他而死。 既然救人，叶虞也不管旁人，由楚留香守着，便开始施针。 天一神水的毒不好解，除了他配的解药之外，还要配以金针之术。 其实他研究过天一神水，没有江湖中传言的那般，一滴一吨重，如果真是那样，哪个女子能够轻松提起来的，只是比一般的水密度高许多，且腐蚀性强，吞服的话，效果才会如此棒棒哒。 施完最后一针，叶虞打算将金针收回去，这针可是黄药师打了送给他的，陪了他已经第三世了，可是等他收回去之后，整个人便往后倒。 楚留香急忙将人扶住，而此刻的叶虞已经动弹不得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系统：宿主处于性命危机时刻！宿主处于性命危机时刻！宿主处于性命危机时刻！重要的话说三遍！ 系统：石观音处于性命危机时刻！石观音处于性命危机时刻！石观音处于性命危机时刻！重要的话说三遍！ 叶虞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李琦并不是放弃了寻死，她只是要拉着他一起死。 他这才觉得那份隐隐的不安是什么，他自问医术卓绝，却还是着了她的道。 也难怪，她毕生钻研毒药，他却对对医术比较专研，解毒比制毒厉害。 系统：石观音死亡，任务失败！宿主即将进入下一个世界！宿主即将进入下一个世界！宿主即将进入下一个世界！ 系统说完，叶虞突然发现自己又有了力气，只来得及从空间中取出自制的解毒药丸，说了一句：“楚兄，交予师父。” 便又失去了意识。 石观音既然能够对他下毒，必然也不会放过老和尚他们。 他将石观音身上的毒全部去了，身上应该已经没有毒药了。 寺院中提供的，除了米饭青菜，便不会有其他，她现在的容颜，也不会迷惑别人。 想了又想，只能是混毒。 而出了寺院便会虚弱至此的，除了寺中的香火，不作他想。 想来，定是很早的时候，就做好了的暗线。 不愧是纵横沙漠几十年的石观音，叶虞苦笑，他着实是大意了，栽了跟头。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上章：楚是个很好的朋友，所以等真的确认之后，他就称黄兄了。 这个世界暂时完。 还会回来的，没有完成任务的世界，还会回来哒！ 我不会告诉你萌，我只是想写两种残疾了而已→＿→（丧心病狂的作者 第24章 小和尚番外 我叫无心，今年刚刚十岁。 前些年家乡发了大水，父母兄弟都死了，寺中的师傅捡到了我，带我去见了主持，主持说我有佛缘，也无处可去，便剃了头，留在寺中做了小和尚。 无心，是主持师父给我取的名字。 但我很喜欢天峰师叔，不像主持师父老是那么严厉，但是天峰师叔的徒弟也就是师兄无花，却总也亲近不起来。 虽说外面的人说师兄是“妙僧”，佛法精深。 可我总觉得有种难言的违和感，问过主持师父，主持师父难得笑着摸了摸我光溜溜的脑袋，而后道一句：此子慧根颇深。 便没有其他了。 不过我与无花师兄并不亲厚，而且无花师兄常年在外，所以接触的机会并不算太多。 但也没过多久，无花师兄“妙僧”之名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狠手辣的魔头”之类的话，我不算太懂，只是觉得江湖人太善变。 师兄弟们都对无花师兄避之而唯恐不及，给无花师兄送饭的任务便交给了我。 可再次接触无花师兄，我却发现师兄身上的违和感消失了。 看天峰师叔与无花师兄相处，我竟然觉得格外地和谐。 大和尚的世界，果然很难懂。 不过我却和无花师兄熟稔了起来。 无花师兄的生活很简单，每天给天峰师叔制解药，早课，晚课，剩下来的时间，并不算多。 我有的时候也会陪无花师兄聊聊天，自从师兄变了之后，我就很喜欢往这里跑。 一杯香茗，便能坐许久，可是我总觉得师兄不开心。 不过也没过多久，楚施主来了。 并且还带来了无花师兄的母亲李琦施主。 寺院中是不能常住女施主的，所以师兄在征得主持师父同意之后，在后山开辟了一间屋子给李琦施主。 江湖上的流言我也听到了，师兄大义灭亲什么的，依如今的师兄，确实很可信。可我直觉并不是这样的。 师兄弟们经常说我小小年纪就是一个惯会追根究底的人，可是上次询问主持师父无果，所以这次我便去问了天峰师叔。 可是他竟是和主持师父一般，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道了一句：此子慧根颇深。 而后便没有其他了。 李琦施主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即使她从未开口说过半句话，可是我每每去给师兄送饭的时候，师兄的心情总是不太美好。 虽然现在我很喜欢师兄，可母不母，子不子，他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却仍旧记得家中贫困是，母亲还会将最后的粮食留给他们兄弟。 我曾听闻师兄母亲给师兄下毒，而师兄对师兄母亲的态度也着实冷漠了点，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可我觉得师兄本不该是这样的。 这些话，都是我偷偷听来的，只是过了一耳朵，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师兄竟是时日无多了。 我现在很喜欢师兄，不想让师兄死去，听闻主持师父医术高超，他便立时立刻去求了。 主持师父虽然严厉，却对我甚好。 可是这次主持师父并未答应我，只是说他医术还不如师兄，师兄，是注定要成佛的。 我不懂，只是哭着跑去见了师兄。 师兄也摸了摸我的头，告诉我不要伤心，凡事有因果，上天皆注定。 师兄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我终究还是信了师兄的话，只是心中伤心。往师兄处跑得更勤了。 可能我真的慧根颇深，等到师兄真的离开的时候，我心中平静地如湖水一般，无心，大概是真的无心。 师兄是死在外面的，楚施主来寻了师兄解毒，师兄是个仁慈的性子，第二天与天峰师叔告辞后便和楚施主走了。 我连师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而在师兄走后的第七日，他晚间去给李琦施主送饭的时候，李琦施主已经逝去了，脸上是难言的狰狞和欣喜。 我吓坏了，丢了饭菜就往前面跑。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再没去过后山，但心中的不安隐隐作祟，我总觉得师兄似是回不来了。这种感觉一日强过一日。 我的直觉出乎意料地准。 而后又过了数日，我见到了师兄的遗体。 安详地如同寺中大殿的佛陀一样，悲悯地，安静地。 我突然想起主持师父的话，师兄是注定要成佛的。 我不懂师父的话，却也伤心师兄的离开。 身边的师兄已经开始诵往生经，他并没有诵经，师兄说过，他不喜欢念经的声音。 师兄的遗体是楚施主送回来的，脸上是难掩的伤心和内疚。 我并不怪楚施主，师兄是自愿离开的，因缘注定，缘起缘落，可能真的如此。 天峰师叔也没有责怪楚施主，只是在接过楚施主手中的药瓶的时候，双手有些颤抖。 良久，天峰师叔突然说了我听不太懂的话，不过也并不是说给我挺的。 “楚施主无需自责，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无花有自己的因果，他还有自己要走的路。”我看了一眼师叔，总觉得师叔并不如话中那般放开了。 而当时楚施主的脸色很奇怪，等到师兄下葬后，他便离开了。 莆田的少林寺，永远安静而祥和。 师兄的逝去并未给它带来任何的影响，除了偶尔江湖上流传出无花大师救人圆寂、无花大师仁慈逝去的消息，便没有其他了。 每日早课，晚课，日子还是一日一日地过。只是心中有了些许浮躁。 我也渐渐长大，偶尔也会回忆起师兄品茗的样子，也会回忆起和师兄一起静坐的时光。 天峰师叔自师兄死后，便搬去了后山。 有回我去后山送饭，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师兄，师弟不如你啊！” “师弟终究还是看不穿。无花早去，而那孩子也自有一番因果，无需介怀。” 我隐在山石间，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 难得的，我的心中最后一丝浮躁也去了。 第25章 盲而无知（一） 入眼的饰物无一不精致，摸了摸，不由苦笑，果然上个世界是他太大意了，不然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没有任何感觉，他拿针戳手指，血色泛起，他也没有任何痛觉。 全身都没有感觉，他行走亦或是坐下，都没什么区别。 正如上个世界常念的那句话：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涅槃寂静。 系统说这并不是身体本身拥有的残疾，而是上个世界任务失败后，得到的惩罚。惩罚就是将触觉感知调到了底。 至于本身拥有的，系统说等他自己去发掘。 既然已经来了，他只能接受，闭上眼睛，开始融合这个身体的记忆和系统传来的信息。 等到融合完毕，叶虞已经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觉得上个世界的无花，也并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陈世美，这名字，连他都知道，是负心汉的代名词。 以前他并不知道由来，现在他知道了，因为他就是那个叫做陈世美的渣男。 抛妻弃子，另有新欢，攀附权贵，很好。 叶虞立刻查了一下秦香莲的所在地，发现她已经离开湖广均州了。 那么此身的父母亲应该已经死于大旱了。 此时是北宋仁宗年间，他曾经在另一个世界的南宋呆过一段时间，想来风俗应该相差并不大，为官应该不算太大的问题。 如果他到的时候是在上京赶考的时候，那一切都很好解决，可是如今他已被当朝钦点为状元并为乐平公主的驸马。 圣旨已下，几乎已经盖棺定论。便如覆水难收，他这个时候去跟皇家说他已经有妻子并且育有一子一女，他敢确定，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祭日。 说到妻子儿女，叶虞有些头大，这是要当妥妥的接盘侠的节奏了。 公主他绝对是不会娶的，但…… 想到那个“修身齐家”的任务，修身简单，齐家…… 招了小厮进来，叶虞觉得他要先去皇宫一趟。 他如今身在状元府，小厮都是宅子里本就有的。 而在见到小厮的那一刻，他也终于知道本身有什么残疾了，其实不算残疾，他能够很清楚地看清楚眼前人的服饰，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脸盲症，他也记得，身患残疾者，不得入朝为官。但如果是脸盲，除非他自己说，不然无人能够发觉。 在没有触觉的大前提下，脸盲什么的，叶虞也就欣然接受了。 轻飘飘地走在路上，没有任何感觉，坐上马车，叶虞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这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看天上的日头已经偏西，才想起中午时分他并未用膳，上次是没有味觉，这次连饿的感觉都没有了，难得的，叶虞心中有了些许烦躁。 不过皇家办事怎么这般不靠谱，说赐婚就赐婚，连他未婚已婚都没查，应试考生报名又没有填已成家未成家的。 进宫，他自然不是见皇帝，他是去见乐平公主的。 他去请皇帝撤婚，是死罪，而如果是乐平公主看不上他，那便可以很好地解释了。 皇宫里人来人往，叶虞连眼都不斜一下。 而知道准驸马见到如此漂亮的宫女连眼都没斜一下，乐平公主表示很满意。 叶虞：…… 走了约略一盏茶的时间，叶虞终于见到了乐平公主，隔着帘子的。 行过礼，叶虞便道：“公主，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而后他便听到帘后传来一个女声：“且说无妨。” 叶虞立马跪倒，道：“微臣恳请公主求皇上收回婚事的旨意。” 乐平一听，立刻恼了，将旁边的茶杯砸向叶虞，呵道：“大胆！” 叶虞连躲都没躲，茶杯直接砸到了他的额头，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血顺着额头滴下来，他看到晕红的一片。 而此刻侍奉在侧的宫人也跪地，道：“公主息怒！” 叶虞连捂都没捂额头的伤口，抬起头，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道：“公主息怒，是在下配不起公主。” 听罢此言，乐平心中更是恼恨，她是在金殿看上了此人，文才斐然，又生得俊美，女儿家哪不爱，黄兄一提，她推拒了一会儿便允了。 如今这人竟是求到这里来，是不把皇家的脸面放在眼里，他以为他一个寒门子弟有什么好的！ “配不起配得起不是你说了算，来人呢，陈大人今日着了魔，还不快将陈大人送回去。”这话她是压着气的，在场的都听得出来。 宫人们已经暗叫晦气，乐平公主一发言，便立刻有人来带叶虞回去。 可叶虞的目的还未达成，所以他再次拜倒：“公主，请再听微臣一言。” 乐平到底对陈世美有好感，最终还是许了。 “公主您尊贵非凡，微臣出身微贱，但臣父母待臣甚好。今日……今日收到消息，臣父母已经……已经故去了。臣今年二十有六，皆受父母照顾。臣……” 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乐平自然也明白了。 许久，乐平挥退了侍候的宫人，道：“你真的决定了？” 叶虞坚定道：“是。求公主成全。”说吧，便再次拜倒。 乐平对陈世美应该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公子如玉，才貌皆有，谈吐又颇得她的喜爱，便有了好感，说真的非他不可，却也是过了。皇家儿女，向来薄情。 皇家不能有一个年过二十还待字闺中的公主，本身女子十六就该婚配，她贵为公主，颇受母后黄兄疼爱，才留到了十八。 所以这次黄兄才会如此果断便下了旨意，未尝不是觉得陈世美是良配，也能够不让她受欺负，她虽贵为公主，出嫁之后，也不好与男方摆公主的架子，不然哪有幸福可言。 陈世美自身条件过硬，状元，寒门弟子，刚好符合条件。 而如今，陈世美父母过世，而他又纯孝，如果她拦住人家不尽孝，即使她是公主，断然也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守孝三年，陈世美等得起，她却等不起。 第26章 盲而无知（二） 乐平昨晚一夜没睡，女儿家嫁人，如同第二次投胎一般，她是很喜欢陈世美，可如若让她等上三年，他……又凭什么！ 即便现在皇家封锁陈世美父母的消息让他强娶了自己，亦或是“夺情”，强迫来的感情，她乐平也不屑去要。 可她到底咽不下这口气，她是公主，虽说是为了孝道，也是在生生打她的脸。 到了最后，乐平对陈世美都有了几分怨念。 可她，终究还是等不起。 等到皇兄下朝之后，她便带着侍女去了。 宫人看到平时开朗乐观的乐平公主难得一脸正经地进了大庆殿，没过多久，在里面侍候的宫人也会遣了出来。 约略过了半个时辰，乐平公主仍旧一脸正经地离开了，有大胆的宫人看到公主脸色并不太好，心中暗暗猜测又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别危及到他们可好。 叶虞既然能够对乐平公主说出有人从家乡均州送来父母双亡的消息，自然是安排好了一切，也是恰好，正好有同乡看他发达了来拜访他。 他使了些法子，便圆回来了。 叶虞自上次进宫后，便再也没有进过宫，而是将府中所有的喜庆的装饰都取了下来，自己也穿上了麻布制衣，也是给仁宗传递他的态度。 如今他没有触觉，穿丝绸深衣和穿麻布衣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状元府的下人都觉得状元郎疯了，这大好的前程放着，竟然什么都不做，也不知道跟了这样的状元郎有没有前程可言。 叶虞也没有等太久，仁宗的旨意便来了。仁宗不可能怀疑他说谎，毕竟谁家儿子会拿自己父母的生死开玩笑，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实在太可怕了。 跪拜着接完圣旨，宣旨的太监连看都没看他就走了，叶虞不由有些哭笑，这是要绝了他做官的路啊！皇家，果然无情。 不过叶虞并不贪恋这些，任务也没有要他官拜几何，匆匆收拾了陈世美的东西，连夜便走了。 他不知道仁宗的脾性如何，万一为了颜面给他来个“意外死亡”就不是很好了。 陈世美，本届状元郎，被招为驸马，虽然做了驸马位极人臣的可能性小了，可到底荣华富贵一生啊。对于一个寒门弟子是多大的荣幸啊！ 前些日子多少学子对他羡慕嫉妒恨，而今却是嘲笑他的跌落凡尘。 叶虞其实也没有想到仁宗直接除了他状元的榜首位置，和探花郎换了个位置。这又不是过家家，外人定然是觉得他肯定是失了圣心。虽然圣旨并未这样明说，可话里话外不外乎皇家不肯定他是此届最好的，还勇于承认，刷了一把民众好感度。 而后第二道旨意便是着乐平公主与状元郎三月后完婚。 然此刻的状元郎，已经不是姓陈名世美了。又有谁会关心失去了圣心的小小探花郎是否回乡丁忧了呢？ 一下子从人生巅峰跌落，不知多少人在嘲笑陈世美，包拯自然也听闻了这些，不过他是天子近臣，自然知道些内幕。 他其实先开始并不喜陈世美，眼中的野心怎么都藏不住，可到底人还是有良心的，得知了父母死后，竟是直接进宫求了公主主动丁忧，对他倒是有些改观。 仁宗并不是糊涂的性子，这旨意已下，陈世美的仕途，大概就到底为止了，倒也有些可惜，想来定是刘太后施压所为。 不过也只是唏嘘了会儿，开封城多少事，不过过眼云烟。 叶虞既然要“齐家”，那便要去寻秦香莲母子，他还未想好要如何待她们，所以路上走的并不快。 如今三年大旱已经过去，想来回乡也可。 可万事，总是往最差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他现在不认人，记人基本靠听声音，所有人的脸在他眼中都是模糊一片，容易遭人暗算。再加上上次无花栽了一次跟头，他这次格外地小心。 可他如何小心，陈世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来了不过数日，不可能练成绝世武功的。 幸好他小心再小心，所以躲开了来人的追踪，不然按他这身体坑爹的属性，就算是倒下了，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感觉。 不过他却是不能再走大路了。 皇家，果然不能容他。 幸好他空间里还有上上个世界储存的飞刀，还能应付一阵。 可到底来人人多势众，雨夜，叶虞手臂上已经鲜血淋漓，他几世都没这么狼狈过。 看着眼前的断崖，看来是没路了。 看此处如此孤僻，叶虞也不再掩饰自己，示弱了这么久，等的便是此刻。 既然做好了杀掉别人的打算，就要有时刻被人杀的觉悟。 看着眼前最后一人倒下，眼神里是满满的难以置信，他从未觉得追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送了命，也绝不会想到，一个书生，身上竟然藏了如此狠厉的武器。 杀敌三千自损一千。 隐在暗中的红衣人本想上前救援，后被白衣人拦着，看着一场漂亮的以弱胜强。 叶虞自然没有中毒，毒是一路上下了的，只是等着时间发作，他身上并没有见血封侯立时见效的毒药，有的只是这种需要时间反应的，所以才吃了些苦头。 想来以后得研制些新药了。 雨下得愈发大了，他是感觉不到任何雨点打在身上的痛，也无法感知自己留了多少血，他只是眼前有些晃，重影叠叠。 叶虞懂，他的身体该是快撑不住了。 勉强吞了颗药丸，刚刚路上来的时候有了破庙，叶虞打算先去将就一晚。 而他未走几步，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红衣人和一个白衣人，看身高体型应当是男子，带着兵器，叶虞警惕地看着他们。 红衣晃得他眼晕，可那白衣并不消停，戳着他的伤口，道：“这位阁下好手段。这血都要流尽了，竟还能走得动，在下佩服。” 系统：宿主可放心晕倒，此二人可帮你度过难关。 叶虞听到这话，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红衣人身上。倒下的最后一个瞬间，叶虞觉得系统竟然如此好心提醒，必定有诈。 人可信，可事情，想必决然不会简单。不过他身体实在糟糕，顺着系统走一趟，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请相信男主后面定然会逆袭的，神功大成，一统江湖（泥垢，什么鬼丁忧就是停官回乡守孝，有挺多规矩的，但是如果朝廷特别需要一个人才，那么朝廷可以“夺情”，那么就不要回乡守孝。 可是这里陈世美并不是特别需要的那种，所以公主放弃了。 宋朝其实对官员丁忧不太严格，不过这里设定很严格，唔，就是这样。 第27章 盲而无知（三） 叶虞再次醒来，浑身轻飘飘的，看着外头的日光，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如今已经是白日了。 没有痛觉，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伤口如何了，想抬起手臂检查下伤口，却发现床边上趴了一个女子压着他的手臂，布衣襟钗，看不清面容，看这屋内的陈设，应当是这农家的人吧？ 轻轻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叶虞缓缓地坐起来，他记得他被人追杀，后来倒在了红衣人身上，想来这人确实不错，还将他安顿在农家。 而还未待叶虞深想，手臂又被人抓住，道：“陈郎，你可醒了！”语气很激动。 叶虞不喜和人接触，即使他现在并无和人接触的感觉，他还是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将女人的手推开，道：“姑娘，我并不认识你，不要这么……” 虽然对她能够喊出“陈郎”比较惊讶，叶虞还是推开了她。 这番话一出口，对面的女子更加激动了，瞬间哭着道：“陈郎，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香莲啊！” 电光火石之间，叶虞几乎是脱口而出：“姑娘，我并不认识什么香莲。” 女子立刻大哭，声音将外面逗弄孩子的两人引了进来，而两个孩子听到自己的娘亲哭，也便哭了起来。 哭声弄得叶虞十分烦躁，眉头紧锁，却到底没有再开口，沉默地看着被子上有些艳俗的花朵。 在看到自己的儿女之后，秦香莲哭得更加悲痛了。她公婆过世，无力施为，而今好不容易找到相公，却……是不认她了？ “陈郎，我是香莲啊！这是春哥和冬妹啊！你中了状元，我听闻之后便立刻带着儿女过来了，可如今你为何认不得我了？” 叶虞：春哥？冬妹？这名字，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状元取出来的名字！ 此刻到底还是红衣人厚道，唤了农家大婶将秦香莲和两个孩子扶出去安抚一下，白衣人就比较冷漠，一直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场闹剧。 “在下展昭，这位是白玉堂。不知陈兄……伤势如何？”那日一场悬崖之战，此人心性了得，他本想结交一番，可如今…… 叶虞怎么没有觉察他语气中的不满，可他却惊讶道：“你……叫我‘陈兄’？” 这话一出，旁边的白衣人出言讽刺道：“你不是陈世美难道我是陈世美不成？”这做了状元就不一样，醒来看到自己结发妻子都不认了，不过贪图富贵之辈尔。 一听此话，叶虞便知道这二人应该不知道陈世美已经被打回原形，所以仍旧开口道：“我真的不认识刚才那位姑娘，我也不认识二位，也不认识陈世美。” “少巧言令色，看，这位可是皇帝亲封的‘御猫’，不要以为你当了状元，就无人奈何得了你了。”边说还抚摸着自己手中的大刀，言语间威胁立显。 叶虞怎么没听出来，可他见过多少武功高强之辈，他半点都没惊慌，只是盯着白衣人，坦然道：“我真不是。”语气还有些无奈。 而此刻的展昭却看出了些门道，试探道：“那你说你是谁？” 叶虞暗叫上道，脸上却从方才的肯定道如今的迷茫，嘴巴喃喃自语：“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展昭和白玉堂自问在江湖上见过了世面，如果一个人说谎，他们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可如今陈世美脸上的迷茫和痛苦完全不是装的，本以为是嫌弃发妻，如今一看，可能是……刺杀过后失忆了？！ 不过陈世美本事新科状元，被人追杀，也着实有些蹊跷。 半响，叶虞才缓缓出口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话语间，颇有些认命的味道。 而后，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内疚，人都这样了，他们刚才还逼问人家，看刚才的表现，只是睁眼一刹那的时间，如果他假装失忆，断然不会如此果决。 除非此人真的心性狠辣至此，对发妻一见面便翻脸不认人。 一番谈话，展昭看着陈世美一脸疲惫之色，方才想起来此人昏迷了三天三夜，受伤很重，说了让他好好休息，便拉着白玉堂出去了。 叶虞也能猜到两人应该是去找秦香莲告知消息去了。 叶虞自然是没有失忆的，其实他刚刚醒来的时候，托自带脸盲属性，是真的不认识面前的人，所以才会如此出口的，陈世美记忆中秦香莲的脸永远是模糊的，他又刚醒来，所以没认出秦香莲的声音。 等到秦香莲叫他陈郎的时候，其实他大概已经猜出面前女子的身份了，他本想应下，可他一直犹豫如何面对秦香莲母子，他对秦香莲肯定是没有感情的，如果真的这般认下，记忆中陈世美对秦香莲也有感情，难道真的要让他假戏真做吗？ 他对别人家的老婆不感兴趣。 所以电光火石之间，他便顺着自己原先的话，道了出来。 如果是失忆后的陈世美，那么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便合情合理了。 只是养活秦香莲母子，给她们一个家就好了，这般，他还是做得到的。 至于他是如何骗过展昭和白玉堂的，当然是托系统的帮忙，将他的记忆暂时封了起来，眼前的两人，一看便不好应付，唯有真的，才能让他们相信。 而他刚才也查看了这个世界的信息，这两人也都是名人，怪不得系统非要扯上这两人了，肯定是有什么打算的。 既然暂时解决了秦香莲，叶虞又有些眩晕，没过多久，又晕过去了。 …… 再醒来，又是那个女子。 叶虞：…… 秦香莲已经知晓了陈郎并不是不认她，而是不记得她了，她也听说陈郎是展大侠和白大侠在悬崖边救起来的。 当初她也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上京的。 可路上不幸遭遇了强盗，也是展大侠和白大侠出手相助。他俩是他们一家的恩人。 所以才能够遇到相公。 虽然她还是很难过陈郎的失忆，也不知陈郎是为何被人追杀？ 叶虞说实话不太会和女人相处，特别是像秦香莲这般的传统妇女，要不是他拒绝，说不定她还会帮他擦身、守夜之类，想想他也是醉了。 歇息了几日，叶虞身上的伤好了大半了。期间白玉堂还带来一个大夫，经他诊断之后，说他可能受了刺激或是脑袋可能被磕着了，所以才会失忆。 在医术上面，叶虞想做些什么，一般的大夫还真奈何不了他。 几日里，他已经和展昭和白玉堂相交不错了，展昭是个端方君子，三观很正的那种，当官一定是为民请命的那种。 白玉堂就不同了，典型的江湖少侠，游戏江湖，潇洒生活，与展昭相比，叶虞和他关系更好些。 而他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他叫陈世美，是新科状元，被人追杀晕在悬崖上，有妻子名叫秦香莲，还有一儿一女。 但……不管他愿不愿意，叶虞只能带着秦香莲和两个儿女，跟着展昭二人回了开封府。 原因是他是新科状元，不去开封去哪里？ 他竟无言以对。他第一次对这个消息滞后的古代有了些怨念，陈世美是状元已经是过去式了好嘛？ 叶虞：自己失的忆，跪着也要失完。 而且，他也很想知道，是谁容不下他，非要置他于死地？ 退婚一事，按理说皇家半点颜面未损，又是谁？如此记恨于他？ 系统：宿主你果然上道！狠戳赞！ （￣ε（#￣）☆╰╮（￣▽￣///）！ 第28章 盲而无知（四） 叶虞因为被追杀，此刻还并未出河南省，所以在路上走了不过三日，便到达了开封府。 包大人治下严谨，开封府也是民风淳朴，展昭俯一出现，百姓跟粉丝见了明星一般，各种嘘寒问暖，果然是个好官。 叶虞这般想，可是……他不能去状元府啊！ 实在太傻了，看着旁边秦香莲和一儿一女有些担心又兴奋的模样，谈论着状元府的憧憬，叶虞难得想扶额，都怪当初那灵光一闪。 “陈兄，可对这开封府的街道有些熟悉？看你脸色有些不太好。”白玉堂是那种只要成为了朋友，就对你掏心掏肺的那种。 叶虞心想他能不脸色差吗？他与当初的探花郎关系并不算太好，也是陈世美原身嘚瑟太过。如果带着一家老小上去敲门说你家老爷回来了，唔，那画面太美，他简直不敢想。 “并不熟悉。只是想到你们说我曾经被人追杀，我如此光明正大出现在开封府，真的……”此刻叶虞身在马车内，因为他是伤者，又带了妇孺，便雇了马车。白玉堂是受不了外面的吵闹，躲进来的。 白玉堂一听，也是这个理，立刻道：“我懂，要不陈兄与嫂夫人在马车内呆着，由小弟送兄长去状元府如何？” 叶虞：…… “陈郎可是有什么顾虑？”秦香莲有些无措，叶虞的脸色让她有些担心。 叶虞摇了摇头，决定就丢这一回脸吧。 系统：我是叶虞的脸，他不要我了。 （￣ε（#￣）☆╰╮（￣▽￣///）！ 叶虞的马车几乎是被白玉堂拉着冲回开封府衙的。 状元府前的尴尬连白玉堂都难以忍受，何况是叶虞，他穿越几世，虽说身带残疾，却从未受过如此对待。 “陈世美，你说那窃了我家老爷的状元的探花，谁知道那是谁啊？”叶虞在马车里，听到看门的小厮这样轻慢说着，这声音，分明是前几日伺候他的小厮。 人心，果然最是善变。 真的到了门前，叶虞倒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倒是白玉堂带来的消息让秦香莲母子脸色有些难看，叶虞说了几句干巴巴的安慰之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开封府衙白玉堂来去自如，没过一会儿，他便带着陈世美一家住了进去。 到了晚间展昭交完任务回来的时候，天井里，白玉堂和陈世美端端地坐在那里，表情十分严肃。 “陈兄你……”怎么不在状元府，而在开封府？ 叶虞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还是白玉堂快人快语，道：“也是我莽撞了，直接带了陈兄去状元府，被人拒了。” 展昭今天一进开封便进宫述职去了，包大人去湖广放粮去了，只能他自己去，还未曾听闻关于此届科举的八卦消息。 而自从白日被拒之后，白玉堂已经派人打听过了，才知道些原委，一听便知道里面有些曲折，可对着陈兄一脸茫然，他也无力可施了。 “怎么了？可是与陈兄被追杀有关？”不是展昭好奇，而是陈世美是朝廷命官，追杀朝廷官员，还是状元，本就不合理。当日他和白玉堂查探过那批此刻的身上，半点没有证明身份的物件，行动却格外有效率，配合无间。 乍一眼似乎是江湖仇杀，可行动这般严厉，怎么看都是私人养的死士？ 他们还推理过是否是陈世美得罪了什么权贵？问陈兄，却只得一脸茫然。 如此听完白玉堂打听来的消息，展昭觉得事情更加复杂了。 不过脸上有些奇怪，看了看后院，又看了看陈世美颇为俊美的脸，这皇上……皇家之事不可议论，可按方才白兄的消息来看，陈兄当初贵为状元，又被赐婚，名满京城。 然后一夕之间，便爆出放榜的官员誊抄名单的时候将状元和探花的名字出了错，皇家竟然还宣布了。 然后状元之位没了不说，连公主也没了。 这般的理由，也就骗骗小老百姓，这里面没有猫腻，都没人相信。 而且即使是探花郎，也该是有功名在身，陈兄又为何出现在几百里之外的禹城呢，还被人追杀，要不是他们救了他，估计是一命呜呼了。 “陈兄，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展昭有些希冀地望着叶虞。 叶虞歉意地对他笑笑，没说话。 白玉堂拍了拍展昭的肩膀，说：“没费力了，我刚问了无数遍，看来是真的都不记得了。”而且他带着陈兄去状元府的时候，陈兄脸上并未对状元府有任何的反应，脸上只是有些尴尬，却并未有失落的表情。 两人一时脸上都有些凝重。 叶虞此刻却出口道：“多谢白兄和展兄相救之恩，如今看来我并非什么状元，只是小小探花郎。而且定是得罪了什么人，听你们之言，这样也未尝不好，若是真的迎娶了公主，那便真的两难全了。” “可……” “关于追杀这件事情，展兄似乎有些未尽之言？”叶虞自然知道追杀他的不是什么无能之辈，这样同意训练，规划有致的队伍，定然不是江湖上的。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有看了看叶虞，才出口道：“不瞒陈兄，那些人依在下的经验，并不是江湖上打家劫舍之人，也不是落魄江湖的人，更像……更像是权贵养的死士。” “那么……今日状元府一趟可能已经打草惊蛇，关注我的人，想来已经知道了我已经来到开封府衙了，如果他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定会再下手的。” 展昭与白玉堂连连点头。 叶虞站起来，对着展白二人深深鞠了一躬，道：“我有了不情之请。” “陈兄只管直言。” “我被追杀便罢了，我怕有人对付香莲母子，还请……” “此话好说。”白玉堂拍着自己的胸，道：“陈兄说这话客气了，嫂夫人与陈兄可随我住在别院。开封府衙毕竟人多口杂，到底有些不安全。” 听罢此言，叶虞推拒了一会儿，便应下了。 自己的相公并未成为状元郎，而且声明还有损，不过在听闻了不用迎娶公主之后，秦香莲母子接受度挺高，叶虞对女人实在苦手，安慰了两句，便直接退出了屋子。 这一住，便是一月有余。 期间并未有人再来刺杀他，倒是包大人，从湖广放粮回来，据说，还带来了一位义母。 包大人多大了，竟然还认了义母，叶虞一听便知里面有些蹊跷。 让系统查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吗？ 对于无关于他的消息，系统给的很痛快。他曾经问过系统到底是谁派人杀他，就像休眠了一样，半字不说。 奸诈。 第29章 盲而无知（五） 白玉堂实在是个很会享受的人，别院建在城外一片幽静的桃林中，叶虞也许是在桃花岛待得最久，对桃林有种别样的亲切感。 如果不是不能暴露他的身份，叶虞很想再桃林里设个阵法，便更像了。 如今正是春意正浓，桃花烂漫，这里是私人宅邸，并未有旁人来赏花，倒是便宜了叶虞。 白展堂是个闲不住的，先开始陪着叶虞住了段时间，没过几日，留下了足够的守卫，便去开封城里找展昭了。 叶虞：白兄你对展兄果然是真爱吧。 只有偶尔隔几日会来确认他的安全，顺便送来开封府中大大小小的八卦消息，也算没有完全与世隔绝。 所以，问题来了。 这别院，除了护卫，便只剩下他和秦香莲，然后就是一子一女了。 叶虞：…… 古代虽多有取贱名号养活的，可孩子如今这般大了，春哥冬妹什么的，私底下称呼可以，放在台面上便不太好了。 叶虞便做主取了正名，儿子春哥大名陈少春，而女儿，冬之一字太冷，不太适合女孩子。叶虞想了想，叫陈灵珑。 希望她有个玲珑心思。 叶虞没结过婚，所以不知道怎么和秦香莲相处，加上他如今“失忆”，每日在秦香莲希冀的眼神中，转去了隔壁房间，分房睡。 秦香莲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不算特别聪慧，勤劳善良，即使他如此相对，仍旧对他体贴备至。虽然他并不需要。 也想过是不是将秦香莲改造成书香女子，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从记忆中，秦家和张家是邻居，两家的家境都不是很好，住在白家别院，叶虞都能看出她有些不太习惯，倒是两个孩子适应良好。 不知道以前的陈世美考取功名太心切抑或是又其他什么理由，少春到如今八岁了，也仅仅能够简单背诵三字经而已，识文断字还有些磕绊。至于灵珑，连启蒙都未做。 大抵是觉得女儿家，无才便是德吧。 不过既然叶虞占了人家的身子，不管陈世美品行如何，教导孩子，总是可以的。 毕竟，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教导孩子了。 幸亏白家别院藏书丰富，征得白玉堂同意之后，叶虞便在书房教授两个孩子学习。可能是有些积威，两个孩子对他都很听话。 如此，教学也还算顺利，只是…… 一月之后，少春的字写得已经不算狗爬，至于灵珑，叶虞拒绝谈。 叶虞是失忆状态，他除了智力没退化，其余是不知道的，当然他也曾经问过秦香莲他家中人员几何，他曾经性情如何啊，秦香莲也一一作答了，却并未道出公婆已经逝去的消息。 不过自他问过这个问题之后，她似乎每次见到他都欲言又止，叶虞自然是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不过是怕他伤心，又觉得他已经失忆，告诉他只是徒增伤感。 不过到底可能背不过良心，吃过简单的晚饭，秦香莲放下碗，便拉了拉叶虞的衣袖，道：“陈郎，我有件事情想要同你说。” 叶虞止住离开的身子，坐下，示意她说。 秦香莲看着陈世美俊美的脸，又有些犹豫，半晌，还是缓缓出口：“陈郎，你曾问过我家中的情况。当日只言一切皆好。可……可……” “你说便好，我承受得住。” “可……”秦香莲心一横，便直接道：“可其实不好。你来赶考带走了家中所有的盘缠。等你走后湖广大旱，家中颗粒无收，公婆都已经离世了。我也是迫不得已离开家乡往开封府来的，一路……”一路是乞讨过来的，她…… 终于说出来了，叶虞脸色有些怔忪，有些难过却又难过不出来的表情，一句话都不说。 秦香莲懂他如今记忆全无，定然是…… 不由泣哭出声，叶虞又有些头疼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秦香莲，叶虞告诉他，如果身上有了功名，父母亡故，也是要丁忧的。她该早些告诉他的。 等到给父母牌位磕过头，叶虞便托别院的护卫给白玉堂去了信。 相信这个消息，应该能够给他们调查多些进展才是。 如此，便过了一月。 叶虞本就每日通过系统探查开封城的消息，虽然白玉堂也会带来些消息，可有些消息，白玉堂不会说，他也不会问。 就像他被刺杀这件事，他来到开封没多久，能得罪到想要杀他泄愤的，除了皇家不作他想，除非是公主的爱慕者，可他从系统那里打探，也并未听闻城中有哪家男儿思慕乐平公主到这种地步的。 仁宗虽说对外手段比较柔和，却并非昏庸。他知道陈世美该是状元的，让他不是状元，也仅仅是为了皇家颜面。 他对于一切并未反抗，本就是给皇帝的一个信号，如果仁宗足够英明大度，便不会如此行事。 他这些日子探查过一些仁宗在位时候的世间，看得出他是一个很英明的守成帝皇，追杀他的事情，他做的可能性极小。 皇家还有个八贤王，不过他风评比皇帝更好，他探查过，表里如一的君子一枚，虽然是他保的媒，他做的可能性也极小。 那么剩下的，就是太后和乐平公主了。 乐平公主毕竟身在闺中，她的消息很少，不过嫌疑也不高。只因当日他见过公主一面，乐平公主因为比较受宠，所以性子难免有些骄傲，却并非恃宠而骄之人，当日气急了也并未迁怒宫人，看着并不像那种斩草除根的心狠手辣之人。 最后是刘太后。民间对这位太后的风评很好，毕竟养育了一位出色的皇帝，加上每日礼佛，叶虞也有些吃不准，只是听闻她的贴身太监郭槐有些跋扈，可这……并不能定论。 直到昨日，包大人放粮回来，带了一位义母回来。 他也是兴起让系统查了一下这位“义母”的身份，却没想到，里面还牵扯了这么多皇家秘辛，看来这刘太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虔诚。 怪不得每日礼佛，不过是为了求心中安宁。 不过也不能完全肯定是她做的，毕竟凡事，都要讲究证据的。 所以等到白玉堂再来别院的时候，叶虞便请求他带他去见包大人，当然原因并不是这个，是为了他被追杀一事。 他也是大宋百姓，被追杀，找开封府尹报案，实在太过正常的事情了。 包拯其实有些犹豫该如何做，这件事情牵扯太多了，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开封府尹能够干涉的事情。可是如果放任不管，他又实在于心难安。 为官，如果只是为了求自身安危，又何谈他人安危？百姓又如何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你呢？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管上一管，不过是一条性命。 包拯能够这么得民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他带着“义母”回了开封，不过此事还应当从长计议。 不过他还未想到如何解决，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听展昭说，人是他救下的，还失忆了。 陈世美，这个名字在他离开开封府的时候，还是听闻甚多的。 当初还有些可惜，他虽不是这次考生的主考官，却是见过陈世美的文章的，不谈人品，此人确实有真才实学。 而那探花虽说有几分才学，却是世族子弟，对民生却谈及甚少，只是一篇锦绣文章而已。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注意此人，不是同道中人，不相为谋。 后来就是他听闻陈世美为了给父母丁忧而放弃了与乐平公主的婚约，皇家恼怒，便来了一出“改错”，虽然还是探花郎，不过明眼人都知道，此人仕途也就到这里结束了。 皇家不会容许打脸的人还在眼前蹦跶的。 所以他其实在开封府看到陈世美，还是有些新鲜的。 不过很快他便不这么觉得了，皇家为了颜面做的事，他虽不认同，却也没有说什么，可追杀……却是有些过了。 他是天子近臣，对官家很了解，即使是为了心爱的妹妹，也做不出假装放过了人家，转身派人追杀的事情。 可他比展昭知道的多，皇家的暗卫，便是整齐训练，规矩甚严，并且身上没有任何身份的标示的，京中很多权贵都有些暗卫，都是在皇家的眼皮底下，身上都会烙印痕迹的。 他几乎是立马就肯定了人选。 不过对着陈世美的脸，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展昭好好保护他。 两件事情，似乎可以连在一起了。 再过不久，便是皇帝生辰了，想来那时，便是时候了。 不过他希望失忆后的陈世美不要让他失望，毕竟他的“义母”，并不是好对付的人。 第30章 盲而无知（六） 叶虞看到开封府包大人的时候，第一感觉，此人果然是如民间传闻一般，脸黑如碳，额有月牙，一身正气。 便知道他找对人了。 包拯年纪约略是快五十了，又一身正气，叶虞对他很恭敬，加上他本是失忆，陈世美品行如何，开封府尹定然是知道的，所以此刻就是他表现的时候了。 不过他注意到一个细节，当展昭讲述到那批刺客的时候，包大人虽然脸黑，却没有掩饰住眼中的精光。 看来，能够坐稳开封府尹位子的，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自从上个世界被石观音暗算之后，叶虞不敢小瞧任何一个人。 秦香莲母子并没有跟着他，仍旧呆在别院。 叶虞向来不喜欢受别人的恩惠，所以住在白家别院，也试过给白玉堂银子，陈世美没有银子，他空间里却是放了不少的。 不过白玉堂属于土豪中的战斗机，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出去找展昭玩了。 叶虞：…… 叶虞在开封府衙呆了三日，才由展昭带着，见到了所谓的“义母”。 叶虞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看到她穿着极其普通的布衣，头上只簪了一根普通的木簪子，和秦香莲打扮相差无几，却绝对不会让人误认为村姑。 身上的气质，并不是外在能够掩饰的。 叶虞行礼，然后诉苦衷。 来之前，他已经被开封府衙上下试探了三日，昨晚才由包大人告诉了“义母”的身份。 却原来，这“义母”是当朝仁宗的亲生母亲。 当初真宗年间，刘后与李妃同时怀孕，真宗许诺谁先生下麟儿，谁便是皇后太子。如此承诺，后宫中哪个女人不动心。 刘后和李妃自然是使尽了手段，不仅要防着彼此，还有没有怀孕的宫妃。 两人也是手段了得，硬是保住了孩子，却临到分娩，李妃着了刘后的道，来了一出精彩的“狸猫换太子”，血淋淋的狸猫，真宗看了立马脸色大变，将李妃打入冷宫。 刘后随后生下健康的麟儿，如此，步步为营。 却未料，天道好轮回，大概是亏心事做多了，刘后生下的孩子六岁的时候染病去世，自然原因不可考，不知有没有冷宫那位的手笔。 此时真宗身体已经不太好，刘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也幸亏当初李妃生下的孩子被八贤王养大，所以便接了回来继续抚养。 便是如今的仁宗。 当然包拯不会讲得这般细致，只是告诉他李妃是官家的亲生母亲而已，叶虞知道这是包拯在保护他，毕竟知道的越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狸猫换太子之言，都是系统说的。 好一出“狸猫换太子”，叶虞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三观又受到了挑战，这真宗得多厌弃自己的孩子，才会在孩子未降生前许下这样的诺言，要知道天子无戏言，这不是上赶着让人对付还在胎中的孩子嘛。 太子一位，牵扯的不只是后宫，盘根交错，前朝也是会波及的。 #坑娃神爹# 也幸亏两个妃子都手段了得，孩子都生下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真宗竟然直接就相信了，相信了！连派个人调查都没，直接盖棺定论了。他现在觉得换状元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一脉相承。 “好孩子，本宫定然会为你讨个公道的。”李妃声音柔和得说道，边说还扶起了叶虞，拍了拍他的手。 叶虞觉得不愧是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下自己的孩子，随后冷宫几年竟然还能见到仁宗，虽然被打断相认，却又能借助以前的人脉成功从皇宫出逃，又果断地搭上了包大人，如今翻身，指日可待。 可她也知道，“狸猫换太子”只是宫闱秘辛，不能宣告天下的，即使能让仁宗和刘太后离心，可并不能动摇刘太后的位置。 可他陈世美就不一样了，追杀朝廷有功名之人，加上陈世美的传闻，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所以叶虞在保证会帮助她之后，李妃立刻对他释放了善意。 如此，皆大欢喜。 叶虞并不能肯定是刘太后对他下的追杀命令，可这并不影响他帮助李妃，只有接触到最高的领导人，他找出真凶的机会就越大。 而且刘太后也不算什么好人，叶虞不会觉得良心有愧。 其实叶虞的行为，在包拯和展昭看来，是一种忠君的行为，即使在失忆时仍旧愿意听从他们的安排，足见赤子之心。 包拯曾经觉得他良心未泯，现在却觉得他虽有野心，心性却还是好的。 如此，叶虞在开封府衙混得还算可以。 只是现在见的人多了，认人就愈发困难了，摸了摸额头，觉得自己最近扶额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仁宗的寿辰越来越近，包拯和展昭就越来越忙。 白玉堂为了看最后的结果，愣是在开封府呆了下来，不过他对朝廷没什么太大的看法，展昭又忙，便拉了他出来作陪。 当然他是作了伪装的，对于混惯了江湖的白玉堂而言，这并不是难事。 不过叶虞还是第一次听闻他的江湖名头，竟然叫“锦毛鼠”，想到展昭那“御猫”的称号，叶虞觉得有些细思极恐。 茶肆里很热闹，上面还有评书，一阵阵叫好声传来，他和白玉堂坐在雅间，看着楼下的车来人往。 “陈兄可是想好了？”白玉堂随意地晃着瓷杯中碧青色的茶水，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虞见怪不怪，此人就是有这种本事，也并未答他的话，兀自看着楼下。 “贵人车撵，开道！”楼下倏然传来尖细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宫里面来的。 “陈兄，你猜这是谁的车撵？” “不知。”他看不到面容，听不到声音的话，很难猜出来。 白玉堂将晃了许久的茶水轻覆在桌上，随意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 乐平公主。 叶虞一看，便知道他为何今日带他出门了。 “陈兄你可知她如今出门为何？” 叶虞仍旧摇摇头。 “她与那状元郎约在了此处见面，她们再过一月左右，便要成婚了。” 叶虞一怔，莞尔道：“白兄不用这般，我虽与公主有过婚约，可那纸婚约上并未写我的名字，公主要嫁的是状元郎而已。况且我已有了金莲，有儿有女，断不会负了她的。除非是你们派人追杀我，又捏造了香莲母子来框我，只是让我参与这项行动。” 这话说得已经是有些大逆不道了，对面坐的是白玉堂，他才会开口，如果换了展昭，这番话他定是不会出口的。 白玉堂要不是包大人的拜托，他绝对是不会是来试探陈世美的。 他相信陈世美的品性，要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别院腾出来给他住，当初陈兄失忆只是缓了一缓便相信了他们的言辞，如今却仍旧…… 不过到底是求稳妥，又有展昭说陈兄经得起考验，他才答应下来的。 如今听陈兄说出这番话，他立刻道：“我并不是怀疑陈兄。只是……只是……”他虽然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事，却也知道很危险。 叶虞却抬手安抚他道：“白兄是直性子，我定然是相信你的。我并非贪图富贵之人，此次也只是为求一个真相，也为了以后不在追杀中度过。我父母逝世，听香莲说他们待我甚好，我上京赶考的盘缠都是他们凑的。所以我想，等一切结束之后，便回老家为他们守孝。” 叶虞知道，这是李妃对他最后的考验。 虽然他失忆了，也怕他对公主仍旧心有恋慕，毕竟帮她扳倒刘太后，便是断了乐平公主的后台。 仁宗就算和乐平公主关系再好，也不会对伤害自己亲生母亲的人的女儿再宠爱有加了。 如此，两厢满意。 寿辰终于在李妃的盼望中到来了。 皇帝寿辰百官朝拜，是可以带家眷的，包拯母亲逝去了，义母自然是可以随他去给皇帝祝寿的。 叶虞随着展昭扮作护卫，跟随包大人进宫了。 这是他第二次进宫了。和上一次进宫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现在想想，他当初直接进宫，着实有些莽撞了。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便无须后悔。 他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只要时刻跟随在李妃身边即可。 官家寿辰，普天同庆，今日的皇宫格外热闹。 包大人是个胆大心细的人，只给李妃修饰了面容，便带着过来直接给仁宗拜寿，要知道，仁宗的旁边，还坐着刘太后呢。 叶虞站在旁边，能够感受到李妃身上的恨意。 可她愣是如那些夫人一般，面带笑容，朝着仁宗的方向跪拜，祝寿，没有半点不妥。 果然是后宫里出来的女人。 第31章 盲而无知（七） 而此刻包大人的寿礼，也被亮了出来。 别人不知道，仁宗却是知道的，那寿礼，曾经是他在民间的时候，赏赐给包拯的，若是他有求于他，便拿出来。 他本以为包拯永远都不会用到，如今，却是以这样的形式亮了出来，看来，包拯似乎遇上了什么难事。 所以在寿宴的中间，便单独传唤了包拯。 而在包拯进来之后，他看到了一个颇有些熟悉的面容，却如何都想不起来。 不过他想不起来，并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李妃在看到仁宗的时候，便已经泪流满面了，大抵母子天性，做母亲的，对自己的孩子总是格外地在意。 未待包拯开口，李妃便出口道：“皇儿，我的皇儿！” 仁宗一脸茫然，却没有推开李妃。 此刻包拯站了出来，对仁宗陈述他南下放粮发生的事情，也说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在包拯的陈述期间，仁宗忽然想起他幼时似乎见过面前的女人，等到李妃拿出身份证明，又滴血认亲过后，终于确认了身份。 母子相认，不好有外人在场。 包拯带着展昭和他退到了偏殿，如今此时，还是得官家做主，毕竟刘太后何去何从，还是他定论。 而事实上，也许是因为刘太后早前把持大权仁宗与她不亲，又也许是因为母子天性，对于让刘太后下台之事，他赞同。 陈世美的事情已经过去两月有余，仁宗都快不记得他了，当初只觉此人有孝心却有些不识抬举，如今看着跪着的陈世美陈述被追杀一事，他便明白了包拯的意思。 如此，确实是他以前太过相信刘太后了。 刘太后自然不是傻的，如果李妃直接去对峙，她只要一口咬死了自己没干过，仁宗是她的儿子，谁也奈何不了她。 所以包拯出了一个主意——扮鬼。 然后李妃和仁宗竟然都同意了。 叶虞：……真的一脉相承。 如此，当天夜里，太后宫中便有了一出“宫妃含冤锁魂”，不过胜在真的快速有效，刘太后也许是真的到了老了心中有愧，抑或是对她死去的孩子伤心，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 当然这个事情，叶虞是没有参与的，他还是很惜命的。 等到第二日他才听了一些风言风语，不过都不属实。 此后，他一直呆在开封府衙，并未进宫。 如此过了七日，宫中突然传出刘太后自缢的消息，他想李妃手段果然了得，都没用上他这颗棋子。 不过叶虞并不吃亏，他终于知道，是谁下了狠手追杀他。 很意外，并不是刘太后。 刘太后虽然恼恨他，可是对于他一个被打回原形的寒门子弟，颇有些看不上眼，所以自然不会管他死活。 但也与刘太后也有些关系，正是她身边得力的太监郭槐。 郭槐效忠于刘太后，虽然是看着仁宗长大的，可是仁宗毕竟不是刘太后亲生的，而乐平公主不一样，她是刘太后亲生的女儿，是郭槐看着长大的，自然疼爱有加。 这陈世美竟然敢如此伤乐平公主的心，他自然饶不过他，不过一个寒门学子而已。他是太监，从小受了刘太后的恩典的，掌管太后的暗卫。 在有回去乐平公主处，听到公主难以抑制的哭声后，他便点了十名暗卫，务必将陈世美的人头斩落。 不过暗卫一去不回，他又有些心焦，怕出了什么错，所以并未再追加人手。想来那陈世美已经死了。 叶虞听完不由有些唏嘘，不过郭槐此刻已经死了，他也不能再做些什么。 一切尘埃落定，叶虞跟着包大人进宫谢恩。 即使如此，他回乡丁忧也是定局。 官家也许诺他三年后来开封，定然可以做官，叶虞想定是李太后笼络人心。 当然这只是漂亮话，如果叶虞足够聪明，他最好还是老死在老家湖广均州。 并没有见到李太后，不过叶虞在出宫的途中，却见到了乐平公主。 眼前的乐平公主哪还有上次见到的明快，浑身笼罩着一层暗淡之色，却还是对他道了歉，叶虞知道是追杀的事情。 也是可怜人。 叶虞打了招呼，便直接随着太监出宫了。 乐平也从未事情会如此发展，也没有想到从小疼爱她的皇兄并不是同父同母兄长，也没有想到慈眉善目的母后如此……手段，而从小关怀他的郭公公，也是如此狠辣。 仿佛世间一切都变了，她再也没有母后疼爱，皇兄对她虽然与往日一样，却带着隔阂，李太后对她规矩甚严，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同了。 她的驸马，自从事情发生后，便再也没有音信。 她也不能再去求皇兄撤了婚约，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了，皇兄的疼爱，已经不是她能够肆意挥霍的东西了。 有些成长，必定伴随着悲伤。 叶虞不知道乐平公主何去何从，他在向包大人道过谢之后，便告辞了。 和白玉堂相约去了白家别院，接秦香莲母子。 白玉堂在开封也呆了许久，是时候离开了，便和叶虞一起离开，还说路上不太平，非要送他回家乡，顺便游览各地。 叶虞推辞不了，便应下了。 有些人，只能顺着他们的话来说。而且一路上多个谈得来的朋友，总是好的。欠白玉堂的恩情，他以后总会有机会还的。 秦香莲这些日子一直担惊受怕，怕陈郎一去不复返，抑或是直接一命呜呼，害得两孩子也有些担忧。 知道看到陈郎平安归来，秦香莲终于哭了出来。 叶虞：…… 无奈，叶虞又干巴巴地开始安慰，系统你出来，保证不打你。 系统：zzz～～～ “香莲，我可能此世不会再为官了，所以……” “没关系的，陈郎，我会浆洗，会绣花，日子肯定能过过下去的。”叶虞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过既然秦香莲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叶虞也无话可说，不过：“香莲，你也知道，我并没有以前的记忆。对你并未……，不过我能够保证这辈子只你一人。” 话说到这么明白，秦香莲即使是个大字不识的，也知道他的意思了，不过“只一人”便够了，她孩子都有了，已经满足了。 终于，叶虞也算解决了心头大石，毕竟秦香莲是此身的伴侣，他也没有任何触觉，根本不能过夫妻生活，当然他也不想。 如此说开了，保她富贵一生还是能做到的。 收拾了行李，其实也没有多少，最贵重的还是仁宗赏赐的三百两纹银。 曾说过白玉堂是个很会享受的人，他身上从来不带银子，却从不亏待自己，只因各地都有他家的店铺。 叶虞想既然从官不行，经商却是他擅长的。 正巧仁宗还给了启动资金，等到到了湖广均州，告别了白玉堂之后，他便开始了家中的富裕之路。 顶着漏风的茅屋，叶虞当即拉着秦香莲出来，然后去镇上买了两进的院子，秦香莲虽然很不赞同，到底没有反驳他的意思。 买院子花去百两，他如今还在守孝，不好出门行商。 便在人伢子那里采买了老实的奴才，替他跑腿。 如此，过了三年，他终于出了孝期，期间是不见访客的。 他的生意其实已经渐渐开始，不过为了名声，他并未扩大规模，等到孝期过后，他才开始扩大规模。 秦香莲本不赞同将所有的银钱投在里面，毕竟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如果省吃俭用，过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不过在叶虞给了她三百两纹银之后，她就不再说什么了。 陈少春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字写得还算可以，只是读书就不行了，对数字倒敏感，从商倒是块好料子。 灵珑，心性比较善良朴实，和秦香莲差不多，不过在叶虞的教导下，以后嫁人定然不会吃亏。 叶虞没教少春武功，只请师傅教了些粗浅的功夫，如今天下太平，武功对于商人来说只是画蛇添足。 当然少春以后有奇遇，他也不会阻止。不过再过几年，少春就要过学武的年龄了。 白玉堂在三年后来看过他，叶虞也很高兴。毕竟他骨子里不甘于平淡。 自从守孝过后，叶虞便开始天南地北地走了，经商本就如此，也有个原因，孩子大了，而且他也不是很想面对秦香莲。 秦香莲是个很好的女子，可是他天生对这方面比较冷淡，对她同情，却并没有欢喜。他只能给她一个体面的生活。 如此，又过了许多年。 少春也已娶妻，灵珑也嫁人了，陈家已经成为了湖广最大的富商，秦香莲早年劳累，即使叶虞开了方子养着，也在五十二岁的时候，去了。 系统：修身齐家任务完成！可进入下个世界！ 系统：任务奖励：取消上个世界的惩罚残疾叠加，望宿主在下个世界再接再厉！ 第32章 秦氏番外 她心中其实是有怨的。 她不懂，陈郎只是上京赶考，为何会发生这般多的事情。 陈郎未离开家中时，公婆仁慈，身体康健，等到陈郎离开，一切就开始崩塌了。 先是大旱波及到均州，公婆逝世，她无奈变卖了家财，收殓了二老，只剩下极少的盘缠，带着两个孩子踏上了去往开封的路。 一路上，她看着两个孩子一点点地开始沉默，可她本就是弱女子，再如何，也取代不了父亲的地位，不足以撑起孩子心中的一片天。 但她只要想到陈郎，便觉得有力气能够撑下去。 却未料刚刚进入河南境内，便遇见了山贼。 刀口都要戳到她的心窝了，她只来得及护住两个孩子，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未来到，好一会儿，她才将快蹦出身体的心脏渐渐收拢。 幸也不幸，她坎坷的路途终于结束了，她遇上了好人。 展护卫和白少侠及时出现救下了她，也可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他们恰好也救了被追杀的陈郎。 陈郎受了伤，躺在床上，脸上还有些伤口，手臂即使包扎过后还隐隐透着血意，触目惊心，可她只要握着他的手，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与陈郎同龄，又是邻居，青梅竹马长大，虽然她父母早逝，可等到了该嫁人的年纪，陈郎还是求娶了她，翻年便生了春哥。 公婆仁慈，夫妻恩爱，儿子康健，虽然生活清苦，她却觉得很幸福。 陈郎其实有个小秘密，知道的人应当极少，她与陈郎从小长大，自然是清楚的，可陈郎不说，她也不提，毕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在陈郎醒来不认识她的时候，她其实只以为他又认不清她的面容了，却未料…… 她不是什么书香出身，对大事也不了解，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陈郎不认得她了，不记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不记得他们曾经有过两个孩子。 她对于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当即便哭了出来。 可她看着他狰狞的伤口，熟悉的俊脸，却又心痛了，都是那杀千刀追杀陈郎的，害得她们夫妻见面不相识。 不过陈郎还是那个温柔的陈郎，除了面对她生疏之外，对两个孩子体贴备至，教授认真。 她知道陈郎是做大事的，她不懂什么大事，所以也不提。 陈郎让她呆在别院，她便和两个孩子呆着。 其实陈郎是不是状元，她真的不在乎，一家在一起才是她的心愿。所以她在和陈郎去状元府被拒之门外的事情，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心中还松了一口气。但她知道陈郎很在乎，可一想到陈郎失忆了，看他神情似乎也…… 她在初入河南境的时候，听闻这届状元姓陈名世美，这世上有多少人叫着名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相公叫陈世美，状元定然是她熟悉的陈郎。陈郎终于如愿以偿，他们的好日子终于要开了。 所以她在陈郎初初醒来便肯定地说出他当了状元。 可好日子却没有到来，陈郎似乎在开封府得罪了什么人，她连话都不敢说，只是兢兢战战地跟着。 在听闻陈郎曾经身为状元郎要娶公主的时候，她心中竟然是庆幸的，幸亏陈郎被……皇家厌弃了。 可多少个日日夜夜读书不辍，她是最知道陈郎如何用功的人，陈郎在她眼中是最好的，状元之位，合该是陈郎的。 但她还是心中暗喜，公主是什么地位，她又是什么地位，她除了和陈郎育有两个孩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不敢深想，也不想拿自己与公主做什么比较。 她告诉自己，只要陈郎在就好了，她所求不多，唯此而已。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其实可能她求得远比这多，求而不得，所以怨矣。 在别院的生活很好，每天有很多人伺候，也不用她每日浆洗做饭，像曾经见过的富商夫人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所以在陈郎告诉她他可能再也不能为官的时候，她跟他说其实做个富商夫人也很不错，千万不要气馁。 她只是安慰了一句而已，却没想到陈郎放在了心上。 她成为了富商夫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富足。一开始她并不信，可陈郎是个有本事的，无论在何时。 陈郎到底没有恢复记忆，他对她仍旧疏离得如同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眼中再也没有出现以前的情意绵绵，冷得像另一个人一般。 她从未如此心酸。 她拼命告诉自己陈郎总会有恢复记忆的那一天，拼命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两个孩子身上。 她总能够等到那一天的。 家中越来越有钱，她就觉得离陈郎越来越远。 陈郎一年中大半年在外，有时候是关外大漠，有时候是山区险地，她担心他，却觉得言语无力。 展护卫和白少侠是当初救了她的人，也是救了陈郎的人，是他们家的恩人。 他们都是好人，她却有些嫉妒他们俩。 每日展护卫公务路过，陈郎都会与他把酒言欢。 而白少侠有回遭了难，陈郎便将大半家财散尽替他疏通，说是当年开封府遭了难，合该是要还恩情的。 可她总觉得，陈郎与他俩的关系比她都近。 当初离开开封的时候，陈郎许她只她一人，他也从未毁诺，从不在外面胡来，只是从不碰她，外人都很羡慕她有如此如意郎君，儿女双全，又无公婆，上辈子定是烧了高香。 她家生意做得大，她不喜欢交际，可总有些是推不掉的，她也不想陈郎为难。每每被这些个富商夫人簇拥着，说着羡慕她有个宠她又能干的夫君，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笑着。 可这般的笑，那些夫人也都会理解成是她的默认，她也无力解释。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是怨的，却不知道该怨谁。 陈郎吗？失忆不是他本意，他对她已经足够好了。 那追杀陈郎的郭公公吗？可他已经死了，怨又有何用。 她开始怨她自己，身体就一天天差了，其实她年纪已经很大了，儿女都已成家，孙儿也已经出生了，除了心中有怨，她其实什么都应该放下了。 要不是陈郎寻了良方调养她的身体，可能她已经故去了。 不过虽有良方，却到底不是神药，只是拖延些时日罢了。 她的身体还是一天比一天差，药石无用，而这也是她这些年第一次看到陈郎着急的模样，看着这样的陈郎，她心中陡然平静了些许。 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很真实，就像真的发生在她身上，真实得能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梦中她也带着两个孩子上京，却没有遇上山贼，也没有遇上陈郎。 陈郎是名副其实的状元郎，要娶公主，她上前敲门，却被拒之门外。 她心灰意懒，带着两个孩子回老家，却未料陈郎派人来追杀她们，要不是刺客心软，可能已经身死。 然后展护卫出现救了他们，她心中愤恨，敲响了开封府衙的鼓，一纸诉状状告当朝准驸马爷。 包大人是个好官，即使有官家施压，还是顶住了压力。 在公主和太后来之前，将陈郎…… 那一刹那她陡然惊醒，总觉得梦中真实得如同发生过一样，那种心痛愤恨很好地传递给了她，让她觉得一切都是真的。 已是月上中天，她以为她睡不着了。 却没过一会儿又睡过去了。梦境又开始续写。 皇家并不管陈郎的尸体，她在包大人的帮助下收殓了尸体后，就带着孩子返乡了。 但日子过得愈发艰难，春哥怨念她害了他的父亲，与她关系极差，而冬妹因为长期劳作，身体不好，怎么都找不到婆家。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怨念其实没什么，与梦中相比，陈郎如今待她甚好，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她如今的生活。 想想现下春哥已经娶妻生子，冬妹也夫妻合乐，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吗？难道真的要像梦中那般儿女离心吗？ 想想这些年，陈郎对她虽仍以礼相待，但夫妻也算相敬如宾，儿女合乐，生活富裕，她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又有什么不如意的呢？ 如果恢复记忆的陈郎是梦中那样，她宁可不要。 这般想着，秦香莲脸上浮现出会心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可她的一生，已经死而无憾。 第二日叶虞起床去给秦香莲把脉，却发现她身体冰凉，已经安详地去了，脸上是释然的笑容。 而此刻，系统提示任务完成的声音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男主被我写成了一个渣男╮（╯▽╰）╭。 其实秦香莲应该是有感觉的，自己的老公变了一个人，枕边人是最清楚的。一开始可能没发现，相处久了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不想相信罢了。所以在梦见前世后，她觉得现世已经很幸福。 第33章 哑口无言（一） 花家如今是富贾之家，但花如令早年也曾经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老来得子，自是疼爱有加，却未料幺子七岁一场大病，夺去了他的光明。 花如令知交满天下，为人又颇为爽快，很多人都愿意同他交好，听闻稚子失明都纷纷介绍各地有名的大夫，花如令不辞辛苦请来各地名医，得到的却只有失望。 到如今，已经五载，叫得上名的大夫都请了个遍，七童已经一十二了，初见少年峥嵘，独独一双眼睛，没有半点光影。 他不甘心。 听闻最近江湖上“哑医”医术出神入化，虽然已经不抱几分希望，他还是托朋友请了这位难请的“哑医”。 “哑医”在江湖上扬名，也是近两三年的事情，没人知道他出身如何，传闻他姓苏，一身青衣，面容俊俏，气质高华，医术高超，武功难测，却独独口不能言。 有些人说他连自己都难以医治，定然是江湖虚名，可有些人却将他奉若神明，言他用药精准非常。 但是这江湖上，有点名气的大夫，都难找得很，要不是他那位朋友曾经帮过“哑医”一个忙，也请不来。 但见到“哑医”的时候，他不得不喟叹江湖传闻不虚，确是人中龙凤，不过……实在有些年轻了点。 “苏大夫远道而来，辛苦了。” 叶虞也没有想到这回的身体这般惨，他醒来的时候，被扔在乱葬岗上，又是夏天，气味实在难闻得紧，而且他全身都疼。 他心中咯噔一声，暗道这回可能要残得有些过分了。 不过想到上个世界没有半点痛觉，又觉得能够接受了，精神上的折磨才更加难受。 他全身像被打散了一样，花了极大的力气才离开乱葬岗，也幸亏他空间内有些常用的成药，不然可能就要直接去下一个世界了。 等到他安顿好自己，休养生息，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万幸的是，并没有全身瘫痪，四肢完整，认人也清楚，就是嘴巴里舌头短了半截，口不能言。 本来他身上穿得跟乞丐一样，皮肤也很差，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手上最多，一看便知道是在贫民窟呆的，想来这次身份应该没有太大的遗留问题。 可当他开始调养这个身体的时候，就不这么想了。 身中奇毒，对一个乞丐来说，用这样珍稀的毒，着实有些浪费了。而且嘴巴里莫名其妙丢了半根舌头，莫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被杀人灭口了？ 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太狼狈，他也未来得及融合这个身体的记忆和系统给出的信息，等到他要融合的时候，却发现这身体未有半点记忆留下也就算了，系统也只给了一个名字。 这具身体，名唤苏郁青。 连年岁都是靠他自己摸骨摸出来的，十六岁，不大不小，习武倒也不算太晚。 问系统为何，系统只道此世界主线任务为隐藏任务，须宿主自己触发任务，系统才会发布任务及信息。 这样也可以，上个世界逼得太紧，这个世界可以先歇会儿，左右系统也没有规定任务完成的时间。 既然他并不知道这个身体的信息，那便本色出演好了。 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自在，由着自己的兴趣开了家医馆，也不知道是何时传出了“哑医”的名头，他也没管。 这次到花家堡来，也只为了还一个人情。 他无法开口，所以面对花如令的客气，也只是用手示意了下。 “老夫知晓苏大夫的难处，可否移步花厅为小儿把脉？” 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叶虞并未推辞，由花如令引着穿过楼亭进入花厅。 花家是典型的江南人家，小桥流水，又种植着各色花卉，看着赏心悦目，而花厅中早已有一少年等待，叶虞视力练武后极好，少年身着月白长衫，面容俊秀唯一双眼睛没半点光影，想来定是这花家七子。 等走得近了，少年起身来迎，动作顺遂，步伐轻盈，内力小成，就像是眼睛全无毛病之人。 倒是一个有意思的少年。 “爹爹！”少年虽年幼，却稳重非常。 “这位是给你看病的苏大夫，医术极好。”然后又对着他介绍道：“这是我儿花满楼。” 听着花如令介绍他，少年便转过头来，道：“苏大夫好！”已经五年了，他知道爹爹自责，可…… 叶虞下意识地想到抬手，可一想到对面的少年看不到，便从怀中取出纸笔。 为了行医方便，他随身带了纸笔。 【花老板，可请令郎坐下，我为令郎把脉。】花如令一看，便心下稍安定。人皆说字如其人，这苏大夫看着未及冠，字却飘逸中带着稳重，定然不是信口雌黄之人。 少年很听话，叶虞伸出手细细为他把脉，良久，将手放下，拿着笔却久久未下笔。 “苏大夫，可是又……”不行吗？ 叶虞摇了摇头。 “那是？”看到他摇头，花如令大喜，却不敢太过惊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回了。 【花老板，令郎是否幼时曾生过大病？】 “是，七岁那年。” 【如果是那时，我定然可以让令郎复明。可如今已过五载，时间太长了，我只能尽力一试。】花如令一看，当即大喜道：“苏大夫只管施为，有医药的需要尽管提。” 叶虞摆了摆手，他又写道：【花老板，我知你爱儿心切。但要让令郎恢复到常人一般，却是不可能的。】【先别忙，你可与令郎商量一下，我会在扬州留三日。】其实刚刚把脉，叶虞就知道这种症状不好治，就算治了，视力也只能达到常人的十分之一左右，和睁眼瞎也没太大的区别，只是能够感知到光亮，看到些许人影罢了。如果放在现代，依花家的财富，完全可以换副角膜，复明不是太难的事情。 放古代，叶虞自问医术卓绝，考虑到细菌移植的问题，也决计是完成不了这种手术的。 所以他才停顿了许久。 少年倒是可惜了，但想到自己经历过的那些，又觉得没什么。旁人看他们辛苦，对他们同情，真正的感受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并不是每个瞎子，都怨天尤人。他如今口不能言，行走江湖见到一些人，总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常人，只是少了一项能力，生活稍有不便而已。 没过一日，花如令便派人来请他。 治疗周期有些长，叶虞住进了花家，开始了给花满楼治眼睛的日子。 因为要给花满楼治疗，叶虞就近住在了花满楼院子旁边的万云阁，离药房也近。 花满楼有些好奇，为什么初次见面的时候，苏大夫连一句话都不说，他本以为是看他年纪小，以为他承受不住病情所以当面不说，心想苏大夫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可等苏大夫离开，他问了爹爹才知晓，苏大夫口不能言。 他七岁的时候醒来知道自己看不见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喜欢说话，可后来他慢慢开始接受现实，便又开始与外界接触。 无法诉说自己的想法，仅靠纸笔，是很难受的。 爹爹极力支持他治眼，想了想他便答应了。 他下意识地对苏大夫带了些许亲近，这还是他第一次想要亲近除了家人之外的第二个外人。 苏大夫不能开口说话，他又无法看到，他们一直是用纸笔交流的。 淡淡的墨香，流转在指尖。 他本可以开口说话的，苏大夫是听得到的，可他下意识地选择和苏大夫一样的方式。 #从小就是小暖男# 他自幼聪慧，失明后以声音识人，本以为他会很难认出苏大夫，可他却从未认错过。 苏大夫身上，总是带着一股独特的药味。与旁的大夫不同。 叶虞也觉得少年小小年纪生在富贵之家竟如此懂事，想到上一世的少春，难免带上了几分怜惜，两人相处也算愉快。 花满楼的眼睛即使不治也不会危害性命，所以治起来用药就要很精准，不然用得多了，难免有伤身体，是药三分毒。 叶虞除了给他药浴之外，主要是用针灸之术刺激。 当初大病导致他角膜软化，后没有注意就直接穿孔才导致失明。他如今做的，就是刺激角膜再生，可再如何生，也不可能恢复如初，只能稍微看得见东西罢了。 如今是春日，花园里百花盛开，叶虞在给少年施针之后，便取下了腰间的笛子。 这是当初黄药师送给他的生辰礼物，用的是上好的白玉，他也没什么趁手的武器，所以行走江湖便将它拿了出来。 轻轻放在唇边，呜呜婉转的声音便流转开来。 突然，墙头便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清脆开朗：“七童，这次可比上次吹得好听多了！” 第34章 哑口无言（二） 未几，一个少年便从墙头翻了进来。 看得出，是个老手，翻墙之类的事情，想必是没少做的。 此刻叶虞已经停下了吹奏，他如今口中少了半根舌头，吹起来有些费力，不过是些不成曲调的音符而已。看来在这个世界，他这玉笛也只能当武器使用了，碧海潮生曲什么的，还是留着压箱底好了。 “咦？难怪好听多了，原来不是七童吹奏的呀！”潇洒地跳落墙头，少年有些好奇地看着拿着玉笛的青衣男子。 “苏大夫自然比我吹得好。而且……你懂什么乐理，唱歌都会跑调的人！”花满楼本有些担心小伙伴太唐突，不过听到这样的话，很自然的反驳道。 还是少年心性，叶虞这般想到，不过看的出来，两人的关系应当很好。 少年：╭（╯^╰）╮！ “苏大夫，我为你介绍，这是我朋友，陆小凤，与我大四岁。”转身又向那少年介绍叶虞。 陆小凤其实也不生气，七童什么性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知道的，直接跑过来对着叶虞就张口：“苏大夫，你好，我叫陆小凤，是七童最好的朋友。” 叶虞轻轻点头，这才看清楚少年的面容，一张娃娃脸，怪不得花满楼回特意说与他同岁这样的话。 陆小凤实在是个自来熟的人，叶虞不能开口说话，要是在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得不到回应，多半都是要生气的，可他却对着叶虞开始balabala说得起劲，说城西的包子铺顶顶好吃啊，说城东有个母老虎，说自己长大肯定不会娶那种母老虎，说得口渴，还自己倒了茶水一饮而尽。 其间叶虞一直都没有离开，少年清朗的口音说的头头是道，还蛮有趣的。 “苏大夫，你真的能够治好七童的眼睛吗？”陆小凤实在是个很好的朋友，铺垫了一大堆，还是为了自己的朋友。 叶虞忽而一笑，直接拿起桌上的笔动了起来。 【你说得都很有趣。不过不必如此，我会尽力医治花满楼的。】少年一看，便笑了起来，脸上有小小的酒窝，叶虞终于知道为何花满楼能够与他做朋友了。 将字条交给陆小凤叶虞便离开去药房了，已经到了该准备药汤的时候了。 “七童，你说这苏大夫真是个怪人。怎么都不开口说话呢？莫不是像那能仁寺的和尚一般，修了那闭口禅？”陆小凤来花家随意惯了，此刻没正行地摊在躺椅上，用手遮着头顶的阳光，懒散道。 花满楼一听，凛颜道：“不要胡说。苏大夫口不能言，以后切勿在苏大夫面前提起这个。” 陆小凤一听猛地坐了起来，眼中是难以置信，“难道他便是江湖传闻的‘哑医’？”一身青衣，口不能言，长得也好，肯定是了。 “是。” “七童这下我真的不担心了。我本想等我闯出名堂便为你将他请来，他肯定能治好你的。这样以后，我们就能够一起闯荡江湖了。” “好。” 叶虞自然不知道他离开之后，两个少年已经开始规划以后江湖的美好生活了。 等到弄得差不多了，便唤了家丁去请花满楼。 看着少年瘦弱的身体泡在深褐色的药汤里，陆小凤不由问道：“苏大夫，泡这个……痛吗？” 叶虞摇了摇头，用的都是温性的药材，不会痛的，而且是借由身体皮肤刺激角膜，伤害就更少了。 如此，陆小凤便在花家住了下来。 左右不妨碍他，叶虞也欣然接受了。 系统：宿主你如此消极度日，何谈任务啊！ 叶虞：他哪里消极了？！ 系统：宿主你除了“哑医”的名头之外，都是宅着或者在深山老林里，这得等到何时才能触发任务啊？ …… 叶虞：一直忘了问你，如果我一直不触发任务呢？ 系统：问得好。直接判定任务失败，残疾叠加。 …… 想了想上个世界触觉系统全部被归零，叶虞心有余悸，看来得多在江湖上走走了。 不过他曾听闻江湖上有对叫大智大通的兄弟，江湖上的事都知道，虽然他自己不太相信又如此能人，不过去碰碰运气应该也可以。 系统既然如此宝贝这个身体的信息，任务定然与此有关。唔，等解决好花满楼的眼睛，就去找找大智大通问问他的身世好了。 系统：宿主，作弊是不可取的。要自己努力，本系统看好你哟！ …… 结果，还没等他去找大智大通，任务对象竟然被他撞到了。 撞到了！ 叶虞：…… 系统：宿主……goodjob！ 陆小凤一向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如今也不过十六岁，早就在江湖上蹦跶了不知道多久了，别看他年纪小，却是精得很，普通人根本骗不住他的。 在叶虞宣布花满楼第一阶段的治疗完毕之后，陆小凤拉着他和花满楼便去逛夜市了。 这个朝代叶虞从未听说过，民风挺开放，今天正巧是一月一度的大夜市，灯火阑珊，叶虞跟着两个少年，停停走走，其实也蛮有意思的。 “大哥哥，要不要买这家的面具？”叶虞顺着声音看出，小女孩约莫六岁的年纪，穿着富贵，笑起来可爱极了，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小妹妹，如果我买了，你能告诉大哥哥为什么要我买这家的面具吗？”陆小凤不知从哪摸出了银子，转手丢在了摊子上。 “才不要你买。我要这位大哥哥买。”转头便拉住了叶虞的手，眼睛闪亮亮的地抬头看着他。 叶虞…… 他默默地掏出了银子，递过去，不过是几钱银子，他也并不在意。 “谢谢大哥哥，你能不能送我回家？我与娘亲走散了。” 陆小凤：……他难道不英俊潇洒吗？为什么不理他？ 花满楼感受到陆小凤的气息，不由嘴角弯了起来。 热闹的街上，叶虞总不好拿出纸笔来，而且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能不能看懂，便示意陆小凤开口替他答应，自己则点了点头。 他发现他似乎很讨小孩子喜欢？ “大哥哥你为什么不同韵儿讲话，是不喜欢我吗？” “你大哥哥最近嗓子不好不宜讲话。” “哦。”转头便对着叶虞道：“那大哥哥要好好吃药，不然就痛痛了。” 叶虞笑着颔首。 “小妹妹你家住哪儿啊？” “大哥哥，我肚子饿了，请韵儿吃东西好不好？” 陆小凤：为什么无视他说的话！ 夜市里大部分摊子都是吃食，小女孩脾胃弱，叶虞便选了一家馄饨店。 自称韵儿的小女孩很乖，可陆小凤自觉被落了面子，一直在不停插话引她的注意，叶虞倒没什么，和陆小凤也相处了一段日子，性子挺好的，就是嘴巴有些不饶人，而且……可花满楼却看不下去，不由出口道：“陆小凤，不要老去招惹人家小女孩。” “……” 吃过馄饨，叶虞三人打算将小女孩送回家，可却一问三不知。 想了想，还是先带回花家再说，如今天色已晚，将小女孩独自放在外面，也没有这般狠的心。 可还未待他们回到花府，便有人拦住了去路，看穿着，便知道来者不善。 看他们看小女孩的眼神，叶虞苦笑，这世上，果然好人难做。 “大哥哥，救我！” 来人还未待他们询问，便直接开打了。 想来是对他们三个连及冠都没有的少年轻视，让花满楼和陆小凤看着小女孩，叶虞便直接迎上了来人。 经历了这么多世界，他对武功的理解，丝毫不亚于那些武学宗师。 陆小凤还是第一次见到苏大夫出手，一招一式，果然和他的人一样，行云流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东西，反正那东西他没有。 “哑医”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看苏大夫完全压着那黑衣人打，陆小凤便将注意力分了一部分到旁边的小女孩身上。 可不注意不知道，一注意，此刻小女孩眼中哪还有方才的天真可爱，分明透着一股狠辣之意。 然后他便感觉全身一软，意识开始渐渐抽离，他最后的瞬间，便是看到花满楼同样软倒在了地上。 同一时刻，叶虞取出玉笛，暂时用玉笛代替剑，眼看着黑衣人不敌，叶虞后面便出现了一个鬼魅的身影。 而叶虞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伸手一掌推开了黑衣人，自己转身用玉笛挡出了来袭人。 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方才的小女孩。 “哈哈哈，不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哑医’，妾身请了你这么多次，你都不来。妾身只能亲自来请你了。” 又过了几招，小女孩脸色变差，急退数十步，示意黑衣人带上花满楼，便打算离开了。 叶虞哪容得她此，花满楼是他的病人，他不能让他有事！ 便立刻起身去追，却未料刚拐了个弯，便撞到了一个白衣人。 叶虞欲绕开他，却被拦住了。 “你习剑？” 系统：恭喜宿主发现任务对象！请再接再厉！ 陆小凤：我还躺在地上呢！苏大夫你真的不管管他吗？你这么差别待遇真的好吗qaq！ 作者有话要说： 唔，交代下年纪。 叶虞今年19，花花12，小鸡16。猜猜白衣人是谁？大家都猜到了～\\（≧▽≦）/～！ 第35章 哑口无言（三） 提问：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少年拦住你的路，满脸严肃地问你是否习剑，而你是个哑巴，又急着救人，刚要推开的时候发现少年竟然是你的任务对象，你会怎么做？ 叶虞瞬间敲晕挡路的少年和陆小凤放在一起，循着踪迹跟了上去。 幸亏方才在吃馄饨的时候，觉得小女孩有些不对劲，可他又觉得六岁的女童不能做什么，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也幸亏他为了稳妥起见，出门的时候给花满楼和陆小凤的身上撒了追踪的药粉。 疾步循着地上磷光，一路便追到了城外。 踪迹便在这里停下了。 “哑医好轻功！”一个小女孩，六岁正是玉雪可爱的时候，可眼前的却一脸妩媚，拍着手道。 叶虞默默扭过了头，画面太美…… “妾身自然是体恤哑医的难处的，听说哑医治人从不半途而废，既然这少年是你的病人，我们谈一场交易，如何？” 叶虞挑眉示意她说。 “呀呀呀，哑医果然好风姿，妾身都要被迷住了！” 叶虞：感觉略微妙。被六岁的女童……调戏了？！ “妾身也不为难哑医，替妾身治病，如……”何？ 最后一个字还未吐出，她便听到了自己身体坠地的声音，看对面男子仍旧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容，突然就想起她去问大智大通如何对付哑医，大智大通送给她的话：“千万不要和哑医硬碰硬，他也许不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但用药之术，却无人出其右。” 她突然有些后悔，意识却已经陷入了黑暗。 叶虞上前，将花满楼抱起，也不管小女孩和黑衣人，几个起伏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相信明日，他们又会见面的。他下的药，不是那么好解的。 回到方才遇袭的地方，看白衣少年还躺在地上，先给花满楼和陆小凤喂了解药，才将他慢慢摇醒。 “苏大夫，那小女孩呢！她不对劲！”陆小凤一醒便抓着叶虞道。 叶虞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还有别人在，不要卖蠢。 陆小凤也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拍头，感觉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苏大夫的手，感觉……还蛮微妙的。 不过转身便去关注小伙伴了，方才明明看到花满楼与他一样同时倒地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都怪他非要在这个时候出来。 “你用剑。” 少年清冷得如同雪山一般，满身的剑气，即使年纪还小，却不能忽视他是个剑客。 其实叶虞能够打晕他，也是出其不意，如果真的等少年出剑，可能不会如此轻松被他打晕。 可能稍微困难点。 叶虞摇了摇头，剑是凶器之首，他不用剑。 少年看到他摇头，却并不离开，只是道：“你骗人，与我过招！” 说罢，便拔出手中的剑急刺过来，速度很快，以他十几岁的年龄使出来，叶虞有些吃惊，不过对于他来说不算太快，轻松用两指夹住了少年的剑，少年并不因此气馁，眼中光芒更甚，再出一剑，比方才的更快。 叶虞苦笑，看了看旁边已经有些困顿的两人，出手……将持剑少年再次打晕。 陆小凤＆花满楼：…… 系统：宿主你要温柔点，他可是你的任务对象。 将少年交给陆小凤照顾，叶虞便往自己的房间去了，他也有些困了，什么事情，还是等到明日再说吧。 第二日，叶虞起床用过早膳，便往旁边的院落去给花满楼施针。 今日开始第二阶段的治疗，也是最重要的步骤，必须有个好开头。 不过他刚走进院子，便听到叮当的打斗声，正是那白衣少年和陆小凤。 白衣少年比陆小凤略矮一点，却是压着打陆小凤，不过两人出手都挺克制的，叶虞也没管，径直走到石桌前坐下，拿起石桌上的纸笔开始写字。 他要收回前言，不能说话还是挺不方便的。 快速写完收笔，将纸条推给花满楼。 等他“读完”，花满楼便开口：“这位公子，我们并无恶意，可否停手听我们一言？” 左右两人打得不认真，很快便分开了。而少年却在此时开口：“你身上分明带着剑气，却不用剑，你不诚。” 叶虞：他是和黄药师学过些剑法，也说他如果不当大夫，定然是个剑客，可真的这么明显连十几岁少年都能感知到了吗？而且他哪里不诚了？ 自从眼睛不能看见以来，花满楼对于生命总是看得格外重，他本能地对眼前的少年喜欢不起来，剑是凶器，他虽然也习武，却只为自保而已。但这少年，明显与他不是同路人，并且还在游说他喜欢的苏大夫用剑，他有些生气：“这位公子，请不要强人所难。” 花满楼刚要起身送客，叶虞便拦住了他，迅速将方才写好的纸条递给少年，然后拉着花满楼去了药房。 【我不能开口，可否等我施针完毕再谈。】 一边施针，叶虞一心二用，问着系统问题。 叶虞：系统，少年什么来历？ 系统：与主线任务有关，无可奉告。 叶虞：那昨晚的诡异女童呢？ 系统：宿主你忘记了吗？她曾经五次派人来请你治病，然而她每次都完美避过了你在家的时间，只留下了那些似是而非的信件。 叶虞：哦，没印象了。 系统：宿主你不要这么高冷，会没有朋友的。 叶虞：…… 施完针，叶虞打开门，便看到少年抱着剑站在门口，而后吐出一句：我叫西门吹雪，便直接离开了。 而旁边陆小凤笑得没心没肺，看了叶虞一眼，便越过他去看里面的花满楼。 叶虞很贴心地带上门，而后向着名叫西门吹雪的少年离开的方向走去。 西门吹雪出门便是为了寻找对手，从山庄离开一直由北到南前进，他遇到了很多剑客，有些不值一提，有些与他旗鼓相当，而有些比他高明，可都不能使他信服。 他七岁学剑，七年有成，今年他十四岁，感觉剑法再无寸进，便知道他需要历练，所以他出来了。 那些连他都打不过的妄称剑客，而那些现在打得过他的，在他看来不过是在年岁上赢过他了而已。如果他长到那时，定然能够轻松获胜。 他不由有些失望，而昨日他只是听到金气交割的声音出来看了一眼，却意外看到了一个高手。 一个让他浑身剑气都沸腾起来的人，他不能确信他到了这人的年纪是否能够取胜于他，这人很强，虽然只用玉笛，分明没有锐利，出招却锋芒毕露。 这个男人很强，所以他拦住了他，问他是否学剑。 其实问不问都无所谓，他心中已经确信这个男人是高手，他只是想要和他打一场而已。 可他还未出剑，便被打晕了。 果然很强。 第二次他出剑了，他更加直面这个男人的厉害，等他出到第二剑的时候，他……又被打晕了。 可他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并未有任何的气恼，高手，他终于遇到了高手，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可那青衣人却说他不用剑。然后他又说，他不能说话。 他并不在意此，这些都是身外物，唯有剑，方是他心中所求。所以他有些生气，不过他到底不舍得放过与这样一个高手过招的机会。 叶虞抬手，示意他坐，少年抱着剑，一脸冷然地坐下了。 【西门吹雪，好名字。我确实学过剑，可我是个大夫，剑乃凶器，一个大夫最好不用剑。】西门吹雪看完，有些呆，道：“大夫？” 有些难以置信，这般的天赋，竟然只做个大夫？ 叶虞点头。 “你不该是个大夫，你该放下手中的针，拿起剑，你天生是个剑客。”然后和他过招。 叶虞摇了摇头。 【不，其实大夫和剑客，并不冲突。剑乃大凶，可行医使人内心平静，如果你懂医，那你就会懂这种感觉。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剑客，只有纯粹的剑意。】看完这段话，少年半晌无声，而后突然就站起来，对着叶虞鞠了一躬，眼神认真道：“请你教我医术。” 叶虞…… 系统：恭喜宿主触发前情任务，帮助西门吹雪学习医术，任务完成会有主线任务刷出！ 叶虞…… 而墙头，一个小女孩坐在上面，晃着双脚，嘻嘻哈哈地声音传来。 叶虞转头便看到昨日的六岁女童。 “哑医竟是如此心狠，昨日将妾身直接抛在了那荒郊野外，妾身今晨起来的时候，浑身都痛呢！哟，看这小郎君俊的，原来哑医……，怪不得如此不怜香惜玉呢！” 叶虞明显感受到对面少年身上的剑气凌厉了起来。 第36章 哑口无言（四） “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不要以为是个小女孩，我陆小凤就不敢对付你了！”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陆小凤出来一看，仇人相见，立刻呛声道。 “哼，妾身对毛都没长开的孩子没兴趣！” 陆小凤：他不就长得脸嫩吗！他要留胡子！哼╭（╯^╰）╮！ 叶虞看两人很投缘（？），转身便离开了。西门吹雪看叶虞离开，自然也离开了。 “哎，你们等等我！” 叶虞对小女童没什么特别大的意见，他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那毒虽说不致死，却也能让人难受段时间。 他现在有些头疼的是该如何解决西门吹雪学医的问题，那些话不过是他随手胡诌的，鬼知道学医和学剑之间有什么共通之处，本来就算是他的任务对象，拒绝也不是难事，可系统既然发布了任务，他也就只能应下了。 他吃准了少年痴迷剑道定不会分心做旁的事，却未料竟是如此痴迷。 不过他既然答应下来，就必定会用心教授。 他没什么可敝帚自珍的，西门吹雪也的确是个好苗子，可能剑道和医道真的有什么共通之处，反正看西门吹雪学得挺专心，他也就没多管。 至于小女孩韵儿，总体意义上来说，其实不算小女孩，而且她也不叫韵儿。 叶虞最后也没有拒绝小女孩的请求，只是告诉她需要过段时间再治，一年后可到万梅山庄去找他。 小女孩跟了他数日，一直都是那副调笑的表情，不知为何听到“万梅山庄”四个字，脸色大变，愣愣地点了点头，竟然直接离开了。 如此，过了约略大半年，叶虞给花满楼安排的治疗已经全部结束了。 眼睛是好是坏，只能看老天的恩赐了。 这一日，陆小凤早早赶了回来。他并不是闲得住的性子，也不知从何时起竟是蓄起了胡子，而且那胡子和那眉毛竟是一模一样，连系统都忍不住吐槽他的审美。 “苏大夫，到底怎么样啊？”一大早陆小凤便在厅中转来转去，配上他那胡子，莫名有些喜感。 【莫急，还有最后一步。】 花满楼的眼睛从三个月前便缠上了绷带，并且每日更换药膏，依次深层次刺激角膜再生。如若花家不是富贵人家，叶虞根本不会给他治病，用药都不是便宜的药材。 这大半年下来，药钱足够养活好些人家一辈子了。 陆小凤看着苏大夫取出足足有两指长的针，在花满楼的脑袋上戳了几针，他看着都疼，可花满楼脸上还是微笑。 花满楼并不是不紧张的，可苏大夫很早就告诉他，他的眼睛其实是可以完全康复的，只要有个人愿意将角膜送给他，他拒绝了，他懂得黑暗的苦，即使他知道以他家的钱财，多的是人愿意双手奉上他们的光明。 可他并不愿意，他不愿夺走别人的光明。而且就算做了，也只有极小的可能会成功。 而他也知道，这大半年的医治，也只能让他感知到光亮而已，但他并不后悔。 为人，当无愧于心也。 绷带一圈一圈被解了下来，他其实已经有些习惯缠着绷带，猛地一下被揭下来，有些凉凉的感觉，直到心底。这些日子他的眼睛一直都是闭着的，突然就有些害怕睁开了。 “楼儿，楼儿睁开眼睛看看爹！”这是他父亲的声音，他已经很熟悉了，可今日声音中却带着颤抖。 其实他从失去光明的沼泽中走出来，便一直是睁着眼睛面对别人的，他不希望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他只是失去了光明而已，又不是失去了全世界，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就像他可怜得没人疼爱一般？就像他这个人一生再也没有希望了一般？ 不然对于一个瞎子而言，睁眼与闭眼，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突然他就有了勇气，不管能不能看到，其实他并没有失去什么，日子还是这般过，他也能活得开心，这便就足够了。 【先别让他睁开眼睛，他的角膜还太脆弱，寻一阴暗的房间，再让他睁开。】“好好好，快快快，楼儿快随我来。” 他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恐惧，他握着爹爹和陆小凤的手，能够感受到他们俩比他还紧张，不由捏了捏手，想要告诉他们不用紧张。 却被误以为紧张，又是一番好生安慰。 如此，便足够了。 其实他真的没什么不开心的，有爱他的家人，有关心他的朋友，也有细心为他治眼的大夫。 缓缓地睁开眼，有些刺眼，他能够感知到光亮了。 心中有些开心，如此，便好。 “楼儿，这……这是几？” 花如令在花满楼的眼前比划了一个一，有些忐忑也有些激动地问答。 花满楼自然能够感受到平日里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父亲此刻的激动，可他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苏大夫！” 【花老板可将手指移近些。】 花如令期待地将手指移得都快触摸到花满楼的鼻子，在场的三人都屏息等待着结果。 “一。”清脆的少年音，响彻三人的耳边。 花如令不由喜极而泣，而陆小凤一直抓着花满楼的手喊着“七童你能看见了，七童你能看见了，七童你能看见了！我们一起去闯荡江湖！” 三人一直做着你猜猜这是几的“游戏”。 相比二人，花满楼不过少年，却出乎意料得淡定，虽然他在看到的时候，手指微微地颤抖。 看来恢复得还算不错，虽然可能达不到常人的水平，也不是完全睁眼瞎，可能也有少年习武的原因再里面。 他也由衷地为少年高兴，这大半年相处下来，花满楼真的是个很听话的孩子，那药多苦，却能毫不犹豫地吞下去。 老天看来还是挺公平的。 【这是以后的方子，都是些清心明目的方子，过一年换一次方子。我也该告辞了，花老板好好照顾七童，他是个好孩子。】“苏大夫……” 花如令开口，叶虞便制止他，天下无不散筵席，况且四月前西门吹雪已经离开花家回了万梅山庄，据说剑道有了新的感悟，需要回去体会。 叶虞没有阻拦，只是应下了半年会去山庄的约定。 此时，便是时候了，他并不喜欢赶路，从江南到万梅山庄，两个月足够他悠闲地走完路途。 叶虞最后还是在花家多呆了三日，等到花满楼的眼睛情况稳定之后，才收拾东西离开。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所有的东西都放在空间里，放在外面的都是些身外之物，临行前花如令给了他十万两银子，他收下了。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陆小凤竟然没有留在花家陪小伙伴，而是要跟他一起离开，美其名曰成为他对外的口。 叶虞…… 这么拙劣的借口，不过带上陆小凤，应该会稍微方便点，叶虞就没有拒绝。 但事实证明，他真的太甜了，陆小凤简直就是麻烦制造机，走到一个地方就被莫名其妙地卷入莫名其妙的事件，他差点没能在两个月时间内抵达万梅山庄。 万梅山庄，如其名字，山下种满了大片大片的梅树，到的时候正好是深冬，梅花恣意绽放，叶虞裹着大斗篷，莫名想起了那个瘟疫肆虐的冬日。 轻笑着摇了摇头，想那些做什么。 习武之人，功力到了一定程度都不惧寒暑，倒是陆小凤年岁还轻，穿得有些多，被他好生嘲笑了一番后，今日只穿了一身大袄。 “阿嚏！阿嚏！苏大夫，还有多久才到啊？”他就不该逞能的，他快觉得两条腿都不是他自己的了，果然苏大夫神人也！ 他现在还记得看到苏大夫出手时的凌厉，那飞刀使的，啧啧啧，简直了！ 普普通通的飞刀，连半点装饰都没有，却给人难以抑制的恐惧感。 幸亏他与苏大夫交好，不然……不过他是江湖小卒，如非是花满楼，他也不会认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哑医”！ 叶虞抬眼望去，万梅山庄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带着一股难言的剑意，果然如其主人一般，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有机灵的小厮认出他腰间的玉佩，这是西门离开的时候送给他的，连通报都没有，便带着他们俩进去。 很奇怪，山脚下万梅盛开，可到了山庄里面，却无一朵梅花绽开着。 而且庄内，并不像外面那般凛然，反而透着一股暖意，连方才一直抖抖抖的陆小凤，都舒展了眉头。 小厮将他们一路从中庭带去了后院。 院内连半点装饰都没有，只有一柄剑，一个人站在那里，仿佛时间都在此凝滞了一般。 叶虞走近，少年如今长高了些许，冷意更浓，然剑气更浓，倏然睁开眼睛，道：“师父，看剑！” 叶虞：都说了不要叫他师父！ 第37章 哑口无言（五） “西门你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陆小凤从叶虞的身后探出脑袋来，嬉笑着脸说道。 可西门吹雪此刻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他手执木剑，却剑气十足，叶虞推开陆小凤，拿出玉笛迎了上去。 桃花岛剑法多灵动巧妙，走的轻巧路线，叶虞使出来，却多了几分潇洒恣意。 而西门吹雪年纪虽小，剑法却凌厉朴实，没有任何的虚招，他练的，本就是杀人的剑法。 陆小凤在一旁看得有些心惊肉跳。 叶虞曾问过西门是同谁学的剑，然而西门只是摇了摇头，无人，无人能够教他剑道，他的剑道，自在人心。 这话说得着实狂妄，却让人无从反驳。 “我定会超越你的。”西门吹雪收剑，很认真地对着叶虞这般说道，而后便唤来管家带他们下去休息。 大半年不见，叶虞很难相信一个人的潜力竟然能够到达这般的高度，倒也不是西门吹雪瞬时超过了他，而是一种常人难以超越的突破。 摇了摇头，这世上，果然天外有人。 如果他武功再无寸进，西门吹雪再过十年定能与他一战。 晚间，由管家引着去客厅。 “苏大夫，这边请。”福伯自从知道这位口不能言的大夫教授了他们庄主之后，便对他恭敬有加。 叶虞抬手示意他不用如此客气。 “师父，今日一战，是徒儿自负了。” 叶虞：真的不能换个称呼吗？不是说无人能做你的师父吗？ 【无需如此，教你只是投缘而已。】 系统：宿主你写下“投缘”二字的时候，心里有没有很心虚的感觉？ 叶虞：…… 而在两人交谈之时，陆小凤早已占据了有利位置，开始动筷子吃饭了，他今日爬了山走了这些路，合该好好款待下自己的五脏庙。 看西门看字条看得出神，他不由伸过头去瞟了一眼，转头立刻对着叶虞道：“苏大夫，你不能厚此薄彼。我觉得我们俩也挺投缘的。” 说完还顶着油乎乎的双唇看着他。 叶虞：谢谢！引怪小能手，我们一点都不投缘。 叶虞直接无视了陆小凤，拿起笔开始写。 【西门，如今医术可小成了？】 “是也不是，近日学医偶有所得。行医乃救死扶伤，而学剑，却是违逆天命。我虽在学医中更懂得出剑的分寸，可吹雪志不在此，可能要让师父失望了。” 叶虞：系统，如果前情任务不完成，后面的主线任务是不是不会刷出来？ 系统：宿主你真的太冰雪聪明。 【你已经决定了？】 “是，再不悔改。无需大成，我只需懂得一个剑客该懂的就好。” 有些心塞的叶虞不再提笔，只是和陆小凤一样拿起筷子用饭。 用完饭，叶虞也不打算再理会西门吹雪，径直要离开。 陆小凤也感觉到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嘻嘻哈哈了两句觉得气氛并没有多大的缓解，就直接遁了，两人他都打不过，他还能怎么办？万一惹了两人，是被西门一剑穿心好呢还是被苏大夫一刀毙命好呢？ 想想有些心寒，他选择机智地离开。 不过话说，叫了这么久的苏大夫，苏大夫真名到底叫做啥啊？ 而还未等叶虞走出客厅，西门吹雪有些清冷的少年音便传来：“师父，你真的不打算放弃医道投入剑道吗？” 叶虞……直接加快步伐离开了。 系统：宿主有没有觉得心里很烦躁？需不需要本系统为你排忧解难？不要客气，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情分还是有的…… 不过是残疾叠加，叶虞做好最坏的打算，依旧有些心塞地入睡了。 他明天决定去好好“招待”一下本次任务对象。 已是月上中天，山庄内也只有守夜人的几点星火，却有一个身影，如鬼魅一般穿行在夜色中。 月亮悄悄躲进云里，那个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他轻轻推开窗户，却对里面的事物看都不看一眼，就像笃定了里面的人会发现他一样。 而里面的人也不负所望，此刻他眼神清明，就像从未入睡一般。 “早便听闻‘哑医’耳力非凡，今日看来是名不虚传。”声音意外得好听，在半夜里，却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叶虞此刻已经坐起来了，月亮不知何时又从云里出来了，借着清冷的月光，他便看到窗户上映照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 虽未接近，他却已然能够感知到此人的强大。 他不自觉摆出防御的姿势。 “苏大夫不必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毕竟……”本是站在月光中的人，此刻转过身来，月光洒在如玉的脸庞上，叶虞觉得……他可能真的见鬼了！ 他虽不常看自己的面容，可他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对面这张脸，几乎与他的如出一辙？！ 系统：恭喜宿主触发第二个任务对象！请宿主再接再厉！ 晚上刚刚被第一个任务对象拒绝再学医的任务，转头半夜第二个任务对象就自动找上门来了，系统你出来，我们好好聊聊人生！ 大概是叶虞眼中些微的错愕娱乐到了眼前的人，他忽然仁慈地开口：“想知道我们为何长得这般相似吗？想知道你身上的毒从何而来吗？想知道你的舌头为何变得如此吗？那就……” 叶虞忽然收回了防御的架势，转头走回了自己的床，然后姿势优雅地钻进被窝，只给窗外的人留了一个后脑勺。 既然不会伤害自己，而且还有谈条件的富余，那便明日再谈吧。 窗外的黑影：……这和说好的剧本不一样，摔！ 不过很有趣，不是吗？最近教中有些无聊，在山庄内待会儿，也不是什么难事，正好等到回去的时候，给他们一些小惊喜！ 第二日，叶虞起床的时候，便看到了屏风后面端坐着的人，与昨晚不同是，此刻他的脸，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 内力外放形化，果然深不可测！ 系统：宿主，目标二号跟你长得一样，是不是你长得太丑了，他要把脸遮起来？不应该啊，本系统挑选的时候…… 叶虞连眼都没抬，径自洗漱完毕后，坐到了桌前，提笔书写。 【你是我什么人？】 “你猜？这世上相似的人多了，你怎么就确定你我有关系呢？” 叶虞虽然看不到此人的面容，可他几乎能够想象对面人脸上是如同陆小凤逗弄小孩时候的调笑。 【那我换个问题，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到底是聪明人！他们给你下了毒，拔了舌，以为这般秘密处决了你，就能够高枕无忧了！” 【说重点。】 “不要心急嘛，小时候你看着挺好玩的，不过没有现在聪明。至于我想让你帮我做什么，你昨晚不想知道，那便等些时日再说好了。” 叶虞没有意见，如非他是任务对象，他也不会坐在这里听他说话。 这种人说话，即使吹出朵花来，最多也只能信一半。 因为他自己也是这种人，想要让人相信一个谎言，便不能全然皆是假的，半真半假，才是最好的谎言。 “不过作为补偿，我可以回答你第一个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盯着叶虞，半响才道：“你是我的侄子，亲侄子。” 叶虞并不惊讶，不是亲爹就好。 并未如愿看到叶虞惊讶的神色，他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何会知道你被人下毒被人拔舌，还被人扔在乱葬岗上吗？” 此刻他依旧烟雾笼罩，声音依旧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叶虞毛骨悚然：“那是因为，你被下毒被拔舌的时候，我就在暗处。” 叶虞心中自动帮他补完了下面未说完的话：只是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所以即使有血缘，也不值得他出手相助。 人心，本就是最难以看透的东西，而血缘，也不是能够维系人与人之间最坚硬的东西。 叶虞能够理解，因为他曾经商场上的敌人，便是他的舅舅。 这下，叶虞突然有些期待所谓的任务了。 “本座玉罗刹！初次见面，我亲爱的侄子苏郁青！还有门外的小朋友，该进来了！” 而呆在门外许久的陆小凤第一反应是：原来苏大夫名字叫苏郁青啊，挺好听哒！ 然后就推门进来了，他身后，是清冷的少年剑客西门吹雪。 叶虞本想上前回护，可玉罗刹比他快了一步，不过是朝着西门吹雪去的。 “小吹雪，怎么还是这般冷淡？见到爹爹，都不问好？” 陆小凤：…… 西门吹雪：…… 叶虞想想他、西门吹雪和玉罗刹的关系，再想想他和玉罗刹的面容，此刻想起西门少年初见他时对他的脸全无反应，……竟然有些细思极恐！ 但是方才玉罗刹那番话对他的影响却淡了些，毕竟人家对儿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第38章 哑口无言（六） 自从那日尴尬的会面后已经过去了三日，山庄依旧如往日的平静。 只是呆在山庄内的人，心情有些不太平静。 陆小凤自觉自己食物链底端，默默地当一个热爱八卦的透明人，而西门吹雪心中除了剑就没有其他，除了偶尔找叶虞比剑之外，完美地无视了某个多出来的人。 而叶虞，他的心情，不太美妙。 对于舅舅这种人设，他有种天生的抵触，即使他理智上知道他曾经的舅舅已经消逝了，可眼前这位能够看着自己侄子眼睁睁地死去的舅舅，他也没有半分喜欢。 血缘亲情，他从来福薄得很。 “小青青，不要每天都绷着一张脸，看你每天这样本座会觉得自己也不开心的！”玉罗刹刚刚在西门吹雪那里吃了闭门羹，转头就来骚扰叶虞了。 叶虞：和你长得一样，真的很抱歉。 玉罗刹看着自己的侄子，再想想自己的儿子，有些微微的心塞。儿子不爱讲话，侄子不能讲话，哎，连个讲话的人都没有，早知道…… 山庄内的其他人：……我们不是人吗？ 【玉罗刹，我其实有个问题很好奇？】 “什么问题？” 【你说我是你侄子，那我母亲也就是你妹妹呢？你说西门吹雪是你儿子，你儿子连你容貌都不知道，他真的是亲生的吗？】一看到这个，不知道是哪里戳到了玉罗刹的笑点，突然就狂笑不止，好一会儿才止住，“小青青你实在太可爱了！小雪当然是本座亲生的，即使他和本座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掠过了前面的问题，他只回答了最后的问题。 叶虞其实并不是想要知道答案，说实话西门吹雪是不是玉罗刹亲生的，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玉罗刹迅速消失在房间里，就像方才那个笑得东倒西歪的人根本没有来过一样，叶虞起身去开门，入眼却是很少来打扰他的管家福伯。 “苏大夫，有人求见。” 这里是万梅山庄，他在万梅山庄的消息除了花家知道，只有另一个人…… “多日不见，哑医还是风采依旧啊！妾身依约前来。”她是孤身一人前来，至少明面上如此。 大半年前见过，叶虞对她印象还算深刻，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面前的女童眼睛深处带着些微的恐惧。 并非对他，似乎是……对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学剑有成，可如今也不过十四稚龄，断然不会让小女孩这般的老江湖深藏畏惧的？ 看来事情是越来越好玩了，不是吗？ 【这毒说好解也好解，说不好解，倒也有些难解。】“哑医何出此言？”关系到自己的毒，她难得语气正经。 毕竟这世上，怕死的人总是多的。 【首先，不要再叫我哑医。】 “……好，苏大夫。” 【你这毒，如果我没有料错，分明是有人为你度身定制的，依据你的功法和你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叶虞还未写完，就被小女孩握住了笔端，道：“苏大夫不用如此试探于我，妾身平日里虽行事有些开放，却也是你情我愿的，断然不会招惹妾身对付不了的人。” 她一夜之间缩水至六岁，功力减退不说，连教中都回不了。 找了不知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听闻江湖哑医医术高绝，才找上门，却未料次次扑空，无奈只好亲自来。 这哑医却也并非浪得虚名，他治疗花家小儿的时候她看在眼里，心中也多了几分希望。 她如果真的只是跌至六岁，能够长大，那倒是她赚了，可她已经这般过了一年了，身量并没有半分变化，小孩子六七岁正长得快，她如果再不寻解药，可能这辈子就这样过活了！ 对于一个漂亮的女人而言，这般的活着，不如去死。 【你既然连实话都不说，又何谈让我为你解毒呢？】写完，叶虞便转身离去了，徒留小女孩在原地沉思。 又不是他变小，似乎学了医之后，他连心肠都变得有些软了，大概自己身体不好，所以也不希望别人遭受病痛吧。 “小青青这是背着本座偷偷见了哪个野女人？这身上的药味都被盖住了？” 叶虞刚一进门，熟悉的声音就响起。 “味道很熟悉呢！小青青果然对教中的事物还有些联系呢！” 【何出此言？】 “小青青这就是你不坦诚了，这味道，不是教中红护法吗？说来她已经消失了近一年多了，原来是来找你了！心倒是也挺大的。” 叶虞：系统，你可以解释下吗？ …… 【你又何必试探我呢！你方才定然是瞧见了那小女孩，能来山庄找我，定然是调查过我了，她有没有来找我，你真的不知道吗？】玉罗刹当然调查过苏郁青。 罗刹教虽然位于西域，可情报网却不仅仅在西域，自从他机缘巧合看到“哑医”的画像之后，他就彻底调查了他近些年的生活。 很奇怪，却也很有趣，他当初眼睁睁看着苏郁青断气被人丢在乱葬岗，但苏郁青转身三年后便成为了名满江湖的“哑医”，无人教他医术，无人教他武功，却可以无师自通，并且到达如此的高度。 而他在看到自己的儿子和苏郁青搅和在一起后，突然有了兴趣，想要看一看他死而复生的侄子，结果，他更有兴趣了。 “小青青果然冰雪聪明，而且看来，你除了你叫什么，其他的记忆似乎都没有了。”不然也不会连教中的红护法都不认识了，毕竟他那蠢侄子可是少年慕艾，偷偷喜欢红护法几年了呢！ 这转头便不认识，很难让他不浮想联翩。 【你想如何想便如何好了，反正我也左右不了你，不是吗？】叶虞不清楚玉罗刹到底知道了什么，当初初来的时候确实他太莽撞，以为自身是个乞儿便随意发挥，却未料…… 果然，不管何时都要警惕，当初石观音一事难道还未吃到苦头吗？ “小青青果然是个聪明人，那么本座明人不说暗话，不，本座改主意了，既然你是本座的侄儿，本座信得过你，帮本座一个忙，如何？” 声音似乎带着魔性，蛊惑着叶虞点头。 而叶虞却将笔放下，转身摇了摇头，不要将烟雾消散用着他的脸对着他诱惑，他会忍不住撕烂他的脸的！ 系统：小青青你不要这么暴躁！ …… “这可由不得你，你可知当初想杀你的人如今在哪里？要是本座将你在此的消息传过去，想来他们会感谢本座的！” 叶虞依旧不说话，玉罗刹就是一个蛇精病，理他就是他有病。 “苏大夫，我想到了，定然是他！” 一个激动的女声传来，而下一个，紧闭的房门便推开了，女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而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便凝滞在了脸上，干巴巴地对着他旁边的人道：“属下拜见教主！” 叶虞转头，看到方才熟悉的脸上已经烟雾笼罩。 这该死的蛇精病！ “哟！这不是本座的红护法吗？你可知道接近万梅山庄的后果？”声音不再是面对叶虞时的调笑，此刻更像是一种恐吓。 女童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却依旧头朝下跪得挺直。 “看来是不知道了。福伯，先带下去，看好，让她清醒清醒。” 福伯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伸手将小女童拎走，离开前还恭敬地向玉罗刹和叶虞鞠躬，而女童连反抗都未做。 叶虞并未阻止，他知道玉罗刹不会要那护法的命，如果要，早便杀了，哪还有如今的事情。 “苏家人果然都冷情，你都不求情？”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玉罗刹此刻倚在桌前，并未看叶虞写了什么，脸上的烟雾已经去了，神色莫名，似乎在考虑什么，又似乎在走神。 半响看着叶虞的脸，道：“小青青，你与本座合演一出戏，如何？” 系统：宿主接到来自玉罗刹的请求，请痛快地拒绝他，系统将会于你拒绝后的五分钟内刷出主线任务！ 叶虞放下笔，抬起头，看着玉罗刹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很长一会儿，玉罗刹忽然开口：“好了好了，不想演就不演。” 然后看了看叶虞刚写的纸条，说道：“苏郁青，帮本座培养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如何？” 系统：宿主成功触发主线任务，为玉罗刹培养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从此刻起系统将开放宿主对这个世界的信息壁垒，宿主将可以获取想要的消息！ 【好。】 叶虞：系统你确定这是可以完成的任务吗？西门吹雪一看就知道…… 第39章 哑口无言（七） 玉罗刹离开了。 叶虞望着外面的皑皑白雪，神色莫名。 叶虞：系统，把这句身体的信息传给我吧。 系统：恩。 闭上眼睛，叶虞开始静静地融合消息，越到最后，越觉得狗血。 叶虞：系统，玉天宝现在在哪里？ 系统：在西域苏璃国，怎么了？ 怎么了？当然，是要去演一场大戏。不过不急，快过年了，等到来年开春也是来得及的，而且这事情，还需要西门的配合，不是吗？ 至于舅舅这种生物，他与生俱来的讨厌，既然讨厌，那就…… 因为玉罗刹的缘故，叶虞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西门吹雪了，他一向是个很小气的人，即使是自己的任务对象，他也决计不会心慈手软的。 陆小凤扒着一瓶酒靠在院子的围墙上，看着院中两人你来我往，心中大叹这世上果然懂风情的人少啊，这好酒好风月，竟然将时间花在打架上，不好，不好！ 不过西门的爹爹真的好恐怖，他连苏大夫都能摸上去讲话，可见了西门爹爹，感觉腿都要软了。 幸好，已经走了，但过年的时候放西门一个人在家真的好吗？而且山庄里的仆人竟然一点都不吃惊，他好好奇怎么办？ 西门吹雪的天赋实在很惊人，他才来了不过月余，剑术却又有了进步，叶虞想如果这天赋技能点在其他地方就好了，比如说野心什么的。 可学剑的人，又有几人野心勃勃？ 叶虞一个世界一个世界过来，自觉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过年也只是独自一人度过一个比较特殊的日子，可陆小凤就是有这样的能耐，能够插科打诨到忘记一切。 万梅山庄的年味实在不浓，要不是有陆小凤的叽叽喳喳，叶虞都没有觉得他在过年。 而过完年的某一日，陆小凤便也走了，潇洒得如同真的江湖人一般。 倒是一个天生的江湖人，相信不久的将来，他定然能够扬名江湖。 “你的心，不静了。” 一场对决后，西门吹雪这样对着叶虞说。 叶虞以内力化气，在地上写道： 【静如何，不静又如何？】 “静则心思澄明，不静则乱。” 【那如果乱而有序，那是乱还是不乱呢？】 “当是……” 【我助你习剑，你随我去西域走一趟，如何？】半响，一声清冷的好消散在冷气中。 半月后，叶虞带着西门吹雪一路长驱直上，直往西域的方向去，顺便带上了被囚禁了一月有余的红护法。 西门吹雪以为苏郁青会去罗刹教，毕竟他与西域的联系，仅止于此。 却未料他让红护法带着，转头去了苏璃国。 苏璃国，西域小国，面积小得还没有山西大，四周都是黄沙，因是通商要道，所以也是富甲一方。 与本朝相比自是没得比，可与西域其他小国相比，却是数一数二了。 苏璃国，苏郁青便是出身此国。 苏姓乃是当朝皇姓，苏郁青自然便是当朝皇族，并且还是嫡系。 苏郁青身世狗血，可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曾是一国皇子，他长在苏璃国的皇宫，却只在小小的一方院落，不被允许习字学武，问宫人也没有回答。 而有一天有一个自称是他舅舅的人，要带他离开，他当下便应下了，他太寂寞，所以无论前路如何，便离开了。 外面的世界太美妙，他爱上了教中的红护法，每日偷偷想她，那惊鸿一瞥晃花了他的心，听闻红护法出任务去了中原，他收拾东西就去了中原，而后直接送了命。 叶虞回忆到这里，不由有些牙酸，少年果然太年轻，那舅舅又是好相与的！ 不过他来苏璃国，却是要取回一样东西，顺便来见见传说中的少主，不是说是傀儡吗？手伸得也挺长的，不是吗？ 这教主之位，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既然要帮忙，那便索性帮得彻底些好了！ 这日，他们一行人居住在苏璃国内的客栈。 趁着夜色，叶虞摸进了皇宫。苏郁青原先居住的院落很好找，在皇宫的最边上，找到了记忆中的东西。 他如今一举一动定然都在玉罗刹的监控下，他来到了西域的消息定然已经传入了玉罗刹的耳中，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好好替红护法解毒。 带了西门吹雪，只是为了一个掩护而已。 一个合格的继承人，首先要做的，便是熟悉他的领地。 叶虞晚上独自出来取东西，自然是有他的自信，除非高过系统的侦查能力，不然谁都无法跟踪他。 而消息能够源源不断送到玉罗刹的案前，自然是叶虞想要让人跟踪的。 接下来的几日里，留红护法一个人在客栈，叶虞也不担心她离开或者做什么小动作，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如果是聪明人就不该动手。 红护法能够做到罗刹教的护法，自然也是一个聪明人。 她的毒，除了下毒的人，便只要他能治。而此刻下毒的人，还不是她能够招惹得起的。 叶虞和西门吹雪则一头栽进了沙漠。 曾经甚为无花的时候，叶虞记忆里有许多关于沙漠的记忆，在沙漠中生存并非难事，而且他有个空间，不会让自己陷于不利之地。 他带西门进沙漠，是为了麻痹玉罗刹，也是为了教西门吹雪剑术。 他和玉罗刹的博弈，从玉罗刹离开万梅山庄就已经开始了。 进入沙漠一月，叶虞带着西门吹雪离开，走的路线是与西域完全相反的方向。 等到六月份的时候，西门吹雪已经回到了万梅山庄，而苏郁青，却行踪成谜。 玉罗刹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他刚刚处理完教中的动乱。 红护法已经回归，再也难以想象她六岁女童时是何种模样，而他的好儿子玉天宝，已经从一个容貌俊逸的少年郎变成了两百斤的大胖子。 玉罗刹曾经说给叶虞的话并没有说谎，只是略过了很多重要的信息，当初是玉天宝害死了苏郁青，包括红护法的消息，包括怂恿苏郁青去中原等等。 而他也知道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可那又如何？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得笨，活该被人算计，至于他将苏郁青带回教中百般有待，那只是说明他对于妹妹生的孩子怜惜罢了。 不过苏郁青，倒是有些让他刮目相看了。 他虽然一直都能收到苏郁青和小吹雪的消息，可他也不会全然相信别人递上来的消息，这教中动乱这么容易平息，苏郁青在里面绝然出了很大的力。 至于那个请求，看来当初改变想法是对的，果然很有趣，不是吗？ 而叶虞此刻在哪里？ 他就在玉罗刹的眼跟前，就在罗刹教。 从他知道是玉天宝害了他之后，他便开始计划这一切了。 他断然不会放过玉天宝，虽然苏郁青蠢了点，可到底是他用了人家的身体，所以就当一报还一报。 大胖子什么的，只是开胃小菜。 既然想玩，那就玩玩好了，他觉得在玉罗刹告诉他身份开始，心中的不忿就开始堆积，他明白那是他前世的怨恨还未消散，可这里只是他短暂停留的世界，他放纵一把，又有什么关系呢？ 舅舅什么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系统：宿主你的画风突变了！！ 玉天宝抖抖索索地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青年，他当初不过十二岁，下面人说他挡了他少教主的职位，如果苏郁青上位他以后便不得父亲欢心，所以他心下害怕立刻便派人部了局。 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局，他只是嘱咐，一定要拔了那小贱人的舌头，看他再如何巧舌如簧讨好父亲！ 收到小贱人惨死在中原的消息，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却未料…… 【好好照做，你知道的，我能让你胖，也能让你胖得喘不上气。】“是，是，是！” 一月之后，玉罗刹失踪的消息在西域传了开来，玉天宝坐在原先玉罗刹坐的位置上，便是那张胖脸上也能看出志得意满。 玉罗刹，父亲这称号也是嘲笑得紧？他也算是父亲！ 苏郁青，你到底太年轻，他可是在这教中，沉浮了十五年了！ 而戏剧性的是，三日后，玉罗刹便宣布回归，玉天宝肥胖的身体只在这位上呆了三日，便从此消失在罗刹教了。 玉罗刹摸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看着桌案上消失了几年的罗刹牌。 而牌下面，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用未受伤的手将纸条轻轻翻过来，熟悉的字映入眼帘。 看到如此的字眼，连他也是一怔，许久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有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突然笑声中断，黑暗中他似乎说了什么，可殿中无一人，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风轻轻将纸条吹落，显露在光亮中。 【你看我这个继承人，合适吗？】 没有署名，却也无需署名。 系统：主线任务完成，宿主在一年内完成，奖励翻倍。 收到消息的时候，叶虞正端坐在万梅山庄的石桌上，看着院中练剑的少年。 第40章 习剑番外 苏师父已经离开很久，久得他都快要忘记这个人的面容。 其实那个人不喜欢他叫他师父，而他也从未认同过他是他剑道上的师父，叫他师父，一为医术，二可能也是当初少年心性。 苏师父是个很奇怪的人，其实他第一次见到苏师父的时候，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他冷清惯了，脸上从未有过表现。 后来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他们果然有些关系，可那又如何？ 他与玉罗刹还有些关系，可这些东西，他从不在意，还不如一次剑意顿悟来得让他在意。 苏师父说他天生就是练无情剑的料。 从来无情剑，穿花吹雪不沾衣。 西门吹雪，天生就是一个剑客，玉罗刹人虽不怎么样，起名字却出乎意料地准。 可他并不在意旁的事情，当初学医是为了学剑，而放弃学医也是为了学剑。虽然有些对不起苏师父，可他决意如此。 在他看来，苏师父也是天生学剑的料，只是他自己不敢承认罢了。 苏师父是个奇怪的人，前一天还说绝不与他学剑，后一天便让他随他去西域学剑。 他知道定是玉罗刹在其中出了力，可他并不在意这些，当下便答应了。 西域一行，他确实受益匪浅。 他每天习剑，能够感觉到每日都在进步，但他从未见过苏师父用剑，却从未在他手下走过二十招以上。 苏师父在和玉罗刹博弈，他知道，因为苏师父从不在他面前有任何的掩饰。 苏师父做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也知道玉罗刹和苏师父之间的交易，而他对交易的内容并不感兴趣。 少教主的位置，谁坐都可以。 玉罗刹是他名义上的父亲，而苏师父是他名义上的表哥。 他从未见过玉罗刹的真容，应该说他自有了记忆开始，就没见过他几次，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如果真的要论熟识的话，后到的苏师父应该算是他很亲近的人了。 而也是苏师父告诉了他，玉罗刹与苏郁青的面容，几乎如出一辙。 苏师父让他陪着演一出戏，他答应了。 所以一切便曝露在他的面前，他终于觉得苏郁青不该是一个剑客，可能医道更加适合他，剑道使人无情，如果这样的人没有任何束缚，他不会成为一个剑客，只会成为剑魔。 他第一次触摸罗刹牌，是在很小的时候，那是玉罗刹第一次来看他，用罗刹牌逗他，说这是他身份的象征，玉罗刹以为他不记得，其实他是记得的。 而这一次，苏师父将罗刹牌交到他的手中，感觉又有些不同。 世人都说罗刹牌是号令西方罗刹教的令牌，其实它只是一块身份的象征而已，就像皇帝的龙袍，作用是一样的。要真的号令，还是需要强大的武力。 不然你有了罗刹牌，也无法真正号令群雄。 但只要玉天宝相信就好了。 玉罗刹一向是个冷清的人，连对他都很冷漠，何况是教中他安置的傀儡，能告知这种机密消息呢！ 所以等他亮出自己的身份和罗刹牌的时候，玉天宝立马就上钩了。 与苏师父料想的一样，玉天宝立刻便要上前抢夺。 抢夺未果后，他提出条件，玉天宝先犹疑了几天，还是答应了。 苏师父说，有野心的人，永远很好对付。 他当初不懂，如今懂得，无欲则刚。 像苏师父这样的人，才最难以对付。 与玉天宝的交易很简单，他交出罗刹牌，玉天宝找出伤害苏郁青的凶手。 这交易，对于玉天宝来说，实在太过简单了，诚然是他做的手脚，可真正动手的人，却是另有其人。 没过几天，杀害苏郁青的人就横死了。 而这人，恰巧是罗刹教的黑护法。 壮士断腕，有些人做得好，就是枭雄，而有些人，自以为占了便宜，却往往是自掘坟墓。 玉天宝，便是后者。 等到他将罗刹牌交给喜形于色的玉天宝，他便与苏师父进了沙漠，在沙漠呆了一段时间后，苏师父就送他回了万梅山庄。 他又开始练剑的生活。不知道苏师父是用何种途径能够避过玉罗刹和玉天宝两人的探子，他每日都能够收到来自苏师父的信件。 他本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可因为是苏师父的原因，他将这些信件全部看完了，也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他久未松动的剑意竟然动了。 苏师父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很懂得把握时机。 玉天宝并不算太蠢的人，他得到了罗刹牌之后，虽然很想立刻登上教主之位，可玉罗刹实在太过厉害，所以他转手将罗刹牌交给了自己最信任也最为得力的手下。 玉天宝自己应该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玉罗刹的儿子，所以他狠得下心。 苏师父的信件描述很细致，细致到玉天宝在用罗刹牌布局失败后变成大胖子的神情都有描述。 起初他知道是玉天宝害了苏师父之后，他觉得一剑了结了他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在听说玉天宝变成了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之后，他瞬间对他有了些许同情。 不过也是转瞬的事情。 那变胖子的毒，想来是下在那罗刹牌上的，他没有中毒，可能一开始苏师父就给他吃了解药，他的医术并未大成，自然看不出苏师父的用药。 而在他每日收到苏师父来信的某天，竟然还收到了来自玉罗刹的信。 信上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他学剑学得怎么样？ 他莫名地觉得有些违和感，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没过几天，他便知道这种违和感从何而来了，玉罗刹从来没有关心过他，更从未关心过他学剑的情况，他只是在询问苏师父的下落而已。 他自然没有回信。 没有回信，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后的几天，苏师父的信接连断了数日，他有些担心，却也觉得这世上没人能够奈何得了苏师父。 不过情况也确实如此。 他那个一直自诩天下第一的父亲，终于输了一回。 他心中莫名地觉得解气。 玉天宝当然不会有那般大的能耐能够搬得动玉罗刹这座大山，但如果加上苏师父呢？ 他不知道苏师父是何时给玉罗刹下毒的，玉罗刹用毒的功夫并不差，可既然他都能中招，那肯定是很早的时候，比如还在万梅山庄的时候。 但这都是他的猜测。 玉天宝自以为算计了玉罗刹之后将苏郁青杀人灭口，却不知道其实他只是两个男人博弈的工具，等到两人博弈结束，他的作用便消失了。 他对罗刹教的用心，和对苏郁青做过的事情，都让他没有理由再活下去。 坐在万梅山庄的庭院中，看着对面的男子优雅地品茶。 西门吹雪很难想象他才刚从西域赶过来。 他曾经问过他为何要将那些信件尽数寄给他，苏师父只是笑了笑，然后写道：【我在教你长大。】 不是教他习剑，不是教他如何成为继承人，而是教他长大。 他莫名有些濡慕之情，可又觉得有些荒谬。 他这么些年都这么过来了，而苏郁青实在太过年轻，为何会有这般的感情？ 所以他转身离开，当晚他练了一夜的剑。 西门吹雪对罗刹教其实不感兴趣，可对于玉罗刹，可能还是有那么一分关心在那里，虽然他从不叫他父亲。 所以他问了苏师父。 苏师父告诉他玉罗刹并没有大概，当初下的毒只是暂时失去内力，后来救下玉罗刹之后，便已经解了毒，只是伤了手臂，可能很难好。 如此便好。 他以为苏师父能够陪伴他许久许久的，可等他剑术大成，那人便永远不见了。 只留下了玉罗刹给他的信件。 上面赫然写着：【汝当为适者。】 从此，“哑医”就像消失在这人世间了一样，无人见过他，也没有他的传闻。 玉罗刹也来找过他一回，问过他关于苏郁青的消息。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玉罗刹的真容，真的与苏师父一模一样，玉罗刹的面容十分年轻，可两人气质却大相径庭，两人同时，没有人会将两人认错。 可惜从未有过这样的人。 他当面拒绝了继承罗刹教的要求，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玉罗刹。 他的朋友很少，陆小凤算一个。 陆小凤是个很好的朋友，他总会跑各种地方，每次离开万梅山庄都会跟他说，他肯定能够找到苏大夫的，可却从未找到过。 也见过花满楼几面，他的眼睛似乎好了许多，苏师父果然是个天生的医者。 很多年后，他终于成为了大陆上剑术最高的人，那个能够与他一战的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陆小凤曾经问过他与苏师父同样的问题： 西门，你的剑术这么厉害，到底师承何处？ 剑之一道，无人可为吾师。即使是那个教了他许多的男人。 第41章 六指连心（一） 江南的冬日，虽不像北方彻骨地寒冷，却是冷得人不想动弹。 叶虞其实挺喜欢江南的，上个世界他离开万梅山庄之后便定居江南，只是不想受玉罗刹的骚扰，所以让系统隐蔽了他的所在，平日里给人看看小病，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系统在除了主线任务之外的地方，都很好说话。 临安极少下雪，今日却下了起来，不似北方的纷纷扬扬，却也别有一番景致。 下雪不冷融雪冷，便是连叶虞这般的高手都有些吃不消了。 转身便进了暖融融的房间。 系统：宿主，我给你随便接了个主线任务，相信宿主的度假生活应该蛮愉快的吧。 叶虞…… 所谓的度假生活，便是上个世界的翻倍奖励。 系统除了给他一个“千里传音”的技能之外，还给他附赠了五年的假期及这个世界微残的小礼包。 所以他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近五年了。 这具身体并没有什么隐患，系统从一开始便将记忆和信息都给了他，很普通的世家子弟的身份，名叫许宴，父母双亡，因天生六指而被家族放在临安，也算仁至义尽。 今岁整二十，及冠之后便由族中的长辈分了家，如无意外，就是富贵闲人的命。 叶虞挺满意这种生活的。 接了什么任务啊？ 系统：很简单，抚养一个孩童至冠年。至于少年是何人，我会引导宿主去寻的。 叶虞摸了摸左手多出来的手指，已经五年了，还是有些不习惯。 其实以叶虞的医术，将这多余的一指切掉也并非什么难事，可系统说即使你切掉还是会长出来，十指连心，叶虞便没有动它。 因为他手指的原因，宅子里下人很少，基本都是父母留下来的家生子，断然不会泄露主人家的信息。古代也挺方便的，宽大的袖子一遮，没人能够看到。 这是叶虞身体最正常的一个世界了。 如此，叶虞在临安住得也算舒适，而且本家据说在汴京还算得势，临安的知府对他也还算照顾。 记忆中许宴的父母对他很是疼爱，死前他父亲给他取了字，无异，与常人无异，天生六指又何妨？ 叶虞不由想起自己的父母，倒是对这具身体有了些归属感。 因家中无长辈，所以叶虞并未有婚姻的烦恼，他也不打算娶妻生子，可知府却并不这么认为。 知府张大人是父亲同窗，虽然有些几分小心思，对他却也有几分真心。 可自他及冠之后，便想撮合他和爱女张鱼雁。 听门卫说知府又邀他赏雪，叶虞有些不耐，却也没有拒绝。 即使是富贵闲人，也不可能不与人交际。 张大人为官还算清廉，却喜好美色，每次宴会都请了伶人，这也是叶虞不耐的原因。 宴饮过半，叶虞便暗自离席了。 宴会摆在城外梅花林，趁着没有人注意，叶虞提气几个纵横便消失在白茫茫的雪林中。 倒不是叶虞心急，而是他听到了系统的提示。 系统：宿主，目标人物出现！ 如今积雪甚厚，叶虞所过之地却连一丝痕迹也未留下，老远他便听到了嘈杂的吵闹声。 他停在最近的梅树上，看着底下的孩童们。 都是六七岁的模样，四个衣着粗布麻衣的男孩子围着一个锦衣孩童谩骂打闹，那中心的锦衣孩童，却并未有一丝的表情，冷漠地闭着眼睛，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经麻木了，也已经接受了。 可从他紧握的双拳来看，却并没有如他表现得这般从容淡定。 叶虞：系统，这便是此次的任务对象？年岁小了些。 系统：是，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创佳绩！ 系统倒是会说话了些，叶虞无可无不可地感叹，大抵是打得累了或者骂得累了，围着的男孩子渐渐都离开了。 叶虞本想下去，却听到远处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便又稳住了身子，静待结果。 “这是又被欺负了，孬种。” 女子容貌昳丽，赫然是方才席间的的伶人，据说是张大人从临县请来的头牌，而那男孩此刻抬起头来，容貌与那女子有七八分相似，不难看出两人的关系，叶虞看了看，转身便离开了。 女子此刻脸色不虞，还不停地数落着男孩，中气十足，但叶虞一眼便瞧出那女子，恐怕是时日无多了。他即使医术高绝，也治不了这种病症，只能续命，不能根治。 将男孩的消息都给我，系统。 系统：是，宿主。其实他身份也挺简单，就是他未来有些不普通，不过未来未曾来，所以我不能将他未来的消息给你。 无妨，他二十以后便与我无关。 系统：宿主你还真是……冷漠。 …… 医者最慈悲，却也最冷漠。 叶虞等到宴会结束才堪堪出现，和知府张大人表明他并无娶妻的打算，他身有痼疾，恐怕配不上知府家的小姐。 张大人其实也是好意，他有七个女儿，看世侄形单影只，才提了这般的话，可如果他身有痼疾，他又非是卖女求荣之辈，便打消了年头。 心中想原来当年的传闻竟然是真的，倒是可惜了翩翩少年郎，这般的品貌才学，想来除了身患痼疾，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窝在江南呢？他自己意愿如此，本家也不会答应的。 也难怪他如此清冷的性格。 从那以后，张大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邀请叶虞参加宴会。 而叶虞此刻，正面对着他的任务对象。 叶虞分家的时候，得了好些田地和铺子，他正在临县的店铺巡视，转身一个黑影便撞了上来，正是当初城外的锦衣男孩。 此刻他已经换下了身上的锦衣，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脸上涂的黑一道白一道。 “哪来的臭小子，竟然撞了东家！”掌柜的看到，立刻呵斥道，一边还示意伙计将这孩子从东家身上扒下来。 叶虞以为是无意间撞到他的，可他腰间抵着的匕首却并不是这么说的。果然系统想让他抚养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又怎么可能是“随便”的任务！ 他示意掌柜的住手，带着男孩去了后院，并且挥退了随从。 “说吧，何事？” 叶虞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被人要挟的样子，脸上的轻松写意让男孩警惕心更加重：“给我一百两银子，我便放了你。” 他实在走投无路了，母亲病危，又遭了鸨母的厌弃，鸨母抢了他们所有的家当之后便将他们赶了出来。 他人微言轻，即便再如何聪慧，也不可能在短短一日之内赚到一百两银子给母亲看病。 所以他决定铤而走险，本县人自然不好，所以他盯上了面生的叶虞。 他本以为他只是路过的年轻旅人，却未料到竟然是这店的东家，可做都做了，便要做到底。 “你以为你拿了一百两银子，能够走得出这里吗？” “不劳你费心，将银子拿出来。你们这样的富家公子我见得多了，身上定然是藏了不少银子的。” 话毕，叶虞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他还真没有在身上藏银子的癖好。 男孩一把夺过，然后伸手给了他一掌，伸手利落地翻墙出去，转眼便消失了。 叶虞抚平了衣服，拍了拍手，掌柜便进来了，询问他是否安好。 叶虞摇了摇头，客套了几句，便打发了掌柜。 转身提气，往男孩离开的方向追去。 有系统，无论如何都不会追丢，况且男孩只是会些拳脚功夫，自然比不上叶虞。 那男孩先去了钱庄换了银子，再去请了大夫，谨慎得很，知道财不能外露。 大夫似乎认得他，先开始死活不答应，见了银子后，利索地拎着他的药箱跟着男孩离开。 叶虞一路跟着男孩到了一个巷子。 巷子不算太脏，却也看得出来住在这里的人，清贫得紧。 这世上，从来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叶虞站在墙头，看着大夫提着药箱逃命似地离开，想来应该已是没救了。 轻轻地推开门进去，看到男孩此刻已经没有了面对他时的凶悍，虽然并未哭泣，可却难言悲伤。 “你是来抓我见官的吗？”少年两眼呆滞地看着他，问道。 叶虞摇了摇头，道：“你母亲只是假死休克，我如果告诉你，我能够为你娘亲续命，你会如何？” 少年却并未出现他想象中的惊喜，而是更加冷漠：“那么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这世上，从未有天上掉的馅饼。 “如果我说有，你便会为了自己放弃你娘亲的性命吗？” “不会。” 叶虞看了看床上的女人，如果再不救，可能真的要没命了，从怀中拿出金针，开始施针。 等到他收了最后一根针，少年倔强地看着他，道：“我叫顾惜朝。我迟早会出人头地，会还你这个恩情。” 第42章 六指连心（二） 男孩的眼神极亮，话语中的野心让叶虞一怔，系统曾经说过他未来不凡，想来有如此野心又早慧之人，未来确实不凡。 不过慧极必伤，叶虞将金针收入怀中，思绪却渐渐飘远。 “我母亲的病情如何？” 男孩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叶虞想了想，道：“我能续命，却不能根治。” 他几世医术沉淀，自问医术卓绝，可就算是神医，也有不擅长的病症，比如……妇科病，他从未遇到过这类病症，也没有想学治疗这类病。 他又不想去皇宫后院当御医，学这个太鸡肋了。 最重要的是，这女子病症明显已经到了晚期，如果是刚刚开始的话，他还有可能用金针之术将人救回来。 “那……还有多久？” “至多三个月，三月之后，药石无用。”这种病大多为烟花女子所得，不好宣之于口，鸨母将人赶了出来，说明已经是没治了。 男孩脸上并未有大的情绪起伏，似乎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叶虞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他却开口了，声音有些微微地颤抖：“真的……真的没救了吗？” 他其实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好，可他知道他能够在勾栏院里活得这般干净都是母亲的功劳。他本想以后飞黄腾达让母亲享清福，看谁再敢欺负他是妓子之子！ 叶虞这时才觉得他只是个孩子，不由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头。 再早慧，也不过八岁孩童。 顾惜朝几乎在一时间愣住了，头顶上不属于他的温度缓缓地渗入头皮，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泛起来，他应该很排斥的，可却莫名地有些留恋。 其实他方才的表现，有一部分是装的。他虽然很心伤母亲的病，可他也因为这个母亲自卑了多年，可怜又可恨，挣扎在底层。 他虽衣着光鲜，心里的漏洞却怎么都堵不上。 勾栏院中，什么样的场景他没有见过，他们才不会管这些场景孩童能不能看，他自懂事起，就知道什么叫做人性。 想要干净地活下去，要么狠，要么更狠。 他母亲其实也是一个狠人，要不然也不会坐稳头牌的位置数年。 可一个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再怎么保养也不过几年，鸨母才不会管你的死活，有钱的就是大爷，多年的感情抵不上白花花的银子，他能够理解的。 却不能接受，凭什么他一出生就这样，为何那些脑满肥肠的纨绔就可以这般优越！他不甘，却也只能不甘，他到底年纪太轻。 他有一个妓子母亲，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输了。可他顾惜朝不服输，他相信他终究会出人头地，只是缺了一份机遇而已。 而现在，这份机遇摆在他的眼前。他直觉这个男人能够助他成功。 他今年八岁，已懂得人世艰辛。 眼前的公子哥不过二十及冠，年轻得紧，他却半点没有看轻他的意思。要说刚刚要挟的时候他没有看清，那么等他手执金针之后，他顾惜朝就已经确定此人非凡。 他知道……他的机遇到了。 四月之后，顾惜朝安葬完顾母之后，便随着叶虞来到了临安。 叶虞并没有开口说要收养顾惜朝之类的话，顾惜朝八岁太聪明也太敏感，他那点道行，叶虞还没有看在眼里。 可是如果不能放开自己，叶虞宁可自己任务失败，也不会养大这样一个孩子。 这般小就能掩盖自己的喜怒哀乐，等到他大了，如果顾惜朝想要做什么坏事，定然不堪设想。系统既然这般掩饰顾惜朝的未来，那么定然不是什么好的未来。 叶虞自问并未什么好人，却也不想养成这般的人物。 这世上，比妓子之子更不如的多了去了，顾惜朝心不静，叶虞有些犹疑不定。 系统：宿主你是打算放弃这个任务吗？ 还不一定。 系统：其实顾惜朝还小，宿主可多加引导，必成一代佳话！ ……一代佳话是个什么鬼？ 如果从情感上来讲，叶虞并不讨厌顾惜朝，相反他其实蛮欣赏顾惜朝的，小小年纪，心性坚定，可…… 摸了摸多出来的手指，他觉得自己管得有些宽。 做任务便做任务，他又不是在这个世界不走了！即使顾惜朝要毁灭了这个世界，他大不了拍拍系统走人，于他并没有任何的坏处。 可予人玫瑰，总也要看人的，他到底过不了他心里的关。 咚咚咚～规律的敲门声传来，叶虞说了请进之后，顾惜朝端着参汤出现在他的面前。 “公子，这是厨房王妈让我送过来的。”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顾惜朝再敏感不过的人了，他怎么会不知道许公子对他疏离得紧，本来他以为他表现得乖巧些，凭着他的长相，定然能够博得许宴的善意。 事实上，许府中除了公子大多对他都释放了善意。 而他最需要的，却是许公子的善意。他如今孤身一人，身无长物，许公子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对许公子观察了近四个月，只有高深莫测能够形容这名男子，即使他不过弱冠。 容貌俊逸，医术高绝，武功莫测，身世成迷，可举手投足便知他是世家公子，而且此人秉性他却怎么也猜不透。 他以为他已经懂得人性，却不懂得眼前人。 可这并不妨碍他的动作，许宴性情冷清，对男女之事似乎很冷淡，何谈娈童之类，顾惜朝并未有自荐枕席的打算，他虽出身勾栏院，却也有他自己的傲气。 而且他也觉得用这般的心思揣测许公子，都有些亵渎了。 这般的人，便是连他都难以心生妒忌，仿佛他合该如此一般。 “你不用做这些事，我带你来，不是来让你做这些的。” 顾惜朝转身离开的时候，叶虞开口，语气很飘忽，这也是叶虞第一次这般明确地说明。 “公子……是不是不喜欢……惜朝？” 略微还有些委屈的语气，叶虞听了却未有半点怜惜之情，冷道：“惜朝惜朝，你真的打算只争朝夕吗？” 顾惜朝怎么都不会想到许宴这般直白，只争朝夕，他痛恨这个词，他是惜朝，并非朝夕，他生生握紧拳头，不让自己说出不堪的话。 “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今有惜朝舍身为志吗？”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顾惜朝虽出身卑鄙，却还做不出那般的事情，我只是报答公子收留和救母之恩而已。如若公子嫌弃，惜朝走便是。” 一瞬间，叶虞似乎能够一眼看到顾惜朝的眼底，“不用说漂亮话。我要是想听，多的是人想要说给我听。我收留你，并不是让你来伺候我的。” 两人对峙，却都没有开口。 系统：宿主你又何必逼他呢？其实宿主你还是蛮怜惜他的吧，是吧是吧！ …… 这场谈话并没有结束，管家便来请叶虞了，说是汴京来人了。 叶虞看了一眼顾惜朝，转身离开了。 算算也是时候了，如今已是开春，虽说他已经分了家，不过寻常的节礼总还是有的，想来是汴京本家送来的礼物。 叶虞与前来的管事谈了许久又留了他住了几日，想想心情又有些烦闷便出去走了走。 等到回到房间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头。 还未等他推门，便看到门口窝着的顾惜朝。 叶虞习武，夜间视物如白日，自然看到顾惜朝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泪痕，这是…… “惜朝，怎么在这里？” 叶虞刚要推门进去，顾惜朝突然冲了上来，叶虞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未干的眼泪擦在叶虞的衣衫上。 有轻微洁癖的叶虞：…… 顾惜朝今日在许宴这里受了气，一气之下便想索性离开算了，这天大地大，难道还没有他顾惜朝的容身之处吗？他没有了许宴的帮助就不能成功了吗？ 他许宴是人，难道他顾惜朝难道就不是了吗？凭什么这般说他！ 他向来睚眦必报，决定取了这些日子攒的钱财衣物之后就离开，许宴对他有恩，等他出人头地之后，再来报恩也不晚。 他顾惜朝，定然会出人头地的。 可他刚要从后门溜出去，却在离后门不远的院子里，看到了几个陌生的人。 许府人并不多，他又有心结交，所有人他都认识，这几个想必便是今日汴京来人，除了那管事的，跟着的那几个随从眼睛鼻孔都要戳到天上去了。 许宴虽对他冷漠，可许宴是什么样的人，还容不得这般的人轻贱。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他悄悄凑了上去，在听到了许宴的名字之后。 他学过些粗浅的功夫，轻松地躲到假山后面，听起了壁脚。 可这一听，心下除了气愤，更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第43章 六指连心（三） …… “也真是晦气，竟是要来这不祥之人的地方，那人平白比别人多了一指头，莫不是什么妖邪精怪，想想就有些寒冷！”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那表姑可是太太面前得力的，上次她吃醉酒的时候我听到的。千真万确！” “怪不得。不过你小声点，这里不比汴京本家，便是你回不去了，也不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的！” “好了好了，你也忒胆小！” ……渐渐声音变小了起来，顾惜朝却……有些迷茫了。 将包袱又偷偷放了回去，默默蹲在公子的房前，他……想求一个明白。 他想了许多，想到他的身世，想母亲早亡，想公子对他的态度，也想他以后的人生，不知为何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以为他从三岁以后便不会哭了，母亲死的时候他都没哭，可今日…… 而且在看到公子的时候，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略有些丢人。 可心中……却莫名觉得安定了些，错觉吧。 但在见到公子之后，他又觉得问一个明白什么的，已经不需要了。 叶虞换了衣服，转身便看到顾惜朝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衣袖。 这是……知道了什么？ “怎么哭成了这般？莫不是谁欺负你了。” 顾惜朝此刻已经将眼泪擦干了，虽才虚龄九岁，可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是，惜朝受了欺负，受了公子的欺负。” 他也算知道了公子为何会说那番话，并非是要辱他，只是想让他知道出身并不算什么，寄人篱下又何妨，最重要不要忘记本心。 在知道公子天生六指之后，他突然就领会了公子的意思。 “你这是……”在撒娇？ 系统：宿主你果然冰雪聪明。 “惜朝想清楚了，以后不会做以前这样的事了。” 少年明显哭过，眼睛却如同被洗过一般清澈明亮，叶虞此刻有些相信他开始打开心扉，虽说并不知道他为何做出这样的改变，不过一切向好就好。 又和少年聊了几句，叶虞便睡下了。 顾惜朝离开前，叶虞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触感意外地柔软，他突然觉得是否对少年太苛刻，以后是不是对少年好点，毕竟是任务对象。 顾惜朝回去之后倒头便睡，一夜无梦。 从这日后，顾惜朝便不如刚来的时候那般拘谨，也不会时时刻刻都带着一副面具，他只是八岁的孩子，叶虞并不拘着他。 叶虞渐渐地教授他读书和武艺，顾惜朝学得也很用心。 有些人天生就受老天爷的眷恋，比如顾惜朝，他自己觉得老天不公，可有些人却渴望成为顾惜朝。 叶虞如果认真教授一个人，便会倾囊相授。 顾惜朝自负聪慧，可在领教了公子的教学之后，却觉得他以前太过自负。也越来越对公子佩服。 他起先觉得公子对他有所图，所以带他来临安。 可后来发现公子什么都有，他什么都没有，根本无利可图。 然后他发现公子的“小秘密”，以为公子是看他情况相似，起了怜悯之心，所以收留他，教授他也是因为要完成公子自己的心愿。 他天生贱籍，出生便关闭了入仕的道路，所以他自卑却又不服命运。公子出身世家大族，如无意外，定然仕途顺畅。可上天不公，天生六指，根本不能入仕。 但这样的以为也只是一时的，公子太过聪明，这般的人物，已经不需要另一个人去证明什么，而且公子性情真的很淡。 有时候他觉得公子随时都会乘风归去，世间那会有这般多智的人。 其实天生六指，是老天对他偏爱的标记吧？ 如此又过了三年。 顾惜朝已经虚岁十二了，离任务结束还有八年。 也是相同的冬日，飘着雪，让叶虞想起了三年前梅林里倔强的男孩。 现在男孩已经成长为清俊少年，面容虽昳丽却不会被人认作女孩。 “公子，外头冷，还是进来吧。” 顾惜朝练完字，便看到公子又站在庭院中，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他肩头，仿佛都要融为一体了。 可他听王妈说过公子从小体弱，受不得寒气，所以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将人拖进来。 公子性情冷清，脾气却甚好，他从未见过公子发脾气。 叶虞望去，少年正从廊柱下快步走来。 少年哪还有三年前的戾气，或许是他教授的原因，待人接物有些相似，系统曾经戏言顾惜朝是要变成叶虞第二了。 可叶虞知道，顾惜朝就是再怎么养，也决计不会养成第二个他。 他曾高居庙堂之上，也曾快意江湖，功名利禄他已经不在乎了，而顾惜朝不一样，这三年他虽说养成了外表的温润性子，内里仍旧野心勃勃。 这种东西只能靠他自己，外人是无法帮助他走出来的。 顾惜朝拉了公子便往屋子里走，屋内烧得暖融融的，一进去叶虞就将披在外面的斗篷拿了下来。 “惜朝，过了年，便随我去趟汴京吧。” 顾惜朝一楞，道：“是。去汴京做什么？”这要是放以前，他绝对不会问。 “去了你便知道了。” “哦。” 公子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 他对于这样的生活其实挺满意的，在及冠前，他并不想离开公子，他虽叫许宴公子，可他心里却觉得公子更像是代替了父亲的角色。 教他做人，教他读书习武，他从未体会过读书被人夸的感觉，也不会在用了手段将汴京来人弄伤后，被罚的感觉。 虽然他认罚，可如果还有人欺负公子，他还是会这么做的。 等到开了春，叶虞便带着顾惜朝上京了。 顾惜朝很奇怪的是，公子并未带任何的随从，想想公子堪称恐怖的武功，他又觉得没什么了。 临安离汴京还算挺远的，叶虞并未有亏待自己的想法，虽然并未带随从，可路上住得甚好。 等到两人到汴京的时候，已经入了夏。 顾惜朝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公子竟然还是个偏图享乐的，偏头想了想，等到公子老了，他定然好好侍奉公子。 许家对许宴很好，虽然知道许宴可能一辈子可能都不会踏足汴京，分家的时候还是给了他一座在汴京的庭院，世家大族可见一斑。 叶虞带着顾惜朝住了进去。 当晚用膳后，叶虞对顾惜朝说：“你可知我为何带你来此地？” “……”摇头。 “惜朝，其实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天生六指，本不打算娶妻生子，收留你，只是觉得你投缘罢了，如今你已十二，再过些年，就可以科考了。” 话说得如此明白，顾惜朝自然听明白了，“我……” “我不求你闻达于天下，却也不希望你步入歧途。明日我带你回宗祠，今日你许我一言，如何？” “惜朝明白，定不会做有辱公子名声一事。如若违背，惜朝自愿逐出……” “不必如此，我只希望你不违本心。” “好。” 以后的路，总该自己走。他不能太依靠公子。 从许家祠堂走出来的时候，顾惜朝有些许的不真实，却更多的是激动。他以为不会太顺利的，可公子原来从三年前就开始筹谋这件事了。 用了三年的时间说服了一众长辈，赢得了族长的同意，让他成为了许家的一员，虽然只是分出去的极小的一支。也帮他抹去了他不想要的过去，给了他娘亲一个体面的身份。 “以后，便不要唤我公子了。” “那……那叫什么？” ……只要别叫父亲就好，他哪有那么显老！ “父亲，父亲可以吗？”语气有些弱弱地，有些像以前刚来时候的顾惜朝，让人难以拒绝。 叶·心塞·虞默默道：“叫兄长吧。” 系统：宿主不要不服老，这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づ￣3￣）づ！ 叶虞…… 新出炉的兄弟俩从许家老宅出来，就遇上了拦路的恶霸。 大概是看他俩年轻又穿得富贵，看上去像落单了的富家公子，身上写着“快来打劫我”这样的字样，许家老宅又偏僻得紧，难免财帛动人心。 这个顾惜朝最懂了，但也最可恨了。 他平生最厌恶这般的人，金钱至上，那已经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怡红院便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他在动手的时候做好了被公子，哦不，兄长的责罚的准备，也仅是这次，兄长并没有责骂他。 他这些年武艺进展飞快，再不是以前的三脚猫功夫，可还未待他出手，拦路的五人就已经被人打趴下了。 顾惜朝有些不开心，竟然敢抢他的风头？！ 第44章 六指连心（四） 可顾惜朝如今养气功夫比前些年好了许多，即使心中不开心，脸上却是一副感恩的表情，对着逆光中看不清面容的人说道：“多谢这位侠士出手相助！” 而对面的人收了一柄长枪，端的是潇洒恣意，快意道：“不用谢！看你们俩投缘，不如去城中白云楼一坐如何？” 他并非第一次见到这两人，昨日进城时他无意间见过了，对小的那个他并不太感兴趣，可大的那个，面容总是有些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记忆力甚好，今日又是惊鸿一瞥，猛然想起，这不是与那许家老头面容有些相似吗？心下不由有些好奇。而且这里正巧是许家老宅的附近？ 所以在见到有人打劫二人的时候，便出手相助了。 这许家老头，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儿子”了？ 不过相助效果，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好，不过没关系，他郝连春水有的是耐心。 “我叫郝连春水，以后出来报我的名，这汴京城无人敢打你们的注意。” 叶虞并未开口，顾惜朝能够做得很好。 而此刻，顾惜朝也看到了来人的面容，这面相比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直觉得自己容貌偏秀气，如今见了这人，他立时立刻便觉得自己拥有满满的男子汉气概，顿时心中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客套了一番，三人便出发去了郝连春水提议的白云楼。 一路上，系统都在跟叶虞吐槽这位郝连春水。 系统：这位郝连春水可是郝连府的小侯爷，虽然不过十六少年，一手长枪使得已初现风骨，不过宿主可不要学枪术。 为什么？ 系统：……因为自古枪兵幸运e啊，你想想上次遇到使枪的龙啸云的下场，本系统还想与宿主常相伴，万一宿主早死，那我上哪里找你这般好的宿主啊！ ……那可真是多谢你的夸奖了！ “不知两位怎么称呼啊？” “顾宴。”叶虞突出两个字，便再没有开口。 #出门交际有小顾# 顾惜朝一听，心中欢喜，虽然不知道兄长为何要隐瞒姓氏，可惯他的姓，是不是说明兄长对他十分亲近呢！ “这是我兄长，我叫顾惜朝，我俩是来汴京游玩的，方才多谢郝连兄出手相助了，小弟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顾惜朝今岁不过十三，身量却与十六的郝连春水相差无几，两人同样面容昳丽，举着一杯茶相碰，而后一饮而尽，叶虞怎么看都觉得两人在过家家。 不过嘛，随他们高兴吧，左右不会出什么大事。 这郝连小侯爷虽说心里有些打算，不过眼神清明，并非奸诈之人，从系统处得知了他面容与许家人有些相似，想想郝连春水小侯爷的身份，想来他定是好奇他的身份。 叶虞并未想暴露自己许家人的身份，随口便用了顾惜朝的姓氏。 看得出郝连春水是这白云楼的常客，小二上菜上得极快，而且都是汴京地道的菜肴。 “顾兄是哪里人士？看着有些面熟啊！” 此时已经收了盘子，机灵的小二上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袅袅的茶香四溢，叶虞右手摸着光滑的茶杯，道：“临安人士，不过是带着小弟来汴京玩耍一番而已。”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郝连春水也是人精，自然不会再说这个话题，他方才开口的时候，对面的顾宴表情看不出什么，可顾小弟的表情却没有那般善意了。 看来俩兄弟是有些秘密的，不过来日方长，许老头与他家是故交，这点子事，既然他撞见了，结交一番也是不错的。 他郝连春水，多的是耐心这种东西。 方才出手的时候他不能确定，可如今看顾宴，哪里是什么文弱书生，分明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要说这如今江湖上，谁不打扮得豪气恣意的，看着都能唬人，偏生眼前这兄弟俩，穿着一身酸腐书生的长衫，夏日里这般长的袖子，耍枪都施展不开，与那病弱胚子一模一样。 他哪知道，叶虞并非偏爱酸腐书生，他只是需要书生服冗长的袖子遮蔽异于常人的左手而已。 至于顾惜朝，他自然是自家兄长穿什么，他也穿什么。 江湖上那些粗鄙的汉子，哪好和兄长相比的。 “说来也巧，今晚便是夏日河灯祭，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我愿带二位游览一番。” 叶虞倒没有推辞，他倒是真没有来过这个世界的汴京，而且事情已经办完了，游览一番又有何方？至于多一个人，他无所谓。 如此，虽然顾惜朝有些不开心与兄长的二人时间被打扰了，不过还是笑着送走了郝连春水。 然后拉着叶虞一路回了暂住的别院。 “兄长，郝连春水并非普通人，我们为何不回绝了他？” 顾惜朝有些奇怪，兄长不是一直都不喜欢结交的吗？今日怎么破例了？ “确实不是普通人。他是郝连府的小侯爷。结交？也不至于，我不在乎这些。但我知道，你该是在乎的。”不然你不会改变你的态度。 “兄长我……” “不用多说什么，结交他对你以后有好处。”叶虞坐下，而后对着顾惜朝眼睛道：“但你要知道，交朋友，贵在真心对真心，虽然也有那种利益拴在一起的朋友，可那不是朋友，只是短暂的盟友而已。”所以即使要借助别人，也不要半点真心都不放。 “……”顾惜朝在兄长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听着这番话，竟然有些无言以对。他确实觉得除了兄长以外的人，都不值得信任。 而且他也确实存了几分心思的，郝连春水会是个很好的“朋友”。 “惜朝，不要将世人想得太简单，人心皆复杂。郝连春水与我们结交，也是存了心思的。所以你也不必自责。”看着少年脸色有些难看，想了想，叶虞还是出言安慰道。 顾惜朝立刻问道：“什么心思？”竟然敢对他兄长存坏心思，果然应该拖出去打一顿才对！ 叶虞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顾惜朝很聪明，他缺的只是年龄上的阅历。假若他成年之后，定然不会有这些顾虑。叶虞相信届时顾惜朝能够一眼看出别人的真心好坏，也能懂得如何收放真心。 三人还是约好在白云楼会面。 叶虞和顾惜朝到的时候，郝连春水已经到了，旁边还有一个年级相差无几的少年，叶虞一看便知道少年必是先天不良。 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太难治了，所以叶虞并没有开口。 郝连春水是个财大气粗的，那少年看着也不像是能够在千万人之中挤来挤去看河灯的人，估计人还未挤进去，半条命就搭进去了，所以郝连春水连介绍都未作，就带着顾家两兄弟和病弱少年上了一艘堪称华丽的画舫。 夏日河灯祭是汴京夏日里难有的盛会，画舫更是有权有势之人独有的标志，顾惜朝心道公子果然消息灵通，脸上却分毫不显半分胆怯。 “顾兄顾小弟，我来为你们介绍，这是我好友苏梦枕，可能有些对不住了，我这兄弟天生病弱，不能久在人多之地，今晚可能只能在这河中赏灯了。”郝连春水爽朗地开口，与他那过分俊秀的面容极为不符，却让人对他好感更深。 “无妨，在下顾宴，这是我弟顾惜朝，今日得见苏公子，实是三生有幸，不打紧的。”顾惜朝本想开口，却未料晚间兄长与白日高冷完全不同，竟是说了这般长的话，他都觉得兄长被人附身了？ 不过他还是在旁边乖乖在当一个好弟弟，叫了一声苏公子。 系统：宿主你……肿么了？你的画风怎么不对了？！ ……大夫见到罕见的病，都想试一试自己的身手的。 苏梦枕咳了几声，才缓缓开口道：“顾公子好！”然后便不再言语了，面容似乎有些难受。郝连春水似乎很紧张他，从怀中掏出药丸递过去，又倒了水。 叶虞看着容貌俊逸的少年，有些可惜了。虽然他能够看得出这少年心性坚韧聪慧，武艺比旁边的小侯爷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这毛病，定然是早殇之人。 苏梦枕送服了药丸之后，先是平息了一阵，而后却是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引得叶虞和顾惜朝都转过头来，还未待他们反应过来，一口心头血便吐了出来。 郝连春水看他吐血，有些方寸大乱了。 叶虞能够看出苏梦枕如果不是有内力护着，想来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 当下也不再掩饰，道：“如果信得过在下，可让在下一试。” 治愈可能难，稳定病症却难不倒他。 苏梦枕定睛看了看眼前之人，缓缓点了点头，没来由地他有些信任眼前的顾宴，可能是他身上的药香极好闻吧。 郝连春水一看好友答应，立刻让出位置让顾宴上前。 一炷香后，叶虞收针，苏梦枕脸色已是好看了许多，躺在软榻上，“多谢顾兄出手相助。我的病……” 叶虞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你该知道你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你还如此拼命练功，是不要命了吗？” “苏梦枕此生，为国为家方不负此生。” 叶虞啪地一下打在他的手上，声音之响，惊诧了包括当事人的在场三人。 第45章 六指连心（五） 要不是看在苏梦枕是病人的份上，这一下叶虞说不定直接往人脸上招呼，作为一个大夫，最看不得这般糟蹋自己身体的人。 叶虞其实对这种能够为国家大义献身的人很敬佩，叶虞在古代呆了这么久，虽然难以理解他们这种思想，可能现代人人情冷漠，也可能那种家国大乱已经离他很久的关系，但这些并不能阻止叶虞对这样的人的好感，当初南宋战乱，他会那么出力，未尝不是这种感情在催动他。 但即使如此，如今一个病弱少年都有了这样的觉悟，这个国家已经危亡到这个地步了吗？那外面灯火璀璨的欢腾景象都是他的错觉不成吗？ “既然如此，你的病，恕我无能为力。”病人自己不配合，叶虞即使有心救治也救不回来。 此刻三人才方惊醒，郝连春水看着好友有些微红的手背，看着叶虞有些敌视，却并未开口。 顾惜朝更是直接拉着自家兄长后退了一步，这救人还救出问题来了，他虽然不学医，却也看得出那苏梦枕必是身患重病，他家兄长都救了他，打他一下又怎么了？ “郝连你不必如此。相信顾先生并不是故意的。我的病从襁褓里就有了，顾先生不必自责。”苏梦枕感受着手背的疼痛，这种疼痛很新奇，他虽然每日都受着疼痛，可爹爹疼惜他，师父怜惜人，朋友更是连碰都不敢碰他，就怕他出了什么事。 方才还是顾兄，现下就是顾先生了，顾惜朝决定改变要和郝连小侯爷交好的初衷，能有这样的朋友，不必深交。 天知道苏梦枕只是对顾宴医术高超的尊称而已，往常他病发作，不修养个俩三天，根本不能下床，现在虽然躺着，可他却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叶虞方才观苏梦枕是娘胎里带的病根，可他施针后把脉却发现又有些细微的差别，这病症似乎并非先天之症，更像是幼小的时候受了极重的内伤，当初定然是有高手护住了他的心脉才使他活到了如今，可……也只是护住了心脉而已。 五脏六腑，都脆弱得可怜。 本为游玩的高兴事情，最后顾惜朝回去的时候却憋屈得很，就算叶虞在回家的路上给他买了鲤鱼河灯，他也只是稍微高兴了会儿。 既然来了汴京，叶虞也不打算很快就回临安，说是来游玩，必定要游玩一番。 汴京城还是有好些玩乐的场所，叶虞这具身体长得嫩，虽然已经二十有四了，与初初十三的顾惜朝站在一起，妥妥的两兄弟。 是以两人游玩得还是很开怀的。 不过再好玩也总有玩够的时候，顾惜朝自从那日河灯祭之后就想回临安了，叶虞一提，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打包行李了。 虽然呆的时间不多，但俩人还是买了不少东西的，打包起来还是需要些时间的。 可万事总有例外，本都绑好行李要出城了，却被郝连春水拦住了去路。 今日的郝连春水一身劲装有些凌乱，手里提着的长枪竟然还滴着血，白马骑得飞快，差点便撞到了兄弟俩。 郝连春水连忙拉住了马缰，连马都未下，急促道：“顾先生，对不起，事急从权，得罪了！” 他作势要拉起叶虞的衣襟让他上马，可叶虞这人他微微有些洁癖，郝连春水这般的打扮，除非是瞎子，不然定然可以看出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身上还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 叶虞带着顾惜朝提气往后退了三步，道：“这是何意？” 郝连春水看一抓不行，便知道以他的武艺，如若不是能够打动顾宴，否则就算他亮出身份，这人也不会跟他去的：“顾先生，我没有歹意的。当初游船上的时候我向你道歉，今日真的是救命要紧，但凡有其他的对策，我也不会来找你的。” “是为了救苏梦枕？” “是，顾先生如若应允，他日我定然重谢。” 而顾惜朝一听要救苏梦枕，立刻脸色更加难看，悄悄对叶虞说：“兄长，不要救。反正他自己也不想活。” 但叶虞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虽然说过不治，但见死不救不是他的风格。 “前面带路。” 郝连春水一听大喜，立刻打马往前走，叶虞拉起顾惜朝，提气跟着郝连春水。 至于郝连春水为何会知道两兄弟落脚之处这种事情，三人心知肚明都没有点破。 郝连春水是个高傲的人，他骑的马定然也是日行千里的好马，等到他到达目的地想要回头看顾先生有没有跟上来的时候，却发现顾惜朝用类似嘲讽的眼神看着他。 郝连春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距离顾家兄弟落脚的地方多远，他的好马也跑了一炷香的时间，可顾宴带着一个这般大的孩子竟然能够与他齐步，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脸色没有半点变化，脸不红心不跳的。 这般深厚的内力，他却从未听闻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 而且这般年轻…… “还不带路。” 叶虞看着郝连春水自从下马后便一直发呆，不由出口提醒道。 而郝连春水也立刻惊醒，一路步履匆匆进了一方宅院。 一进门，叶虞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推开门便看到躺在床上脸色煞白昏迷着的苏梦枕，而他旁边有一个中年人，面容与苏梦枕有些相似，正面露疼惜的看着苏梦枕。 看到他过来，立刻道：“这位便是顾先生吧，希望顾先生救救吾儿！” 而听罢此话，郝连春水内疚地低下头，都是他的错，不然梦枕也不会为了他而身中剧毒。 梦枕本就体弱，哪里承受得住这般的剧毒，他双拳渐渐握紧，连指甲划破掌心鲜血滴落都没有感觉。 顾惜朝看着他这样，虽然还记得河灯祭的事情，可还是拉着郝连春水出了病房，他这样很容易打扰兄长治病的。 “苏楼主不必如此，在下定会竭尽全力的。”说着便走上前，伸出右手开始把脉。 叶虞眉头有些微微皱起，看得旁边的苏遮幕心惊胆战，莫不是也不行！？他找遍了京中的名医，却无半死方法。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吾儿吗？ “苏公子似乎用什么名贵药材吊着命？” “是的是的，那是我那好友担心小儿的性命，搜罗来的天山雪莲，就指甲盖那么丁点，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这药效一过，那些大夫都说……”都说回天乏术了。 叶虞听罢，却并未言语，苏遮幕立刻急道：“可是有……有什么不妥之处？” 叶虞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苏公子体弱，想必每日定会服用药丸养身，本来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先天羸弱而已，又不是什么不足之症。可……可苏公子大抵求武心切，本就对身体有折损，若是普通人中了这毒，我即刻便可解毒。可苏公子的身体，金针之术已经有些勉强，用药的话更是怕与他体内的药性相冲，所以治愈起来，可能困难许多。” 这话铺垫了许多，苏遮幕都要心如死灰，听到最后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道：“顾先生，可是……可是还有救？” 叶虞点了点头，就是对他而言有挑战了点，不过他既然答应下来，就不会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那可需老夫帮忙？药材什么的无论多稀有我都会竭尽全力的。” 他虽然没有听说过叫做顾宴的神医，可他一手创立金风细雨楼，这点眼力总还是有的，这人武功深不可测，便是连他都摸不透，医术既然能够博得那小侯爷和，梦枕的信任，定然不虚，而且这般高的功夫，也无需用医术来骗他。 “那就劳烦苏楼主准备这些药材，顺便将苏公子以往的脉案及用药给我一观，如何？”叶虞一边说话，一边拿起笔开始写药方。 写完之后递给苏遮幕，叶虞便坐到了苏梦枕的床前，又开始把脉。 有些棘手，不过等到看过脉案和用药之后，解毒应该不算太大的问题，只是可能过程有些痛苦，时间有些长，希望苏梦枕能够熬过来吧。 “好好好，那吾儿便托付给顾先生了。” 等叶虞再次见到郝连春水的时候，他已经梳洗过了，身上的血腥味虽还有却很淡了，要不是他身为大夫嗅觉比较灵敏，他也闻不到。 顾惜朝自从来到这里，就很沉默，估计是对兄长驳斥了自己的意见有些小恼怒，叶虞摸了摸他的头，关心道：“惜朝可用过晚饭？” 顾惜朝这些年在叶虞面前愈发别扭，不过却也很好说话，一听兄长关心他，立刻道：“不曾，惜朝等兄长一起用膳。” 第46章 六指连心（六） 并未见苏遮幕，是郝连春水招待了他们俩，看来他们俩家很相熟。不过没有长辈在，顾惜朝也更加放得开些。 “来，我先敬顾先生一杯，当日是我无礼了。先生高义，梦枕的命，我便拜托给您了！”说着也不管叶虞，直接一饮而尽。 还未待叶虞开口，他便开始剧烈地咳嗽，看得出……是第一次喝酒。 不过少年你才十六，用不着这么快就…… “我并不喝酒。少年人，也少喝些，多吃些菜吧。” 叶虞有些忍俊不禁地看着对面的涨红了脸的少年，不由出口道，他对于河灯祭的事情早就忘记了，他要是如此斤斤计较，仇家岂不是要遍地开花了？！ 系统：我就喜欢宿主你的大气！ 顾惜朝看着郝连春水出了洋相，也显露了笑意。 “顾先生不用这般打趣我。”他实在是担惊受怕了，如果苏梦枕出了什么差错，他定然是要内疚一辈子的。要不是他拉着苏梦枕出去郊游，也不会遇到刺客。那刺客一看便知是冲着他来的，可他却没有注意到背后，要不是梦枕替他挡了那飞镖，此刻躺在床上的就不会是病弱的梦枕了。 想着他又将手移到了桌上的酒壶，却发现酒壶往后退了一些，抬头看到顾先生挪揄的眼神，他觉得大概自己的脸面已经没救了。 顾惜朝已经笑出声来了。 一餐饭，虽然没说什么，三人的关系却好了许多。 从第二天起，顾惜朝除了给兄长送饭，很少去打扰他，看看那一叠厚厚的脉案，看来这苏公子确实病的不轻，也难为他现在还活着了。 郝连春水已经连家都不回了，放了狠话，除非苏梦枕能够醒过来，不然他肯定是不会走的，顾惜朝看郝连府的小厮那满脸苦瓜相，觉得心情稍微愉快了些。 叶虞估摸了一下，那天山雪莲虽然是好东西，可指甲盖那么点，最多挨个七日极限了，如今已经过去了一日，能够给他的只有六日。 所以他必须加紧将苏梦枕所有的脉案看完，然后结合现在的脉象，开出温和对症却不和苏梦枕体内残留药效相冲的药。 如若不是叶虞医术过硬，普通的大夫连想都不敢想。 等到第四日，叶虞已经将所有的脉案看完，并且初步对苏梦枕的毒有了治疗构思。 苏梦枕身体太过脆弱，服药是下下之策，叶虞想了想，还是采取当初医治花满楼时用的方法，针灸配合药浴。 先睡了一觉，然后才由家丁带着去了药房。 这药房比一般的药店都要大，看来这苏楼主对苏梦枕确实很爱护有加。 这四日叶虞只开了养元气的温补药汤配合天山雪莲使用，务必养着苏梦枕的精气神，虽然不能促使他醒过来，不过也可以减慢天山雪莲药性的消耗。 叶虞配药一向很快，等到苏遮幕得到消息的时候，药浴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自己疼爱的儿子泡在苦涩的药汁中，身上还扎着无数金针，他实在太多心疼，可这是他亲自教养的儿子，也知道什么心性，也不好怪罪郝连春水什么。 叶虞已经尽量用了比较温和的药材，但疼痛还是不可避免的。 等到昏迷中的苏梦枕因为疼痛发出闷哼声的时候，苏遮幕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发问，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口：“顾先生，这……” 叶虞自然没有回答他，他施针正是紧要关头，分不得半点心，对苏遮幕的提问充耳不闻。 苏遮幕开口就知道自己不该问的，所以立刻闭嘴，只是更加紧张地看着桶中的少年。 此刻他不再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只是一个担心自己儿子的父亲。 时间似乎过了许久，叶虞终于将所有的金针收回，只留下手腕处的，然后又取出一把小刀，在少年左手上划了一个小口，黑血便一点点流出来，落到了地上还冒出了青烟，足见此毒凶狠。 等到黑血放尽，叶虞才将手腕处的金针取下，很神奇的是，左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苏遮幕对顾宴的医术再次叹服，这般的医术，便是宫中的御医都难及一二。 叶虞收了针，便不再动了，只是靠在柱子上养神，半响才道：“苏楼主，苏公子此刻剧毒已除。等到这药汤颜色变淡，即刻移入旁边的木桶，而后等到颜色淡去，才可将苏公子抱出来。”又从怀中掏出一张药方：“这是去余毒的药方，苏楼主一并收好。不瞒楼主，在下有些力竭了，就先下去休息了，如果有什么大碍，再请人唤我吧。” 苏遮幕此刻已是大喜，立刻接过药方，道：“定然遵顾先生的话，顾先生有劳了，请顾先生好好休息，待吾儿醒转，我一定好好与顾先生相谈一番。” 叶虞出了门，便看到两只少年蹲在门口，一看到他出来，就张口道：“顾先生，梦枕可是好了？”by郝连春水。 “兄长，你还好吧？”by顾惜朝。 叶虞其实并没有表现得这般累，只是有些时候需要藏拙，所以才如此而已，他伸手摸了摸顾惜朝的头，道：“还好，不过我要去歇一会儿，等会儿陪你用膳。” 然后转头对着郝连春水说：“已经无大碍了，你的心便放回你肚子里吧。相信苏公子醒来也不愿你这般担心的。” “多谢顾先生，以后顾先生若有所求，春水定无不应。” 叶虞摆了摆手，然后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郝连春水拉了拉旁边的顾惜朝，道：“你兄长什么意思啊？” 顾惜朝给了郝连春水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跟着叶虞一起离开。 等到叶虞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他略微有些洁癖，换了小厮烧了热水换了新衣衫之后，才出去找顾惜朝，却发现少年已经提着饭菜过来了：“兄长，听小厮说顾先生要烧水我便知道你醒了，饭菜都是热的，兄长你一天没吃饭了，先吃些吧。” “好，一起用些吧。” 兄弟俩这边温情地用膳，那边苏梦枕终于醒了过来，此时他已经昏迷了近六日了。郝连春水本来想要留下来等苏梦枕醒来，却在解完毒之后，被自家老爹拎走了，此刻并不在。 “梦枕你终于醒了，以后出门还是带些随从，不然爹都要被你吓死了！”他就这一棵独苗苗，妻子死后就没打算再娶，苏梦枕就是他的命根子啊！ “爹你别这样，孩儿这不是没事嘛！”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这样的经验他已经有很多，他只记得他看到飞镖射向郝连，他挑开了飞镖，却还是被划破了手臂。 本以为是小口子无事，却未料这些鼠辈竟是在飞镖上抹了毒…… “你哪是无事，你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要不是顾先生医术高绝，你这条小命啊……”苏遮幕对着儿子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说几句不疼不痒的话。 苏梦枕靠在床上，一听这话，道：“顾先生？是顾先生救了我？”顾先生不是说不会治他的吗？ “是啊！也不知道春水那小子从哪请来的神医，爹爹托人请了御医也摇头，他只在房中看了四天你的脉案，便替你解了毒。只是他……”并没有提治疗不足之症的方法。 “爹爹不必如此，顾先生于我也有一面之缘，是个极好的大夫，他说不能治我的病，定然是治不了了。这么多年了，爹爹不必如此。” “好好好，都依你。你也累了，喝了药便好好休息，招待顾先生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说是不用他操心，可在叶虞来复诊的时候，苏梦枕还是喊住了他：“顾先生不是说过不会治我的病吗？” “不治病，只解毒。我虽说过这样的话，却也不会见死不救。” “我懂了，多谢顾先生救命之恩。” 等到苏梦枕能够下床走动，叶虞和顾惜朝已经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 本来也只是出手相助而已，并没有成为人家常驻大夫的打算，虽然苏遮幕很想。 顾惜朝巴不得离开，叶虞告辞自然是如了他的心意。 苏遮幕虽说很想让顾先生留下来，可他总不可能用武力留人，而且这顾先生武功深不可测，也不好对付。 所以他只能给了厚重的报酬，送两人离开。不能强留，交好还是必要的。 叶虞带着顾惜朝离开苏家别院后，带着行李便一路南下。 走得仍旧不快，等俩人到了临安，都快入冬了。 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又是半年过去。 顾惜朝出门打算给兄长买份礼物，兄长的生辰快到了。 可一开门，便看到了郝连春水那张过分俊秀的脸，后面还有病弱苏梦枕温和歉意地微笑。 他啪地一下，将大门摔上。又是这两人，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第47章 六指连心（七） 门虽然被关上了，但门外郝连春水的叫门声却很好地传了进来：“顾小朝，不要这么绝情嘛，哥哥在汴京不也好好招待你了不是吗？这哥哥都到了临安了，串个门不过分吧！” #不提汴京我们还是好朋友# “……” “顾小朝，快开门，哥哥赶路很累的，你看看你梦枕哥哥赶路多么憔悴啊，你也不想你兄长的一番心血白费不是嘛！”郝连春水的叫门声更加大了，这下连在内间的叶虞也听到了声响。 郝连的声音很特别，又处在变身期，挺好认的，至少叶虞听出来了。 顾惜朝一听，再看看自家兄长的方向，还是不情不愿地开了门。 “这才乖嘛！” 叶虞出来的时候，便看到突然抽长了许多的郝连春水在追着惜朝摸头，本来两人身高相差无几，这不过半年不见，竟然拔高了这么多。 “顾先生，我与春水多有打扰了。” 苏梦枕看着脸色不错，这么长的路途下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稍微有些虚弱。 “苏公子看着气色不错，我便放心了。” 一番寒暄，叶虞邀请俩人进屋详谈。 这一世确实如系统所说，他是来度假的，宅在这一方小小的庭院，偶尔长久地停留在一个地方，其实也是一种很不错的感觉。 郝连二人到底路途疲惫，用过晚膳就回了客房休息了，虽然顾惜朝不太想让他们住下，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兄长，他们到底所为何来？” 叶虞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道：“你不是知道嘛。” “哼！兄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拒绝了，这次竟然找上门来了，兄长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连他这样的人都这般照顾，怪不得什么人都愿意来…… 以前兄长何曾关心过别人，总感觉自己的关心被分走了的感觉！ “不是脾气好。只是为何要发脾气？” 顾惜朝简直都要给自家兄长套上“慈母”的名头了，对他出手相助，精心培养，还将他的名字加入了族谱，要不是遇到他，会不会被人卖了？ “人家都直接找上门，连个拜帖都没有，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叶虞看着略有些暴躁的惜朝，灯火下，少年的容貌愈发精致，这些年他一直教惜朝剑术，身上自然带着一股凌厉的剑气，两种截然不同的面却融合地恰如其分，半点没有他平日里表现得那般纯善，今日却这般激动…… “惜朝，不要生气。”叶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 顾惜朝……以后还是他好好照顾兄长吧，以前觉得兄长神秘莫测果然是错觉吧错觉吧错觉吧。 “兄长你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出门。”将出门二字加了重音，看到叶虞点头之后，顾惜朝才离开膳厅。 叶虞看着少年缓缓离开，是他无害太久了嘛，竟然需要一个少年好好保护了，不过嘛，感觉还不错。 系统：宿主你堕落了→＿→！ 叶虞并没有早起的习惯，反正他天生体弱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练过功之后便往膳厅方向走去。 一进去却发现三只少年已经端端地坐在那儿了。 等到他一进门，顾惜朝立刻便上前说：“兄长你来了，就等你开饭了。” 叶虞看了看另外另个少年，虽然郝连春水看着稍微跳脱些，家教却甚好，起身和苏梦枕一起向他问好，然后才坐下开始用餐。 昨日已经答应会尽地主之谊，所以用完膳就出门了。 临安与汴京风光各有不同，看得出两人都很有兴趣，只是一个内敛，一个外放而已，还有自家一只随时开嘲讽的，也难怪系统说宿主带了三孩子上街。 系统：宿主你真的没发觉自己很有带孩子的天分吗？ 不好意思，没有发觉。 正值夏日，临安的街上热闹非凡，特别是到了晚间，更是有如白昼。 汴京是京都要地，再怎么热闹也总带了一股子严肃味道，可临安却截然不同，他可以是柔婉的，也可以是多情的。 虽然北方战乱时有发生，可离这儿实在太远，歌舞升平，不过如此。 不过都是半大的小子，叶虞也没有打算带他们去烟花之地的意思，况且顾惜朝这辈子最厌恶的便是这烟花之地。虽然郝连春水有些蠢蠢欲动，不过还是被苏梦枕压制住了。 “顾小朝你真是太幸福，临安竟然这么好玩！我一定要多呆几日！”郝连春水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嘴里还在一直挑衅着顾惜朝。 “……”不，临安一点都不好玩，趁早带着苏梦枕滚回汴京去！ 玩得也算尽兴，四人就动身往许宅走，至于郝连二人能够找到许宅为何还叫叶虞顾先生的原因，那就不好说了。 许宅有些偏僻，许宴身体本就不好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自然是住得越偏僻越好了，又因为两人买了太多的东西，马车栽了东西就先走一步。左右老马识途，剩下吃饱喝足的四人慢慢溜回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等到在半路上看到残破的马车以及散落了一地的“战利品”的时候，四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叶虞两兄弟只是觉得在临安竟然还有人敢挑衅许府，很是好胆。前几年叶虞出手教训了不少这种宵小之辈，这样一想，顾惜朝觉得自家兄长也没有想象中的“好人”，至少没有到烂好人的地步。 而郝连春水和苏梦枕却是一脸凝重了，事实上他们俩冒险出京已经遭遇过刺杀了，只是半路甩脱，以为已经安全才绕了远路来的临安。 当然他们俩这样的身份，不可能什么人都不带就直接出门的，事实上为了能够出京，他们带了许多的护卫。 目的，自是为了请顾先生，当然或者他还有个名字，许宴。 许家的许宴，没想到能够神通到这个地步，虽然不知道当年的传闻是不是真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从心里佩服他。 设身处地地想，如果他们成为“许宴”，不可能会比他做得更好。 眼下看到这般的场景，两人几乎就能确定那些人追上来了。 事实上，就连郝连春水自己也没弄清楚，从和苏梦枕一起遇刺开始，他就一直受到刺杀，虽然他没什么大碍，小受伤还是有的。 上次他那么早被老爹提回家，他没有反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他才能够和苏梦枕一起出京，没有了他的耽误他老爹才能更加施展得开。 可这批人实在太难缠了，他都觉得是不是出动了江湖上最精英的刺杀组织了，搞不好还会连累顾先生。 虽然知道顾先生武艺高超，可是他也只见过他的轻功，对敌方面…… 与他有同样考虑的还有苏梦枕，反倒是顾惜朝，被自家兄长在武力值上虐多了，对于这般的场景，没有半点的不适。 按理说，应该去报官才是，可既然郝连小侯爷是隐瞒姓名来的，还是最好不要牵扯到官府。叶虞听了两人的解释之后，就领着四人从旁边的小道走，万一前路有埋伏怎么办？ 他倒并不是怕，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看旁边有些愧疚的俩少年，他也说不出惜朝那么直白的话。 不过还真被叶虞猜准了，前路确实有埋伏。 而且…… 系统：宿主你抄小路并没有什么卵用，他们一路埋伏到了你家门口！系统情报出品，必属精品！ 叶虞：……那为什么你不早说！ 几乎是四人一出现在许府的周围，一群黑衣人就围了上来。 人数不少，而且领头的几个还是高手。 郝连春水几乎是在瞬间呼唤了隐在暗处的护卫，两帮人，在这黑夜直接开打。 叶虞并没有立刻加入战局，而是带着顾惜朝飞起来上了屋顶。 “兄长，不帮忙吗？” “惜朝你真的觉得我这么纯善吗？”人家明摆着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还要硬往人家枪口上撞，虽然他们也是在劫难逃，只是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 顾惜朝：难道不是吗？ 不过在看到郝连春水带着的护卫伤了大半之后，叶虞还是叹了口气加入了战局。 方才叶虞仔细地看过了两个少年的武功套路，郝连春水大抵使的家传枪术，已经颇有些灵气，而苏梦枕那几乎半残的身体，使的竟然是刀，并非那种大开大合之相，却是绵里藏针，挺符合他的心性的。 不过到底年纪小，再加上那些刺客似乎有备而来，已经快要力竭了。 箭矢的破空声自他的后边传来，可他前方又有刀剑拦路，他根本腾不出手，郝连春水几乎能够想象自己被射对穿的场景，却突然发现旁边的梦枕在打斗时候竟然有了些微的恍惚。 这在以前根本就没有过，但下一刻他就发现他身后的箭矢破空声消失了。 而后他转身便看到顾先生右手执着箭矢，轻巧地换了一头，而后轻轻一掷，他才发现他方才出神了，竟然未发现旁边有人偷袭。 血腥味在他鼻尖绽开，他却仿若未闻，只听见自己的心“咚咚咚”跳的声音。 原来，真正的高手，这么远的距离也可以做到这般。 第48章 六指连心（八） 郝连春水和苏梦枕脑袋都有些晕晕地走进了许府，然后游魂似地坐到了座位上，像看稀世国宝一样地看着叶虞。 这种人，真的还是人吗？真的不是什么大山里爬出来的妖怪吗？ 想想方才那场堪称单方面秒杀的战斗，两人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内力化形啊！原来真的可以实现，以前他们自己练武虽然口上谦虚，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沾沾自喜的，现在一比，他们就算是再练上多年，估计还是拍马都赶不上！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用医术征服他们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习这般高的武艺打击他们呢# #关键还是单手# 顾惜朝一脸鄙视地看着两人，看来汴京来的也还是土包子，没见过弹指神通吗？不过他不会说也被自家兄长帅了一脸，果然弹指神通是一门极好的武功，他决定一定要缠着兄长教他，剑术哪有这个帅气！ 系统：宿主你吓到他们了！ 系统：忘记告诉宿主了，这个世界的武功系统，大多靠内力和兵器加成，你这样的……已经堪称逆天！ 叶虞……对永远马后炮的系统使用打脸技能！ #耍帅耍过头# #他只是飞刀用完了# 叶虞清了清嗓子，对两人说：“外面的痕迹处理干净了吗？我可不想明日官差找上门来。” 在这种时候，苏梦枕显示了他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在自己小伙伴还处在震惊之中的时候，他开口：“顾先生放心，在下的护卫索然武功不济，做些体力活还是可以的。” “那便好。” 叶虞刚打斗完，也有些累了，既然后续事情人家会处理好，他就乐得轻松。 不过却被苏梦枕拦住了去路：“梦枕多谢顾先生出手相救，说起来先生已经救了我两次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叶虞却转身过来，眼睛看着他，他出手救他们，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如果这俩小的在他这里丢了命，大的还不找上门来，但他并不怕麻烦，“那便早点回去吧，按这次刺客的行为，倒似背水一战，下一批定然不会很快就来。还有不用叫我顾先生，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叫许宴，许家的那个许。” 说罢，叶虞不再看他，而是带着顾惜朝直接回了后院。 而在叶虞终于要踏出屋子的时候，郝连春水终于像回神了一般，然后做了一个让顾惜朝炸毛的行动。 郝连春水冲过来双手抱拳，直接大声道：“顾先生，请收我为徒！” 顾惜朝一听，敢和他抢兄长，连话都不说，气得立刻动手。 顾惜朝虽然并未用武器，但是他的武功是叶虞教的，虽然不说炉火纯青，对付一般江湖人完全没有问题，再加上方才郝连春水经过了一场客栈，体力有限，几乎是被顾惜朝压着打。 然而，叶虞并没有阻止惜朝这种稍微过火的行为，只是等到郝连春水累得走不动了，才走过去拉住了顾惜朝，再好言道了歉并且言明自己并不收徒后，往后院走去了。 但是……在见识到顾惜朝这个比他小了三岁的武功都这么高，郝连春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苏梦枕：……虽然他对顾先生哦不许先生的武艺挺好奇的，不过他并不像郝连是家传功夫，他有疼爱他的师父，断不会再拜第二个师父。 顾惜朝看着前面高大却瘦削的身影，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可他理智上知道，兄长这般做，才是对大家都好。 “早点休息吧，不要这般，你以后可是要出人头地的！” 出人头地这句话，顾惜朝以前经常说，可最近却极少提及，无非是…… “那兄长以后会离开我吗？” 叶虞停下了往前的步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有些怀疑他养孩子的能力，顾惜朝以前看着老成持重，而今反倒被他越养越孩子气了：“你该知道，不是我会不会离开你，而是你终有一天，会离开我，去到更宽阔的天地。”而他也会去下一个世界，再不相逢。 叶虞只是想告诉他不要投入太深的感情，却未料顾惜朝直接抱住了他的腰，声音竟然还有哽咽，就算是母亲逝去的时候他也只是红了眼眶，叶虞有些慌乱。 “不要，惜朝不会离开兄长，所以兄长也不要离开兄长好不好。” 虽然是问句，用的确实坚定非常的语气。 看着孩子这般感情外露，叶虞顿时手足无措，他有些奇怪他只是说了一个事实而已，他又不会成婚，惜朝总会长大，以后入仕，成婚生子，难道他一个兄长还要跟着他生活，这不像他的品性而惜朝未来的一半估计也容不得他蹭吃蹭住…… 系统：这回不是马后炮！劝诫宿主不要将这番话说出去，我敢肯定你说出口，小顾就能说出以后不成婚带着兄长过一辈子的话！ 叶虞…… 叶虞只是愣住了，可顾惜朝本就是敏感的心思，看兄长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心中悲伤，可环在兄长腰间的手却更加紧了，就算是兄长不要他了，他也不会放开兄长的，他本就命运多舛，在这世上怎么可能遇到比兄长对他更好的人呢？ 他绝对不会放手的，绝对。那个郝连春水和苏梦枕，哼！ 唔，兄长的腰好细，果然还是太瘦了，以后监督兄长多吃点。 叶虞感受到腰间越来越紧手，无奈开口：“好，我保证，在你离开之前，我不会离开。” 听到回答，顾惜朝唇边弯起了弧度，只要他不离开，兄长就不会离开。 兄长说话，从来说一不二。 第二日许府门前与往日无二，一点都看不出昨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当然惊心动魄这四个字，只是对于郝连春水和苏梦枕而言。 叶虞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去膳厅。 今日的顾惜朝格外地体贴，当然对郝连二人却更加不待见，此刻他再也想不起初次见到郝连小侯爷时心里打的小算盘。 都来抢兄长了，还谈什么感情！ 但……顾惜朝也算是歪打正着，如果他真的为了门路而结交郝连春水，郝连春水保证会用鼻孔看人，而如今…… 系统：宿主你这就不懂了，有些人的感情，就是要吵出来的！ 叶虞……说的你一个智能体好像很懂的感觉。 系统：宿主请不要攻击系统，系统好感度下降的话，下个世界会有很完美的体验哦！ …… “许先生，请教我武功。”既然不收徒，教武功总可以吧。 看来昨日两人通过气了。 顾惜朝立刻反驳：“兄长自幼体弱多病，每日休息的时间还不够，哪还有时间来教你，还请小侯爷另请高明吧！” 难道昨天力敌此刻的那个人是鬼不成？还体弱多病，这种话骗小孩子都不信，梦枕这样的才是真的体弱多病好不好？ 郝连春水转头看着叶虞，再看了看苏梦枕……有些相似的瘦削，难道真的体弱？ 这风一吹都能够被吹走的体型？！ 也难怪他没有发觉，主要是许宴这个人，气场实在很奇怪，分明是出色到可以让别人黯然失色的人，却安静地像一个行者一样，学医也不出去行医，学武也不出去行走江湖，分明身在世家，也没有半点野心。 但是当你注意到这个人的时候，就很少关注这个人的外貌，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即使长得平凡，也无损他的人格魅力。 更何况，许宴随了许老头的长相，天生一副好皮相，没看许老头如今年届五旬仍旧风度翩翩。 叶虞放下碗筷，他昨晚确实有些气，不过转念一想他对着几个不过十几的少年气什么，少年心性左右总会过去的，想要留下来便留下来，都交给惜朝处理好了。 惜朝也已经十四了，已经到了可以乡试的年纪了，以后的路……总该要他自己去走的。 只要不偏离，他以后最好不要出手。 昨晚惜朝明显对他留恋太多，让他认识多些朋友，应该会好许多吧。 “惜朝，你好好招待两位。还有郝连小侯爷，如果真想学，可以让惜朝教你，我能够教给你的，都教给他了。”然后转过头对着有些出神的苏梦枕道：“至于苏公子的病症，请恕在下无能为力，这种病只能养，不能治愈，如果你不嫌弃，这些药就拿去，虽然不见得多好，维持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有些用的。”然后从怀中取出药瓶，递过去。 这药并不算多难得，算他上个世界的无心之作，有些名头的大夫研究几日，都能制出来。 然后叶虞也不管三人，径直离开了。 其实顾惜朝现在的感觉很容易让叶虞联想到一个人。 当初南宋的时候南辰也是这般，只是南辰没有惜朝这般与他亲近。 似乎他一直以来，都对处理感情都很苦手。 系统：宿主可需要心理咨询？本系统在宿主试炼期间，提供全方位的心理咨询，抗压疑难都不误！ 不用，谢谢你系统，这么多世界多亏你还陪着我！ 系统：……宿主你……这么正经地感谢……我都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o（*////▽////*）q！ 第49章 小顾番外 兄长终究还是离开了。 他并不怪兄长，他只怪自己。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长得比别人好，穿得比别人好，书读得也比别人好，在还未知事的时候，他觉得他的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但是当他剥开甜美的外衣，内里却是无尽的深渊。 他生而贱籍，不能入仕，出身卑鄙，连行商都会被人看不起。 很多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像看一件东西，而且还是脏东西。 街上的小孩明明穿得比他差，长得也比他差，可是却永远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仿佛他合该低人一等一般。 他不甘心，他发誓他终有一天要出人头地将这些人都踩在脚底下。 然而当他站立在这个世界顶端的时候，却再也回想不起当初的决心。 是兄长改变了他。 起初他以为兄长也是芸芸众生一人，帮他娘亲治病，领养他回家，不过是为了好好利用他。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他从不相信有这般不计回报之人，可他到底年轻，看错了人。 不过他一生最庆幸的便是他看错了人，许宴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傻子，却……也是他最重要的人。 这人先开始看着神秘莫测，可只要相处久了，就觉得这个人真的十分简单，每天过得深居简出，不像个刚及冠的青年，倒像是个已经看透了世事的老人家。 其实他先开始并没有唤许宴兄长的，先开始他将自己放得很低很低，他唤他公子。 可兄长说生而为人，便要写好“人”这个字。 所以后来兄长开始对他亲近起来，教他读史明智，教他通达真理，教他习武强身，却没有教他医术。 他曾经提出要学医术，可是兄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 兄长说你只要学些粗浅的医理知识就够了，如果以后不行医，便不要学了。 虽然他并不歧视大夫，可他一辈子都记得临县那个面目可憎的大夫，一听没钱便将他打了出来，这辈子他都刻骨铭心。 说他记仇也罢心眼小也罢，对于大夫这个职业他是不作考虑的。 即使做到御医有了官职，又能如何？ 但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兄长其实教过另一个人医术，可是那个人学剑，学医到一半就放弃了。 所以兄长才会跟他说这一番话。 他面上不显，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后来他懂得，那种情绪叫做嫉妒，嫉妒曾经有一个人在他前面得到了兄长的关心。 所以等到兄长离开，他派人拼命将兄长以前的信息搜集起来，却怎么都找不到有这么一个人。 兄长从不会编故事框他，那么……为何查不出来？ 他自幼聪慧，兄长教得也好，不过三年他武功已经小成，四书五经也已读得差不多了。 他曾经以为兄长是个江湖人，可许宴到底是世家子弟，学富五车他自是难以企及。 这一年，兄长带他上京。 而这也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兄长这人是真傻，收养他也就算了，竟然还带他去许家老宅改族谱，当他的名字出现在许家族谱上的时候，他心里的激动无人知晓。 要不是他自制力好，可能当场就抱着兄长哭出来了。 可能也是乐极生悲，他们从许家老宅出来的时候遇到了郝连春水。 起先他也是用了几分心思的，可郝连打主意打到他兄长身上，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他顾惜朝自问不是好人，却也不会踩着自家兄长力争上游。 可是事情还是往他最不想发展的方向奔去，结识了郝连春水便结识了苏梦枕，然后他和兄长也间接卷入了京城的是是非非。 不过也幸亏兄长万事不争的性子，等到给苏梦枕解完毒之后，就离开了京城。 当然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他们从苏宅出来，其实就代表了一种信号，各方势力都会打探，所以绕了远路。 回到临安，他们过了一段安生的日子。 可是郝连春水和苏梦枕还是找上了门，他当时很奇怪，为什么这两人认准了他们兄弟俩，后来他懂得，作为许家人，便要担一份责任。 贱籍有贱籍的悲哀，而世族也有世族的责任。 后来等他站在高处，方懂得这个道理，其实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离开，其实也会过得很不错。 不会如现在一般，生活如一潭死水，虽然位高权重，却是孤身一人。 一场刺杀，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摆在了台面上。 郝连春水和苏梦枕来临安，不过是为了兄长。 兄长太过耀眼了，是明珠不会总是蒙尘。 而且想来这俩人也是知道了兄长的过往，兄长并没有太过掩盖他身体上的残缺，其实一直以来，他一直觉得生而六指是老天对兄长的眷恋。 所以他在后来做了一个很冲动的举动，给生而六指的人大开方便之门。 既然兄长不能入仕，成为门客却也是可以的，能够得到像兄长这样的门客，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 他以为兄长一直都会不答应的，毕竟他已经从许家分了出来，许家再如何养育了他，也不用他卖身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兄长答应了。 并且成为了郝连春水的门客，少年门客，连一点功绩都未立的少年，兄长就这般屈居人下了。 他愤怒，他的兄长本不该是这样的，他该在寂静的冬日里点一盏香茶，捧一本古书就可以静静呆上一日的隐士。 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他那该死的野心。 他还是太年轻，以为靠学识便可以征服那些考官，却没有想到如今外敌入侵，官场黑暗，谁不明哲保身？谁又会来关心一个不过未及冠的少年郎呢？ 他的名额被人顶替，他从临安来的时候信誓旦旦说要给兄长挣个功名回来，到如今却是一事无成。 他都已经做好了去参军的准备，兄长对他一诺千金，他必也要如此。 可还未待他离开汴京，殿试的名单下来，上面赫然有他的名字。 他欣喜非常，抱着满满的信心去了殿试。 他确实很得皇帝的喜欢，再加上他许家人的身份和俊秀的容貌，探花之位如探囊取物。 他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去告诉兄长这个好消息，却在皇宫的外面，看到了兄长。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一眼便看到了兄长。 他向兄长诉说他的成功，诉说他的喜悦，说他完成了他的承诺。 兄长只是静静地听他讲话，他已经不记得兄长当初的表情了，他沉浸在他的喜悦之中，完全不知道他的成功是用兄长的自由换来的。 他是最小的探花郎，得了许老的青眼，在翰林谋了个职位。 他的前程似锦，几乎已经被肯定了。 而他与兄长的结束却越来越少，他要工作，要结交同僚，等他知道兄长与许家做了交易的时候，已经覆水难收。 他只能牟足了劲拼命往上爬，他告诉自己这是兄长替他换来的。 然后他们交谈的时候变得更少，就算是交谈，也是他在讲些官场的事情，他不再如以前一样排斥郝连春水和苏梦枕。 官场的生活远比他想象中的让人成长。 但他觉得他能够做到，所以报喜不报忧。 当初他不懂得兄长面对他时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自己还是太稚嫩了。 他自己脑补了兄长做了交易后失却了自由，可其实兄长并不在乎这个，应该说兄长将一切都看得很淡，功名利禄过眼云烟，他只是没有看透。 在什么样的位子上兄长都能过得很好，只是当初他没有懂得。 许老已经老了，可是后继无人，兄长便成为了许家后面的那个人。 他一直以为兄长是个老好人，却一直没有发现兄长该狠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要来得狠。 那段时间他不想多做回忆。 后来外敌入侵，郝连春水奉命出征，兄长随行，他站在城楼上看着出征的大军，看不到兄长的身影，心里空洞得厉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然而老天和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在他生辰那日，传来了兄长阵亡的消息。 他不知道他是如何度过那段岁月的。 只是等到郝连带着兄长的衣冠回来的时候，哭得像一个孩子。 从那以后，他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官场，他要报仇，要不是那个人通敌卖国，兄长也不会惨死沙场。 傅宗书，便是他的仇人。 郝连春水对兄长其实也很敬重，而苏梦枕更是受了兄长的恩如今身体才能如常人一般，有了二人军部力量和江湖势力的帮助，他筹谋了五年，终于扳倒了傅宗书。 他看着傅宗书娇嫩的女儿仇恨的双眼，陡然想到了当初听闻兄长阵亡的自己。 哼！善恶到头终有报，不过他还是放了傅晚晴一命。 兄长教他做人，他不能变成兄长讨厌的那种人。 后来他位极人臣，却也孤单。 这世上，到底不会再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全无顾忌地对他好了。 兄长，什么时候惜朝才能再次见到你呢？ 第50章 人生百味（一） 叶虞（和善的眼神）：系统，你能解释下现在的状况吗？ …… 系统：宿主，不要生气，冷静！冷静！这属于不可抗力，请宿主一定要理智对待！ 叶虞：说吧，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也是服了系统了，本来战争胜负已定，再过些时候就可班师回朝，却未料一觉醒来，已是斗转星移。 系统：宿主你还记得无花的世界吗？ 叶虞怎么可能不记得，他任务生涯唯一一次失败，当然记忆深刻。 系统：这里便是无花的世界，并且还是二十年前的。本系统本想让宿主你度假完毕后回到这个世界继续完成另一个“做个好儿子”的任务，可是…… 可是什么？ 系统：可是……可是那个为宿主选定的身体主人又回来了！ 系统觉得他愧对宿主的信任qaq，竟然出了这种纰漏，让人占了身体不说，竟然还在二十年后将江湖搅得腥风血雨。为了弥补这一漏洞，他才在顾惜朝成年的时候将宿主带离了那个世界，并且带宿主回到了二十年前。 但……系统并没有抹杀其他生命体的权力，所以只能换个身体换个任务了，这事宜早不宜晚，如果真的等到腥风血雨…… #想想就心塞# 叶虞扶额，这都什么情况？什么叫做主人又回来了？重生了？ 系统：你真是本系统见过最冰雪聪明的宿主！ …… 系统：我本来安排的身份是原随云，无争山庄的少主，年少有为却瞎眼如蝙蝠，他本该死在蝙蝠岛上，然后宿主接替他“做个好儿子”……然而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重生在他三岁的时候，因为心中抑郁，开始疯狂报复社会！嘤嘤嘤，宿主我也不想的！ 那现在什么情况？ 系统：宿主你原谅我啦！太好啦！我们合作，自然天下无敌，不就是个重生的嘛！宿主你现在应该融合了这个身体的记忆了吧。说起来这个身体虽然长得不差，不过年龄确实老了些。任务稍微换了一下，请宿主自行获取。 说实话，叶虞刚醒来确实有些生气，不过听完系统的说明，他也知道不能怪系统。 不过“做个好父亲”吗？如果不是重生的便宜儿子，上个世界的经验还是有些用的！ 说到上个世界，他这样离开，不知道惜朝会做什么的事情？按惜朝的性子，说不定会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系统：宿主不用担心，我已经将那个世界宿主的身体存放在了系统空间，宿主等到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可以再回去一次！这是上个世界的任务奖励。 如此也好，终究是他没有完成与惜朝的约定。 系统：对了，除了老了些病弱了些，这个身体的残疾和无花是一样的，请宿主放心使用。 …… 原东园，原这个姓氏还蛮少见的，可在这个江湖上姓原便是一种荣耀，同时也是一种责任。 你做得好，便是无愧于这个姓，你做得不好，便对不起列祖列宗。 原随云以为他终于能够结束他黑暗的一生了，终于不用再面对无争的声明，也不用听闻世人对他是个瞎子的可惜。 是个瞎子，便合该低人一等吗？他偏不信，没有原家的势力，他原随云就只能做个无用的瞎子？！ 但他最后还是失败了，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但上天大抵怜他一生孤苦，竟然让他回到了小时候。 可……为何是在他目盲之后？为何不是三岁之前，不是在他能够看到这个世界色彩的时候呢？ 那让他回来做什么？重复上辈子的失败还是在仇人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弄死他们？ 他明明睁着眼睛，却看不到未来的方向。 叶虞推门进去的时候，便看到原随云睁着一双无神的双眼望着床顶的帷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儿，可是好些了？” 一声问候将原随云的思绪拉了回来，有多久没有见到父亲了？大概三年或者五年了吧！江湖上的人都说原老庄主对他疼爱有加，只有他知道，那只是他年幼的时候，等他长大他们父子连见面都变少了，即使关心，也很内敛。 他是父亲五十多岁得来的老来子，母亲生他的时候去了，他其实是父亲带大的。 只是小时候的记忆实在有些模糊，大多都已经不记得了。 等他长大，父亲就一直窝在后山缅怀母亲，他每次去都被回绝，渐渐地就不去了。而今猛地感受到父亲的关心，他竟然有些不适应，不过他还是做出一个刚失明不久的三岁小儿该有的表现，道：“父亲，天好黑，为什么不点灯呢？” 如今正是白日，外面碧空如洗，他却说天黑点灯！ 叶虞下意识地摸上了小孩的左手臂，小孩缩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躲掉。 这脉象…… “云儿乖，大夫说你最近不能见光，我便使人将你的屋子封了起来。等你病好了，拆了便是。”叶虞随口胡诌道。 既然要演戏，就演得真切些。 父亲原来还编过这样的谎话安慰他吗？ “好，云儿会乖乖喝药的。” 叶虞再陪了原随云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需要去药房一趟，说来这原随云如果不看他的心性，与花满楼还是有些相似的。 同样的世家，同样的年少得病瞎眼，连瞎眼的原因都一模一样。 但两个人就像是白天黑夜一般，花满楼是白日，原随云则是黑夜。 不过花满楼却没有原随云来得幸运，他遇到花满楼的时候时间太晚太晚，他其实对这个少年是有些怜惜的，要是能早些相遇他定能治愈他。 而原随云如今不过三岁，正好是他刚刚失明的时候，也是治愈的最好时机，他有这个把握能够治愈他的眼疾。 他方才已经梳理过系统给他的信息，原随云这个人其实有些矛盾，心里觉得自己目盲根本不会让他与常人有任何的不同，甚至可以做得更好，可得到的总是怜悯，所以又憎恶着自己的眼疾。 不在意，却也极度在意。 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小时候的目盲。 系统：宿主你果然棒棒哒！残疾了这么久仍旧笑对生活没有报复社会，简直社会良心！ ……不要拍马屁。 从药房就可以看出无争山庄的家底，有些药材叶虞也只是听说过却并未见过，三百年的底蕴果然非同寻常。 小孩子脆弱，叶虞也不敢用重药，抓了副温补疏通的方子便使人煎药。 虽然家奴有些奇怪向来不懂医的老庄主会来药房抓药，那动作简直行云流水如一个老师傅一般，不过作为老庄主的脑残粉他还是觉得自家老庄主是万能的，并未有太大的怀疑。 等到药煎好，叶虞端着药又去了原随云的房间。 既然要做个好父亲，儿子又没有想象中的好忽悠，他自然是要卖力些的。 “云儿，药来了。”叶虞将原随云服了起来，将药吹凉，递过去：“有些苦，不过等你病好爹爹就带你去济南如何？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原随云是在呆愣中喝完了整碗药的，他知道这药并没有任何作用，等到三月之后，所有的大夫都会宣判他眼睛的死亡。 不管世上大夫成千上万，却无人可以治愈他的眼睛。 这，便是上天为他安排的命，可他不信命，既然再走一遭，那便闹得更加欢腾些吧！不枉他在人世再走一遭！ 也好叫那些人看看，一个瞎子的力量！ 这药，苦在舌尖，痛……在心头。 “云儿真乖，爹爹晚些时候过来给你针灸，先好好睡一觉吧。”叶虞将碗放在旁边，给原随云盖好被子，吩咐婢子照看好，便径直离开了。 他这具身体，果然不是一般地体弱啊，就多坐了会儿，就有些精力不济了。 果然是老了吗？ 看着镜中三十出头的相貌，叶虞对武侠世界武功的功用再次叹服，延年益寿的功效是不是好得太过了，而且五十多得子什么的，这个真的……好厉害！ 系统：宿主你…… 叶虞肯定他在说出要为原随云针灸的会后，原随云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叶虞并不打算遮掩他的医术。 原随云很聪明，可有的时候聪明人更加好对付，应该他们总会想很多。 叶虞想这会儿原随云心中已经对他分析了无数遍，却没有肯定任何一种可能。 他要的，便是这种疑虑。 上辈子的阴影给原随云太多，所以在他治愈他眼疾之前，先要让原随云形成一种怀疑：这里……是不是从前他活过的那个世界？ 不用肯定，只要有种子总有一天会变成参天大树。 而此刻的原随云，也如叶虞想的一样，虽然他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可是父亲……何曾学过医术？学过针灸？ 难道是父亲也重生了？不可能，先不说这种几率小，而且父亲即使重生也是不会医术的！他父亲在医术上并无半点天分，以前父亲又不是没有尝试过。 那难道是父亲……被人……不，这个几率也不大。 其实心中隐隐还有一个猜想，可他绝对不相信，如果连这些都没了，他重生一世，又有何意义？ 第51章 人生百味（二） 晚间，叶虞依约来给原随云针灸。 叶虞这具身体年纪已经五十有六了，虽然外表不显老，可是视力却差了许多，所以让人在室内点了许多火烛照明。 不过这对于原随云来说，并没有什么感觉。 “云儿，准备好了吗？” 原随云乖巧地点点头，三岁的小孩子，看着让人怜惜。 叶虞手执金针，对着小孩眼睛旁边的穴位快速一针针地刺下。 没过一会儿，小小的脑袋上就扎满了金针，这个时候小孩子的眼睛已经闭上了，看着完全无害。 但原随云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他能够感受到眼睛处传来的阵阵刺痛，不痛而且很轻微，可事实上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能够感受到眼睛附近的疼痛感，他看了多少的大夫，用了多少的药，何曾起过半点作用。 而父亲……下了几针，就可以了？ 他的父亲…… 说实话他从未看透过自己的父亲，外界都说原老庄主痴迷武学，武功深不可测，又有说原老庄主痴迷儒学之道，对江湖漠不关心。 而这些，其实都不过江湖传言，他从未见过父亲出手，也从未见过父亲有什么知交好友。他自己的武功都是自己看书学的。 说来也很神奇，无争山庄屹立在江湖上靠的并非顶尖的武艺，而是世世代代累积的名声，所以他父亲从不在江湖上行走，名声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好了，云儿好好休息，明日爹爹再来看你。”将金针取下，叶虞伸手摸了摸小孩子的头，嘱咐道。 等到小孩愣愣地点头，叶虞就离开了。 系统：看来宿主很有当父亲的天赋嘛！ ……你不说话，也是可以的。 接下来的日子，叶虞一直都在给原随云治眼睛，每日汤药针灸不断，父子俩气氛日渐温煦。 原随云最近发现他的心情意外地开始平静了起来，甚至开始期待每日父亲来看他的时候，虽然那汤药实在苦，可他上辈子喝了多少汤药，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可……他心中明明很清楚他以后注定会是一个瞎子，受整个江湖的可怜和嘲笑。但在父亲的安慰下，他心里竟然升起了不可思议的憧憬，想去塞外看雪，去江南游览，也想去看看大海的风光…… 明明知道不可能，却仍旧开始燃起点希望。 简直愚蠢。 原随云的身体稚嫩许多，与花满楼的情况又有所不同，以前的方子自然不能用，叶虞给原随云治病，也投入了很大的精力。 毕竟小孩子的病是最难治的，是药三分毒，万一治好了眼疾但留下了什么副作用，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不过这对于叶虞来说还算不得什么大的挑战，等到一月后，叶虞连针灸都断了，小孩子穴位太弱，过犹不及。 因为断了针灸的缘故，叶虞晚上并没有去看原随云。 原随云本以为父亲忙忘了，可接连几日都没有出现，他问了丫鬟才知道针灸已经取消了，他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是没救了……所以放弃了吗？才不过一个月而已。 果然……果然还是太傻了，竟然开始相信父亲的谎话，他的眼睛便是神医再世也难以治愈，为什么要相信呢？ 大概是对父亲那种与生俱来的信任吧。 所以第二日叶虞端着药来看原随云的时候，敏感地感觉到原随云气压有些低，不过他依旧如常地喂了药，嘱咐了几句，然后离开。 系统：看来宿主你很了解你儿子嘛！ 叶虞勾了勾唇，他是个细心的人，如果他要停针灸自然会体贴地告诉患者，可他并没有告知原随云。 一个聪明人，在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的时候，他一定会想很多事，也会对自己接触最多的人作很多分析，想很多事情。 虽然他们实为父子，可叶虞知道那点父子感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紧密。 从系统传过来的原随云上辈子的经历来看，原随云是一个很骄傲且内敛的人，可能对他的父亲有些感情，可长久的分离，再深的感情也会有裂口。 更何谈如此疏远的父子亲情。 他从说出针灸那次感受到原随云的怀疑，可也仅是怀疑，他是能够治好原随云，可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原随云开始彻底相信他的契机。 相信他，并不是上辈子那个感情疏离的父亲。 至少，他能够治愈他的眼疾。 #做个好父亲，好难# 山庄里的下人莫名觉得自家老庄主心情不错，可小少爷的心情却有些……低落，父子俩凑在一起感觉有些微妙。 可细看并没有什么不同，老庄主依旧疼爱小少爷，而小少爷也很依恋老庄主，虽然老庄主莫名点亮了医术技能，可相处并没有什么不同。 想不通的下人决定还是不要再想，老庄主可能因为找到了救治小少爷的方法而开心，小少爷因为看不到而低落，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天气越来越闷热了，小孩子长期呆在室内并不好。 不过好在治疗也到了最后阶段，原随云的眼睛上已经缠上了绷带，如花满楼时一样，用珍贵的药膏养着眼睛。 “爹爹，眼睛上凉凉的，好舒服呀！”原随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有些惊喜道。 叶虞伸手将原随云的手拿下来，说道：“云儿乖，不要用手摸。这药膏对你的眼睛好，等到拆下来的那天，云儿就能像以前一样啦！” 原随云心里不信，不过口中还是惊喜道：“真的吗？我真的会看到吗？爹爹说好的，要带云儿去济南的！” “好好好，等云儿身体好了，爹爹就带你去济南玩。” “爹爹最好了！”原随云举起双手以示欢心，心里却平静得很，上辈子他长那么大，还从未见过父亲出门呢！ 其实他很难想象父亲出门的样子，会不会连吃饭住店要给银子都不知道啊？！ 而且……他的眼睛怎么可能会治好，出门什么的，不过是个空想！ 叶虞并没有注意到原随云的变化，他此刻正在专心致志地调药膏。 倒是系统注意到了，不过他觉得宿主也不会在意这个，等到结果出来了，一切自然见分晓。 而且可能效果会更好哒！ 考虑到原随云年幼，叶虞将治疗周期拉长了一个月，等到最后的疗程结束，叶虞觉得像是经历了八年抗战一样。 分明是个三岁小儿，却一点都不好糊弄。 还不如和顾惜朝在一起来得舒适。 原随云到底经历过风雨，又曾经是一个瞎子，很多事情都比一般人来得敏锐。 “云儿，爹爹帮你将纱布摘下来。” 说实话，此时叶虞一点都不紧张，他只是很想看到原随云的表情，看他的试想有没有成功。 而原随云此刻心中也很平静，从他重生以来，父亲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给他治病，而他也一直呆在屋子里，顺从地喝药，针灸，贴药膏。 如果是前段时间他可能还会激动一下，那时他刚刚重生，见到久别重逢的父亲对他嘘寒问暖，还说要治好他的眼睛，带他看遍大江南北。 这样的条件简直对他是无上的诱惑，他忍不住相信了。 可现实并不是神话故事，没有包治百病的老神仙，父亲到底还是放弃了，虽然后来晚上给他贴药膏，可这就像是欲盖弥彰一样。 分明放弃了，还要给他一个美好的念想。 而如今，这个念想，也该要打破了。 他的父亲，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脸上的纱布一层一层地被剥下来，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眼睛上的束缚正在一点点地减少，可他并没有任何期待。 但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握起，虽然已经接受自己是一个瞎子，可为什么这样的痛苦他要品偿第二遍！ 上一世他失明的时候尚且年幼，当初懵懂，只懂得天黑害怕，而今他是个成年人，再次接受这个打击……上天何等不公！ “云儿，睁开眼睛看看爹爹！” 略微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原随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听到父亲的话，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其实他上辈子即使看不到，也是睁着眼睛的，也像常人一般行走生活！如果不是知道他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是个瞎子！ 可他再怎么遮掩，也还是一个瞎子。 而现在…… 睁开眼睛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可唯有这一次，让他感激涕零。 他其实很想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是他盼了多少年的光明。 眼前的人并未留胡子，看着一点都不像知天命的年纪，英俊的面容，身上带着股书香气质，和他想象中的父亲很像。 这个人，是他的父亲，原东园，无争山庄的主人。 也是他，一手将他从黑暗里拉了出来。 “云儿，可是能够看见了？” 原随云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而后看到后面被封起来的窗户。 ……这人该怎么说呢？哄小孩的话，竟然真的让人封了起来！ 第52章 人生百味（三） “云儿，不要老将头伸出去，这样做很危险，知道吗？”叶虞第三次将原随云拉回来，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原随云恢复光明开始，一直呈现这种比较……兴奋的状态。 说实话，即使恢复光明已经半个月了，原随云还是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可眼前真切的景象无一不在诉说着它们的真实和美丽。 他第一次知道花儿的艳丽，开始了解蓝天白云，这些经历对他而言都是新奇的。上辈子三岁以前的记忆都模糊得可以，如今他就像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一样。 他突然就觉得，上天待他不薄。 看了看旁边温润如玉的父亲，连原随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嘴边绽开了真挚的笑容。 “好的，爹爹！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济南啊？” 叶虞摸了摸小孩的头顶，道：“我们才出发呢！左右也不急，一路爹爹带着云儿游玩过去便是。” 原随云笑着拍手。 叶虞有些扶额，其实他现在真的挺想将花满楼介绍给原随云的，毕竟曾经都身为瞎子，肯定有很多话可以聊，他自己是经历过很多残疾，不过好像没有过眼疾。不过无奈的是，俩人身在不同的时空。 系统：既然宿主如此迫不及待地想体验下眼瞎的感觉，本系统会尽快满足你的愿望的！这种小小的愿望本系统还是可以做到的。我真是善解人意的系统。 …… 无争山庄位于太原之西，这会儿父子俩已经走到阳泉了。只要走过阳泉，很快就能出山西了。 “老庄主，天快黑了，今夜便歇在阳泉吧。”车夫看了看天，撩开帘子对着自家庄主说道。 叶虞点头表示可以，他向来不是亏待自己的人，况且他还带了个小孩子，赶路什么的并不是他的风格。 原随云毕竟是三岁小孩的身体，即使他很想一路睁着眼睛将所有的美景尽收眼底，可此刻还是睡在了叶虞的怀里。 阳泉因为是山城，以前又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人口并不是很多，但这里是重要的中继站，所以城里有很多的江湖人。 西北的汉子，都带着股爽朗的气质，但也有从江南来的少年侠客，来体验不同的侠气。 叶虞走进客栈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般的场景。 但叶虞实在太特殊了，谁会带着一个三岁的小毛孩子来行走江湖。这里是阳泉，走南闯北的商客根本不敢来这里，来这里投宿的大部分都是江湖人。 而眼前这一大一小怎么都不看混江湖。 先不说一身价格不菲的锦缎，就是这种一根指头都能戳倒的书生气质，在坐的都觉得自己看到了肥羊。 江湖人很多人讲义气，可也有许多人，只讲利益。 这个原随云很久以前就懂了，并且深刻地利用这个做个许多事情，此刻他已经被室内的喧嚣吵醒了，一双眼睛里，闪着不属于三岁孩童的光芒。 在场的江湖人却无一人注意到，愣是谁都不会去关注一个三岁的奶娃娃。 原随云十分不习惯别人抱着他走路，不过他现在的身材注定了他在外只能依靠别人走路。 此刻叶虞抱着原随云，如过无人之境一般，连一眼都没瞧大厅里的江湖人，径直走到掌柜面前。 掌柜的才不管江湖人不江湖人，这年头江湖人的油水是真不好赚啊，这来的一看就是大主顾，立刻笑脸相迎：“这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掌柜的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心里乐开了花，果然是个大主顾，连给车夫要的都是上房。他笑盈盈地唤来小二，吩咐下去要给上房的客人送些小菜，特别叮嘱态度要恭敬些。 而此刻大厅内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已经恢复了方才的热闹，但只要注意听，便知道大多数都在讨论刚才那一大一小的客人。 而那些想要下手宰肥羊的，已经开始悄悄地谋划些什么了。 天色已经晚了，叶虞当然不放心让原随云一个人，既然要当个好父亲，就要做到无微不至。 所以这一路两父子都是同床共枕过来的。 很巧的是，俩人都是从未和人同睡过的主，叶虞从来都是独行侠，而原随云虽然从前是个瞎子，但瞎子也是有骨气的，他为了像正常人一样，连守夜的人都是不要的。 但出乎两人意料的是，睡得都很不错。叶虞将原因归结于和他睡的只是个三岁小孩，而原随云则觉得身边是自己信任的父亲。 没错，信任的父亲。 既然父亲将他一手从黑暗里拉出来，那么不管这一世的父亲是不是他上一世的父亲抑或是只是他的南柯一梦，他都想要信任眼前的人。 并不是因为他是他的父亲，而是因为是父亲给了他“重生”的机会。 一夜无梦，第二日叶虞改变了再前行的计划，准备带着原随云去山上走走。 叶虞当然很清楚原随云对自己三岁孩童的身体很憋屈，不过他还是蛮乐意见到的。 在房中用过早膳后，叶虞和原随云便出发去当地有名的东浮山。 车夫在城里置办些东西，所以叶虞临时让掌柜的租了辆马车带他们去东浮山，有钱能使鬼推磨，掌柜的自然一口答应。 东浮山上因为有间寺庙，所以去的路还是很平稳的。 叶虞颠巴颠巴，走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东浮山。给了车夫钱约定了来接的时辰，叶虞抱着孩子就下车了。 虽然现在能够看到了，不过原随云的耳朵还是如前世一般灵敏，后面跟着的人武功并没有很高，而且连遮掩都未做，想来是觉得十拿九稳。 要是在前世，原随云手稍微抬几下便可整治了他们，定会让他们知道得罪原随云的后果。 可他看了看自己的五短身材，再看看自家父亲风一吹就要被吹走的文弱身体，他心里第一次升起了一种叫做无可奈何的情绪。他可是知道这次出来，父亲连个暗卫都没带，只带了个会些功夫的车夫。 便是如前世瞎眼如蝙蝠，也没有落到过这般境地。 他现在只能期待前路会有好人相助了，倒也不是不希望自家父亲是个绝世高手，可……实在不像不是嘛，他不能因为盲目相信就觉得自家父亲天下无敌。 事实上，从未有人见过原东园出手，便是服侍原家几代的老管家也未曾见过。 原随云能够注意到的事情，叶虞自然也注意到了。 只是看到怀中小孩子有趣的表情之后，叶虞突然心中起了些小心思，所以并未理会后面的苍蝇而已。 很多时候，想要打劫别人的人，也要随时做好被别人打劫的准备。 叶虞可是能够感受到，除了后面那连掩藏都不屑干的一拨外，更远处还有一拨想要渔翁得利的。 “爹爹，我们快些走吧，云儿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山顶看看了！”原随云无奈比划着些什么。 叶虞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不过还是点点头。 现在还是在山脚下，虽然人烟稀少却不是真的没人，后面的人还不会这么正大光明地出来行事。 叶虞这个身体素质不太好，毕竟上了年纪了体力不好是正常的，走了一段路，原随云就很乖巧地表示可以自己走。 叶虞虽然不觉得累，但也没有拒绝这个要求。 而后面的那拨江湖人，心中都快骂娘了，这父子俩的体力会不会太好了点，这都爬到半山腰了都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明明……药效快发作了！ 叶虞勾了勾唇角，那些小意思的药粉，都是他当年玩剩下的！ 系统：宿主你这么炫酷，本系统甚为喜欢o（*￣▽￣*）o！ 这里是一路上最偏僻的地方了，等到俩父子想要起来上山的时候，路上正好没有人经过。 后面的人也不打算多等，左右是个有钱的书生，药效什么的，不过图个安稳，也没有多作怀疑。 “小子，识相的就将身上的钱财叫出来，不然你怀里的娃娃，爷可不保证……”它的小命能够保不保得住！ 因为脸上绑了头巾，所以看不清面容，听口音叶虞表示自己听不出来，他习惯了讲官话，方言什么的有些苦手。 倒是原随云听出来了，不过口音并没有什么用。 叶虞适时地开口：“在下身上并无钱财，请各位好汉散了吧。”事实上，叶虞身上确实没有钱，他的钱都放在空间里。 #放在身上怪沉的# 骗鬼呢！ “不要给脸不要脸，兄弟们，今天就让这小子看看，得罪爷爷的下场！”怕后面来人，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左右不过是个书生和一个小孩。 刚要提刀砍去，刀刚过头顶，便觉得手臂一软，听到对面书生轻轻的吐出一个字“倒”，他们便如软脚虾一般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半分力气前进，眼睛里满是恐惧。 原随云：……他刚刚是为什么要担心！他父亲即使没有武力，也是相当可怕的。不过……感觉还蛮不错的。他最近心情好，看什么都不会觉得生气。 另一波：很有趣，不是吗？ 第53章 人生百味（四） 原随云第一次看到这般的风光。 东浮山并不算太高，没有书中描述奇山的那种险峻，也没有那种瑰丽，可在他看来，这眼前的一切就是最美的。 只是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就让他如此轻松自在。 这所有的一切，对于他而言都是新鲜的，也是美好的。 以前即使他踏遍三山五岳，也都是漆黑一片，而今即使止步不前抬头望天，也是风景如画。 没有失去过光明的人，永远不会懂得一个瞎子对光明的追求。 “云儿，这山色美吗？” 叶虞坐在山顶的亭子里，看着亭外的小豆丁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即使看不到表情他也能感受到小孩身上升起的愉悦之情。 原随云这些天扮小孩已经渐入佳境，听罢立刻转过头对着自家父亲笑道：“好看极了！以后爹爹还能带着云儿来吗？” 要是能够买下来就好了！左右无争山庄不缺钱。这个可以考虑。 “当然可以，只要你在看过各地的美景之后还想来这里的话。”东浮山很普通，景也挺普通，要不是有间寺庙可能都不会有什么人驻足观赏。 原随云一听，立刻点头。心里想他自然会记住，即使他知道外面的美景比东浮山好千千万，可这里却有他美好的回忆，他断然不会忘记这里。 如今的东浮山普通，那么就由他来创造不普通的东浮山便是。 只要他原随云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不论前世今生。 看看日头已经到了正午，叶虞强行抱着看得入迷的原随云离开山顶，去了山上的寺庙。 寺庙很普通，名字也挺普通叫云和寺，占地面积小，和尚也少，但据说极为灵验，而且做斋菜的师傅很有一手，不少老餮都慕名而来。 不然寺庙建在这种地方，都不知道香火从哪里来。 当然，对于叶虞而言，斋菜实在有些可有可无，因为他现在……并没有味觉。 他虽然不注重口腹之欲，可是每天味同嚼蜡，心情也不是很美好。 原随云抬头看了看寺庙的牌匾，心里回想了一下，总觉得有些熟悉，上辈子似乎见过，可仔细想却又有些模糊。 不过很快他就从沉思中出来，开始欣赏这寺中的景致了。每到一个地方，这几乎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也许是身体变小了，他人都有些懒散，也对这项活动乐此不疲。 可这一看，他便觉出些不对来，他上辈子定然是听说过的，但可能与他关系不大，所以就记得模糊。 已经有机灵的小沙弥跑过来迎接两人，口齿伶俐地介绍着寺里的景致，一看便知道没少做这般的事情。 先去主殿捐了些香火钱，然后才去了厢房用膳。 叶虞并不信佛，所以并未参拜，虽然上个世界被迫做了和尚，可心不诚的拜谒想必菩萨也不会想要听到的。 而且……这寺中香火虽旺盛，可叶虞一进门就有些不对劲的感觉。 叶虞曾经在福建莆田少林寺呆了许久，对于寺庙还是很熟悉的，这云和寺总给他一种淡淡的违和感，可…… 父子俩都有些心不在焉，不过还是在寺中小沙弥的带领下去了厢房。 “等下便会有人送来斋菜，请施主和小施主稍等。” 小沙弥将他们带到小客间便离开了，这种小客间都是给上门来尝斋菜的施主准备的，虽然小，内里还是一应俱全的。 “爹爹，云儿不太喜欢这里，等下早点离开好不好？”原随云虽然没有想起云和寺是个什么地方，可他的感觉一向很准，这里定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他父亲虽然用毒精湛，可也对付不了那么多人。 相处这段时间，叶虞不说完全了解原随云这个人，但大概还是猜得出来的。这寺院不说幽静淡雅，却也别有一番景致，可原随云却说不喜欢，这样实在太反常了。 看来这寺庙，确实有些问题。 系统，可以帮我查一下这云和寺吗？ 系统：好的，萌萌哒系统愿意为宿主效劳。 小沙弥说的没错，斋菜没过一会儿就送过来了，而且……菜里还加了些特别的东西。 这下不用系统查，叶虞都能断定这云和寺有问题了。 看来这佛家之地，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安宁和煦。 “爹爹，你怎么不吃啊？”原随云一看自家父亲的脸色就知道这饭菜可能有问题，不过他还是状似无害地开口道。 叶虞自然不会说菜里有毒，他开口道：“云儿久病初愈，这寺中的斋菜还用不得，爹爹哪好当着云儿的面独自享用午膳呢！”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原随云要是不知道饭菜有问题，肯定会很感动的。 “那这斋菜岂不是浪费了？” 叶虞抚了抚平整的衣角，嘴角泛起可疑的弧度：“这就不一定了，毕竟浪费粮食可不好，不是吗？梁山的两位小朋友。” 原随云几乎是惊起，可他瞬间想起自己只是一个三岁小孩，不应该是这般的举动，可身子已经站起了半个，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原随云将自己的整个身体往前扑，叶虞一伸手，便将他揽入了怀中。 “云儿这是在向爹爹撒娇吗？” 叶虞当然看出了原随云的应激反应，却没有点出，而是在伸手抱人的同时还顺嘴调侃了一把。 原随云：……让他静静。 而在原随云落进叶虞怀抱的时候，梁上的俩只小朋友也一个鹞子翻身潇洒地落地。 原随云趴在自家父亲的怀里，斜视着两人，而这一看，倒是有些心弦起伏。 这俩只是少年，看着十四五岁的模样，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另一个看着有些粗糙，可到底是个少年脸嫩得紧。 而这两张脸，他就是化成灰都不会忘记。 一个是棋逢对手，一个是情敌相见。 叶虞一眼便认出那俊俏的是谁，心里暗道真巧，而另一个他并没有见过，不过却也不难猜出其身份。 只见那俊俏的少年抚了抚衣衫敛袖道：“小子无状，请先生见谅。” 上一秒还在做那梁山君子，而下一秒却恭谨得像一个世家公子一般，极少人会对这样的人有恶感。 而旁边的少年直接作了一个大揖告歉。 叶虞是对二十年后的楚留香欣赏，如今这初出茅庐的孩子还有些不够看，道：“知道无状还闯进来，岂不是知错犯错！” 原随云默默地当一个三岁小孩，心里满是气闷。 #让窝弄死这俩小婊砸！# 少年拱手道：“先生恕罪，小子楚留香，这是我好友胡铁花，实不相瞒，我俩今日出门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随先生二人，小子不知先生能耐，唯恐先生吃亏，特跟了上来。看到先生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有些……好奇，才会做出这般的事情。” 说的头头是道，叶虞暗道怪不得二十年后江湖上对他都是赞叹有加，这般的口才，做个逍遥的江湖人，实在是浪费了。 叶虞也不是真的要难为二人，知道两人并非歹人，也就松口了。 他其实蛮好奇原随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看到上辈子的敌人和情敌在他面前，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人家已经长成了青葱少年…… #想想都觉得虐# 系统：宿主你竟然学坏了！我的宿主不可能这么…… 叶虞：查得如何了？ 系统：我出马宿主你还不信嘛，已经查出来了，宿主可随时查阅。如果宿主想要管上一管的话，说不定可以给无争山庄提一提有些不震的武林威望。 叶虞：这个不归我管，这以后都是原随云的事情，我只负责养儿子。 系统：……支线任务，复兴无争山庄！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叶虞和楚留香谈着有的没的，就是不谈放在桌上加了料的菜。 而胡铁花看插不上话，转头便看到了安静地呆在叶虞身边的三岁小豆丁。 他伸出左手好奇地戳了戳小孩的右手，看小孩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胆子更大地又戳了一下，不过他用力有些不知轻重，这一下戳得小孩子手背上多了一个红印。 小孩“哇～～”地一声直接哭了出来，奋力爬进了自家父亲的怀里，抬着手给父亲看，眼睛里眼泪在打转却并没有落下来，看着实在惹人怜惜。 叶虞：……实在是演技派！而且能屈能伸！ 不过他还是配合地抱过原随云，哄道：“爹爹看看，不哭不哭！” 楚留香扶额，他实在对他小伙伴惹事的能力叹为观止，斜着眼睨了他一眼，只能开口替好友道歉，而胡铁花也终于知道自己这种糙着长大的和人家三岁小孩是不好比的，也意识到自己下手有些重了，虽然他是无意地，还是歉意地看着叶虞怀里的孩子，口中说着抱歉。 好一会儿叶虞才将原随云“哄睡着”，两个少年在这个过程中一直站着，刚才能够理直气壮，可现在当面弄哭了人家的宝贝儿子……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叶虞并没有怪罪他们，而是谈起了一开始引他们下来的“午膳”。 三人谈论着，而窝在叶虞怀里的原随云却更加气闷了，他刚才肯定是……竟然用这样的方法惩治了一番胡铁花，虽然他想想蝙蝠岛上胡铁花那嚣张地和他抢女人的模样，再看看如今对他毕恭毕敬道歉的模样心里有些暗爽。 可这样的方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心里唾弃着自己的幼小的身体，不能练武不能报仇，连恢复光明的喜悦都淡了几分。 闭着眼睛闷闷地想着些什么。 “那依先生所言，这云和寺竟是做这种勾当的！简直岂有此理！”胡铁花气闷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筷叮当响。 叶虞愉快地感受到怀中的小孩抖了一下，这情敌相见果然气场都不和呢！ 楚留香再次扶额，小伙伴这般大声是要将云和寺中的人引过来吗？淡定地安抚了小伙伴，转头对着叶虞道：“那依先生所言，我们该怎么做？” 他虽然为人稳重，可到底少年初出江湖，想要一展身手为民除害的心还是在跃跃欲试。 可叶虞却道：“就凭我一个老头子加上俩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能扳倒这云和寺？这寺庙虽小，却还未小到这个地步。”他方才看过了系统给他的消息，这云和寺并不是不能造得更大，只是为了保密性表面上造得小了些，而且……这样也更好地管理！ 一盆冷水，“哐”得一声倒在了头顶。 确实是……他们托大了，可如果……见死不救…… 不过老头子是个什么鬼？你最多算中年人，你都算老头子了，让真正的老头子怎么活！ “先生所言确实正确，可见死不救，实在不是吾辈所为。可否下山召集些人马……” 叶虞凉凉地看过去：“你以为这小客间，是如此好出去的吗？” 原随云这会儿已经从自我唾弃中出来了，听了这一番言论，倒是有些懵懂，其实如今一切都没发生，楚留香尚且稚嫩，他又能……能做什么？ 楚留香心中却想通了，是了，他们方才是用轻功进来的，一路虽然畅通无阻，但暗中却有着淡淡的违和感，他本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应该他们的行踪早已被发现了，只是觉得他们碍不了他们的大事，才没有管他们而已。抑或是等下再料理他们。 “一切但凭先生吩咐。” 现下已是骑虎难下，他们俩如果想要出路，只能靠面前的青衣先生。 虽然不知道先生是何人，来自哪里，也看不出他是不是高手，可楚留香自问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他看人绝对不会有错。 此人，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不然此刻深陷牢笼，带着个三岁的小毛孩子依旧淡定如斯。 叶虞自然是不怕的，他任务还没完成，虽然年纪一大把，还是不太想这么早死的。 至于原随云，他此刻已经完全淡定了。 虽然不喜欢楚留香和胡铁花，可这俩人以后可是要闻名整个江湖的，不会折在这小小的云和寺的。 如果这小小的云和寺都能奈何得了他们俩，虽然是年轻了二十岁，他们也不配做他原随云的对手了。 #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队友# 小沙弥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说实话先开始他还会心虚，可这世上向来弱肉强食，他要不是从继母的手中逃了出来也早已葬身过去。 对别人不狠的话，就是对自己狠。从那以后，他就懂得这个道理了。 他是一个利己主义者，能够让自己过得好，管别人的死活干什么，所以他在被主持师父捡到后，很顺从地做起了这般的事情。 他人机灵，又惯会耍嘴皮子，认人又极有一手，这工作自然落到了他的手里。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云和寺底下到底在做些什么，可他知道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并没有什么好处，他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了。 看好人，药倒他们，如此而已。 招数其实并不高明，可这里来往的大多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多了一个少了一个，一般人也就稍微找找，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久而久之，他也就放下了担惊受怕的心思。 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并无一丝声响，与往常一样。 熟料地拿出匕首将门上的栓子挑开，入眼便是一大一小趴在桌子上的情形。 看来这周的人是有了。 他准备回身去禀报主持，然后领这一周的赏金。 却在回身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整个身体软软地往前倒去，他心里嘎登一下，伸手想要往外爬，却眼睁睁地看着门迅速地关上了。 “这位小师傅，能说说现在的情况吗？” 声音爽朗好听，可到了小沙弥耳中却如同夺命魔音一般。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活不成了，不说眼前的人性情如何，便是那主持定然是容不下一个做错事的探子。 他这样的孩子，要是想找多的是。 所以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开口将所有的事情交代了，比系统交代的还要少，叶虞撇了撇嘴，看来这组织还是挺谨慎的嘛。 “求求各位，放了我吧，我也是被人胁迫的！”小沙弥俯首磕头，磕得咚咚响，在做的却无一人动容。 楚留香一记手刀将碍事的小沙弥劈晕：“他在拖延时间。” 叶虞立刻道：“不好！” 打开门的时候，已然是来不及了。 云和寺主持能够这么多年做到人不知鬼不觉，怎么可能只靠一个小鬼把门，自然是有第二个第三个看着的。 小沙弥没有第一时间出去，就是一个信号。 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消息，其实都说明了一件事情：里面的人并没有上当。 这小客间看着曲径通幽，可它还有个好处，便是隐秘。 前院香火鼎盛，而后院却是刀光剑影无人知。 而且后面就是悬崖峭壁，这东浮山虽说不高，可人力总有穷尽，哪个人可以拍着自己的胸脯讲自己摔下去不会死的。 自然不会有这样的人。 以前定然也会有人懂药，没有上当，可为何没有任何风声，那是因为他们……都被抓了。 想来做事如此周全，叶虞忽然觉得他们三人到阳泉的时候可能就被人盯上了。 除了突围，便无其他出路。 看得出来人十分训练有素，连话都不说一声，便齐齐攻了上来。 叶虞只来得及对身旁的两个少年说一句“小心！”，抱着原随云便提气引开部分的刺客。 没错，就是刺客。 一招一式，皆是杀招，并无半招多余。 叶虞这时也顾不及在原随云面前隐藏武功，从怀中直接掏出飞刀，便往下射去。 其实这句身体的武功还是相当不错，至于为何不用，那……又是另外一个原因了。 原随云心里的惊讶简直要溢出来了。 #这肯定不是他家宅男父亲# #我的爹爹武功不可能这么酷炫# 这一手飞刀之术，使得如此出神入化，十分神似他从前在书库中看到的“小李飞刀”。 可“小李飞刀已成绝响”，如今竟然还有人能够使出来？！ 便是自负如他，也绝不可能光凭看书就练到如此的境界。 看来有些东西，江湖传闻还是可以信一信的，比如无争山庄原老庄主武功神秘莫测。 第54章 人生百味（五） 原随云人小体弱，他唯一能够的就是死死地扒在父亲身上，好让父亲专心对付一拨一拨的刺客。 此刻他虽然没有以前的武功，可眼界却还在。 他方才实在是对自家父亲高绝的武功太吃惊了，现在等到他冷静下来，却看出了对面刺客的异样。 太不一样了，他不是没有见过刺客组织。 事实上，他创建蝙蝠岛之后和很多刺客组织都有联系，刺客什么样他不要太了解，可眼前的刺客实在太不一样了。 就像真正的杀人工具一样，一招一式就像是……深深刻进了灵魂深处，但眼睛中却没有半丝光亮，就像是那种被下了蛊的死士一样。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人气。 可死士与刺客的区别他还是分得清楚的，眼前的分明就是一柄柄杀人利器。 原随云突然福至心灵，云和寺秘闻！ 他想起他什么时候听说过这云和寺了，怪不得他记不太清楚，云和寺的事情对于他而言，只是二十年前的旧事而已，当然记不太清楚。 根本就没有记住的必要，当初也是无意间看到了云和寺的秘闻。 楚留香和胡铁花如今不过十四少年，虽然师出名门可到底年纪轻，加上两人并不下手杀人，所以打起来最多自保而已，人已经相当狼狈了。 相反，叶虞抱着一个小孩仍旧游刃有余，看的俩少年嫉妒不已。 他们何时武功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啊！ 叶虞在扔出第一支飞刀的时候就感觉出刺客的不对了，给人感觉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他虽然在武侠世界呆了好久，对于随便杀人什么的还是敬谢不敏的，所以他飞刀一般不往人致命的地方去。 可虽然不致命，也会很疼，可面前的人却能够面无惧色爬起来继续，即便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面对如此多不怕死的人。 不过叶虞还有一个身份，他是一个出色的大夫，身上常年带着许多药粉。 将药粉涂抹在飞刀上，虽然他知道刺客肯定对毒药有些免疫力，但他对自己制的毒要信心。 没过一会儿，所有的刺客都躺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啪啪啪～～先生好身手！”只听一个声音回荡在寺庙的上空，声音低沉肃穆，四人人却没有放松半点警惕。 “先生不必这般紧张，我只是小小的一寺住持而已。” 刚刚只闻声音不见其人，而刹那间前方就出现了一个身影，很快就来到了三人的面前。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一个老秃驴，小爷我来你云和寺莫名其妙被人追着打，这是何理？” 叶虞没有出口，楚留香也没有出口，胡铁花的暴脾气却忍不住了，对着老和尚张口便来。 叶虞怀里的小孩撇了撇嘴：莽夫！ 来人脾气甚好，也不生气，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不再言语。 胡铁花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提刀便想往前砍，叶虞伸手拦住了他，看向楚留香示意管好你的小伙伴，而后抱着孩子笑着对主持说：“小孩子不懂事，不过……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方丈既然出现想必是不会轻易放在下四人离开的，对吗？” 方丈再次抚掌笑道：“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这云和寺虽然小了些却是老衲的毕生心血了，放了你们……”而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住，拍掌便往叶虞怀中的孩子攻去“那我的基业怎么办！” 叶虞早就防着他，推开两个少年便急速地往后推。 而下一刻，也不知从哪里蹦出了另一波刺客攻了上来，楚留香和胡铁花又与人缠斗了起来。 抱着个孩子实在有些碍手，可他知道如果他将原随云交给楚留香或者胡铁花，便是连打都不用打了。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他怀中的孩子就是他的弱点。 只要抓了孩子，便是抓住了他。 所以那主持出手便是直往他胸前的原随云来。 原随云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累赘，他都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出无争山庄！他应该长到如楚留香这般年纪再出来的。 他心中焦急，可眼前的和尚决计不好对付，他只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叶虞急退并没有阻碍主持的掌风的逼近，可后面已是退无可退，叶虞不得已用单手接了这一计十成的掌力，瞬间便觉得五脏六腑受到了轻微的损伤。 而主持的表情也开始难看了起来，他已经谨慎地对待面前的人，使出了他十成的功力，却被人单手接住了不说，二掌冲击的掌风迫使他倒退了好几步。 难道真是……后生可畏！？ 后生叶虞：……不好意思，我们同龄人。 一击不成自然再来一击，叶虞并不是等死之人，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让原随云趴在他背上抓紧，叶虞便立刻双手对上了主持。 两人打得旗鼓相当，可原随云知道，如若不是他在拖后腿，他父亲定然可以很快制住那老秃驴，也不会受伤。 不过还未待原随云细思，那老秃驴便躺在地方呻吟了。 黄药师教了叶虞很多东西，包括有一种比较厉害的东西——跗骨针。 其实这种东西是蛮残忍的，对于叶虞这个大夫而言，这东西他一般不会使用，因为使用其他的就可以轻松对敌了。 可眼前的和尚分明作恶多端，叶虞并非心慈手软之人，跗骨针正好用来对付这种人。 他空间内的跗骨针还是黄药师制作送给他的，效果之好，在场的人都已经深刻地看到了。 其实这种东西越运功扎得越深，如果不是习过这种手法的人，根本取不出来，只要他催动跗骨针，便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饶是主持这般功力深厚的人，也不过才坚持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 而叶虞在解决了主持之后，立刻出手将围绕着楚胡二人的刺客放倒。 也没有多作停留，这幕后并不只是主持一人，趁人还未到之前，叶虞背着原随云，一手提了一个少年，提气几个纵气便出了寺庙。 第一次如此感谢着寺庙如此之小。 带着三个人，叶虞即使内力再深厚也是会用尽的，况且还受了内伤。这东浮山离城区实在远，所以在半路叶虞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将手里的两人放下。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跟踪，便引出了这般大的祸端，楚留香也是对自己的霉运有所了解了，不过眼前的人真的……太厉害了！ “无事。” 叶虞就是再能打，也掩盖不了他这个身体已经老了的现状，这般用尽全力的出击，确实有些消耗过大了。 不过已经出了云和寺，便是此刻再有人追上来，也没有关系了。 他此次出门确实没有带暗卫，可无争山庄的力量对于整个山西的控制根本没有人想得到，也多亏了系统送的“千里传音”的能力，他从意识到不好便传信给了车夫，想来再过不久，车夫就会很快出现了。 而车夫也没有让叶虞失望，他在停留此地没过多久，便带人来了。 虽然在叶虞和原随云眼里车夫只是个会些拳脚功夫的，可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他在接到了自家老庄主的信件之后立刻召集阳泉城里所有的暗哨赶了过来。 “属下来迟，望庄主恕罪！” 黑压压的人整齐地下跪，看的楚留香和胡铁花眼睛都直了，看来这回他们俩确实遇到贵人了。 想想出来的时候还想见义勇为……好丢人。 #救人不成反被救# “无事，你们已经来得很快了。” 楚留香虽然如今只是少年，看人脸色还是很会看的。虽然真的很想知道后续事情，可他知道他们留下来只能给人拖后腿，在先生派人送他们去阳泉的时候，他拽着还想开口的胡铁花顺从地应下了。 “听风，我希望过段时间没有云和寺这个地方，懂吗？”都欺到头上来了，叶虞自然不介意帮云和寺清理清理。 “是，属下遵命。” 原随云看着此刻面容肃穆的父亲，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原东园为何能够靠名声震慑到江湖众人。 这般的心智和御下手段，武功医术之类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他以前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武功势力强大了便无所畏惧，可如今看来……真正的强大更多地来自内心。 他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豪情，如果不走以前的路，那么他以后是不是可以和父亲一样，不！他是父亲的孩子，他肯定能够比父亲做得更好！ 原随云突然对未来充满了期盼，他已然重生，只待振翅九霄！ 第55章 人生百味（六） 叶虞带着原随云当然没有再回客栈，既然已经惊动了阳泉城里的下属，他便去了原家在城里的私宅。 因为云和寺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为了楚留香和胡铁花的安全，所以俩人也被送了过来。 宅院很偏僻，连个牌匾都没挂，走进里面对别有洞天。 原家的宅院建得都挺特别，叶虞抱着原随云一路长驱直入，很快就看到了楚留香和胡铁花俩人闲闲地坐在客厅。 因为天色已晚的关系，叶虞只是和俩人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原随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第二日起来的时候父亲已经不在了，想来应该是去云和寺收尾去了。 上辈子云和寺秘闻被爆出来还是在半年后，这一世却提前了这么多，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到来改变了历史的轨迹？ 可那又如何，干他何事，改变就改变呗！只要对他没有妨碍就好。 他一直知道自己本质上并不是多么好的人。 叶虞却是如原随云所想的一般来了云和寺，系统说云和寺是江湖极富“盛名”的鹤陨组织的基地。 鹤陨，云和寺，倒也取得巧妙，这世间又有谁会想得到这丧心病狂的刺客组织竟是一间香火鼎盛的寺庙呢！ 鹤陨的并不是江湖上最大的刺客组织，也不是最厉害的，却绝对是最隐蔽的，所以江湖上的信誉度极高。 这隐蔽既是指组织的地点，也指刺客。 鹤陨的刺客与旁的不同，隐蔽非常而且辨识度很低，这也给组织蒙上了神秘的面纱。 刺客叶虞昨日已经见识过了，确实与众不同。 而怎么才能造出这般完美的“杀人利器”呢？ 答案便是云和寺中每周定期会消失几个人的身上。 叶虞很难想象，竟然有人可以心思如此歹毒阴狠，不，这样的已经不能算是人了，能够对自己的同类都如此残忍，没有良知，何言为人！ 每周消失的人有男有女，却几乎都是壮年，抓住之后，便下药让其行房，生下的孩子养大便是鹤陨的刺客。 当然从小开始培养，不见父母，没有朋友，不通人理，用食物诱惑他们，久而久之便成为了现在的“杀人利器”。 如果只是这般，现在大抵这个组织应该已经很庞大了。但是事情恰恰相反，鹤陨的人数并不算多，优胜劣汰，十个小孩里面可能只能活一个，或者一个都没有。 而他们的父母，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将会成为了他们孩子的第一个任务。 如此残忍，毫无人性。 却在暗地里进行了二十几年的时间。 很多刺客组织都喜欢用孤儿，可孤儿其实也并不好控制，所以云和寺便养出了这般的手段。虽然时间耗得长，却是暴利。 倒也是良苦用心，却也是丧尽天良。 如此得来的钱财，倒也用得安心自如！ 无争山庄是江湖第一大山庄，即使近些年有些落寞，却也不容小觑。 鹤陨虽然厉害，却还没有无争山庄厉害。 叶虞并不是喜欢单枪匹马一人单挑大小boss的人，有属下办事顺便用原家的名号召集了阳泉城里的英雄豪杰，自然是手到擒来。 而叶虞去云和寺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最后的黑手。 系统说幕后之人此次恰巧就在云和寺，武功比主持还要高上一分，是主持的孪生兄弟。 两兄弟也是“能耐”，叶虞也不介意出手“教训”一下。 叶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果发挥全力的话武功有多高，他学的太多活得也太长，有些东西是印刻在灵魂里面的，出手自然是非同凡响。 而也正是这次，如系统预料的一样，给无争山庄在江湖上狠狠地刷了一把知名度。 同时也让江湖一众一直在猜测原东园武功的人成功得到了答案。 这般的武艺，确实不需要出来祸害别人，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屹立在江湖顶端才是正确的。 无人知道，已经渐渐开始落寞的无争山庄也是从此刻开始渐渐展现出他第二次的辉煌蜕变。 不过叶虞对这些并不在意，他要是在意，花些心思自己建一个更加强大的也不是问题，只是他到底要离开，而这些也不过是身外之物。无争山庄，是留给原随云的。 解决完云和寺的事情，叶虞也没多留楚留香和胡铁花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两人其实是有些晕乎乎地离开的。 原东园啊，这个名字几乎是每个初入江湖的人必须知道的人，而无争山庄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 最重要的是，他们竟然还相处了这般久，被他所救，想想就莫名有些兴奋的感觉。 但想想原庄主怀里抱着的孩子，莫名有种羡慕的感觉。 如此这般强大的男人，竟然对自己的孩子如此柔情……再想想自己，感觉自己是棵草！ 但老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们终有一天，也会像原东园一样站立在江湖的顶端的。 #什么鬼比喻# 两人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宅院，便潇洒地踏上了自己的路途。 叶虞并没有在阳泉多作停留，他如今的身份已经不需要他去做一些锦上添花的事情，相反他保持高冷神秘的扮相才更加符合无争山庄的地位。 无争无争，他什么时候开始经营关系才是在开始葬送无争二字。 上辈子原随云也懂，所以他并没有用无争的名头行事，却到底心有不甘改头换面想造出一番事业来，却是…… 叶虞仍旧按照路线一直往东走，出了山西一直到山东济南，一路走走停停，两人如同真正的父子一般游玩。 幸好，路上再未出云和寺这般糟心的事情，心情倒也舒畅。 济南是个山城，冬天却很是温暖。 两人走得实在太慢，等到了济南的时候已经到了冬日，不过天气温暖宜人得很，叶虞当下就决定在济南呆完这个冬天再走。 对于财大气粗的无争山庄而言，买下一方宅院置办些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千里传音”真的是个好用的技能，不用等，叶虞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将信息传给部下，当然系统传的时候相当可心，他发出去的语音消息会转换成书信的形式，所以根本没有任何隐患。 叶虞表示对这个技能很满意。 系统：宿主你喜欢就好（w）！ 原东园年轻的时候自然是在江湖上行走过的，只是他隐姓埋名了而已，而且自从成婚后便过上了足不出户的宅男生活。 原随云的母亲是他出外行走江湖的时候遇上的，恰好是在济南遇到的，所以原东园才会承诺原随云说要带他去济南。其实是要去拜访原夫人的已故双亲的。 来到济南的第二日下起了凉凉的冬雨，气温有些偏低，原随云身体本就不好，竟然又开始烧了起来。 他的眼睛现在根本经不起一场严重的伤寒。 不过幸好叶虞及时发现，所以避免了病情的恶化，但出去游玩什么的却只能取消了。 并且整个冬日，叶虞都不打算带原随云出去了。 小孩子果然身体太弱，还是将养将养再说吧。 原随云心里很排斥，只是小小风寒而已，可他年纪小，即使撒娇他那看似温润的父亲也不会遂了他的心愿。 不过幸好他一路其实已经看了许多风景，山水花草，虫鸟走兽，尽收眼底。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如此的博学，什么东西都信口拈来，即使他前世也不会去看这些文人墨客才会看的东西。他自然也饱读诗书，但却没有到这种程度。 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合格的江湖人。 而他的父亲，确实也如同江湖上传言的那样，是个书呆子，而且似乎对所有的书本都来者不拒，并且都能很好地消化。 果然江湖传闻都是真的吗？ 此刻窗外的冷雨打在廊柱上，屋内烧着暖融融的炭火，他的父亲随意地靠着软榻，手上拿着一本奇谭类的杂书看得聚精会神。 而他此刻，被父亲看着抄写着《三字经》，这东西他早八百年就会了，可三岁的原随云却是不会的，所以他认真地举着小手“画”着。 一整个冬天，叶虞窝在济南的宅子里不出去，每天带着原随云认书习字，江湖人很少注重这些，但叶虞觉得江湖人不能局限于此。 这个江湖似乎将江湖和朝廷分得太开了，泾渭分明，就像楚河汉界一般隔开了一样，似乎江湖独立于这个皇朝。 叶虞是能够辅导顾惜朝这样骄矜的人，也自然能够辅导如原随云这般桀骜的人。 如今原随云小，叶虞正好借着他小教他些他以前从未学过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学无止境，而天空远比海要开阔，原随云已经开始走出过去，而未来他也可以稍稍地恶作剧一下，毕竟……他是老子，原随云是小子，老子教育小子天经地义，不是吗？ 第56章 人生百味（七） 叶虞现代的时候沉浸在报仇中，等到报完仇抽身离去却觉得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也不会做。 他自小早慧父母早亡，所以在被系统绑定后他很安然地接受了，而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是有些乐在其中的。 每个世界他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完成不同的任务，体会不同的人世经历，虽然身患残疾，但对于叶虞而言其实都是欣喜的。 所以系统会说喜欢宿主，毕竟一个全情投入的宿主才会受系统的喜爱。 而他每个世界都会学会一些东西，诗词歌赋，武功计谋，工术阵法，甚至连厨艺他都学过一些，时间是个很好的东西，他能够让人学会许多他不曾学过的东西。也体会不同的乐趣。 叶虞本来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对于原随云的未来他是准备放养的，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其实将一个反派培养成一个国家栋梁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叶虞有些不负责任地想着，手中的书已经很久没有翻动了。 原随云背后猛地一激灵，感觉凉飕飕的，心里暗想不会是有人在算计他吧，可如今他不过四岁孩童，谁会来算计他，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好好“对付”桌上的书。 他本来天真地以为自家父亲是用三字经给他做启蒙的，然而……父亲果然不按套路出牌，三字经只是描着玩的，《神农百草经》才是正主。 不要以为他是四岁小儿就拿医书骗他好吗？这样好玩吗？ 然而我这个时候并不识字，所以他……只能憋屈地写着生僻字，那一笔一划对于一个小孩来说，简直……神虐！ 他以前是看不见的，即使很多人夸过他字好看，可他终究无缘一见，只能靠指尖来感知墨点几何。 但到底是差了点，如今他睁着眼睛直观地看……却觉得不忍直视了。 他未曾练武，手臂没力气，写出来的字软趴趴的，没有半点风骨，甚至时不时晕染开来。 再看看父亲写的《神农百草经》，鲜明的对比…… 他再次对自己小孩的身体感到不满。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长大，不管如何他身体里住着的都是成年的灵魂，他想要征伐，他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他已经迫不及待。 而现实却是，他必须安于现状至少十年。 他抬头看着眉目清冷的父亲，这般能力的人如果真的想要名声地位，几乎是唾手可得的。可父亲为什么能够独守无争山庄如此之久？无争山庄庄主的名头虽然响亮，却也只是如此而已。他曾经作为少庄主，很清楚“无争”二字除了荣誉之外，更多的只是责任。 他双眼已瞎，注定了他不受江湖众人待见，无争山庄于他，只是负累。 所以他建造了蝙蝠岛，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报复嘲笑他的江湖众人。那些人比他好的到哪里去，只是身体上没有残疾而已，暗地里比畜生还不如！ 那时他深陷黑暗之中，但如今日光照在他身上，虽并无半似温暖，但心中却已经豁然开朗。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世是如何而来，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他曾经呆过的地方，可他既然来了，便不会放手，这已经是他的人生。 他向来珍惜生命，瞎子时尚且偷生，如今他全然重生，不过是忍几年而已，他自然是忍得起的。 以后江湖上，他原随云的名声必定立于顶端，那些曾经嘲笑过他的人，将被他牢牢踩在脚下。 看着纸上渐渐晕染开的墨点，原随云心里前所未有的坚定。 但叶虞心中想的却和原随云完全相反，原随云的武功并不需要他的操心，上辈子的原随云自己修炼都能独步武林，如今也并不需要他锦上添花。 他既然要做个好父亲，就不能让他走上歧途，所以在叶虞看来，学医对于磨砺一个人的心性而言绝对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所以在原随云暗地里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的时候，他的父亲却在拼命地拖他的后腿。 启蒙用《神农百草经》，每天还逼他背草药汤剂，不要以为小孩子不懂好不好，这样强迫他学医真的好吗？！ 他每天喝药已经很痛苦了，为何还要尝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还有父亲你这么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你让你儿子的味觉怎么活？ 系统：宿主你这么欺负任务对象真的好吗？你没有味觉你儿子还有啊！ …… 叶虞实际上并不是想让原随云学医，毕竟学医是要兴趣的，自从出了西门吹雪半路放弃学医这件事情，叶虞就决定不会轻易教一个人学医。 他这些世界以来，对于学医是最专注也是最花心思的。 他只是觉得原随云如今有些浮躁，让他收收心而已。 所以两父子暗地里就开始斗智斗勇了，原随云想要更多的时间来规划自己宏伟的未来，而叶虞则不停地占用他的时间。 至于休息的时间，原随云自然不会占用，他上辈子就深刻地了解到，一个好的身体才是一切的保障。 日子如此平淡却也不平淡地过去。 转眼就开春了，济南的桃花开得极好。 叶虞又想起了桃花岛上四季不败的桃花，他曾经研究过岛上的阵法，并没有能够让树木长青不败的东西。 后来很偶然的机会，他发现桃花岛下面水域的水比外面的暖，以他的猜测，不是冬季暖流就是火山口。 当然他觉得家住火山口什么的着实有些高能，问过系统，系统回答也挺模糊，只是告诉他住在桃花岛不会有危险就是。 他并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知道住得安全就好，即使知道他还有下一个世界，他也没有想要自杀的想法。 原随云终于解了禁，今日由叶虞带着出去游玩。 济南是个泉城，一城山色半城湖说的便是济南。如今万物复苏微风和煦，叶虞牵着原随云走在大明湖畔。 似乎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湖上的游船格外地多，隔着老远就能够听到叮叮咚咚各色乐器的声音，不过叶虞自问是老人家，觉得凑热闹什么的已经不太适合他了。 不过原随云并不这么想，他现在对于给父亲添麻烦的事情都挺喜欢，况且他尚且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好好围观一下呢！ 叶虞本想去看看济南有名的“泉水”，可经不住原随云拉着他不走，眼睛一直往湖中央去，他也只能无奈答应下来了。 这湖中游船虽多却还有闲着接客的游船，叶虞并不缺钱给了足够多的钱自然是多的船想要载他。 很顺利地到了湖中央，问了才知道这是城中在选举四大才女，当然真正的大家闺秀是不会参加的，只是坊间的比拼而已，一个噱头多的是富家公子多情侠客掏钱。 看这场面便知道这场活动办得很成功。 确实……春意盎然得紧。 “云儿，参加这种聚会，你还着实小了点！”叶虞有些调侃地看了一眼只到他膝盖的小不点，成功地看到原随云撇过了头。 外面的氛围已经越来越高涨，划船的船家本来有些奇怪，来看花魁娘子比拼竟然还带小孩的着实少见，可在见过这位公子的长相气度之后，却觉得就是再带个十个八个孩子，也多的是花魁娘子愿意倒贴，他没读过书，但南来北往见过多少风流的公子哥儿，都比不上眼前之人。 这小孩与这位公子长得如此像，定然是他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女子能够得到这般公子的垂青！ 不过他还是很卖力地介绍着里面的盛况，虽然眼前的公子表现得实在兴趣缺缺。 叶虞虽然不太感兴趣，却也没打算回头，他后面已经停靠了另外的船只，这个时候是出不去的，除非他用轻功。 但还未待他叫停船家的热心举动，船头便晃悠了一下，虽然很轻微而且很快就平稳，叶虞还是感觉到有人落到了他的船上。 刚要让系统查看一下，就看到船帘子被人撩开，然后胡铁花那张笑脸就伸了进来，爽朗地道：“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而等到他整个身子都进来，楚留香才施施然钻了进来，道：“先生真巧，阳泉一别，今日又相遇了！” #在这种地方相遇，真的槽多无口了# 果然是少年自风流，原来楚留香这风流的历史从少年便可见一窥了，原家两父子心中响起了同样的话。 叶虞开口：“好久不见。” 原随云：冤家路窄！ 他此刻心中无限后悔刚才为何要游湖，就该去看泉水的！ 第57章 人生百味（八） “实不相瞒，在下这次来，确实有事相求。”说话的是楚留香，语气有些无端地没有底气，却还是说了出口。 叶虞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二人，道：“何事？” 楚留香与胡铁花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还是胡铁花开口：“想跟先生借小原公子。” 原随云立刻浑身的警戒都拉起来了，这胡铁花和楚留香二人虽说在江湖上十分有名，而且还是侠名，不过与二人同行的其他人，似乎结局都不算太好。 不过他现在本身并没有什么发言权，他也不愿在父亲面前留下不识大体的印象，只是安静地窝在一旁坐等结果，而且他父亲应该不会答应的。 叶虞……一听是关于任务对象的，他还真的不好轻易答应，而且他毕竟是原随云的父亲，这楚留香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危险，万一把儿子玩没了…… 楚留香一看叶虞脸色就知道此事可能不成了，立刻道：“先生误会了，只是在下……如果先生不介意，可以派下属跟着在下二人，在下二人一定会力保小原公子的安全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而且叶虞方才也已经询问了系统楚留香他们这次是遇上了什么事，系统还挺神秘地说要保密，不过于原随云而言确实没有任何安全问题。 叶虞本来打算自己陪着去，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想看看原随云离开他的时候和楚留香胡铁花的相处如何，唔，相信那画面一定很美。 原随云料定自家父亲不会答应，可他猜对了开头却没有料到结尾。 叶虞自然是答应了，当然他还将今天跟出来的暗卫全部派去跟着，自己则坐在船上等着三人回来。如果发生危险，系统也会提前知会他，以他的速度赶去定然不是问题。 年轻人去玩，他一个老人家总不好跟去，胡铁花那一脸你千万不要来的情绪怎么都掩藏不住好不好。 原随云是臭着一张小脸去的，不过他年纪实在太小，即使是这般的表情也如同卖萌一般，反正两个大男人丝毫没有感觉出怀里的孩子浓浓的抵触和杀意。 叶虞以为他要等很久，毕竟这般正式地请求，他已经做好了要等到晚上灯祭结束。 但事实上他并没有等太久，原随云是由暗卫送回来的，整张脸黑得不要不要的，叶虞和他说话也不理人，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问过暗卫为什么楚留香和胡铁花没有回来，原因很简单，俩人回来的途中惹了祸端，没办法亲自回来，不过还是带来了口信说定然会去无争山庄登门道歉。 叶虞是不在乎这些形式的，左右原随云也回来了，他也就没有去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回来后，叶虞发现原随云整个人气场一下子就变了。 眼睛复明之后，属于原随云上辈子的影响其实还是存在的，即使眼睛看得见，原随云还是下意识依赖自己的听觉，在他的潜意识里，听觉才是他主要接触外界的途经。 而这次回来之后，却有了改变。 原随云开始用眼睛观察这个世界，用眼睛判断事物。 一个正常能够看到的人，是不会用听觉去感知世界的，如果只用听觉就可以，那还要眼睛来做什么。 也不知道楚留香两人对他做了什么，竟然让原随云有了如此的变化。 叶虞觉得应该是他要去感谢二人，何谈二人要登门道歉呢！ 没有了别人的打扰，父子俩生活过得很舒畅。 叶虞并没有要回无争山庄的意思，反正山庄的事务在哪里都能够处理，最主要的是，原随云身体比较弱，虽然他挺喜欢无争山庄的环境，可却并不适合小孩子养身体。 相比无争，济南的宅院更加适合。 原随云对于无争山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节，相反在山庄以外他会更加自在一些。 叶虞仍旧会教原随云背诵汤剂草药，不过除了这个，他也开始教一些只有眼睛看到才能学的东西，比如……插花园艺。 这些东西都是培养情操的，俗称养气功夫。 当然，普通的插花园艺瞎子也能做到，可做到极致呢，叶虞便是用最高的标准去教原随云的。 其实侍奉的下人都觉得自己的主家竟然教五岁的孩子插花也是醉，想想一个五岁的孩子拿着剪刀严肃地看着花枝想了许久，然后犀利地下剪刀，没有半分犹豫……那画面太美，三观冲击太大。 但两个当事人都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对，叶虞是觉得早慧的孩子教什么都可以，而原随云根本就没有觉得被教这个有什么错。 他上辈子五岁的时候，做的事情也差不多。 #天才和普通人的差别# 既然俩当事人都觉得没有意见，他们做下人的自然不好多言。 原随云向来是个很有毅力的人，他既然定好了目标就会努力地去实现他，上辈子如此，这辈子自然也是如此。 但叶虞向来也是一个很有恒心的人，而且对任务对象更加。 原随云长到十岁的时候，叶虞已经不会强制他去背药汤草药了，因为叶虞手上的方子都已经全部背完了，而他的目的其实已经达成了。 后来两人还在继续这项工作，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原随云上辈子的心愿是让天下人对他刮目相看，而这辈子自然也不会变。 他要做这个江湖的领导者，今生他眼明心亮，自然不会再看错人。 他其实想过去找以前的旧人，他知道哪些人该信哪些人不该信，可……如果去找了，就好像是去找回了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一样。 想了想，他原随云没有那些东西就不能做到了吗？ 当然不是，所以他并没有去找回来，随缘吧，如果再遇到自然他还是会出手的。 这辈子所有人都还曾相识，所以怨恨自了。 从这就可以看出，叶虞这些年的教育还是相当成功的，至少不会想着去报复了。 自从不用背汤剂草药之后，原随云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武功谋略之术了，有了上辈子的经验，这次更是如鱼得水。 可就在这种时候，叶虞突然要带着他南下游玩。 他的身高其实已经从自家父亲的膝盖长到了腰间靠上，可……到底还是个孩子。 其实他现在的武功基本可以与江湖一流高手过招而不败了，但他与父亲相比仍旧只是与日争辉罢了。 不过这让他更加有动力，他一向是有了目标就会更加用心的人。 常年呆在济南也有些无聊，说实在话，他父亲真的太宅了，从不出去游玩不出去交友，活得像个老人家，等死的那种感觉。 不过说起老人家，他父亲似乎已经六十颐养天年的年纪了，想想确实是老人家了。 #都怪父亲外表太年轻，完全看不出是个老人家# 他对于父亲的感觉是很复杂的，不过濡慕肯定是有的。 一直觉得这一世父亲给他的感觉特别不真实，就像是随时都会离开的感觉，该给的指引该给的疼爱该给的教育父亲都给了他，可是他还是觉得不真实。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上次这么准是他觉得他可能会败在楚留香手中。 阿猫阿狗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呢。 叶虞虽然感情冷清了点，可既然是自己教育了七年的人，对于原随云他也从先开始的应付到现在的真心希望他能够闯出一片天，不然他也不会想要带着原随云南下游玩。 说是游玩，其实叶虞是藏了私心的，南边并没有想象中的太平。 如果不是，依照原随云如今成长的路线，他做个好父亲的任务并不难实现。 教人向善其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叶虞其实有些乐在其中了，而且对于他而言，游玩是他最喜欢的事情之一，他会觉得自己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间，看着世间的美好景致。 叶虞心里有打算，不过他并没有很急切地赶路，原随云也知道自家父亲的性子，做什么都慢悠悠的性子，也不知道这么没有锋芒的人是如何练成那般高超的武艺的！ #因为是系统开的金手指系列，小原你不要嫉妒# 一路南下游山玩水，父子俩都挺开心的。 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身边的美景却再也不能吸引原随云的视线了。 东海他来过很多次，其实他的蝙蝠岛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可上辈子他的心和眼睛一样都被黑暗浸染了，所以看不到这样的景象。 难道……就没有人管一下吗？ 他上辈子虽然不甘人后建了蝙蝠岛，却也未曾做过这般烧杀抢掠的事情，未曾做过这般草菅人命的事情！ 云和寺中他只是轻微的痛恨这般的人，那现在他却是……满腔的愤怒了！ 不是自己国家的人，所以就不是人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公子并非神马坏人，他只是建了蝙蝠岛销金窟而已，没有烧杀抢掠，他其实……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楚留香和胡铁花【doge脸】我相信他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严肃脸】 第58章 人生百味（九） 但在心情冷静之后，他就感觉有些嘲讽。 其实曾经的他与做下这些事情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伤的人多人少而已。 原随云承认他并不是一个好人，上辈子他虽然没有做过眼前这般残忍直接的恶事，却也是满手血腥。 他更善于在背后操纵，虽未亲自动手，却都是因他一言而死。 如今他双手虽未染半丝血腥，可是心却是记得所有的。 愤怒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 他恨为何他重生却要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让他记得他是这般的人，即使这辈子父亲谆谆的教诲，他……还是有些怀念……上辈子的生活。 可能他天生不适合……生活在阳光之下，所以上辈子老天要收走他的光明，那是对他的宣判和惩戒。 “云儿，这是怎么了？”清朗的声音传入耳中，原随云猛地抬头，眼中还有残留的情绪，那一眼，叶虞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叶虞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他早就发现原随云心绪不宁，在快要失控的时候，及时叫醒他。 他此刻清晰地认识到，原随云虽然是小孩的身体，内里却是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的成年人，而且心智这般坚强的人是不会轻易被时间改变的。 是他着相了。 系统：宿主…… 不是改了性子，只是隐藏了而已，隐藏得可能连原随云自己都相信了，直到现在直面这些不好的场面。 当天父子俩回去后并没有再讲过一句话。 第二天俩人都像昨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照例游山玩水，只是内里到底是变了。 叶虞不知道原随云这种变化到底好不好，他第一次有些看不透原随云的行为。 按理说认清楚之后，应该走以前的路，原随云却是来了一个大转弯。 早在原随云十岁生辰的时候，叶虞就将无争山庄一部分的权力交给了他。他自然是不怕原随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因为有系统的跟踪报道，他会及时阻止的。 可这一路，原随云却像一个真正的善人一般，救济百姓。 #这个真的还是我儿子吗？# #他的洗脑教育真的这么成功吗？# 不过叶虞并没有阻止原随云做任何事情，就像一个看到自己儿子成长的普通父亲一样，他摸着原随云的头，说着鼓励称赞的话语。 原随云其实也清楚，父亲虽然活得散漫但心智手段样样都不差，他很肯定父亲是察觉到了什么，但他重生之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要不是他亲身经历，他也不会相信的。 所以他坚信只要他一如从前，定然会让父亲放下疑虑的。 他的内心深处，是不想让父亲对他失望的，虽然他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叶虞本来带原随云南下是为好意，却无意间触发了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翻了年原随云十一岁，叶虞已经六十一了，一对相差五十岁的父子走在路上却没有一个人会错认。 在东海边住了大半年，原随云的心很静，他已经懂得自己该怎么做。 他以为父亲要找他谈谈的，毕竟他做的可能会对无争山庄产生巨大的影响，然而父亲并没有，相反放了更大的权力给他，自己则更加深居简出。 以后的几年，他的名声开始在江湖上流传来开，有夸他少年英雄的，也有夸他无愧于无争山庄的血统的。 这些年他和父亲很少回无争山庄，除了特别的日子回去，一般都在东海边定居，自然……他也很少碰到故人。 说实话，他曾偷偷去过一趟万福万寿园，只是没有遇上金灵芝，想来定然是他们缘分不够，怪不得上辈子金灵芝选择带着他去死。 与他的名声相比，他父亲都快要被世人忘记了。 以前至少父亲还会出去散散心，虽然对他依旧关心有佳，却开始深居简出。 叶虞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虽然系统很直接地说他在消极做任务，不过他依旧故我，他和原随云之间是有问题的，并且很大，只是没有冲突起来而已。 冲突迟早都会爆发，叶虞没想到来得并不快。 至少他又等了几年。 原随云已经及冠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做一番大事业，可是……这个世界上，人力总是比不过自然的力量。 叶虞是知道原随云在东海剿匪的。 这件事情，其实江湖上大部分人都知道，只要一打听就会知道。 冬季一向是倭寇泛滥的日子。 倭岛地处偏僻，冬季粮草都不够，很早以前就会来骚扰东海一带，只是并不严重而已。 但近十年开始，却越来越嚣张。 不过也跟朝廷视而不见有关系，东海毕竟聚集了一大批江湖人，可以抵御下倭寇的。 可江湖人自认自己武艺高超，不屑与这些人打斗，而且他们也认为这其实是朝廷的事情，与他们并无太大的关系，只是遇到的时候会出手而已。 这般没有集体性，自然是比不上越来越正规的倭寇的。 所以叶虞他们俩南下会看到那样的场景，这般的大规模行动，并非一人一力能够抵御的。 原随云想做的，便是以自己积蓄的力量还东海一片安宁。 听上去是一个很正义的事情，实际上原随云确实在做一件很正义的事情，只是他动机不纯而已。 说不出是想要一块踏脚石还是要做什么，想到的时候他已经付诸行动了。 而他的父亲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很支持他的。 只是他的蓄力一击，却是……失败了。 他知道以前不是没有正义感十足的江湖人组织了人想要将倭寇赶尽杀绝的，可是都失败了，治标不治本。 但他懂水，也懂水上作战，他上辈子为了隐藏蝙蝠岛对此道很精通。 他自负并不自傲，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却输在了老天手上。 这辈子比他想象中的短，似乎有什么遗憾，却有觉得没什么遗憾。 汹涌的海水迎面扑来，他第一次这般直面大海的可怕。 都说原随云算无遗漏，其实他……并没有传说中的强大，不然上辈子不会输在楚留香手中，这辈子也不会…… 但…… 他几乎是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的。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他那个深居简出的父亲，竟然在他快要的死的时候，像……神仙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从冰冷的海水中来了起来。 一点都不夸张，一身青衣凌空站在海面上将他拉了起来，气质比前些年更加飘渺，他其实有些错觉，总觉得父亲有些要乘风归去的感觉。 可手中的温暖传递过来，将他拉回了现实。 其实这种被海水淹没的感觉并不陌生，上辈子他死去之前也是这种感觉，他在冰冷的海水中，看不到，只是一点点地沉默。 而这一世，他看着自己一点点地沉没，感觉更加清楚，可却有那么一个人，无视一切，用温暖的手将他从冰冷中拉了出来。 他在海水中撑了太久，所以刚被拉上去不久就昏迷了，醒来之后，看到的就是父亲担忧的眼神，里面似乎还参杂了些什么。 叶虞是从系统那里得知了任务对象有生命危险的，所以他立刻出海救人，说不出是为了任务，还是为了原随云。毕竟这些年，他是真的把原随云当儿子在养。 说实话，他心里是没什么底的，他的水性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好，桃花岛虽然靠海，可他那时候断腿，根本没办法下海。 不过好在等他出海的时候，已经开始风平浪静，能够救到原随云，还是靠了系统无视任何自然条件的追踪能力。 但只要有一口气，叶虞定然是能够将原随云救回来的。 “云儿，可是好些了？” 原随云看着父亲的脸，有些怔忪，讷讷道：“无事。” 再不如幼时那般亲密。 叶虞并不强求这些，把了脉看他喝完药就直接出去了。 而躺在床上的原随云，心里还是不平静。 晚间父亲又来了，原随云喝过药之后以为他要走，却看他搬了椅子坐在了他的床边。 “父亲，可是有话对孩儿说？” 叶虞看着原随云略显苍白的脸，道：“云儿，有些时候不需要如此急切，我……我知道你从小就与别的孩子不同，所以我也没有用别人家的标准来教导你……”看原随云要开口，叶虞立刻道：“先不要否认，其实你自从治好眼睛之后就有些不同了。我以为是你经历了大病之后心情大变，但我发现似乎是我想错了。” 原随云心里嘎登一声，他小的时候尚且会隐藏，可大了和父亲接触的少，一般人看不出来，但父亲心思敏感，定然是看出了破绽。 叶虞自顾自地说：“不过云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不管什么样的原因，你都是我的儿子。我希望我的儿子长大出息，却并不希望为了这些连命都不要了。” “我……” “我并不需要你的承诺，说实话现在的你就算没有无争山庄，仍旧可以做出一番大事业，但我希望你能够活得轻松些，有些东西……毕竟是外物。” 叶虞并没有想到原随云回应他什么，原随云的性子摆在那里定然不会做出一感性就将来龙去脉都告诉他的事情。 他只是稍微用些小心机而已，想要原随云好而已。 系统：宿主你简直不能更机智！ 这是父亲这些年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原随云这一晚想了很多，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的事情，一夜未合眼，第二天脸色比前一天还要差，精神气却前所未有的好。 叶虞看出来了，却并未明说。他并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本就感情内敛，这些年因为穿越各个世界，更是收紧了自己的感情。 只要原随云过得好，其实他也就安心了。 他早已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轨迹。他以前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可现在他知道，其实这世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只是他与别人相处的方式比较特别而已。 他并不需要太过克制自己，毕竟有些人即使身在同一时空，相遇后也会很少相遇的。 原随云并未受大伤，养了一段日子就好了。 不过做事明显不同了，叶虞将手里最后的权力都给了原随云。 以后的日子，还要他自己走。 原随云这次并没有辜负父亲的心愿，他开始对有些东西看淡，虽然他知道他骨子里并非什么好人，不过他想要演一回好人。 父亲是在一个冬日离去的，没有半点预兆，父亲生前并无好友，所以只是在无争山庄做了一场法事。 他以为他会很伤心，可却并没有，他总觉得父亲不会如此死去。 如今他已功成名就，无争之名比百年前更加响亮，想要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也再也没有前世的负担。 他站在无争山庄父亲的房间里，手里握着父亲死前拿在手中的纸。 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只有他幼时的画像，那时他尚且懵懂，眼睛清澈如水。 他忽然就懂了，他有一个极好的父亲。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做个好父亲”任务！ 系统：此世界任务奖励已经发放到宿主手中，宿主可随时查看！ 系统：宿主可以选择回到顾惜朝世界或者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完成任务！ 叶虞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回去吧。 第59章 六指连心（九） 汴京城比他离开时更加繁荣，叶虞走在熟悉的大街上，心中不无感叹。 他本以为他会对这里很陌生的，毕竟他已经离开好几十年了，可在踏上这一片土地的时候，熟悉感扑面而来。 他的记忆力虽然很好，但也没好到这个地步。 系统：宿主你发觉了，上个世界的任务奖励技能——过目不忘，历久如新。 叶虞…… 都离开了还要深记，这真的是奖励而不是惩罚吗？ …… 许宴的身体存放在系统空间，叶虞进入这具身体后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因为系统空间时间是停止的，所以这具身体依旧停留在出征的时候。 可是问题是……两个时空的流速是一样的，他在原随云的时空呆了二十年，而……这里也过了二十年。 二十年啊，又不是二十天，叶虞想他回来到底所为何事？他真的有必要回来吗？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顾惜朝就是再依赖他，二十年也足够他走出来，他现在去不过是去打扰惜朝的生活。 而且他终究要离开，他再次出现，不过又是一场伤感，何必呢？ 再说，他如今这般样子，又该怎么向人解释？ 没有谁，会真的长生不老！ 但来都来了，还是去看一眼吧，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让系统查了一下顾惜朝的定位，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离他挺近的，就在他刚刚路过那家酒家。 顾惜朝懒懒地倚靠在窗边，听着对面人的喋喋不休。 他自是不耐这些的，来这里不过是给苏梦枕和郝连春水一个面子。 他这辈子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但那个能够与他分享的人却早就走了，想想也是，二十年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长情的人。 诸葛正我是个忠臣，为了小皇帝也蛮拼的，他以前曾与诸葛合作弄倒过傅宗书，现在是对他了吗？ 也对，他如今执掌大权，只是缺个名头而已。 不过怕他是第二个傅宗书而已。 可他那么敬爱他的兄长，怎么会去做那第二个呢？如果做了，兄长在天之灵怕是会怪他的。 “不必再言，若是我想，早就做了，还轮到你现在对我说这些！” 有些无聊，顾惜朝喝完最后一口茶，准备离去。 无意间往窗外一撇，那个身影…… 顾惜朝再也顾不得坐在他前面的诸葛正我，也不顾手中捏碎的茶杯，其实他以前是不信兄长死了的，毕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二十年了…… 但那个背影……他绝对不会认错的，他在诸葛正我惊讶的眼神中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往前面那个身影追去。 他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可等他落地四望，却再也看不到方才熟悉的身影。 ……难道真的是他太过思念兄长了吗？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他无助得像当初母亲病重的时候。 只是再也没有那个人，将他领回家给他身份助他成长了。 晚间去找了苏梦枕喝酒，总是有些人可以陪他怀念某个人的。 苏梦枕这些年愈发地稳重，自从苏遮幕死后继承了金风细雨楼之后，苏梦枕脸上连笑容都少了，也就几个朋友在一起会放松些。 其实当年三人，都背负了太多。 “惜朝，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名鼎鼎的‘九现神龙’戚少商！” 很难得，这回连郝连春水这个大忙人都在，顾惜朝到的时候，看到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他其实是没有见过戚少商的，可他的大名却是听过的。 “久仰大名，在下无名下人，比不上戚大侠。”顾惜朝心情实在说不上好，戚少商虽然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侠，可于他何干？ 戚少商也并不生气，他一眼便看出眼前之人是个有故事的人，他也听闻过当今一人之下的丞相，重叠在一起，心里却是起了好奇之心。 郝连春水一看顾惜朝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情叹气，他们何曾不想念那个君子如风的男子，可再怎么样，逝去的人终究逝去了，当初那一场自杀式的夜袭，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躲得过去？ 是人，又不是神。 “惜朝，来喝酒，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 “好，今朝有酒今朝醉。” 杯中酒，心中情，一醉今朝。 可这顿酒，到底是喝不成了。 “我可以问问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们做这种事情吗？”顾惜朝放下手中的酒，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人。 郝连春水也知道骗不了顾惜朝，毕竟是那位教出来的，虽说并未学医，可有些东西肯定是会的，所以他也不打算靠这个来打败顾惜朝。 没错，就是打败。 顾惜朝这些年活得太累了，作为朋友，他真心不希望他如此。 他本以为时间能够治愈一切的，可是他失策了，顾惜朝是个足够执着的人。 当初是他没有照顾好许先生，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帮许先生照顾惜朝，不让他自毁前程。 “惜朝，我……” 顾惜朝抢白道：“你是不是想说都是为我好，我有些事情做得太过火了？是不是？” …… “其实不用如此，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兄长讨厌的事情，我不会做的，所以白天的事情加上现在的事情，我很不喜欢。” 他不喜欢有人质疑他，特别是他的朋友。 顾惜朝的武功是许宴教的，在坐的俩个人都知道他武功之高，所以苏梦枕请来了戚少商。 酒里是下了毒的，只是起的警告作用而已。 顾惜朝是朋友，并非敌人。 说不出是谁先动的手，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是四人混战了。 其实他们以前不是没有劝过顾惜朝，可是都不见效，总以为时间可以很好地治愈一切，但他们都错了，不过现在并不晚，至少现在的惜朝还是他们认识的惜朝。 没有了许宴，三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可也总是天南地北，听说了顾惜朝竟然开始重用六指之人并且不论才华奸恶，俩人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 他们知道顾惜朝已经快撑不住了，不是自毁前程，就是玩火自焚。 两种都是他们不想看到的，所以他们去求了诸葛正我，又找了戚少商来压制顾惜朝。 虽然俩人的武功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可……即使是联手，他俩可能还不及一个顾惜朝。 这些年顾惜朝的武功越来越难测，俯一交手，三人的脸色就是一凛，然后用出了全部的功力。 但即使如此，也不过是堪堪战成了平手。 “可还要再打？”顾惜朝有些不屑地看着对面的三人，他的武功可是兄长教的，怎么可能会败？！ “再来。” 戚少商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当朝丞相的能耐，确实如民间所有，神秘莫测，性情难以捉摸，要是他的朋友如此对他，他定然会生气，可顾惜朝这个人，似乎连生气的本能都消失了，一副平淡的表情，看来果然如苏兄和郝连兄所说，这人有些不正常了。 叶虞本来去看看顾惜朝的，可转身去酒楼的时候却并未看到顾惜朝，只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诸葛正我。 以前确实结交过，不过也只是泛泛之交，他便打算转身离去。 可还未待他离开，街上便传来惨叫声，他探头去看，却是一个孩子被过路的马车撞飞了。 见死不救并不是他的性子，从窗户跳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接住了小孩。 开始转身查看起孩子的身体，幸好只是撞到了手臂，叶虞帮他接好了骨头，上了药，就送往附近的药店。 而他一转身，便看到了诸葛正我震惊的脸。 诸葛正我这辈子见过太多的事情，可都不及他今日来的震惊。 这人分明死在了二十年前，要是诈死他也不会如此惊讶，可这人……这人竟是不会老？！ 五十多岁的人，怎么可能会如此这般年轻？ 叶虞有些无奈，被发现了呢！ “好久不久，诸葛兄。” 叶虞陪着诸葛正我又回了方才的酒楼谈了一番，托他保密才离开。 即使如此，诸葛正我还是带着震惊的心情回了家。 叶虞则是再次锁定了顾惜朝的方位，准备去看看。 诸葛正我既然已经发现了他，按顾惜朝的手段很难不发现，他还是早点看了顾惜朝离开吧。 可他刚到这一方宅院，便看到四个人在大打出手。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苏梦枕手中大刀脱手直往顾惜朝的背心而去，叶虞几乎是下意识地运气轻功，在大刀离顾惜朝咫尺的地方握住了刀柄，而顾惜朝也转身握住了刀刃。 一瞬间，打斗停止。 顾惜朝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苏梦枕和郝连春水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戚少商有些不懂，不过他是个聪明人，立刻停手。 叶虞有些讪讪道：“惜朝，好久不见。” 第60章 六指连心（十） 顾惜朝转身时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刀背，可在看到面前握着刀柄之人的时候，他猛地五指合拢，苏梦枕的刀自然是好刀，很快就割破了他的手，鲜血一滴滴汇聚在手中，而后顺着轨迹滴落在地上，同时也滴落在他的心里。 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手中传来的疼痛清晰地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午夜梦回的一缕思念，而是…… “惜朝，好久不见。” 这种语调，这种声线，他定然不会认错的。 叶虞四顾，完全不知道四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转头再看顾惜朝的时候，他的手已经鲜血淋漓，也顾不上了解详情，他也不敢立刻将刀抽出来怕再次伤了顾惜朝，遂道：“惜朝，把手松开。” 顾惜朝乖乖地松开了手，任由眼前的人握着他的手腕，上药包扎。 “……兄长，真的是你吗？” 将伤口细细包扎好，叶虞才借着月光看着顾惜朝，样貌并无多大的变化，只是成熟了，也……沧桑了，听到顾惜朝问他，叶虞点点头。 其实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说他并不是主动离开的吗？说他并没有违背他们的约定吗？ 他说不出口。说出来伤害就不在了吗？他的父母也曾说过不会离开，可还是离开了，所以他开始复仇，本质上他和顾惜朝拥有挺相似的经历。 其实叶虞也是一个害怕孤单的人，他一直给人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但其实所有无所不能的人，也曾孤单彷徨过，只是没有人帮他，所以才开始无坚不摧。 系统：宿主，你不要难过，还有我陪着你qaq！ “兄长，真的是你吗？惜朝真的好想你。” 顾惜朝眼都不眨都望着眼前熟悉的容颜，不管是不是梦，他都觉得欢喜。 他本想如以前一样扑上去的，可万一……万一扑上去兄长消失了呢？他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只要看着兄长在眼前就好了。 苏梦枕和郝连春水第一感觉是不相信，哪有人会死而复生的，可眼前之人太像了，像极了是记忆中的那个男子。 但很快他们俩就发现这个人有个极大的破绽。 二十年前的许先生确实是这个样子，可哪有人能够容颜不老的，眼前之人分明是二十年前的模样。 俩人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了，想的事情自然多了，敌方派来瓦解顾惜朝意志的内奸或是许先生私生子之类的脑洞大开。 “这位公子，你究竟是谁？” 虽然形神都接近，可年龄不对！ 叶虞骨子里是个很护短的人，方才这三人分明是在围攻惜朝，他确实也与苏梦枕和郝连春水有些交情，但也只是有些而已，自是比不上顾惜朝的。 他连回答都没回答，拉着顾惜朝就离开了。 二人欲往前追去，却被戚少商拦住了。 “戚兄，你这是何意？”郝连春水到底还是急性子，立刻道。 戚少商确实不知道方才那个男子的身份，可到底他是局外人，那个男子身上没有半点恶意，而且这般风光的男子，定然不会是奸邪小人。 “郝连兄，你着相了。戚某并不知那人与你们有何渊源，但他能看出那人对丞相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恶意。而且我的直觉一向很准，那人定然可以解二位多年来的夙愿。” 说完，戚少商也让开让俩人去追，不过此刻哪还有半个人影。 苏梦枕捡起落在地上染了血的大刀，方才的凶险他仍旧心有余悸，他和郝连本想劝诫惜朝，可……现在想想，确实是他们太过心急了。 如今一别……不过他还是不放心那人！ 但……如果真的是那人回来了该多好啊，上天也算是怜悯惜朝了。 派人下去打探消息，俩人看着院中杯盘狼藉，心中是长长的叹息。 顾惜朝很安分地被叶虞拉着离开。 叶虞并不知道顾惜朝现在住在哪里，所以去了他以前的宅院。 却未料这里…… 被兄长拉着的手温暖得紧，这个时候顾惜朝终于确定眼前之人是真实的。 虽然他也很好奇兄长为何不老，可他对兄长再熟悉不过了，有些时候，眼睛是会骗人的，可心却不会骗人。 他的心唯有遇到兄长的时候才会如此安定。 “惜朝你还派人每天来这里打扫？” 顾惜朝轻轻摇头，其实他这些年一直住在这里，就像兄长一直未曾离开一样。 看顾惜朝没有多说，叶虞也不多问，只是拉着他往里面走。 以前的老管家已经回乡了，现在的管家是顾惜朝随便提上来的，惯会看人脸色。 看着自家大人被一个年轻男子拉了回来，手还受了伤，他心里的心思转了一圈，脸上却未有半点泄露，按着大人的习惯准备好东西就离开了。 “兄长，这些年……”既然活着，这些年为什么不来看看他？就这般狠心吗？ 叶虞有些无言以对，他并不想骗顾惜朝，所以他没有开口。 顾惜朝在最自家兄长的态度上，一向温柔，看兄长的表情就是不想骗他又不能开口说实话，立刻道：“兄长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反正回来了就好了。” 心情前所未有地好，可下一刻顾惜朝又紧张道：“以后还会离开吗？” 叶虞看着顾惜朝，摇了摇头。 系统：宿主你现在不打算进入下一个世界吗？ 叶虞：不可以吗？ 系统：可以倒是可以。可是…… 叶虞：可是什么？ 系统：可是……宿主你现在的身体存放在系统空间之后，所有的机能就停止了，虽然宿主你现在使用它，但这具身体不会再生长，宿主……你懂我的意思吗？ 叶虞：不会老吗？ …… 已是深夜，可顾惜朝不愿离开，叶虞也没有赶他走。 第二日，顾惜朝仍旧一脸紧张地看着叶虞。 “兄长，惜朝老了。” 叶虞看着顾惜朝依旧清秀的容貌，有些好笑地开口：“你看以前很多人怀疑你我是不是兄弟，现在出去肯定没人会怀疑了。” 这话顾惜朝爱听，立刻笑了起来：“兄长依旧这么温柔。” 他到底已经不是二十岁的少年了，他已经不年轻了，即使因为心结没有成家，可人生阅历放在那里，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常态。 说实话，叶虞对昨晚的顾惜朝有些陌生，但现在再看，却如记忆中的一样了，他有些知道为何昨晚四人大打出手了，不过他还是无法原谅。 刚用完早膳，苏梦枕和郝连春水俩人就来了，这回并没有戚少商。 俩人一进门就看到相亲相爱的兄弟俩，仿佛二十年的时光没有逝去一般，还如当时那般令人羡慕。 可他们都知道，那二十年的艰辛与真实。 一夜的调查并没有任何结果，所以他们一早连饭都没用就来这里。 俩兄弟都没看来人一眼，可苏梦枕和郝连春水还是踏了进来。 太阳升得老高，管家看了看紧闭的门窗，再抬头看了看日头，想着要不要去问什么时候传午膳。 可丞相脾气向来喜怒无常，万一…… 还未待他想好，门“吱嘎”一声响了，苏楼主和郝连将军走了出来。 丞相和昨日那么男人并未出现，不过管家已经习惯了自家主人的任性，径自送走了两位大人。 苏梦枕和郝连春水有些不真实地离开许府。 上天也许是真的怜悯惜朝了吧，他们应该相信，那个人其实是真的无所不能的。 昨晚他们在怀疑的话，那么经过刚才那一番谈话，他们已经取消了怀疑。 那人……真的回来了。 只是……可能以后他们朋友没得做了，不过知道朋友没事就好了。 惜朝活得太累了，当初要不是那样的情形，惜朝也不会那般自责，也不会二十年都走不出来。 “这样真的好吗？” 叶虞问着顾惜朝，眼睛却一直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恩。我并不怪他们，也知道他们为我好，但……一切都这么过去吧。”他早就该想开了，他这些年一直被自己困在一座城里，一座自己围起来的死城。 以兄长铸成了城墙，没有哪个军队可以攻破防线，而今兄长归来，城墙倾倒，他也该自己走出这座围城。 朝堂上的同僚发现丞相大人变了，可哪里变了却不知道。 小皇帝一日日地长大，虽然不是千古名君的料，守成总是够的。 等到小皇帝长大，顾惜朝将权力渐渐地移交给了皇帝，然后告老还乡。 顾惜朝和兄长走出汴京的时候，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舒心。 他的野心已经实现了，兄长也回来了，这辈子心愿已了。 他也该歇一歇，然后放……兄长离开了。 他是个很敏感的人，兄长并不想骗他，他自然是看出来了。 两人心知肚明，离开只是时间问题。 回到临安，兄弟俩回了以前的宅院，一切如同以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的世界彻底完了。 唔，其实小顾年纪不小了，他只是自己困住了自己，知道不应该的，可是自己想不开，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固执的人，然后叶虞回来了，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放开心胸了。 第61章 无颜以对（一） 战乱于枭雄而言是机遇，但于百姓而言却是灾难。 当今门阀各自为政，辖下百姓待遇也各有差别，各地迁徙都偶有发生。 但因战事纷起，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留在家乡。 可兵事起，祸乱开，一切安定都是桃花源而已。 有人痛恨战争，而有人却能够在战争中崛起，成就一生。 扬州城的酒馆里，说书先生讲得慷慨激昂，说着有名的人物，讲着功辉战绩，不少人拍手称好，也有人不屑一顾。 在酒馆的一角，有一对醒目的客人。 男子身形瘦长，气质极好，脸上却带了一块金黄色襄玉的面具，只露出好看的唇形和坚毅的下巴。而女子，不，应该只能说是小姑娘，因为是背对着，所以看不清面容，但那一身明黄色的衣服，却是谁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虽说现在群雄割据，隋帝眼看着是要完，不过底层百姓哪懂这些，虽说本朝没有律法说不可以百姓着明黄色，可也不会……有人上赶着穿啊！ 一对怪人。 可现在世道乱，也就当看个热闹，也翻不出什么大事。 叶虞抚了抚自己的面具，有些无奈地笑了。 他醒来就是在战场上，周围一片狼藉，他爬起来四望，一片死寂看不到头，马革裹尸不过如此，上次他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在南宋的时候。 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战争啊，看来他又来到了一个战乱的年代。 看来还没有人来打扫战场，亦或是根本没有时间打扫，叶虞寻了一只长矛，准备先离开再说。 可还未待叶虞走出四五步，他便立刻感知到了危险，这句身体情况很糟糕，要是再来一击，说不定还没走出这里，又可以进入下一个世界了。 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连长矛都扔在了原地。 只听“砰～～”地一声，烟尘四起，叶虞呛得喉咙生疼，眯着眼睛将眼前的灰尘散开，便看到地上生死不知的明黄色的“物体”。 叶虞上前查看，才发现是一个小姑娘，只是胸口中了箭矢，若是再偏一点，神仙也难救。 看着身量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竟然凭空出现在战场之上，还中了箭，很难不让人多想。 叶虞此时没有力气帮人拔箭，虽然越早取效果越好，可条件不够，他只能从空间中取出止血的药给她上药，随意搭了一个担架，带着小姑娘一起离开。 战场上戾气太重，对于人的意志是一种考验。 叶虞毕竟身体没力气，这里一马平川，又带着个受伤的小姑娘根本走不远，找了个山洞先给自己把脉，发现只是受了些内伤，不过内力几乎没有，所以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脱力了而已，然最重要的是……他毁容了。 一条刀疤从左耳延伸到鼻侧，豁口很大，上面还沾满了碎石尘土，可能是已经过了最疼的时候，叶虞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可处理起来还是很疼。 不过并不致命，与小姑娘凶险的伤势相比，几乎微不足道。 叶虞又吞了几颗药，等到有了力气，立刻帮小姑娘将箭矢取了出来，上了药，然后包扎。 中间小姑娘虽然眉头紧锁，却没有醒过来。 叶虞帮人包扎好，就近找了条小溪，开始处理自己的脸，顺便和系统聊天。 系统：亲爱的宿主，很不幸地告诉你，你脸上的伤是治不好了。 ……他已经有预感了，身体四肢完整，五感正常，也就…… 叶虞：那这个身体的身份呢？ 系统：无名小卒一名，无朋友无亲人无背景的三无人士，宿主可自由发挥。 叶虞本以为自己是个士兵，可他身上并未着军甲，只是一介布衣。恍然想起古代打仗似乎还有用平民俘虏打仗的，想来应该是遭了无妄之灾。 看来身份问题不用担心，那…… 叶虞：任务是什么？ 系统：？？？？？？ 叶虞：什么意思？又是隐藏任务？ 系统：并不是，只是在这里没有办法显示，连我也很惊讶！ 叶虞：系统bug了？ 系统：╭（╯^╰）╮！你才bug了呢！ 叶虞…… 自顾自地处理好伤口，从空间拿出一个水壶装了水回了山洞。 他以为小姑娘不会醒的，就算是大汉受了这般重的伤也醒不过来，可小姑娘却醒了，并且一脸谨慎地看着他，手中竟然还拿着一柄轻剑。 他记得很清楚，他带她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这柄剑的，看来……这个世界有些说道，系统那个不能显示的任务也有些问题。 他突然就有了些兴趣。 “你是谁？” 叶虞此刻颇为狼狈，因为怕小姑娘伤情突变，所以叶虞并未换下身上满是尘土的衣服，脸上还包得严严实实，着实不像一个好人。 可叶虞就是有这种本事让小姑娘放下了戒心。 “慕临，喝些水吧，你不是说要来扬州，来了扬州为何不开心呢？” 叶慕临有些恹恹道：“没事，只是……”只是没有看到熟悉的场景，没有熟悉的容颜，也没有熟悉的黄衣战斗的样子。 出事前她与师兄在扬州，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想哭就哭吧，你还只是个孩子。” “不，虞大哥，沐雨说过不哭的，别看我这般小，我今岁已有一十四了。” #虞哥哥=鱼哥哥？这个名称从哪里开始吐槽好呢# 原来已经十四了，放在古代却是可以嫁人了，可在他看来还是个孩子，记得他报出他的姓名的时候，小姑娘还笑着说我俩一个姓真有缘。 叶虞先前看小姑娘以为这个世界很奇妙，可后来接触的人多了，就知道奇妙的只有小姑娘，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任务应该与小姑娘有关。 所以他陪着小姑娘来了扬州。 “好了，不哭就不哭，万事总有根据的，相信慕临终究会如愿的。” 叶慕临本就是开朗的性子，因为战事她的家毁了，连她这般小都上了战场，国破家亡时，并无年龄大小。 希望…… “虞哥哥，我们在扬州住下如何？”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回杭州西湖，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 “好。” 其实叶慕临身上的伤并未好全，只是她心中积郁叶虞想带他出来散散心。 眼下看来虽未起作用，不过倒是稍微看开些了。 叶虞空间里有的是金子，而叶慕临也是个不缺钱的主，俩人都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找了人买下了一间大宅子，正好在瘦西湖边，景致相当不错。 再找了人打理宅子，俩人就住了进去。 如此，三月过去，叶虞脸上的伤已经好全了，他毕竟是大夫，虽然不能消除疤痕，淡化还是可以的，不过终究还是毁容了。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般明晃晃的颜色，一看就知道脸上写着“我是有钱人，抢钱抢我”的字样，不过到底是小姑娘的心意，他还是接受了。 系统：一直都不知道宿主原来的名字，原来宿主叫叶虞啊，好好听，以后我不叫你宿主，叫阿虞好不好o（*￣▽￣*）o！ 随意。 似乎是这样，他一直在用着别人的身份，没人知道他真正叫什么，来自哪里。他每到一个世界都告诉自己是叶虞，可到底……身体不是。 他现在只是一抹灵魂而已。 系统：阿虞阿虞，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是阿虞。 谢谢！ 扬州与上一世的临安很相似，叶虞并没有任何的不适，而且没有去调查这个身体的身份，他也该用自己的名字活一次了。 叶慕临也不知是不是想开了，一天天地开朗起来，拉着叶虞在扬州各个地方转悠。 叶虞也随着她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过几日的时间，扬州城商铺的人大多都认识他们二人了。 不过小孩子想买些东西把玩，他还能阻止了不成。 叶慕临有些可惜地看着前面挺拔的身影，虞哥哥这般好的人，却在战场上伤了脸，虽然她并不知道虞哥哥的过去，可这般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平凡人？ 不过这样也好，就让她先依靠一下虞哥哥。 “虞哥哥，我们今天去楼外楼用餐好不好？” “好。”叶虞笑着道，大抵因为曾经失去过味觉，他现在对食物要求高了些，楼外楼的菜品还不错，挺合他的口味。 一人白衫，一人明黄，明明是很不搭的俩个颜色，走在一起却意外地和谐。 俩人为了赶近路走了小巷，还未走出巷子，有人就迅速地撞上了叶慕临。 慕临虽然年纪小，但见识并不少，立刻转身抓住了来人，叶虞转头，便看到小姑娘举着一柄比她身高还要高的重剑砸了下去。 看上去着实不轻，那少年“啊～”地一声倒了下去。 叶虞不忍睁眼，他都替他疼。 作者有话要说： 就设定小姑娘穿的蚩灵装，感觉还是这套好看些。 剑三设定都比较露，但是这个时代还有更露的魔门，完全没关系【真的吗去剑三转了一圈＋＿＋，我可能已经不太适合玩网游了… 注：隋朝的时候，隋帝开始兴起穿明黄，但并未言明只能皇家穿，等到了唐时，才有了规定除了皇家，一律不准着明黄。 不过蠢作者更喜欢秦汉的那种玄衣，简直赞爆！ 第62章 无颜以对（二） 叶幕临小姑娘的一对轻重剑叶虞早就见过，那重量连他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十六七没有半点内力的少年，当场就被砸晕了。 小姑娘那手起剑落的熟练程度，一看就知道以前没少干拿剑砸人的事情。 不过小姑娘知道轻重，看到叶虞走过来，立刻将重剑收了起来。 叶幕临将重剑收回去的动作并未避讳叶虞，这件事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暴露了，只是虞哥哥没问，她也没可以说，只是彼此心知肚明。 “虞哥哥，这人好生讨厌，竟然敢偷东西偷到本小姐头上！”小姑娘生得好看，此刻微微仰着脸，配上张扬的服饰，叶虞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不是已经教训过他了吗？” 叶虞用下巴点了点地上躺着的人，挪揄道。 “哼！” 不过脸上笑意却渐渐回来了，她出手自然有分寸，断然不会伤了少年的性命，即使少年想要偷她腰间的玉佩。 这会儿事情解决了，她又拖着叶虞赶去楼外楼。 可刚一转身，又一个少年拦住了去路，道：“你们伤了人竟然就这般离去，简直无法无天了！” 声音极大，说着还跑过去扶起了地上的少年，轻轻摇着他。 “喂，你不要血口喷人好不好！分明是贼喊捉贼，我看啊，你和他定然是一伙的。” 小姑娘性子直，一听此话立刻回嘴道。 不过……倒也歪打正着，这俩少年应该是熟识的，而且关系应该很不错，叶虞方才明明看到刚来的少年猛地跑过去抱起地上的少年，动作幅度虽然很大，但动作却很轻巧，眼神里的担忧怎么都掩藏不住。 “来来来，大家评评理啦！这俩人平白无故打了人，竟然还有理啦！你们评评理啊！”少年哭着大喊道，幽静的小巷里立刻多了三三两两的路人，指指点点说着不知道什么，叶幕临出身藏剑，哪里经受过这些，立刻想要反驳。 叶虞看小姑娘的脸色就知道她要干什么，立刻拦住了她，摇了摇她。 “你们看，这人就是心虚了，还带了面具把脸遮起来了，大白天不见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少年一看，立刻乘胜追击道。 叶虞能够从容面对别人拿他的脸说事，叶小姑娘可不能，她也不想与这些人多做纠缠，不过她还顾着此地人多，拎起少年就轻功离开了。 小姑娘虽然不过十四，身量也很小，不过对于天天拎着重剑的大藏剑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叶虞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将地上昏迷的少年拎起来，朝着小姑娘离开的方向追去。 看来今天的午膳，是用不成了。 围观的一看两人是江湖人，立刻作鸟兽散。 这江湖人可不好惹，官府至少还会列些名目，这有些江湖人，心情不好了大开杀戒，那就小命都难保喽。 叶虞提着少年一路来到城外。 看到的就是方才气焰嚣张的少年对着小姑娘叫“姑奶奶”的场景。 系统：阿虞，多能屈能伸的少年啊！ …… 叶虞不知道小姑娘做了什么让对方一改方才的态度，他走过去轻轻叫了小姑娘一声，然后将手中拎着的少年轻轻方才那个嚣张少年的面前。 而在叶虞放下那个少年的时候，少年也醒过来了。 那嚣张少年立刻激动道：“陵少陵少，你醒了！” 地上的少年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他记得……他听仲少的话去偷一个小姑娘的玉佩，然后……然后好像金光一闪他就被重物砸晕了：“仲少，我没事。” 他刚说完转头一看，就看到刚才的“肥羊”。 心中“嘎登”一声，他俩完了。 其实他们俩观察着两人有一段时间了，出手阔绰又没有半点江湖人的影子，立刻就锁定了“肥羊”。 冬日快来了，他们身上连一件耐寒的冬衣都没有，他们也不想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可世道…… “仲少”看小伙伴没事，立刻重新对着小姑娘道：“姑奶奶，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大慈大悲这次就放过小的们好不好？” 话顺溜得，简直比小姑娘使重剑砸人还顺溜，可小姑娘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凛着脸道：“道歉，向虞哥哥道歉。” 叶小姑娘想，如果她能够带着虞哥哥回到藏剑，她一定要砸重金请万花谷最好的医师治好虞哥哥的脸，看谁以后还敢说虞哥哥的坏话。 人与人的际遇是很神奇的，她从小所受的教养不会让她很快就接受一个人，可她却很快相信了虞哥哥。也许是因为虞哥哥救下了她，也可能是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吧。 不过说这些……都无用，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离开越久，就越想念，所以拼命让其他的事情压下心中的想念。 “是是是，我道歉，我想这位哥哥道歉！” “哼！谁是你哥哥，不要乱认人！” “是是是，这位公子，对不起！” …… 最后叶虞和小姑娘自然是没将两个少年怎么样，毕竟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抬头看看日头，这顿午膳可能要改成下午茶了。 不过既然来了城外，俩人也不急着回城，如今秋日落叶满地，也是别有一番韵味的。 望着俩人离开，寇仲扶起地上装重伤躺了许久的徐子陵，道：“这回儿确实是走眼了，这小姑娘年纪嫩得紧，竟然还是个高手。” 他方才被小姑娘拎着飞，心脏跳得都要飞出来了。他这辈子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差点没吓死他，他以为都要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徐子陵这时坐起来，他本就没受什么伤，只是被剑打中的时候疼了一下而已：“仲少，快说说怎么回事？”他醒来的时候，只看到自家兄弟求爷爷告奶奶的场景，他表示这副模样看得太多了，已经完全习惯。 “话说……”说了一大串，最后寇仲总结道：“要是咱哥俩能有这样的本事，何愁没有银钱使呢！” 一时寂静无声，穷文富武，他们连穷人都算不上哪里能够练成这般的武艺啊！ 有些羡慕地想着，两人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往城里走去。 叶虞俩人是临时来的，却没想到在城外呆了半个月。 在城外潇洒地玩了一圈，俩人才回了瘦西湖边的宅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半年了，叶虞这个身体几乎没什么内力，也就十分痛快地将那微末的内力给废了，练起了见效比较快的九阴真经，说来这九阴真经还是黄蓉那丫头给他的，说是看看能不能治腿。 精深的武学，配上从前的经验，不过半年叶虞的武功就突飞猛进。 这天叶虞难得地没有出门，小姑娘却是闲不住的性子，看叶虞要在家配药，就一个人出去了。 叶虞对叶小姑娘并不担心，他只担心惹了叶小姑娘的人，毕竟那对轻重剑不是好说话的主。 日头渐渐偏西，傍晚有些起风了，叶虞望着外面有些担心，平时小姑娘早就回来了，今日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他都要出去寻人了，宅子门却被推开了，门后正是叶小姑娘。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叶虞并未注意小姑娘后面，只是道：“今日怎么晚了？年纪小，就不要这般晚回来。”他是不知道小姑娘的来历，他曾经问过，她只道没有家了，叶虞也没有细问，一看其中就有曲折。 小姑娘立刻冲过来笑着挽着他的手道：“虞哥哥，定然不会有下次了，这次也是有原因的。”然后转身对着门外道：“还不快进来。” 然后叶虞就看到熟悉的俩个少年有些可怜地冲着他笑。 …… 桌上俩个少年狼吞虎咽，叶小姑娘对着叶虞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以前她都告诉自家师兄，现在告诉虞哥哥。 “虞哥哥你不知道那人有多过分，我……气不过就……” “就出手了？” 叶小姑娘默默垂下了头。 却原来这俩少年又碰上了硬茬子，可这回运气没上回好，这回遇上的据说是魔门中人，看着是女流之辈，心狠手辣半点不假，分分钟喊打喊杀的那种。 不过也算他们命不该绝，碰巧叶小姑娘路过看到了俩人。 叶幕临经历过战争，知道性命的宝贵，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立刻出手相助，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重剑太醒目，趁着没人瞧见偷偷拿出了自己的轻剑上前挑开了那魔门女子的杀招。 一番打斗，眼看着那魔门女子的同伴来了，叶小姑娘才拉着俩个少年逃命。 “这位公子，求你救救我们吧！” 刚刚玩命吃饭的俩只瞬间跪在了地上，拜倒在叶虞面前。 叶虞：……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人。 第63章 无颜以对（三） 叶虞还清晰地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少年说他带面具不是好人的场景，转身第二次见面就半点没犹豫痛快地跪在他面前求他救命，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酸爽！ 寇仲和徐子陵磕着的头久久没有得到别人的回应，悄悄地抬头看，却只看到叶小姑娘忍俊的笑容，那面具公子却是消失了…… “你虞哥哥呢？”其实他真没见过这位公子出手，在他看来小姑奶奶已经很厉害了，要是能够让小姑奶奶…… “虞哥哥自然是走啦！”叶小姑娘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笑着道。 其实连她都没想到虞哥哥竟然就这么直接离开了，虽然认识不久，可在她心里虞哥哥属于“万花谷”出品的那种，仪态着装挑不出一点错，阴人和施针的时候都笑得温润如玉。 可现下她觉得似乎虞哥哥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看来再是君子也斗不过“流氓”，比如眼前这俩只能屈能伸的少年。 叶虞自然不是如小姑娘说的“落荒而逃”的，他只是……去处理些不相干的人。 小姑娘这武功确实没修炼到家，这魔门的人都追上门来了，还笑得如此没心没肺。 不过他俩在扬州城确实挺张扬，只要稍一打听就可以探听到他俩的住址。 可不过是偷窃未成，怎么还这般大张旗鼓？ 即使真是魔门众人，也不会浪费时间来寻俩个小混混的仇吧？这心眼未免也太小了点。 叶虞这般想着，手中的动作却不慢，迅速地将门打开，便有少女娇媚的声音传来，夜风本有些凉意，却在这声音中如春风入暖一般：“这位公子，小女子叨扰了。” 少女不过二八年华，却已初现风华，穿得相当清爽甚至连鞋子都没穿，不过叶虞在现代见过更清爽的自然不会觉得惊讶，而他于皮相也不甚在意，不然他这次毁容早就抑郁至极了：“夜间不安全，姑娘还是早早归家吧。” 话音刚落，少女突然笑了起来，一会儿才道：“公子真是风趣幽默得紧，若是公子交出那俩小子，小女子自会离开的。” “哦，是吗？他们正在府上做客，不知他们二人是否得罪了姑娘？”叶虞反问道。 “并不，只是想要请他们物归原主而已。”少女猛得止住了笑容，她吃不准此人的武功，不然依她的手段自然是早就出手了。 “我那小兄弟身无长物，姑娘可是……”叶虞口中虽替俩人开脱，不过他心中已是有些相信俩人定然是拿了眼前这些人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会这般紧咬不放。 系统：阿虞，你的直觉是对的哟！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上！”时间不多了，既然如此，她只能勉力一拼了。 叶虞也没想到对方说开打就开打，不过他也预料到了结果如何，他只是没想到那俩小子胆子这般大，都被人追杀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拿着人家的东西不放！ 虽然叶虞觉得男女平等，可出手的时候还是轻了点，毕竟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女。 叶幕临本在厅中与寇仲徐子陵二人耍嘴皮子，突然就听到前院传来打斗声。 她立刻脸色大变，也立刻想到虞哥哥为什么会这般迅速地离开，顾不得二人，如果虞哥哥出了什么事情，都是她带来的灾祸。 而寇仲徐子陵二人并无武功，自然听不到前院那般远传来的打斗，可他们常年混迹于市井之中，看人脸色最懂了，看小姑奶奶这副要杀人的表情，肯定是出事了。 叶幕临也不管俩人了，直接往前院冲，终于拿出了那把堪称吓人的重剑。 二人一看，随即跟上。 等到二人一路小跑到前院，打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其实叶虞一个人就能料理了眼前所有人，只是他出手轻，觉得伤人没必要，所以纠缠了许久。 他虽然内力没以前好，可有些东西只要有些内力依旧可以发挥作用。 比如毒术，比如小李飞刀。 但叶小姑娘可不管这些，一看这些人竟然都齐齐围攻虞哥哥，扛着重剑就加入了战斗。 这江湖上何曾见过这般的场景，一个这般小的姑娘扛着一柄比她人都要高的重剑，原本以为定然是空心的，不重。 可只要一接，险些手臂都要震断了。这重量，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简直不科学。 叶小姑娘今天在街上其实是没有出全力的，相比轻剑，她更加擅长重剑。 她主修山居剑意，问水诀只是一般。 叶虞一看小姑娘发了狠地打，就知道应该迅速结束这场打斗，看了看后方已经呆若木鸡的俩个少年，他立刻拉开与娇媚少女的距离，朗声道：“这位姑娘，如若真的拿了，我定然让他们还与你们，如果没拿，也请几位离开，好走不送。” 看着小姑娘拿着重剑又砸晕了一个，叶虞有些无奈地出声让小姑娘住手，然后对着后面的俩个少年：“刚不是说让我救你们吗？把东西拿出来，我保你们一命。” 寇仲看了看叶虞又看了看对面的少女，有些犹疑，但徐子陵就比较干脆了，东西在他身上，他性子比较纯善，立刻就将怀中的东西抛了出去，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除了讲东西交出去，别无他法。 叶虞接过，也没看是什么东西，顺手就抛给了那娇媚少女，道：“如此，可以了吗？” 少女紧张地接过东西，转身检查了一边，看毫无错处，方展颜道：“公子好品行，小女子交公子这个朋友，他日有缘再会。” 说罢，转身飞离，然后跟来的人扶起被小姑娘敲晕的人也离开了。 一场打斗，便如此结束了。 夜深了，叶虞看都不看寇仲徐子陵二人，拉着小姑娘就准备往里走。 可小姑娘觉得自己的感情被欺骗了，她好心好意不计前嫌救了他们还带他们回来，可人家呢，闷声偷了人家的东西还要让他们护他们的命，当……他们俩是二傻子吗？ “你们俩给我走，本小姐不欢迎你们。” 然后才被叶虞拉着进了门。 寇仲喝徐子陵却是有些心虚，可都这般晚了，万一刚才的人去而复返呢，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想要跟进去。 可叶小姑娘说不欢迎就不欢迎，“砰～～”地一声将大门狠狠地摔上了。 寇仲摸了摸擦红的鼻子，有些可怜地对着旁边的徐子陵说：“陵少，看来我们今天只能睡在外面了。” 有些哆嗦地窝在大门口，徐子陵对着寇仲说：“忍忍就过去了，想想今天那顿饭，也算值了。” “没错没错，这以后几日我都可以回味了。” …… 夜深了，叶虞已经将小姑娘劝着睡着之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至于门口的俩个少年，反正年轻气盛冻不死，也该让他们有个教训。 第二日叶小姑娘起床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昨日的不愉快。 叶虞就喜欢小姑娘这种大气的性格，摸了摸小姑娘缀满金饰的头，唔，稍微有些膈手，今天戴的头饰有些多啊。 相处这些日子，他也习惯了小姑娘土豪的属性，不变的明黄色衣服，永远金光闪闪的饰品，先开始有些不适应，不过现在看看，也蛮可爱的。 系统：阿虞，你的审美……变化有些大啊？！ …… 吃过饭，叶小姑娘用布轻轻擦拭过宝贝的轻重剑，小心翼翼地收好就去帮叶虞晒药材了。 而正在此时，徐子陵和寇仲也冻醒了，刚一睡醒，就问道了食物的芬芳。 唔，这是珍宝楼的玲珑粉蒸包的味道～～ 两人相互看了看，然后看着紧闭的房门，一致往旁边的围墙看去。 一夜窝在外面，手脚有些僵硬，稍微有些施展不开。 等到两人艰难地翻过去，叶小姑娘正拿着重剑，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围墙上的俩人。 俩人一下就回忆起了昨天晚上小姑娘拿着中间砸人的英勇表现，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一哆嗦，围墙本就窄，寇仲一个没站稳，立刻要往下倒，然后……顺手牵着自家兄弟，一起摔了个狗吃屎。 …… “知道错了，给本小姐行这般大的礼？” 叶小姑娘拿着重剑戳了戳二人，调笑道。 “是是是，姑奶奶我们错了，求姑奶奶饶命。” 俩人见过太多人，对他们稍微好点的也不是没有，可俩人直觉只要跟紧这俩人，肯定会有一番大的际遇。 叶虞看着三人，笑着摇了摇头，他自然看得出俩少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只是身在市井时间长了染了这些习气，一旦…… 考虑这些做什么，他应该头疼的是那个满是问号的任务才是。 天朗风清，正是好时光。 第64章 无颜以对（四） 既来之，则安之。 这话对于当下的叶虞而言，很合适。 寇仲为人比较欢脱，而徐子陵却比较稳重，但俩人惹祸的能力几乎平分秋色，也难怪叶小姑娘对二人观感不佳。 小姑娘一看就师出名门，自幼接受良好的教养和武学修养，对于每天缠着她要她传授武艺的俩只，没有用重剑拍飞出去已经是教养良好了。 这一看就没半点使剑的天赋，还谈什么？而且都十六了，这年纪学武是不是太迟了？筋骨打磨还受得住吗？ 为什么虞哥哥明明这般温润如玉，俩只却不敢摸上去求教呢？而是都来烦她呢？ 难道她长得一副好欺负的面容吗？ #我大藏剑山庄长得好欺负吗？# 寇仲和徐子陵表示，被重剑拍飞顶多皮肉疼，但是被下药什么的，简直精神伤害！ #你以为他们俩没有去试过吗？# 系统：阿虞你真是越来越顽皮了→＿→！ 不过虽然如此，人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寇仲徐子陵与叶虞俩人的关系日渐亲近起来，虽然叶虞和叶小姑娘嘴上说什么都不会教他们俩什么，不过防身之术、识字通理什么的，还是教了一些的。 俩人虽然起步晚，但确实是块学武的好材料，可俩人年轻心性未定，叶虞也不好教授俩人更深的武功，凭现在俩人的气性，说不出能够干出什么事情来。 他知道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教授俩人，只是教了些保命之术，希望他俩能够在这乱世活下来，毕竟相逢即是有缘，也算是全了相识之谊。 午后的阳光微微照射在叶虞的身上，暖融融的，他拿着手中的书挡下刺眼的阳光，就听到“哐当”一声推门的声音，小姑娘带着泪痕的脸就出现在他眼前。 小姑娘虽然年纪小，单何曾看她哭过啊，他立刻凛目道：“谁欺负你了？” 叶小姑娘听到此话，就像按下了什么按键一样，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瞬间流了下来，扑到他的膝盖上：“呜呜呜～～虞哥哥，我……我想回杭州！” 叶虞心中一跳，他曾问过小姑娘是哪里人，小姑娘摇摇头怎么都不肯说，他也不再多问。可今天好端端地却哭着说要回杭州，不是“去”，而是“回”，说明什么已经无需多言。 叶虞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安慰道：“想去便去，我自是陪着你的。” 又是好一番安慰，叶小姑娘才渐渐止住眼泪。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原来是这样吗？在她离开之后，藏剑山庄为了李唐江山……没落了吗？ 她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梦里这般真实，她看到熟识的黄衣浴血奋战再也没有回来，西湖边的藏剑山庄再也没有练剑的身影…… 她猛地惊醒，脸上凉凉的，才知道已经泪流满面。 拿手胡乱抹了几把，她此刻迫切地想到回到那个地方，即使现在……那个地方还并没有建立，可离得近些，她的心还安稳些。 其实这一年多来，她其实始终没有忘记过去。 突然觉得有些无望，不管在哪里都是乱世，为什么要乱呢？ 不乱，该多好啊！ 叶虞感受到扑在他膝盖上的小姑娘一瞬间的戾气，这种戾气他只有在沙场上的士兵身上见过，心里划过疑惑，是什么样的环境，需要小姑娘都上场杀敌？！ 看来疑惑这种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既然小姑娘想要去西湖，而且是想去久住的意思，这扬州的宅院叶虞自然是不会再留着了，卖掉什么的俩人也不在乎这点钱，想了想还是送给寇仲徐子陵好了。 可以前找两人简单，现在想找两人却怎么都找不到。 叶虞无奈问了系统，系统表示两人已经出了扬州境，并且一直在北上。 …… 既然俩人已经先离开了，叶虞直接“千里传音”给俩人送了信，将大门锁好，和小姑娘直接南下去了杭州。 至于寇仲徐子陵二人收到信件时的表情，这里暂且不表。 因为叶小姑娘回杭州心切，所以一路上叶虞难得地赶了一回路。 路途本就不远，俩人又都是高手，花了两日不到就来到了杭州。 杭州，其实叶虞也挺熟悉的，或者它另一个名字更加熟悉——临安。 上辈子他陪顾惜朝回了临安，一直陪着顾惜朝释然离开人世，叶虞整理了心情之后，才踏上下一段旅程。而且一日之间两兄弟都暴毙什么的，想想也不太现实。 现在重回杭州，叶虞的心情其实也挺复杂。 叶小姑娘自从来到杭州之后，有些神思不属，按说平时她早该发现自家虞哥哥有些不对劲，可现在最不对劲的就是她了。 刚到西湖边，小姑娘就哭成了泪人，弄得过往的人过盯着叶虞以为他欺负了人家小姑娘，也幸亏叶虞养气功夫好，不过系统还是毫不犹豫地嘲讽了他。 叶虞静静地站在湖边，并没有上前，有些事情需要独自面对，无需他人的过多关心。 等到小姑娘哭得差不多了，叶虞才上前领了小姑娘，去了早买下的宅院。 他在现代就不喜欢住酒店，在古代自然也不习惯住客栈。 反正有条件，叶虞并不想亏待自己。 第二日起来，小姑娘的眼睛依旧红红的，不过气色远比前几日好，简单用了一些粥，小姑娘对着叶虞说道：“虞哥哥，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叶虞以为是任务，可看任务显示依旧还是一大片问号，不过他还是答应了帮小姑娘忙，左右并不是难事。 几年后，扬州双龙的名号开始声名鹊起，可在杭州西湖边，也有另一场盛事等着他们。 寇仲徐子陵也不知道，他们偶尔的一次举动竟然让他们俩背井离乡这般久，本以为会很快见到小姑奶奶和叶先生的，可在他们逃命途中竟然收到了叶先生的来信，说他们已经离开了扬州去了杭州，宅子留给他他们，希望他们好好生活。 当然他们彼时正在逃命，根本不会想到“为什么叶先生知道他们离开了扬州而且还能够在他们仇敌都找不到他们的情况下给他们送来信”这般深刻的问题，然后现在回到扬州，更多的是温暖的记忆。 几年江湖的闯荡，两人几乎是翻天彻地的改变，愣是谁瞧了他们也不会想到他俩曾经是扬州街头为了一个包子就可以跪地求饶的小混混，但他们永远记得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叶先生和小姑奶奶救了他们俩。 虽然相处不过短短一年，可难得让他们有了家的温暖。 他们何曾不想去杭州看望朋友，可他们如今的身份不允许他们多做离开，而且……如今和他们做朋友，实在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他们并不像拖累叶先生兄妹，让他们一起搅进这场乱局。 他们已经懂得了许多叶先生所讲的似懂非懂的东西，以前他们觉得叶先生竟然不肯教他们绝世武功有些不服气，可后来他们意外得到长生诀之后，才知道叶先生教他们的东西是多么地有用。 有些事情，不是武力高就可以解决。 此次他们是要去杭州的，途经扬州来看一看而已。 暂住了一夜，锁上门俩人迅速离开。 这里是港湾，他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里。 四月的西湖，真真是美如画。碧波荡漾，湖光粼粼，岸边微风和煦，柳絮飘扬。 这本是文人墨客交际最好的时刻，可今日在这风景如画的西湖边出现了一大批江湖人，少数持请柬而来，但大部分却是不请自来。 宝刀赠英雄，名剑配侠客，谁……都想当那人上人。 若是……若是有了那千万分的机遇，那何愁没有美人名利。 徐子陵和寇仲因为在扬州停歇了一日的关系，等到了杭州正好是名剑大会开始的日子，他们虽然声名鹊起，但……确实是不请自来的那种。 原因很简单，他们并不用剑。 他们来之前也查过山庄的底细，可却半点没查出来，只是知道主人家很神秘，都是一个名叫叶卓的人在打理山庄，包括一年一度的名剑大会。 几乎从未有人见过山庄的主人，可名声就这般传了出来，并且比他俩有过之而无不及。 和他们抱有同样想法的很多，他们在现场还看到了许多熟人，不过…… #卧槽！那身明黄色的衣服是肿么回事？# 叶虞和叶小姑娘站在旁边的楼阁上，看着这届特别热闹的名剑大会。 “虞哥哥，幕临记得……只发了四张请柬啊？！”叶小姑娘歪着头默默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那个东西不是长生诀，大唐剧情的时候双龙17岁多，现在设定十六岁，在剧情之前。 男主的直觉是对的，他的任务和小姑娘有关，但是……【剧透中】 第65章 无颜以对（五） 叶虞先开始来这的时候并没有主动地去了解这个世界的江湖，毕竟与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等到答应了小姑娘的请求开始着手准备的时候，才开始让系统搜集信息。 然后一看…… 果然还是世界变得太快，原来江湖也可以这样子的。 曾经对原随云所在世界的江湖很不理解，为何江湖与朝廷之间如楚河汉界一般，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个世界与之截然不同，江湖与朝廷，息息相关，不可分割。 叶虞从未看轻过江湖的力量，即使这个集体远少于朝廷的兵力，但也有它独特的优势。 但这个世界，江湖竟然还能够影响局势，这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不过转念一想，叶虞也觉得没什么了，他思想似乎被前几个世界的“江湖论”洗脑了，是江湖人就合该做个潇洒恣意的侠客吗？就合该对名利视如粪土吗？ 其实不是这样的，其实无所谓江湖人或是普通人，想要什么去争取什么，这是人之本能。比如江湖恣意，也如时事博弈。 江湖之远，庙堂之高，并非咫尺天涯，不可到达。只要有心，总是可以勉力一试的。 正值乱世，谁都可奋力一搏。 魔门与白道势力的对峙，表面上似乎是李家两位公子的对弈，其实中间也不是没有人有了旁了心思，而且……叶小姑娘似乎对两位李公子的动向格外地在意，叶虞就更加多了一分关心。 而且除了太原李家之外，还有少帅军的崛起让叶虞有些惊讶，至于为何他会惊讶，当然是曾经的扬州小混混今日摇身一变竟当起了逐鹿天下的枭雄。 毕竟是熟悉的人，叶虞也多了几分关心。 名剑大会的请帖是小姑娘亲手打出来的，上面的印记独属于藏剑山庄，断然不会有人可以模仿得出。 叶虞第一次看小姑娘打铁的时候，说不出的惊讶，等到叶小姑娘打出了第一把剑的时候，他已经完全习惯了。 这名剑大会的剑，都是叶小姑娘亲手打制的。 今年小姑娘打了一把刀，用西域寒铁所制，小姑娘又加了些东西，使得这把刀的寒性更重了，却并不伤人，吹毛刃断，以叶虞的眼力，这已是一把绝世好刀。 说来山庄建立起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宵小之徒来盗剑的，但都惨败在叶虞的一招飞刀之下。 叶虞出手如神，可叶小姑娘从剑炉中跑出来第一反应却不是自家虞哥哥好帅，而是……虞哥哥你竟然用这么劣质的刀具，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姑娘你的关注点不对啊# 然后叶虞就在小姑娘凶狠的表情下节节败退，将怀中所有的飞刀都送给了小姑娘。 隔天小姑娘就将飞刀全部丢进剑炉里融了，叶虞只能苦笑地望着剑炉的方向。 不过一月之后，叶虞收到了一匣子飞刀，样式精美还自带金光，可切金断玉。 #以后用飞刀还要回收，好麻烦# 小姑娘送来的时候，还骄傲地对他说：“虞哥哥你随便用，用完了，幕临再给虞哥哥打一匣子就是，不值几个钱。” 然后潇洒地离开了，半响叶虞才觉出小姑娘是在求表扬。 真是太可爱了。 因是一把寒刀，所以今年小姑娘发了四张请柬出去，分别给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天刀宋缺、霸刀岳山和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 四人并非当今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人，却都是用刀剑的顶尖高手。 傅采林自不必说，岭南宋缺的家传刀法已至臻境，而霸刀岳山虽属魔门，可在宋缺未出名前，他是天下第一的用刀高手，最后一位梵清惠，慈航静斋的慈航剑典她已领悟至深，一身剑术也是卓绝。 考虑了很多情况，小姑娘才将请柬发了下去。 至于来与不来，并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而真的有剑客抑或是刀客能够禁得住这个诱惑吗？至少今日并没有，看着高台上已经就位的四人，叶虞笑得安然自得，只是一张面具挡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徐子陵和寇仲本是来抢夺刀剑的，可自从看到那明黄色的衣服之后，注意力就偏到不能再偏了，但周围已经有许多人认出了他们俩，所以只能按兵不动。 但看周围的布置，他们早就应该猜到是那二人的，说请了四人就真的只准备了四人的座椅，他们可是听说那妖后祝玉妍也来了，不过也是死对头都来了，她怎么可能不来？不过来了，也是没有位子坐的。 至于他们来抢刀剑的原因，只是得知李家也派了人过来，寇仲到底还是有些放不下，徐子陵自然也是舍命陪君子。 “咚咚咚！”锣鼓的声音一敲响，场上立刻安静了下来。 然后叶卓出来讲了些场面话，激动人心的时刻就来临了。 名剑大会与旁的不同的是，在未比武前，主事就会将这次的头筹展示给大家看，介绍一番，有了鼓励，比武才更有看头，只是比武有个规矩，点到为止，若是伤了性命，则算弃权，同时也将列入名剑大会永久黑名单。 这次也是如此，寒刀是叶小姑娘自来到这里以来最得意的作品，虽然比不上师兄的作品，可在这里已是绝世神兵了。 匣子俯一打开，寒意就扑面而来，却并不刺人心骨，但识货的都是眉间一凛。 好刀。 不过也是短短几息的时间，匣子的盖子又合上了。 随着又一下锣鼓声，名剑大会正式开始。 比武是随机抽签的，第一场傅采林对阵宋缺，而梵清惠对阵岳山。 岳山其实已经归隐多年，要不是叶虞有系统帮他找人，请帖说不定还发不出去，而几十年前，岳山归隐的原因就是败于宋缺手下，而宋缺也是因为这个，一战成名。 而梵清惠，知道的都言她是慈航静斋的斋主，仙风道骨，可少有人知道，她与宋缺也曾有过那么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 俩人都与宋缺有着若有似无的联系。 这次抽签，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叶虞此刻已经坐了下来，阁楼的门已经关上，独留下虚掩着的窗户能够很好地看到场中的打斗。 “你猜这场比赛谁会赢？”叶小姑娘盯着场中你来我往，还不忘和叶虞讲话。 叶虞摇了摇头，只露出微微翘起的嘴唇。 看着依旧只到他腰间的小姑娘，叶虞有些心疼。 其实本来，名剑大会该是小姑娘来主持的，叶卓只是他找来打理山庄的，但先开始一年他并没有觉察出来，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小姑娘半点身量都未长，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身上有神奇的纳物空间，永远都长不大的身体，叶虞都快以为小姑娘和他一样绑定了系统穿梭于各个时空之间，但在他试探之后，却否定了这个猜测。 小姑娘虽然武力值高，心思却很单纯。 可否定了这个答案，那答案是什么呢？叶虞猜不到，可他相信，终有一天，小姑娘会亲口告诉他的。 小姑娘不能主持，叶虞自己并不想做这个差事，看叶卓挺能干，就提拔他当了代理庄主，互惠互利，皆大欢喜。 高手过招，瞬息之间便已过了数招。 四人都已成名已久，在场的看了这场看那场，着实有些眼花缭乱。 因为点到为止，所以很快四人就决出了胜负。 傅采林对阵宋缺，宋缺赢了，傅采林本是高丽人，来只是为了名剑，虽然也是好刀，也他不用刀，也并没有用刀的友人，所以以一招之差败给了志在必得的宋缺。 而岳山和梵清惠，却是平手。 结果出乎人的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岳山刀法霸刀出手狠辣，梵清惠道法平和却绵里藏针，两人你来我往，平分秋色。 那接下来的情况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是昔日情侣刀剑相向还是昔日仇敌再来一场，场中人皆是议论纷纷。 叶虞招来小厮，替他传话下去。 而趁着大家都被台上的打斗吸引的时候，徐子陵和寇仲终于躲过了别人的视线，偷偷敲响了楼阁的门。 叶虞早就看到了两人，小厮开门见是二人立刻带着他们进去。 不过这个时候，叶小姑娘已经离开楼阁回了剑炉，虽然以前有过交情，可叶虞并不能全然信任二人不会将小姑娘的消息传开来。 毕竟当小混混和当首领，是不一样的。 “叶先生好！”如同多年前一样，俩人见到叶虞轻轻一拜，唤了他一声。 叶虞笑着回应。 而楼下，叶卓已经宣布今日比赛结束，明日将由天刀宋缺抽签与谁对决，若是宋缺输了，那梵清惠与岳山一人可获得寒刀，而另一人可提供材料要求主人家铸造一柄兵器，而倘若宋缺赢了，那寒刀就归他所有。 寇仲左右看了看，然后对着叶虞道：“小姑奶奶呢？刚才在楼下还看到她了呢！” 第66章 无颜以对（六） “剑炉。” 叶虞缓缓吐出两个字，然后便转过头看着场中对峙的四人。 要是放在以前，俩人肯定会追根究底，可如今俩人却心领神会，知道叶虞是不想告诉他们，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们还是选择放下心中的好奇。 其实只要知道他们俩没事就好了。 本应该是已经要收场了，围观的大批江湖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可此刻却横生变故。 叶卓的武功并不算多高，要是真想要强抢名剑也不是没人想过，可收到请帖的大多是江湖顶尖的高手，而未收到的…… 呵呵！你敢跟顶尖高手抢兵器，你不要命了吗？即使是半夜去偷，可你没有相应的武功，又怎么舍得让宝刀掩藏锋芒一辈子，所以大多人只是想想而已。 至于收到请帖的高手，虽然魔道正道都有，可武功高了，在天下人面前都要点面子，还做不出强抢的事情，所以名剑大会就这般安然地举办了两届。 而这次是第三届，却……出了一个祝玉妍。 阴后祝玉妍的大名，在场的几乎都听过，与她名声一样响亮的还有她的天魔功和明艳动人的容貌。 当然，美丽的女人都有那么几段让人难以忘怀的感情。 岳山便是祝玉妍的追求者之一，所以他在看也没看叶卓和台上两位对手的情况下将祝玉妍扶到他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至于傅采林，他在和宋缺一战后就已经离去了。 祝玉妍和梵清惠，这两人之间一向是水火不容的，此番两人同时出现，怎么可能会相安无事？ 本应该离去的人群走得更快了。 #虽然很想留下来看个究竟，但……也得有命看啊# 据小道消息称，两人每次打斗死伤的都是围观者。 “祝玉妍，你不好好地呆在阴癸派，跑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梵清惠一身白衣，并无任何坠饰，却并没有被祝玉妍比下去。 祝玉妍轻轻笑道：“你都能来，为何我不能来？” 这名剑大会也太不识好歹，凭何请了梵清惠，却漏了她，岂不是生生落了魔道的面子！ 叶卓此刻已经离开了，他明白以他的力量已经左右不了台上的人了，看了看叶虞所在的楼阁，他想他家主人自会有办法的。 叶卓的离开让两个女人之间的火药味更浓了，但出奇的是，岳山自从扶了祝玉妍一下之后就站在她身旁不说话，而宋缺更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神思莫属，只是偶尔会有目光望向一身白衣的梵清惠，却看不出他有任何想要帮忙的举动。 场上一触即发，梵清惠和祝玉妍已摆了起手式，而正在此刻，一道金光闪过，二人已是顶尖高手立刻觉察到“金光”的来势汹汹，两人各自往后面退了一步。 “金光”咚地一声砸到了地上，带起一阵尘土，而尘土散尽，众人抬眼一看，竟是一把不足四寸的飞刀。 飞刀做工考究，刀身虽小却镶上了好看的金色图案，刀柄上则缀着好看的丝络，但华丽的外表却难以掩盖那锋利的刀刃。 要知道，这石台为了能够承受众多高手的比武，找了天下最坚硬的岩石，一整块开凿出来的，当时无人不赞叹名剑山庄有钱，如今竟仅凭一柄小小的飞刀，竟然便刺穿了岩石！ 这…… 虽是利器，可若是没有那个人，也是枉然。 一时间，四人的眼神有有了变化，并且一齐往飞刀来的方向望去，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叶虞已经将虚掩的窗户合上了。 但此刻清朗好听的声音却响起：“两位如此未免伤了和气。今日梵斋主已与霸刀岳山有过一场打斗，虽未受重伤可也有所消耗，阴后若是想要比试，另选一日如何？” 祝玉妍心中警惕，可脸上却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相当好看，可在场的却无心于此：“庄主这一番言论可是好笑的紧，我可是魔道，才不管公平不公平！” 不过她也知道有了方才的那一柄飞刀震慑，她和梵清惠之间的一战怕是打不成了。 叶虞一听就知道祝玉妍只是想套他的身份而已，毕竟名剑山庄这般有名，背后的人又不出面，定然已经有许多人想要一探究竟了。 其实连他自己都猜不到两人是为了引他出来才有了这一出，还是只是巧合？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计划，叶虞也不打算再开口，从桌上的匣子里摸出另一柄飞刀，然后在徐子陵和寇仲都没看清楚的情况下，扔了出去。 再未关注下面的情况，叶虞带着寇仲徐子陵二人回了后院。 有些时候，一力降十会，并不需要多费口舌。 徐子陵和寇仲还有些晕晕的，虽然他们知道叶先生武功高强，可……仅凭两把飞刀就震慑住了江湖顶尖的高手，这也……太骇人听闻了一些。 虽然叶先生一直都带着面具，可丝毫不能掩藏他的年龄，绝对不会超过三十。 三十，这多么恐怖的年龄，别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武功，已经被自己自称大夫的人得到了，并且似乎并没有很珍惜的感觉。 甚至可能还不到三十。 “今日就歇在山庄中吧，我知道你们的来意，可以帮你们一试。” 叶虞将两人带到客房，将要走的时刻，却留下了这样的话语。 然后叶虞也没管二人瞬间严肃的表情，提着灯笼缓步离开，唔……小姑娘在剑炉呆了半日了，怕是有些无聊了。 叶小姑娘确实已经无聊了，虽然剑炉中什么都有，可她为了铸造那柄寒刀已经在剑炉呆了近三个月，好不容易能够出来透透气，竟然…… 她其实蛮想寇仲徐子陵的，可她也知道虞哥哥的顾虑，确实……现在的她实在是太不同寻常的。 她自己都没有料到竟然会变成这么样子，她……不过是被这个时空排斥的异乡人而已。 每天她照镜子，都会清楚地认识到她已经来到了一百多年的隋朝，此时李家尚且还在太原，而藏剑山庄……并没有建立。 每当想到这个，她就会无比地感谢上苍让她遇到了虞哥哥，她身上有太多的蹊跷之处，虞哥哥自然发现了却没有明说，而是依着她的性子建了山庄，开了名剑大会，储藏了一山洞的兵器…… 她其实很想告诉虞哥哥真相，可她怕虞哥哥不信任她，也怕……他离开她。 除了师兄意外，虞哥哥是她相处最久也是最依赖的人。 “幕临，我让厨房做了些小菜，听说你晚膳都没用，先用些吧。” 叶虞轻轻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小姑娘坐在地上默默地盯着剑炉看的身影。 叶小姑娘听到声音，立刻笑着转过头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洗手后接过叶虞递过来的筷子，欢快地用了起来。 时光在小姑娘身体上停留了下来，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姑娘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至少，知道害羞了。 用过饭，叶虞与小姑娘商量了一下如何带着双龙去见李家人的事情，就离开了。至于明日比试的事情，都是送刀，送谁不是送，两人都对此事没太伤心。 小姑娘开名剑大会只是寄托心中的思念，而叶虞只是想完成小姑娘的心愿，如此而已。 第二日，叶虞带着小姑娘依旧坐在了楼阁里，至于徐子陵和寇仲两人一早就离开了，他们昨日中途消失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今日自然是要出现打消别人的怀疑的。 本来是要宋缺抽签决定的，可在上台抽签之时，岳山却提出他要出战，梵清惠到底是出家人，对外物看的淡，而且她对于和宋缺一战这件事情有些抵触，连推拒都没做就答应了。 祝玉妍在一旁立刻打开嘲讽，梵清惠并未理会，只是走到了一旁。 宋缺，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即使岳山提出一战他也只是点了点头，抱着一把刀，等待着今日的决战。 今日已没有了昨日的吵吵嚷嚷，来观战的在江湖上都有些地位，此刻都屏息看着台上对峙的两人。 只是台上中间的飞刀依旧伫立在那里，阳光一照金晃晃的，着实有些闪瞎人眼的意思。 知道你家山庄有钱，但是这样出来炫耀真的好吗？！ 叶虞对于回收飞刀这件事情没有半点自觉，倒是有山庄的下人想要将飞刀从石台上取出来，奈何……力气不够，所以第二日它重重地刷了一把存在感。 但这并不能妨碍台上两位高手的对决。 两人都是用刀的好手，相信江湖上再难找出比他二人用刀更好的人了，而如今两人如多年前一样，正面临一场巅峰对决。 所有人都期待这场对决，包括台下的梵清惠和祝玉妍，这并不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对决，在天下人面前，这是一场正道与魔道的对决。 然而叶虞和叶小姑娘却有些兴致缺缺，一个是对用刀不太敢兴趣，一个纯粹对打斗没什兴趣，两人如泛舟湖上一般悠然地品着茶，坐等结果。 岳山自多年前一败潜心修炼修得换日大法，功力已是非同凡响，但宋缺也已非昨日宋缺，要不是他多年蜗居岭南，江湖三大高手定然有他一席之地。 谁都没想到在这风景优美的西湖边能够看到如此精彩的比拼。 但最后，到底还是宋缺赢了。 有些时候，心里太过执着于打败一个人，反倒自乱了阵脚，输了比赛。 祝玉妍表情难看地离开了，而梵清惠看了一眼看台之后也相继离开，方向正是祝玉妍离开的方向。 至于岳山，哪还有人关注失败者，众人看着叶卓将装有寒刀的匣子交付给宋缺。 宋缺此刻倒是显露出了他的喜悦，将匣子打开，寒气铺面而来。 伸手取出寒刀，入手却是暖玉的温度，随手使了几招，心中大叹好刀。 随后他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此刀可有名字？” 叶卓温厚地笑道：“并无，此刀已归宋阀主所有，名字自然由宋阀主取。” “如此便唤寒冽吧。” 名剑大会结束，立刻就有人通知住在杭州城中的李家人。 李家人虽说习武，但到底比不上江湖人，所以并未去名剑大会，而且他们来，也并非为了名剑而来。 他们自然也是受到了请帖的，只是……并非名剑大会的请帖而已。 大会已经结束，来凑热闹的江湖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但叶虞知道还有那么些人并没有离开，比如宋缺，再比如双龙。 双龙是和宋缺一起来找叶虞的，随行的还有个十七八的少女，容貌只说清秀，眼神却清亮迷人。 叶虞本想让叶卓去招待，听了系统的话，却又改了主意自己去了。 既然人家想见他，见上一见也是可以的。 名剑山庄的设计都是小姑娘做主的，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叶虞先开始有些不适应，不过看久了就习惯了。 宋缺本要离开的，可他出门便遇到了自家女儿，禁不住自家小女儿的苦苦哀求，还是来见了这位传说中的叶庄主，当然他自己也有一部分的好奇心。 刚一迈进去，就看到主位上清疏温厚的男子，虽然脸上带着面具却无损他的气质，而且身上浓浓的强者之气几乎激起了他的战意。 如果能够与他一战，实为幸事。 不过他已不是当年冲动的性子，刚要和叶庄主打招呼，他却……看到了李家那聪慧异常的二公子笑着对他拱手，侧目看了看乖巧的女儿，心中起了长长的叹息。 哎，儿女都是债啊！ 叶虞微笑以对，他其实并不是那么好见的，不是吗？ 第67章 无颜以对（七） 叶虞似是没有发现双方紧张的气氛，与宋缺寒暄了一番后，将眼神放在了一直安静地在当背景板的徐子陵和寇仲身上。 看来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情，昔日的扬州双龙已经蜕变，进退有度又言辞得当，能够与李家二公子相交又得宋缺带路，看来小姑娘交托的事情，办起来着实有些不易啊！ 宋阀这些年屈居岭南，与李家的交往不甚密切，今日在名剑山庄一聚，自然是要把酒言欢的。 说到酒这个东西，叶虞是不太喜欢的。 但酒桌上，永远是谈事情最好的地方。 看着几人推杯过盏，叶虞心里不由感叹，能够逐鹿中原的人个个都是演技派，心中明明着急，脸上却都是一番悠闲自得。 叶虞……他自然是不急的，留了人住下他就去找小姑娘了。 至于……接下来他要如何做，端看小姑娘的意思了。 叶虞心中有个胆大的猜想，却迟迟没有确认，而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已经快要接近任务了。 叶小姑娘因为山庄住进了其他人，所以又不得不住进了剑炉，有些不太高兴。 可她虽然身体没长大，心理却是十健全的姑娘，如果不是那场战役，她可能会像师姐一样嫁人生子，亦或是江湖肆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所以叶虞看到她的时候，叶小姑娘正一个人安心地在……打铁。 “虞哥哥，你来啦！见到唐……李家二公子了吗？是不是像传说中一样英明神武，气宇轩昂……” 小姑娘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叶虞，他很少看到小姑娘露出这般的眼神，真是可爱极了，笑着调侃道：“唔，我们幕临也是大姑娘了呢！” 小姑娘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立刻呛声道：“哪有！”她哪敢对着未来的，不，光想想就觉得罪不可赦啊！ 叶虞看她快炸毛了，立刻安抚道：“唔，我家幕临怎么会看上他呢！” 孰料小姑娘立刻道：“不是这样的，反正虞哥哥不许这么说他。” 叶虞看小姑娘一副护犊子的表情，心中立刻警铃大响…… 叶虞：系统，把李世民的所有消息都发给我！ 刚刚他没仔细看，虽然知道李世民是唐朝著名的皇帝，不过他在现代对历史没多大的感觉，自然没有什么朝见未来君王时的激动之情。而且今日一见，这年纪也不小了，哪里配得起小姑娘了！ 系统：阿虞，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幕临小姑娘是你女儿的！ 这么激动，不就是一副自家小女儿要被狼叼走时的样子嘛。 叶幕临对情事尚且懵懂，叶虞也没有教她，自然不知道自家虞哥哥已经脑补了一万字少女诱拐事件，她还抓着叶虞说着明日的安排。 叶虞咬牙，表示还是先观察一下，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好人呢！ 叶小姑娘想了想，未来的君王怎么可能不好，既然虞哥哥一定要，那么她也不会阻拦，毕竟……她想要阻拦，也有心无力。 虞哥哥的心计，她是拍马都比不上的。 名剑大会后，名剑山庄一般都会闭庄，然后叶虞带着小姑娘四处找铸剑的材料，不过这次却并未如此。 叶虞一般都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但这次却没按小姑娘说的做。 李渊已经在太原称帝，虽然还未整合多方势力，可按叶虞记忆中李世民是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 不过在接到叶卓说李家大公子也来了之后，叶虞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笑眯眯地让人将一行人请了进来，半点都没提单独给李家二公子发请帖的事情。 李家大公子来的原因，自然是叶虞放出了名剑山庄要售卖一大批兵器，这批兵器是名剑山庄几年间所铸，因为世道已乱，名剑山庄不日将永久闭庄。 而且这批兵器是庄主亲自监工铸造，品质堪称上品。 此消息一出，立刻引得四方名动。 名剑大会虽说也很有名，但到底是江湖上的盛会，与门阀还是比较远的。毕竟再厉害的神兵也比不过一队英勇之师啊。 但大量的兵器就不一样了！ 而且名剑山庄的兵器向来口碑甚好，叶小姑娘自然不会一年只做出一把刀剑送与世人，名声的打响自然是靠售卖兵器得来的。 本身藏剑山庄在大唐就是靠铸剑成为土豪山庄的，到了这里自然也是如此。 当然这么多剑，自然不可能全是小姑娘一人所铸，她只是将一些粗浅的铸造知识交给叶虞找来的能工巧匠，遂而批量制造。 不要小瞧这粗浅的铸造知识，藏剑山庄的铸造术，即使再过百年也仍旧是处于顶端的。 理所当然这批兵器引起了几大势力的关注。 宋缺倒不是没有野心，但他知道宋阀位居岭南，兵力虽不差但并不适合在中原作战，虽然心里也有些异动但还算克制得住。 但徐子陵和寇仲就有些激动了。 激动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算野路子，兵器之类本就缺。然他们俩与叶先生本就是故交，虽然生意场上无朋友，可叶先生，怎么说呢，叶先生并不是看中利益的人，得到这批兵器的可能性更大。 其实从这次一见面，他们俩就觉得叶先生怪怪的，不让他们见小姑娘，然后又说要售卖兵器，总觉得有些古怪。 不过在他们见过那一山洞的兵器之后，立刻将这个疑问抛之脑后。 如果有了这些兵器，必定如虎添翼。 与他们二人有同样心思的人不少，叶虞看着一室赞叹的人，满意地笑了。 叶虞并不是没有准备就招来这些大势力的，毕竟几大势力如果联合起来攻打名剑山庄再分赃，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的阵法学得还算不错，名剑山庄里面除了待客区，叶虞都不厌其烦地部了阵法，特别是这个山洞更是特别关照了一下。 叶虞当然是不缺这点钱财的，他只是想要知道小姑娘的打算而已。 想让他襄助李唐，是襄助大公子呢还是二公子，可没有说清楚哦！以前他还不确定任务是否与小姑娘有关，但自从系统那似是而非的话之后，他就百分之百的确定了。 既然确定，那就很好办了。 既然看了东西，所有人都望着叶虞，让他给个信，是准备怎么分配这批兵器，是价高者得呢还是比武取胜？ 叶虞摇了摇头，表示他不参与，钱什么的他并不在意，只要你们决定就可以了，不过只能给其中一家。 #土豪山庄就是这么任性# 说完他就很潇洒地留下一帮人直接离开去找小姑娘了。 与他想的一样，小姑娘连门都没让他进，他敲了许久的门，才听到里面“嗯”的一声，只是浑身的低气压怎么都压抑不住。 “幕临是怪我没有按你的话做吗？” 许久，小姑娘糯糯的声音才响起：“为什么要这样？不是说好给李家二公子的吗？我也只给他发了请柬，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姑娘从不生气，这回却是生气了，可她的声音实在很难让人产生眼前的小姑娘竟然在生气的感觉：“那么幕临，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给我一个你如此执着的理由。虞哥哥知道你曾经经历过很多事情，也有过不开心的回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直都活在回忆里，你的心，你的身体都束缚在过去！” 叶虞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叶幕临一下子愣住了，她……眼神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竟然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她……确实一直都活在过去，无论她的身体还是她的思想，她造了这山庄虽未取藏剑两字，可庄内陈设都是按藏剑山庄来的，因为她觉得即使是她造的，也不是她怀念的藏剑山庄；她开了名剑大会，可她知道只是一种怀念，她的铸造水平怎么好与大庄主比？ 她从扬州到杭州，追寻的一直都是以前的痕迹，她不想看这个世界的美妙，除了初遇的虞哥哥，根本不想与任何人深交，不想在没有藏剑山庄的大唐…… 所以她在做了那个痛彻心扉的梦之后，拜托虞哥哥建造山庄铸造兵器襄助李二公子，虽然不能见证藏剑山庄的建立，但她可以帮助唐朝更快地建立起来，虽然只是绵薄之力，但她心中是安定的。 她觉得她被这个时空所排斥，但又何尝不是她在排斥这个时空呢！ 她不能长大，并不怨谁，只能怪她自己。 想到这里，叶幕临勇敢地抬起头，她藏剑从不是胆怯懦弱之人，对着叶虞开口，声音虽轻，叶虞却能够感受小姑娘的坚定。 “虞哥哥，你可有时间听幕临讲一个故事？” 第68章 无颜以对（八） 小姑娘的故事并不复杂，相反叶虞觉得那是一个很简单的世界，至少比现在的简单，也更为纯粹。 叶虞敢说他经历了这般多的世界，小姑娘口中的江湖应该是最为纯粹的，正道即正道，魔道即魔道，虽说冲突却是真的江湖恣意。 普通人羡慕江湖人的洒脱，可有的时候，江湖人又何曾不在羡慕普通人的平凡安适呢？而在那个江湖，普通人和江湖人的界限极其模糊。 听着小姑娘的讲述，叶虞心中起了一丝好奇，他也蛮想去看看那个世界的，毕竟走过这么多的世界，还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世界。 系统：阿虞，下次我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玩的世界！ 好。 叶幕临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的，可是并没有。 就像放下了心里所有的负担，她整个人都放空了，来到这个世界四年多，她以为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都好好地藏在内心深处…… 其实，她就是放不下家乡。 “想家便哭吧。” 小姑娘这样的情绪，叶虞也不好意思对她说教什么，劝她早些安置后，他就离开了。 抬头望天，今日圆月，不知道多少人夜不成名眠。 叶虞今天听完叶小姑娘的故事之后，虽然挺感兴趣的但他总有种违和感，不强但是……有些地方是有出入的。 小姑娘可能也发现了，或者是发现了但是不想去相信，这个世界……即使再如何发展，也不会变成小姑娘口中那个潇洒恣意的世界。 虽然叶虞挺喜欢小姑娘口中的世界，但那个世界……有种微妙的不真实感，太过完美所以不真实。 不过这样的话叶虞是不会说给小姑娘听的，毕竟是生她养她的世界。 然再说回那批兵器，叶虞听完小姑娘的故事之后，不由有些头疼，他心里有些后悔招来了那么多注意。 倒不是不能应付，只是现在……李二公子的赢面明显不大。 并不是对未来唐太宗的本事质疑，只是凭事实而论，现下李大公子手中的权力明显更大，不说双龙，宇文阀和宋阀也不可小觑，即使他们不要，也不会白白便宜了李家的。 而且在这种强敌环饲的情况下，叶虞其实已经觉得李家大公子和二公子已经联手了。 在这种事情上，并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不变的利益。 即使亲如手足，皇家哪有手足情。 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但也只有那样的世界能够养出这般的人，既有世家的教养，也有江湖的潇洒。 李家虽然是最后的赢家，但是现在明显还不是，他们还有共同的敌人，所以还没有鱼死网破。 叶虞轻笑，要是小姑娘早说，他直接就将兵器打包送给李二公子哪还有那么多的事情，非要发个请柬，他能够理解小姑娘想要见见传说中人物的心情，但是……不过嘛，也不是不能解决。 一连三日，叶虞都没有去剑炉，相信小姑娘也需要好好调整下心情。 而他自然是去解决那批惹眼的兵器。 已经知道小姑娘的想法，叶虞第二日将所有的客人请来，不提昨日的说法，只说铸剑师改变了主意，以武取胜，三局两胜，赢者得兵器。 不提价格，不提原因，只说三日后比试。 虽然有人好奇铸剑师是谁，不过都没开口问。 比试开始的那天，叶虞第一次敲响了小姑娘的门，然后强硬地带着她去了常去的楼阁，观看这场比赛。 比赛当然还是叶卓出面主持的。 虽然也有人说叶庄主为人太过傲慢，但人家的兵器免费白送，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 既然是三局两胜，当然是俩俩比试。 如叶虞所料的一样，李家大公子和二公子坐在一起，笑眯眯地对着后面的人说着什么，而出乎意料的是，双龙和宋阀结盟了，但想了想宋缺的小女儿，叶虞又觉得合情合理。 但……这样一来，胜负几乎已经确定了。 虽然李建成带来了魔门的高手，可是…… “虞哥哥……” 场中你来我往，叶虞却看也不看，只是看着面前有些焦急的小姑娘。 他其实蛮好奇，是什么样的教育能够让一个人如此执着于一个国家，摸了摸下巴他对那个世界更加好奇了。 “幕临，你该懂了。” “？” 叶虞换了个姿势，更加随意，可他的话却一点都不随意：“我知道你很聪明，你口中的世界与现在完全不同，以我的阅历，即使再怎么变，一百年即使翻天覆地，也决计不会变成那样的。”更何况你口中的门派，这里一个都没有。 所以不要执着于李唐了，该是李唐的还是李唐的，虽然江湖人如今掺和在政权交替中，可在他看来一个都不会成功的。 他们即使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 而且在他看来，寇仲虽然有些意气用事，可有徐子陵在旁协助，也可以成就不错的事业。如果不说双龙，撇开历史，李建成一点都不比李世民差，人家还占了个长字，不是长又不是最受宠的，李二公子的情况其实并不好。 现代有些古老的家族还遵循长幼有序，更何况是古代呢！ 在叶虞看来，李世民是个狠角色，如果不是玄武门之变，他问鼎皇位的可能性极小。 不过这一切，都和叶虞没什么相关，他的任务肯定不是帮助某某夺得天下，这点他问过系统，系统也立刻否认了。 “我……” 小姑娘看了看下面八风不动的李二公子，再看了看面前的虞哥哥，怎么都说不下去，否认吗？其实她很早就发现了，只是她不想相信而已。 只是那……又怎么样？ “虞哥哥，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我还是想要支持李二公子。” 叶虞轻呵一声，倒没再说什么，倒是将视线集中到了场中的打斗。 相比几日前的打斗，现在的明显不够看，但叶虞却看得津津有味。 然后直到比赛结束，叶虞都没再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结局自然不出叶虞的预料，双龙赢了比赛，其实以双龙现在的武功，除了老一辈几位自可傲视群雄。 第二场过后，比试就定胜负了，根本不用宋缺出战，结盟只是为了能够保住这批兵器，不得不说，双龙已经成长了许多。 “虞哥哥……” “幕临，你该知道凭一批兵器根本就不能左右什么，即使建立了李唐，它也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叶虞难得说话这般冷硬，叶小姑娘怔楞地抬头，似乎很难相信一直对他百依百顺的虞哥哥竟然也会这般说他……就像记忆中师兄训她的时候也是这般！ 就像放开了情感的门闸，眼泪刷地一下落了下来。 “虞哥哥，我……我真的好想回去！”小姑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三日前叶虞劝她哭，但是她没有哭。 这是叶虞第二次看她哭，第一次是小姑娘做了那个梦。 叶虞轻轻将小姑娘搂入怀中，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说来叶虞以前半点都不会安慰人，现在却连小女孩心理问题都学会了怎么开解，果然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 怎么可能半点关系呢？ 那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可虞哥哥的话太直白也是最尖锐的事实。 确实，建立了又怎么样？根本与她毫无关系，她还是会疏离地活在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她熟悉的任何东西，可能一个“唐”字是最让她熟悉了。 这般的逼迫，她终于开始知道，她只是想要逃避那个被战乱祸乱的时代，她想要回到从前那个师兄弟友爱的时候，而不是……安史之乱，也不是现在这个！ “虞哥哥，我真的好想回去，回去藏剑，即使……和师兄一起战死，也好！”这话是发自真心的。 四年，初心不改。 叶虞突然福至心灵，道：“那便回去吧。” 叶幕临抬头看着他，叶虞坚定道：“既然那么想，就回去吧，回去你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轰～”地一声在叶幕临的耳边炸开，怎么可能说回去就回去呢！虞哥哥什么时候也会开这般的玩笑了。 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她立刻想要反驳，可她惊恐地发现她竟然说不出任何的话，伸手想要触摸虞哥哥，可还未触摸，她的脑子开始混沌起来，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最后的意识，便是看到虞哥哥未被面具遮住的唇边的微笑。 而叶虞满意地放松陷入无边的昏暗。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牵引任务——帮助叶幕临找到回家路。 系统：主线任务——共度危难。 你看，他的直觉一向如此准。 第69章 无颜以对（九） 叶幕临初初醒来的时候胸口疼到不行，像是被什么重重锤击了一样，难道是又被重剑砸到头了？是谁这般大胆！ 但还未等她回想起来，重重的记忆纷至沓来，她瞬间记起了那个纷乱的时代，虞哥哥！虞哥哥在哪里？ 叶幕临抬头，看到的却是—— 只在梦中见过的师兄叶从涵，将她捡回藏剑抚养她长大的师兄！ “临儿，怎么了？你醒了，你知道吗？你睡了整整一个月！还有……虞哥哥是谁！！”一不看好，竟然多了个不知名的‘虞哥哥’，叶师兄表示很心塞。 不过也正好有万花的师兄路过，不然自己养大的孩子可能就要为了救自己死去了。 看到熟悉的容颜，叶小姑娘终于难以抑制，哇地一声扑了上去大哭起来。 叶幕临已经回来整整一个月了，她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箭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有微微的痛意在提醒她，那些……不过是她的黄粱一梦。 梦醒了，她也如愿了，可她不知道为何心里空落落的。 如今战事吃紧，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考虑这个，只希望……那个时空的虞哥哥一生平安顺遂，喜乐一生。 但即使如此，午夜梦回她总是听到虞哥哥清朗的声音说着“那便回去吧，回去吧”，声音忽远忽近，让她实在难以分辨真实与幻境。 叶小姑娘在扬州城和七秀坊共御外敌，叶虞却是被扔在了荒郊野外的战场上。 他醒来的时候周围依旧是战场，身边却没有小姑娘明黄色的身影。看得出已经有些时间了，味道着实不太好闻。 不过他并不担心小姑娘，有个定位功能的系统真的大好。 系统：不要这儿夸我，我会害羞的。 …… 叶虞看了看周围，想来这里应该是小姑娘原本的世界了，服饰这么特别，想来唐朝再开放也不会开放到这个地步。 #再次见到露大腿露胳膊各种露的世界，为什么竟然有种心酸# 身上穿的还是在名剑山庄楼阁上一身青衣，不过战场上滚了一圈味道不太好闻，叶虞有些轻微的洁癖，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迅速换了身衣服。 想了想，又将脸上的金黄面具揭下来，换上不显眼的黑色面具。 一身白衣，配上黑色面具，露出精致的下巴和唇角，带着淡淡的神秘感，再不复方才的风尘仆仆。 这里是洛阳郊外，也就是唐朝的都城，但如今断壁残垣着实触目惊心，城门紧闭，叶虞也不打算进城，而是打算直接南下。 “救我！”声音轻微细小，若不是叶虞如今内力不错，不然定是难以发现的。 这里离战场已有十里之余，草丛中突然爬出一个穿着军装的兵抓住他的脚踝，荒郊野外又是晚上，叶虞难得吓了一跳。 不过下一刻他立刻反应过来，迅速上前将人扶起来，只是有些可惜了新换的这身白衣。 但救人要紧，看此人唇色干裂，脸色惨白，又脉象微弱，叶虞不得不佩服此人，能够在如此伤重的情况下还能够留着一口气喊救命，着实坚韧。 倒是如小姑娘描述的一般，天策的军爷个个是汉子！ 一月后，杭州城郊，叶虞坐着马车看着外面的安静祥和。 北方战事起，但南方依旧平如静水。 他并没有去扬州，见小姑娘事情不急，只要她无事就好，她总该有自己要走的路，他并不能相护一世。而且他相信再过不久小姑娘就该回杭州了，带着个病患，他也不好去有战事的地方。 李离，也就是叶虞救回来的军爷此刻正躺在平稳的马车中，静静地盯着顶部的花纹。 他伤得太重了，若不是运气好遇上了个大夫，相信现在应该已经走在奈何桥上排队领孟婆汤了。 “你醒了，身体可有不适？”叶虞本可以将人寄放在农家的，可在询问过系统这人的身份之后，却改了主意将他一起带到了杭州。 “是……你救了我，我记得你的面具。” 叶虞：……还真是我的荣幸。 “你的身体还没好，最好不要乱动。”叶虞声音一凛，以一个大夫的身份警告自己的病患好好遵医嘱。 但在李离看来，面前的人像极了打过不少交道的万花谷门人，都是这般的气质，不喜欢理人，一身淡薄，十句话九句都是医嘱，想了想以往的悲惨经历，他默默地缩回了立起的脖子。 不过现在万花谷出来行走的已经保密到这个地步，换了衣服不说，连脸都要遮起来了。 叶虞半点没感应军爷丰富的内心独白，顺利地进了城门。 倒没有直奔藏剑山庄，条件有限叶虞只能先在客栈将就一晚上。 熟悉的风光，却没有任何熟悉的街道，叶虞随意找了个客栈，交了钱让人带着病患上了楼。 掌柜的人不错，见他带了如此重的病患还依旧笑脸相迎，叶虞对这里的感观不错。 叶虞：系统，说说看现在的局势情况。 系统：唔，就是战乱呗，安史之乱阿虞你也听说过吧，打了七年多，内忧外患，老子死了儿子上，换了三个皇帝才将将稳住了局势，但……大厦将倾。 叶虞：哦，然后呢？说具体点。 系统：其实吧，双方半斤八两，唐内部忧患，叛乱方也好不到哪里去，按照正史的发展，安禄山死于他儿子之手，然后他儿子被史思明杀掉，然后史思明善恶到头终有报被自己的儿子弄死了，就是这么现世报。 ……这奇葩的叛军，玄宗若是有年轻时的英明，想来叛军也难以成行。这般不坚定的联盟，即使他俩将唐覆灭，想来也会因为分赃不均打起来。不过教儿子教成一样的德行，看来结盟也不是没有理由。 #不会教儿子联盟# 系统：阿虞你画风变了！！不过确实如此。 共度危难，共度危难，有些意思！想了想隔壁房间军爷的身份，叶虞心中有了一个胆大的念头。 唔，不过现在还有些困难，需要经营一下。 半月之后，刚醒来还只能平躺的军爷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叶虞不得不佩服他的体质之好，似乎当初小姑娘也是这样。 难道是因为水土养人？！ 此刻叶虞已经搬出了客栈，在寸土寸金的杭州城内豪掷千金买了一方清幽的宅院。 这半个月叶虞什么事情都没做，只是呆在院中和系统一起整合这个世界的消息，不了解不知道，这一了解叶虞深深觉得这个世界是多么地不科学。 不管是门派还是武功，都让人为之惊叹，比小姑娘说的更加神奇。 而且他这些日子见到的江湖人，几乎没一个丑的，让他更加觉得这个江湖的不真实。 #颜值最高的江湖# 这边叶虞忙着适应这个世界，叶小姑娘却没有那么多闲适的时间。 随时随地进攻的狼牙军时时让她警惕着，身边的死伤越来越多，她的眼睛也越来越沉静，不再如刚醒的时候还会做梦，其实这般高强度，连睡觉都成了奢侈。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窝蜂的狼牙军竟然撤退了！ 等到局势稳定，叶从涵带着她回了西湖藏剑。 有多久没有见到藏剑山庄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竟然收到了来自虞哥哥的飞鸽传书！！！ #原来那个梦都是真实的# #虞哥哥竟然被她带到这里来了# #让她静静，这个世界变得太快# 叶虞与平日里一般用过早膳回书房，就听闻有藏剑山庄门人求见，他立刻便知道小姑娘平安归来了。将脸上的面具换回金黄，叶虞便往前院走去。 刚一进客厅，叶虞就被小姑娘扑了个满怀。 叶从涵看着那个碍眼的“虞哥哥”，心里已经开始暗暗扎小人了。 哼！有了新欢就把师兄忘了！临儿你快回头看一看你师兄啊，再不看她就走了啊！ 叶虞有些好笑地看着对面的男子，果然和小姑娘一样的性子，都是这般好看透。 “好了好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一番介绍，小姑娘才再次绽开笑容，虽然叶从涵看叶虞有些不顺眼，但是他还是相信自家小姑娘离奇的梦，算来也是面前的人救了临儿，他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所以一时气氛还算不错。 李离听说前院来了客人，刚从外面回来的他刚要绕过前院，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丛涵兄！” 叶从涵猛地站起来：“离兄！” 离兄竟然活着！不是说洛阳一役几乎全军覆没，连离兄的尸身都未找到吗？！ 怎么会出现在临儿梦中救命恩人的宅邸中！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一切似乎往他难以预知的方向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安史之乱发生两年的样子，肃宗称帝，玄宗奉为太上皇的时候。【夹杂了一些历史】不打算写多这个，重要是见庄花【重点错】 翻翻唐史，这俩皇帝都生了好多儿子女儿┑（￣Д ￣）┍，这样想想康熙生了足球队也不算多了。 明天放双龙的番外，会将后面的烂摊子交代清楚的。 第70章 寇&徐番外 有人曾经问过徐子陵和寇仲一个问题，如果当初没有意外拿到长生诀，没有被人追杀离开扬州北上，是不是会在扬州城做一辈子的小混混？ 两人双双看了对方一眼，坚定地摇头。 怎么可能呢？在见识了那样的人后还愿意自甘平庸。 江湖上很多人知道他俩在十七岁之前在扬州市井做着不名一文的小混混，鸡鸣狗盗的事情没少做，偷奸耍滑的性子倒是路人皆知。 连他们自己都不敢保证，若是现在他们遇到像他们年轻时候的人会不会施以援手，可就是有这么一个人这般做了。其实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也并不十分亲厚，甚至他们连他的面容都没有见过。 可就是有那么一种人，气质足够让人记住他们一辈子。 叶虞，虞者，驺虞也，仁兽，食自死之肉。 虽不全中，却也相去不远。 他们父母早殇，六七岁就在扬州市井里混着，饥一顿饱一顿也就这样活了十来年，也想过出人头地，跑去书院围墙外听课，翻过围墙去武馆偷师。 但这个世上对于弱者永远是数不尽的冷眼，没有穷过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那种被人用看蝼蚁一样的目光看的感觉，所以他们要强。 虽然身上没有半文钱，但也仲少陵少地叫着。 终有一天，这个称号不再是他们的自称。 贫穷且骄傲，但做的事却半点不及品行，那个时候的他们就是这样遇到了叶先生和叶家妹子。 遇到叶先生那年，他们十六岁，在市井已经呆了十年，沾染了一身不太好的习性，站在叶先生的旁边，妥妥的两个狗腿子。 他们偷窃碰瓷不成，后还被叶先生救了一命，然后靠着死皮赖脸熟识了起来。 在他们未发家前，这小一年是他们过得最暖心的时光。 虽然叶先生没有说收留他们抑或是说要收他们做医药学徒，但每日三餐都会有他们俩坐的位置，也会在清晨午后教他们读书习字，学些防身的武功。 叶先生说自己是一名大夫，有很长一段时间徐子陵一直缠着叶先生学医。 当然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不过倒也开始教授他们一些简单的医理知识，普通的小病小灾完全可以自己搞定。 叶先生为人喜静，身上总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感觉，让人很想靠近但又无法靠近，但只要熟悉就会觉得他是个极好的人。 与叶先生相反，叶家妹子，不那完全是个姑奶奶，见过耍剑的，没见过剑这么重这么大的。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么点点的小姑娘使剑砸人的场面，画面太美。 说来叶家小姑奶奶绝对是他们以前最仇视的那种人，身上金光闪闪不说，出手阔绰得令人发指，简直钱不当钱。 #不知道挣钱很不容易吗# 后来熟悉了之后他们也曾经试图拿起那把被舞得虎虎生风的重剑，但……不好意思，太丢人了，这段掐掉。 说来与小姑奶奶相处的时间远比叶先生来得多，可等到经历长了之后，记起最多的却是叶先生。 其实虽然叶家兄妹性格大相径庭，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俩人出身世家，一举一动，尽皆风流。 当时可能连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们在模仿叶先生的行事作风。 后来与人打交道，有人问起他们是从哪里学的礼仪，才恍然大悟。不过他们也只能笑一笑，那个人自从名剑大会，就已经绝迹江湖了。 说来也是命运弄人，美好的日子总是受老天嫉妒，他们北上，叶先生南下，自从天高任鸟飞，却再不复闲适时光。 等他们已经小有成就，却在西湖边相遇了。 也不是没有想过联系叶家兄妹，可是他们的基础都在北方，他们只在中途收到了叶先生的信件说去了杭州，自此就音信全无。 而且他们虽然小有成就，但树敌颇多，实在不想连累俩人。 在他们看来，叶先生不适合江湖的打打杀杀，一杯香茗，一本古书，足矣度过一天，而小姑奶奶虽然生性活泼，但绝不是那种喜欢掺和这些事情的人。 不过后来证明，他们还是太年轻，有这样手段的叶先生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说来他们去名剑大会并不是为了名剑去的，俗话说的好，名剑美人，虽不中却不远矣。 寇仲听闻了李淑宁来了才来的，而徐子陵纯粹陪同。 自从成立了少帅军，两人见面的时间都少，这次一起也是为了加固以前的感情。 不过等到他们到了杭州，才知道是李家姑娘的假消息，看来有的时候，女子狠起来，比男人更甚。 寇仲尚且将断未断，李家女儿确实难以小觑。 不过此行不虚，他乡遇故知，再美不过。 彼时他们势弱，而今他们功成名就，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他们知道那时的他们是带了几分得意的。 以前市井熟悉的人都说他们巴上了叶家，而今终于能够扬眉吐气。 他们年少，终究还是年轻气盛。 但还未待他们得意几时，现实就狠狠地打了他们一巴掌。 响亮直接，冲散了他们的得意洋洋。 江湖上谁不知扬州双龙在年轻一代几乎无出其右，谁不知他俩凭着双手创建了少帅军，他们尚才弱冠，谁不称少年英才！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如是。 而第二次他们随着宋缺去拜见，宋缺眼中的战意再次打醒了他们，寇仲在宋缺手下走不过百招，但叶先生却可以与宋缺比肩。 如此，终于服气。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无暇于此，联盟，比武，获胜。 等到终于协商好兵器的分成，虽然他们赢了比赛，但以他们和宋阀的力量，尚且还不能保住这批兵器。 宋阀虽强盛，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威慑有余，但实战…… 离开杭州前，他们去拜访叶先生，却只得了一封信。 一份“托孤”信。 字迹清疏飘逸，与此前收到的一模一样。 内容也与此前的几乎一致，都是托付产业。 看到信的时候，两人都笑了，叶先生当真……当真……，该说他傻还是耿直呢，扬州的宅子还能说是小钱，毕竟她们如今贵为少帅，这点小钱已经不看在眼里。 但这般偌大的产业，说送人就送人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难道他们结交先生只是为了先生的产业吗？ 可话虽如此，收到信之后，他们还是毫不手软地接管了名剑山庄以及旗下各种产业。 寇仲以前绝对看柴邵不顺眼，但是对柴家还是很眼馋的。 如今他不眼馋了，有了更好的，柴家算什么。 #不想当富商的高手不是好大夫# 兵器绝对是战争发家最快的东西，名剑山庄能够敛财如此之快也是托了这个原因。 得到了名剑山庄之后，少帅军如虎添翼，几乎与李家二分天下。 能够做乱世枭雄的人，都是狠人。 与徐子陵的江湖意气相比，寇仲真的是个霸主。 少帅军能够到如此的地步，大半的功劳都归寇仲。 但李家着实是个庞然大物，虽然几乎二分天下，可他们大抵底蕴不足，李家盘踞太原许久，许多东西都不是他们能够比得上的。 加上李渊已经称帝，民心所向，他们的处境其实很危险。 但万幸的是，李家内部并非团结一心。 魔门支持李家大公子，正道支持李家二公子，不过好在还有叶先生将名剑山庄送给了他们。 但有些时候，胜负总是来得措手不及。 成也萧何败萧何，不过如此。 自玄武门之变他们选择与李二公子联手之后，就该知道他们不可能成功了。 如果是李渊当政，他们胜负可能未分。 但如若是李家二公子，那就是没什么好比的了，李家二公子是个狠人，狠非常人之狠，寇仲自问自己还做不到李家二公子这般。 而且劳民伤财太久，他们走在街上看到所有人都在称赞李唐，还有什么不明白。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收到了另一封信。 字迹熟悉又陌生，正是那封绝笔信的字迹。 他和陵少几乎是颤抖着将信打开的，狠狠抓过送信的叶卓，询问叶先生的下落。 叶卓笑了笑，表示庄主一直都云游在外，这是庄主以前同上一封信一起交给他的，只说等到双龙想要退隐的时候交给他们。 叶先生真是……料事如神，知道他们做不成霸主，还给他们……留了后路。 他们交情真的只比萍水相逢好一些，就这般掏心掏肺吗？ 不过他们也知道李二公子的品性，本来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打算，但如今有了解决方法，自然不做无谓的挣扎的。 每个君王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对手还潇洒恣意地活在世上，就像每个男人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夫人给自己带绿帽子一样。 即使李二公子承诺了放过他们，但……又有几分是真呢？ 手上有力量才可以让他忌惮，但又不要太强，双方友好，且有利益，关系才能够长久。 至于百年之后，那就是后世的事情的。 后来不是没派人找过叶先生，却是音信全无，但转念一想，那般的人物想隐藏，他们定然是找不到的，遂放弃，唯愿他一生平安喜乐。 年轻时逐鹿中原，老了归隐田园，回到扬州瘦西湖边，记忆中的宅院还依然在。 望着斑驳的院门，犹记得当初他们慌不择路的样子。 一生，已经足够。 系统：阿虞，你怎么把名剑山庄留给了那俩小子？ 叶虞：顺手而已，也算教了些东西，总不好让他们过得太惨。 第71章 无颜以对（十） 叶幕临很开心，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梦中世界的虞哥哥会跟着她一起来到了大唐，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回来的，但这些都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他乡遇故知，实在太好了。 虽然战事艰难，但好在现在双方僵持，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不必要的伤亡。 唯一让她恐慌的就是那个残破的梦，山河破碎，风雨飘摇，覆巢之下藏剑没落，她不想看到梦中的结果，连回想都觉得难以忍耐，所以她要努力护卫大唐，保卫山庄。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因为常年练剑双手有着很厚的茧子，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十四岁小姑娘的双手，可她真的能够守护得住吗？ 凭她一己之力，又能够做多少？ 所以她想到了虞哥哥。 师兄是带着她长大的，她自然也是信任师兄的，但师兄的性子她最了解，武功高强，智谋……还比不上坐在他旁边的那只军爷。 如果她将这个梦告诉师兄，也不知道师兄会做什么，所以她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告诉虞哥哥。 上次她将她的来历告诉虞哥哥，她没过几天就回来了，这次她也相信虞哥哥能够创造奇迹。 不要问她为什么这么信任一个在梦中认识的人，有些人就是有这种让人相信的神奇能力。 本来还想支开师兄，没想到师兄在见到李离军爷之后情绪这般激动，和他们打了招呼就拉着人离开了。 如此正好如了她的意。 叶虞对于另外两人的离开并没有半点阻拦，相反他对面前叶小姑娘欲言又止的内容比较感兴趣，他直觉小姑娘的话对他完成任务有很大的帮助。 缓缓收紧手心，叶幕临有些紧张地抬头对着叶虞道：“虞哥哥，我有事情想要告诉你，请务必相信我。” 说完也不等叶虞回答，直接将梦中的事情大致都说了一下，然后微微抬起头想要看看虞哥哥的表情。 谁知虞哥哥只是微笑地看着她，似乎就像知道一样，眼神能够洞穿人心。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说这件事情呢！” “！！！” 叶虞轻轻笑了起来：“唔，有回你在剑炉想家喝醉酒……” 叶小姑娘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迅速地转过头去，那么早就知道为什么不问她？！ 叶虞走过去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道：“小姑娘就好好开开心心地，少操心那么多，交给大人来就好了。” 小姑娘立刻反驳道：“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已经十九了！” 在梦中她确实已经虚岁十九了，但……叶虞挪揄地看着仍旧只到她腰间的小姑娘，叶幕临瞬间炸毛，彻底转了过去，决定这些天都不理虞哥哥。 但转瞬又想到……，她在梦中尚且想念故乡，虞哥哥被她带着来到了一百多年后的大唐，会不会…… 如果不是她，虞哥哥定然还能够好好地活在百年前，不用掺和这些事情。 如果……如果虞哥哥再也回不去了怎么办？ ……越想越害怕，此时也顾不上那点小炸毛了，立刻转过头对着叶虞说道：“虞哥哥，一切都是幕临的错。” 叶虞本想哄哄小姑娘，但还未出声就被小姑娘抢白了，再看小姑娘微微红的眼眶，他哪还有什么不明白，遂出声道：“不必介怀，我在那边并无牵挂。一切自有缘法，既然你我相遇，定然是命运所归。” 他现在哪有什么牵挂，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系统：阿虞，你还有窝还有窝，酷爱看窝一眼！ “真的吗？” 哄好小姑娘，消失了一段时间的两人就出现了，时间卡得刚刚好。 叶从涵也终于了解到好兄弟死里逃生的经过，对叶虞感激更甚，但看到自家养大的小姑娘眼眶红红的，立刻脑补了一万字的经过，瞬间将对叶虞的好感清空，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了叶虞一眼。 但此举又不小心被小姑娘抓包，又被瞪了回去。 李离早已习惯两师兄妹之间的小动作，想了想这些日子的经历，倏尔有些感叹，但随即他眼神一凛，他终究……还是姓李。 虽然心有怨愤，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儿女情怀。 天色已晚，两兄妹自然是留了下来，四人吃过晚饭后聊了会儿就各自回房了。 第二日小姑娘兴致勃勃地敲开了叶虞的房门，昨晚上说好要带虞哥哥去参观藏剑山庄的。 杭州城内谁不知藏剑之名，叶虞即使不用细细了解，这些日子也听了不少藏剑的消息。 诸如藏剑山庄大庄主叶英不理世事是个大美人，二庄主叶晖是个兄控啊，虽有真有假，但是听起来还是蛮有趣的。 初初远望玉皇山上的藏剑山庄，叶虞便知道为何很多人都说藏剑是土豪山庄了，这满满的金黄色，饶是淡定如叶虞，也难免有些不适应。 加上旁边叶从涵一脸‘我就知道你这么没见识’的表情，叶虞表示对藏剑的智商很堪忧。 一路招呼打过来，看得出叶从涵师兄妹的挺受欢迎的。 西湖边的景致叶虞看了不知道多久了，不过对于藏剑山庄的架构还是挺惊叹的，虽然时间不长，但……捞钱确实能耐。 想了想上个世界名剑山庄的结构，确实有些相似，遂一笑而过。 李离今日没有来，他本就有伤在身，加上藏剑他不知道逛过多少遍了，自然是摆摆手表示自己是个病弱，不用带着他。 但叶虞也没转多久，就有身着弟子服饰的人来报，说二庄主召见。 叶虞看俩师兄妹为难的表情，善解人意道：“你俩先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便是。”说完便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下来，一副闲适的样子。 既然如此，两师兄妹自然是立刻跟着那个弟子离开，不过离开前俩人嘱咐他不要乱走，他么很快就会回来。 久等未来，叶虞有些担心，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是藏剑，怎么会有人会对两人不利，询问了系统说两人安全，也就放下心来了。 这里人迹罕至，山风涛涛，藏剑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不过景致确实极好，叶虞有些惊奇他在杭州也住过多年竟从未见过这里，难道是每个时空的景致都不一样？ 但想想这些都无伤大雅，叶虞坐得有些累了，站起身来准备左右看看。 系统：阿虞，前面有人！ 听到这话，叶虞真的有些好奇，系统竟然会在他不曾提问的时候开口，这个人可能真的很重要。 轻轻移步往前面的苑阁走去。 叶虞不知道该怎么心中的感觉，一树一花一人，似乎已经融为了一体。 这个世界有很多神奇之处，叶虞已经见识到小姑娘放东西的叫轻容百花包，还有各种气劲外放的武功，也有各色神奇的药品物什，若不是为了做任务，叶虞定然会直接去万花谷一趟。 万花医道，实在听闻许久，他着实想要一见。 叶虞只看到一个背影，一个坐着的背影，但即使是坐着也如同一柄剑一般，青松挺拔，虽剑意内敛，但对于剑术不错的叶虞而言，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这个男人，已经将剑刻进了骨子里。 这不由让他想起了另一个沉迷剑术的人，不过俩人的剪刀截然不同，西门明显没有眼前之人的理解深刻。 这般的风骨，也难怪系统会出言提示，这人应该是小姑娘口中称赞不已的大庄主叶英。 不过他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虽然并未见到人，但已经足矣。而且他对剑道并不热衷，想了想还是轻轻地退了回来。 缓缓度回原地，没过多久小姑娘就拖着叶从涵回来了，虽然面带笑容，但脸色却比离开的时候差了许多。 叶虞看俩人心事重重，表示他想要离开了。 对于叶虞的善解人意小姑娘歉意地看着他，本来……但是纷争又起，她藏剑弟子怎能袖手旁观！ 回到杭州叶宅，叶虞就看到坐在大厅的李离，眼神郑重，看来即使在养伤，消息也不差嘛！ 看来即使是遗孤，也还是有些势力的。 “叶先生，我想该是告辞的时候了。” 叶虞并不急着回他，慢悠悠地走到大厅在主位坐下，才缓缓开口：“离开，然后去送死吗？” 声音轻轻地却如同锤子一般重重敲击在李离的心头，半顷他突然笑了起来，道：“那又如何！” 他既已入了天策，断然不会苟且偷生的！ 说完，便潇洒地转身离开。 但在他跨出大厅之前，叶虞开口，瞬间他愣在了原地。 “匹夫之勇，何以安定？以你的身份，其实可以做更多的。” 第72章 无颜以对（十一） 李离抬头看着战火纷飞的城下，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旁的随从有些吃不准这位新主子的性情，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劝说主子城楼太危险还是稳坐后方比较好，可主子这一身杀伐之气刺得他完全不敢开口。 不过他也没有煎熬太久，主子就转身离开了。 “去请叶先生。” 随从看着主子走下城楼，立刻应下往后方走去。 随从来的时候，叶虞正在摆棋，外面战火连天，这里却一室安宁。 听说李离今日要见他，叶虞微微一笑，看来是考虑清楚了。 轻轻地手中的棋子一掷，转身便出了院子。 随从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位先生的动作真是好看得紧，等回过头来先生已经走远了，随从立刻小跑着跟着上去。 “听说你要见我？” 李离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脸上全无表情，可身上的疲惫和伤痛怎么都掩盖不住。 怎么可能会掩盖得住，这场战役已经打了三日了，不眠不休，他看着多少兄弟上了城楼再也没有下来，而后又有一批…… “叶先生，真的要这么做吗？” 叶虞点点头，心里却补充道，这事最快的方法。 上次他问李离想不想做更多，李离并没有答应他，但是在离开杭州的时候却强迫他一起离开，虽然对于这个世界的武功不太清楚，不过如果叶虞自己不想离开的话，他还是有方法的。 不过叶虞选择屈服，所以他如今身在前线大营。 此刻城外正在经历一场严酷的攻城战。 “我答应了。”神色有些颓唐。 叶虞却摇了摇头，这般没有斗志不是他认识的李离，即便是当初身受重伤的李离也不是这般样子的，如果是这样……不过是第二个肃宗。 “为什么？叶先生，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要帮我，我虽然姓李，但我并没有太多的力量，从小被李叔养大，我能够做什么！你说啊！” 叶虞被人抓住了衣襟，却半点也没恼，开口道：“我曾经听幕临说过，天策一柄长枪独守大唐，会战到最后一刻的。” “自然如此。” “那便行了，至于我想要什么，大概只是想帮小姑娘完成心愿吧。” 这样的理由是骗小孩都不相信，要说叶先生看上了叶幕临，他第一个不相信，倒不是年龄相差太大的关系，而是眼前之人的眼睛太静了，如果是恋慕，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眼神。 他曾经问过叶幕临关于叶先生的事情，小姑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时他有些怀疑，但他现在既然选择相信他，那么以前的怀疑他都会抛下。 “那么先生，你觉得现在我该怎么做？” 没有了李叔的镇守，天策军已经死伤过半，他想回去看看曾经的兄弟，但他知道他如今走不开，这里的将士抑是他的兄弟。 都是大唐的子民，他都想要守住。 叶虞不置可否，微微笑了笑将怀中的书册递了过去。 他曾经说过他并没有多少带兵打仗的天赋，当初南宋兵临城下他也只能先从朝堂入手，如今同是乱世，他也只能如法炮制了。 不过如果是要“挑拨离间”什么的，他还是很好用的。 李离半信半疑地结果叶虞手中的书，开始翻了起来。 封面上并无字，所以他信手翻开了一夜。但他打开仅仅只看了一页，便知道这本书的价值。 他出身李家，父亲为奸人所害，若不是李叔救了他抚养他长大，如今他可能已经是一抔黄土了。 自幼在天策军营长大，他自然熟读兵书，对于这本书的价值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叶虞知道李离看他眼神不一样了，不过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一不图利，二不图权，随李离怎么想，等到任务结束，也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唔，离开之前他还可以去万花谷一趟。 “叶先生，大恩不言谢，他日李离自当厚报。” 叶虞摆摆说表示不用，然后有些好奇道：“我能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你这么快下定决心的吗？” 其实在叶虞的预料下，至少等这场战役后李离才会松口的。 听罢此话，李离稍显放松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瞒先生，今日我收到消息，肃宗向回纥借兵，称‘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 叶虞一听，立刻便懂了。回纥的兵哪有那么好借的，如此这般是要断了洛阳的根啊！ “既然下定决心了，这两日我就要走了。” “先生去哪里？” “自然是你心心念念的洛阳。” 叶虞去洛阳做什么，他自然是要去“挑拨离间”的。 肃宗和玄宗都一个毛病，宠幸佞臣，这李辅国名为辅国，却是个名不副实的，叫败国还差不多，他也不想想国之将亡哪还有他的享乐，光顾着他那点小算盘，后面自有天收。 不过如今形势已经等不到天收了，叶虞决定代天收了他，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做一个佞臣的自我修养。 似乎任用宦官已经成为了一个昏君的重要标志。 系统：阿虞，你不要这么真相。 但肃宗更不如玄宗的地方在于，他自己的权利还被自己的皇后分了一杯羹。 不是叶虞看不起张皇后专权，如果真是武则天那样的叶虞都要送上去给人当参谋了，但再看看张皇后的作为，宫斗的手段放在了抢夺军政大权上，也是微醺。 一个朝廷，被无能的宦官和皇后把持，即便下面的将士文士如何努力，都拯救不了它的衰败。 所以即使后来唐朝胜利了，也是大厦将倾。 叶虞考虑了很久到底要支持谁，后来遇到了李离，知道了他的身世，叶虞也就不再烦恼了。 肃宗玄宗的儿子太多，牵扯太广，不如另外找一个，而正巧上天给他送了一个。 李离的身世说简单不简单，说不简单也算简单，不过是夺嫡那点事儿。 李离的名字是李承恩取的，离字意思很简单，就是离开的意思，想来那位传说中的天策军将领应该是希望李离能够离开皇权倾轧、自在一生。 可惜上天弄人，安史之乱的到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李离的名字不响亮，但他父亲的名字却耳熟能详。 太子瑛，当初一场“三庶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自古皇家无父子，不过是一场漏洞百出的“兵变”便将宠爱长大的太子连同其它两个儿子贬为庶民，而后接着的便是三人的离奇死亡。 一场粗糙的嫁祸栽赃，玄宗不可能看不出来，不点破想来是为了保护身下的龙椅。 李离是太子瑛的幺子，当初尚在腹中。他母亲并非太子瑛的嫔妃，所以才能够被李承恩救下得以活命。 洛阳城已不复繁华，虽然已经被李唐收归了，但底蕴已被破坏殆尽，加上肃宗那丧权辱国的条约，说是百姓离心也不远了。 但在收归洛阳没过多久，城中却流传起了这般的流言。 流言简单而直接，不过是说李辅国大人已经暗中借了兵要吞并李唐江山。 并且还有版本一二三，街头巷尾无不流传着。 若是往日想来是没人信的，毕竟不过是个宦官，再有权势但连个后都没有，抢了江山难道要拱手让人吗？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已经有人反了，由不得皇帝不相信。 所有的皇帝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疑心病。 近些日子以来肃宗的身体愈发地不好了，本来他是不会听到这样的传言的，但是对于叶虞而言，只要传音的对方活着，“千里传音”这个技能会忠诚地将话语传递给对方，并且能够保证其他人是看不到信息内容的。 一听这样的流言，肃宗觉得自己的精神立刻就起来的，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好肯定是李辅国下了毒啊，想想他的药都是张皇后亲自过手的，是不是…… 有些东西半真半假才更加可信，下毒是真的，可造反却是假的。 但只要肃宗查明白自己中了毒，那么他自然而然会相信李辅国要造反的事情。 然肃宗毕竟势弱，叶虞要的只是两相怀疑而已，中间还有个张皇后为自己的儿子谋皇位，三方势力互相牵绊，伤了其中之一，其他两方必定会撕起来。 李辅国是个很惜命的人，找了无数的高手保护他，便是连叶虞这样的高手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刺杀得了他，何况李辅国本人的武功相当不错。 所以叶虞想了想，既然此计不成，那么张皇后那个宝贝儿子，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不用杀人，只要让他消失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件事情，比刺杀李辅国容易多了。 第73章 无颜以对（十二） 张皇后是个心比天高的女子，她的偶像是武则天，肃宗性情柔弱更是给了她巨大的信心，所以虽然她的儿子并没有夺嫡的能力，但她有就足够了。 她誓要一步步地帮着儿子李佋走上皇位，所以她虽然和李辅国是合作关系，却并非牢不可破。 叶虞对于宫廷大戏没什么兴趣，他制定好计划，趁着月黑风高就去偷皇子了。 李佋年龄不过五岁，叶虞的行动还算顺利，加上张皇后现在偏疼幼子李侗，对李佋难免有些顾不上，虽然守卫森严，但对于一个精于医道的武功高手而言，并非那么困难。 半月后，秦岭。 叶虞早就打听过青岩万花之名，虽然他找不到万花谷的入口，不过找到在谷外的弟子却是手到擒来的。 如今正是乱世，万花虽避世却也不尽然，尚有弟子存了兼济天下的心，隐姓埋名帮着对抗敌军。 叶虞在系统的帮助下迅速地找到青岩万花一只。 抬头看了看药炉的牌匾，叶虞心中有些怀疑门庭冷落成这样真的是有名的万花弟子吗？ “近日不看诊，抓药出门右拐宝芝堂。” 叶虞刚一踏进药炉，便有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心下微微惊奇这位万花弟子的身份，虽然室内的药味很浓，但他还是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但脚下步履不停，及至柜台前，叶虞道：“在下并非为看诊抓药而来。” “那么你为何而来？” 叶虞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什，道：“在下听闻，只要持此物寻万花弟子，定然不会被拒之门外。” 这是一支做工精良的笔，是在他离开藏剑山庄的时候叶小姑娘送给他的，说是拿着它可以去寻万花弟子看脸。 当时叶虞有些怔忪，小姑娘是曾经说过要带他去找最好的大夫看脸，他以为只是说说而已，竟然被小姑娘放在了心中。 摸着手中笔上的花纹，叶虞心下温暖。 “这是……你进来吧。” 听罢，叶虞便抱着孩子往后院去了，这孩子当然是李佋。 俯一入内，血腥味就更加重了，叶虞微微皱了眉头，看向躺在榻上的男子。 如同想的一样，这个江湖就没有丑人，剑眉星目，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一身紫黑服饰，不像其他门派暴露的着装，恭谨良顺得紧，温润如玉的气质加上药香萦绕，如果是这样的大夫，倒是无愧于万花之名了。 “先生受伤了？” “小伤，说说你来的目的。” 既然人家都不在意了，叶虞自然也就不再问了：“如果我说，是为了天下大业呢？” 裴玉转头看了看已经换了一身万花服饰的男子，最后问了他一句：“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叶虞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是张脸，有什么好后悔的。 而且既然系统说治不好，那便真的治不好了，如果能治，还待他人出手吗？ “如此，便随我来。” 三日前这人带着一个孩子来到他的店里，开口就说是为了天下大业，他忍不住轻笑出口，这天下多少人惦记着天下大业，但又有几人是真的在乎百姓生活！ 要不是多年教养和身上有伤，他可能当下就会将人赶出去。 但在得知了这个孩子的身份之后，他立刻郑重了起来。 他难以想象男子口中轻飘飘的话语后面承载了多少的付出，他并不怀疑小孩的身份，皇家每个孩子出身的时候都会有贴身的玉佩，那花纹他曾经在给皇室看病的时候见到过，断然做不得假的。 所以考虑了三日，他还是决定赌一赌。 回万花的路他熟悉得很，但他不能冒这个险，所以在征得叶虞同意后，将人迷晕后带进了谷中。 叶虞醒来的时候便看到成片的花海，还有耳边裴玉的声音：“醒了便好，随我进去见谷主吧。” 手中的孩子已经没有了，转过头看着一万花服饰的女子低声哄着怀中的孩子，叶虞轻轻将孩子接了过来，哭闹声立刻就小了，引得旁观的人惊奇不已。 因为外面战事起，许多谷中弟子都离开了，所以谷内弟子并不多。 裴玉引着人往谷主的房间去。 将门轻轻关好，裴玉心跳有些快，他总有种预感，里面坐着的那个人，可能真的能够创造奇迹。 叶虞并未在谷主的房间留太长的时间，裴玉看到他出来的时候急忙迎上去想问他结果如何，他却只是笑了笑，将怀中的孩子给了他。 裴玉先开始有些怔忪，但他是个聪明人，立刻轻声道：“谷主可是答应了？” 叶虞点头。 其实他来的时候把握只有五分，因为万花谷避世，也因为人少。 但经此一番，叶虞真的觉得大唐子民很可爱，即使如此依旧拥护李唐，若是换了明主定然万众一心，无坚不摧。 孩子是无辜的，叶虞并非嗜杀之人，李佋的母亲虽然野心大，但李佋只是个五岁的孩童，稚子无辜，他断然没有取人性命的意思。 但他带着孩子并不方便，而且容易暴露行踪。 所以他就想到了万花谷。 裴玉抱着孩子，引着叶虞往客房去。 叶虞一心二用，边和裴玉聊着医学知识，边听系统回报洛阳皇宫的消息。 满意地听到洛阳皇宫里张皇后和李辅国开撕，虽然在肃宗面前依旧相处极好，但暗地里已经势同水火。 加上他离开前给肃宗的信件，叶虞已经预想到未来两人两败俱伤抑或是一死一伤后将矛头指向肃宗的场景。 裴玉有些好奇地看着笑得温润如玉的男子。 他是见过叶虞面容的，若不是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疤，此人定然是个翩翩佳公子。哦不对，即使现在，也当得上佳公子一词。 以他医术，虽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消除疤痕之事却是手到擒来的。 在谷外他问只是为了确保万一，但如今连谷主都同意收容李佋，那么他也不会再抱有敌意，帮朋友治个脸，绝对没什么。 叶虞本想推辞，但裴玉觉得他身为万花竟然连友人的脸都治不了，传出去万花的名声怎么办？ 于是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递给叶虞，嘱咐他每日睡前涂抹。 叶虞无奈接了过来。 既然送到了客房，裴玉送过药膏之后就带着孩子离开了。 虽然只是五岁的孩子，但孩子的身份太敏感，他还是要好好请示下谷主，所以他并未久待。 叶虞把玩着手中的瓶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日裴玉并未出现，但有热心的万花弟子送来早餐，叶虞笑着接过，而后向人询问起了一些可以询问的事情。 早就听闻万花医道，既然来了，叶虞自然是要见识一番的。 叶虞在谷中呆了半月，期间一直都在和人交流医道。 只可惜万花精妙的医术都要配合内功使出来，叶虞虽然有些心痒，却并没有拜入万花的打算。 而且万花也不见得要他。 叶虞是和裴玉一起离开的，走之前去见了东方谷主，然后直接就离开往李离的军营去了。 虽然安禄山已死让许多人心下大快，但战事并未有任何的好转，甚至朝中李辅国和张皇后斗法而有些乱，而肃宗又对自己的儿子表现出了各种的不信任。 只因为安禄山是被自己的儿子杀掉的，而他自己继位也是挟持玄宗所得，是皇帝都擅长脑补，肃宗虽性子柔弱却也不会对觊觎自己皇位的儿子好脸色看。 这样一来，肃宗几乎处于四面楚歌的状态。 而叶虞，要的便是这种状态。 将洛阳的消息“千里传音”给李离，叶虞便和裴玉慢慢悠悠地往回赶。 叶虞一直都知道李离身边有一群太子瑛的旧部，便是连当初的张九龄也是为了太子瑛而罢官回家的，其实李离并不是如他自己说的那般没有力量。 只是不信任他罢了。 但叶虞并不在乎李离信不信任他，他又不想要什么从龙之功，肃宗和玄宗的身体都不太好，如今看的便是时间，李离能够多快在民间树立威望。 李离有天然的优势，不说他自己出身天策本就是一块活招牌，他父亲太子瑛当初在民间也是威望极高，不然也不会引得玄宗怀疑。 世人都知道“三庶人”是无辜的，他若是是登高一呼，相信定然会有人投奔。 加上肃宗最近的举动让许多忠臣老臣寒了心，此时若是李离想，大事可期矣。 但叶虞并不想逼着人家来做这件事，所以他拉着裴玉美其名曰救治过往百姓顺便交流医术，实际上，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第74章 无颜以对（十三） 裴玉有些好奇地盯着叶虞，分明是他急吼吼地要离开万花谷说有要事要做，但等到两人离开秦岭之后，哪还有半分的焦急之相。 不过他自己只是一介大夫，能够为百姓尽一点力就足够了，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所以想了想并未将疑问说出口。 叶虞自然知道裴玉已经研究他许久了，但他无意说明他的布局。 他能做的也就仅止与此了，时间太紧而他对于这个世界还太过陌生，如果给他时间积蓄力量，那此刻战乱已经平定了也未可知。 但也只是如果而已，而且叶虞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 虽然最后他将所有的砝码都放在了李离的手中，但是他看人一向很准。李离虽在天策军中长大，但他到底出身皇室，心里的野心和希冀一点都不比在皇室长大的人少。 不过是还未被触发而已。最重要的是，虽然有野心，但李离的眼睛是澄澈的，这大概是在天策军中长大的缘故。 若为君，定然是位明君。 而他只需要给李离时间就好了。 系统：若是赌错了，下个世界双倍残疾哟！ 叶虞并没有等太长的时间，李离的军队就进驻了洛阳，打的旗号莫过于“清君侧”三字，虽然烂俗，但好用就好。 洛阳势力复杂，军力还集结在宦官和皇后的身上，两相乱斗，正好让李离坐收了渔翁之利。 肃宗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但他并不想让自己的权力落入旁人之手，所以他在这个时候竟然坚强地崛起了，开始一点点想要收回李辅国和张皇后的权力。 但另外俩人又不是吃素的，尝过权力的味道怎么可能甘心放手，所以本来掐得你死我活的俩人一合计，李辅国说了，只要你帮我弄死肃宗，我就把你的儿子还给你。 这话当然是个空头支票了，鬼才知道李佋那小子哪里去了，他也曾经查过李佋的去向，但并无半点线索，后来事情太多所以便就此放下了。 但这并不影响他以此来要挟张皇后，左右那女人已经认定了是他劫持了李佋。 一个脆弱而坚固的联盟就诞生了。 这当然是秘密结盟的，但叶虞有堪比隐元会的系统探查，不愁不知道最新的消息。 叶虞于是每天给李离发“千里传音”，堪比实况转播，中间几乎没什么误差。 但李离自己去查探一来一回又有时效性，叶虞的消息又给得很精妙，如此并未暴露叶虞的能力。 等到叶虞将李辅国逼宫的消息传给李离之后，李离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焦急地给叶虞去了消息，但无奈平日里每日一封信的叶虞竟然杳无音信了，如此他又花重金在隐元会买了消息，得到属实的确认后，他在营帐中枯坐了一夜，终于下定决心去洛阳。 等到做出抉择，李离有些自暴自弃地想：李叔还在洛阳，不知道会不会对从小养大的他失望。 但既然下定决心了，李离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第二日便召集人马开始北上。 有了叶虞给的兵法，李离的军队一路上势如破竹，加上对沿途的百姓安抚有佳，离军的名声一度高涨。 叶虞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裴玉诊治伤患，病症有些棘手，所以只是稍微关注了下就投入了治疗之中。 不知是不是命运的巧合，李离带着大队人马一路长驱直入洛阳城的时候，李辅国和张皇后正在逼宫。 玄宗身体本就不好，已经早肃宗几日去世了。 肃宗虽然对玄宗又爱又恨，但父皇死去，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身体本就不好，加上忧思过重，立马就病倒了。 李辅国和张皇后一看，时机到了。 便迫不及待地准备挟天子以令诸侯了，肃宗儿子虽多，但能够竞争皇位的不过三人，而这三人资质也不过平庸，也就长子稍微出众些。 李辅国是准备拥立长子的，等到逼宫完后再将张皇后杀掉，将一切罪名推给张皇后，而他拥立长子为帝，如此他不仅洗脱了罪名，还能为新皇所看重。 一箭三雕，心思不可谓不狠毒。 然他机关算尽却是算漏了还有个李离，他还不及杀掉张皇后，便立刻被人打入尘埃。 肃宗被及时救下，李离安排了万花弟子给他诊治，但不过是拖延几日而已。 李承恩看着面前英姿勃发的男子，有些恍惚但又有些欣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怕少年的肩膀。而后离开回了天策军的军营。 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便由不得李离止步不前了。 叶虞在知道李离带兵进了洛阳之后就停止了系统对洛阳城皇宫的打探。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接下来的不过都是时间问题。 等到李离坐上皇位的时候，叶虞已经和裴玉行医到了杭州。 肃宗三日前死了，留下了密诏说自己儿子不堪大任，传位于李离。 密诏漏洞很明显，谁会舍了儿子将皇位传位给侄子，还是已经贬斥了的已死前太子的儿子，但李离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国家危亡需要一位英明的决策者，加上张九龄的大力支持，朝中势力初步稳定。 而在李离登基后，朝廷终于迎来了曙光。 李承恩带着新皇给的兵书带领天策横扫洛阳周边乱军，而外面郭子仪也开始打退乱军。 内部安定，团结一心，何愁没有未来！ 裴玉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收到消息说是天策李离坐上皇位的时候，他内心并不是不惊讶的。 只因为前几日有藏剑中人来拜访，是个小姑娘，进门就喊“虞哥哥，李离哥哥杀掉李辅国那个大奸臣了！真是太好了！” 他突然福至心灵，惊讶地看着面前仍然带着面具的男子，莫非这一切……不对啊，这些日子他们俩几乎形影不离，他是怎么做到的？而天策李离又与叶兄是什么关系？ 但他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他还是少知道为妙，他是个江湖人，虽然关心李唐江山但对于谁是皇帝并不在意，只要天下安定就好。 看着云淡风轻的男子，裴玉难得起了敬佩之心，这般深藏功与名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敬佩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他对于叶虞脸上伤疤的重度关心。 他离谷前分明给了他祛疤的药膏，但如今已经过了一年多了，这人仍然带着面具，是他的药膏没有用还是眼前之人已经习惯了带面具？ 叶虞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巴巴望着他的两人，他又不是性命之危，为什么要对他脸上的疤痕这般关心？！ 系统：阿虞，因为对你爱得深沉→＿→！ …… “虞哥哥，既然用了就拿下面具给我们看看，好不好嘛！”叶小姑娘是个重度颜控，虽然虞哥哥带面具也很帅气，但既然已经治好了，为什么还要带着面具呢？对皮肤也不好啊！ 旁边裴玉点头附和。 叶虞更加无奈了，不过他也没有再拒绝，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抬起手将脸上的面具轻轻取了下来。 “！！！” “叶兄是不信任在下的药膏吗？”要不是与眼前这人交情不错，裴玉此刻定然已经翻脸了，质疑他万花医术，简直该死【和善的眼神】。 叶虞摇头，缓缓道：“并未如此，我用了裴兄的药膏，只是……” 在叶虞摇头之后，裴玉就觉出不对来了。相交也有一年了，叶虞医术什么水平他自然最清楚，那么叶兄既然还留着这疤痕，是不想治还是不能治？ “想必裴兄已经猜出来了，这疤痕即使是治好了，也会再度裂开。我行医多年，却对自己的疤痕束手无策。”说得虽云淡风轻，但在场的两人心下都有些心酸。 小姑娘是觉得自己连这点忙都帮不上，还要虞哥哥安慰他，真的好难过。 而裴玉则是对他的敬佩，然后他心中决定带叶兄再回一趟万花谷。他治不了，叶兄治不了，他师父药王孙思邈肯定治得了啊。 当他提出来的时候，他本想了无数的理由说服叶兄，却没想到叶虞一口答应了。 小姑娘虽然不舍，但万花谷向来不许外人进，藏剑事情也很多，她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了。 既然决定离开，三日后两人就动身离开了。 前脚两人刚走，后脚李离派来宣旨的人就到了，敲了半天门却是无人应答，等了许久无人推门进去，已是人去楼空。 李离收到消息的时候心中有些惊讶，但又有些释然，想想那人的性子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既然人家不想做官去意已决，他也就撤回了搜寻叶虞的人。 如今事物冗繁，他也曾回想当初战火纷飞的军帐中那一淡然的男子，就让他活在那个时候吧。 经历过权力的倾轧，才懂得初心的宝贵。 叶虞跟着裴玉去万花谷是去看李佋的。 虽然是情势所逼，虽然张皇后是个狠辣的女人，而且带了很重的功利性，但不能否认她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叶虞虽然改变了李佋以后悲惨的命运，但也让一个五岁的孩子离开了母亲的怀抱。 他自己体会过幼年痛失父母的痛苦，所以并不想将这些痛苦加注在别人身上。 他终究觉得有些愧疚，所以他对李离唯一的要求就是保下张皇后和李侗的命。 当然也只是性命，明面上两人已经在乱军中被人杀害了。 这件事情叶虞是拜托小姑娘去做的，叶小姑娘是个大土豪，一听立刻撒钱派了人去接俩母子去往秦岭。 等到叶虞赶到万花谷外的时候，就看到粗布襟衣的女子怀抱孩子安静地站着。 这次进谷叶虞并没被迷晕，又是不一般的感觉。 叶虞对万花谷的风景很喜欢，如梦似幻不过如此。 将两母子交给裴玉后，叶虞就由着万花小弟子带着去见东方谷主。 裴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再看了看旁边的母子，认命地领着人往李佋居住的方向去。 不过是多两个闲人，他万花谷还是养得起的。 只是这般的身份，注定是与外面的花花世界无缘了，也注定不能学习万花武艺，不过一辈子平平安安却是可以保障的。 叶兄不愧是当大夫的，虽然心思缜密却也是仁义心思。 若是叶兄早个几年出现，说不定他就要多个师兄了，他师父可最是喜欢这般性子的人了。 又一年过去，安禄山与史思明的叛乱终于以唐军的胜利告终，百废待兴，李离任用贤臣，休养生息，不过五年便缓解过来。 而后又出兵回纥，震慑外敌。 如此十年，李唐再现“天宝盛世”，人人都称颂当今皇帝的贤德，连着天策的名声也是一涨再涨。 江湖上各大门派也各自发展，虽偶有纷争，却不动根基。 叶虞此后一直都没有离开万花谷，以他的性子其实与万花谷门人的脾气很合，除了没有拜师之外，叶虞在万花谷的待遇与弟子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如裴玉预料的一样，叶虞深受药王的喜爱，虽然他年纪大已经不再适合学习万花的内功，但除此之外几乎是倾囊相赠了。叶虞也不藏私，他好歹也经历过多个世界，医书的积累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数量。 如此，两人的感情更是让裴玉这个关门弟子都觉得嫉妒不已。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共度危难”任务。 系统：奖励已发放，请宿主查收。 叶虞微微一笑，再次和人交流起了医术。 第75章 黑白世界（一） 最近黑木崖上几乎人人自危，不因别的，只是因为最近教主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 虽然他们也对自家教主曾经大胜一众名门正道与有荣焉，但也仅仅是一时欢喜，毕竟和他们这些伺候人的实在没多大的关系。 最近可是传言教主打杀了以前疼宠的美妾，就因为美妾私自进了教主的温泉，此事更是让他们绷紧了弦，就怕行错了一步。 在这种时候，他们觉得杨总管真的是万分地帅气啊，和他的外表一样让人十分有安全感啊。 虽然知道在教中杨总管的名声实在算不上好，加上杨总管本人武功又平庸得紧，虽然明面上恭敬，但暗地里便是教中小卒都看不上杨总管。 但在他们心中，光凭杨总管能够安抚教主这一点，就足以支撑杨总管在教中横着走了。 而且近些日子，虽然还是那张面容，但敏感的小厮总觉得总管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说曹操，曹操到。 有眼尖的小厮立刻拉住了身旁喋喋不休的人，低头恭敬地对着花园入口的方向。许久，只看到一双黑色镶金的鞋子走过，等了好久他才敢抬头。 看旁边人吓得也实在够呛，也不敢偷奸耍滑，立刻投入了工作中。 而刚才走过的“杨总管”，他的心情着实算不上好。 叶虞穿越多世，从未做过伺候人的活计，他本性是有些骄矜的，对于很多东西都不看在心里，但这并不表示他喜欢伺候人。 说的好听是个总管，其实实际意义上而言还是奴才。 当然，若然只是如此，叶虞可能早就选择离开了。他这个身体武功不佳，但以他的能力离开黑木崖潇洒过一生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问题就在于，他这次的任务对象就是他现在的金主——东方不败。 这名字听着就狂妄至极，但却又实至名归。 系统这次倒也痛快，早早地将这个身体的记忆和任务世界的消息都给了他，他的身体是个叫杨莲亭的人，黑木崖的下人一枚，不知怎的得了教主的青眼提拔成了总管。 然后自信心膨胀，小人行径得罪了比他心眼更小的小人，然而中了暗算，他就来到了这里。 至于东方不败，若不是知道这里是魔教，那东方不败的经历就是一出华丽丽的逆袭，不过可惜中间稍微出了点错，所以…… 叶虞都有些心疼这次的任务对象，挥刀自宫什么的，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好不好。虽然他感情冷淡，但……咳咳咳…… 系统：阿虞，你看他都这么可怜了，你就留下来帮帮他好了。 ……所以叶虞考虑了许久，还是暂定按兵不动。 系统：阿虞，你觉得“残疾buff减半”这个奖励怎么样？ 其实它也有些好奇，本来这次阿虞的身体应该是东方不败才对，虽然“自宫”什么的对于人类男子来说确实挺残忍的，但……好吧，他就是有些好奇这个技能的效果。它也是第一次绑定宿主，技能都是第一次用，头一回总是新鲜的。 叶虞…… 系统：阿虞阿虞，怎么样？ 叶虞觉得这个技能一点都不好，他要负分差评！从眼瞎到全色盲，减半的意思难道不是一只眼睛恢复视力吗？！ 系统：阿虞阿虞，是不是你也觉得很奇怪，本来这个世界你的身体是东方不败的，可是用了那个奖励后竟然进入了杨莲亭的身体，并且连任务都变了，简直不可思议有木有！ 叶虞：！！！ #为什么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感觉瞬间被治愈了# 系统：……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叶虞表示你知道就好，竟然有胆给他安排这样的角色，以后每天晚上的睡前聊天就免了，寂寞就一个人自说自话吧。 看着眼前黑白色调的庭院，叶虞默默地叹了口气。 本来对自己全色盲的身体很抵触，但现在想想如果是“自宫”的话，其实黑白世界也挺美好的，就当看黑白电视了。 #唔，只是看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 认命地提着吃食往东方不败的院落走去。 越往里走下人就越少，等到进了庭院，已经连半个小厮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也是，又不是嫌命长，跑这里来做什么，杨莲亭只是一个特例，其他人曾经不怕死地在有了成功案例之后冒险尝试，毕竟富贵险中求，不过最后都求到了阎罗殿。 轻轻敲了下门，叶虞也没指望里面的人回应，等了约莫五分钟的样子，就推门进去了。 轻车熟路地走到桌前将饭菜摆好，然后去里面找寻喝得烂醉的东方不败。 叶虞是不怕东方不败的，即使是天下第一高手，那又如何？ 他身上并没有杨莲亭那种小心翼翼，所以他半点都没怜惜地夺过眼前之人手中的酒瓶，放到地上，拉着人用餐。 第一次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叶虞能够感受到东方不败冰冷的眼神和浓郁的杀气，但他当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得罪了人就得罪了，正好他可以下山布置一番再来做任务。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东方不败竟然放任了他的行动，由着他夺过了酒瓶，拉着他坐在了桌上，用完了一餐。 叶虞是有些洁癖的，东方不败身上一股子酸腐的酒味直往他鼻子底下钻，他着实有些难忍。但是要论给男人洗澡还是忍受酒气的话，叶虞果断地选了后者。 给人送饭菜他能够接受，但给男人洗澡，那也太破廉耻了。 当然，东方不败也没有让人服侍洗澡的意思，他也是有自尊心的，即使他“自宫”了，也决计不会让自己下人看了自己的笑话。 正好合了两人的心意，反正屋后是天然的温泉，叶虞只需要替人准备衣物就可以了。 但是……就是这点，着实难为了如今是全色盲的叶虞。 天知道眼前一柜子的衣服原本是什么颜色！ 第一次选衣服的时候叶虞还有些慌乱，但现在叶虞已经轻车熟路了。 #一柜子衣服全是红色的教主# 等到东方不败身着“红装”出浴，叶虞已经收拾了碗筷离开了。 东方不败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案几，眼神里神思莫属，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虞其实不太喜欢和东方不败相处，他来的时候东方不败已经处于一种半隐退的状态，类似一种“哥不在江湖，整个江湖却流传着哥的传说”的感觉。 而杨莲亭记忆中的东方不败又很少，所以他现在吃不准东方不败到底放了什么心思在他身上。 如果是换位思考，若是他是东方不败…… 不，还是不换位了，想想就心塞。 于是他也不再想这个问题，左右他觉得他都是能够应付的。 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天真了，他虽然看不懂东方不败看他的眼神，但每次只要东方不败看他，他觉得整个人都毛毛的。 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这段时间他在东方不败的地方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 提着食盒出了院门随手交给过来的小厮，叶虞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因为是总管，叶虞就以权谋私给自己找了个清幽的院落，虽然偏僻，却安静得很。 叶虞这些日子已经将需要的药材都搜集全了，虽然杨莲亭的武功平平无奇，但也比上个世界那个毁容的身体要高得多，所以他想要废了他的内功还是需要做些准备的。 见过各种高超的内功心法，杨莲亭那点微末的功夫叶虞着实看不上眼，从来到这个身体叶虞就下定决心废了这身内功。 然后练他心心念念的万花内功。 上个世界他其实对万花内功很好奇，但他习了九阴真经无法再习其他内功，只能干看着。 不过他虽无法学习，但孙先生半点都没藏私，给了心法让他研习，以他过目不忘的能力，自然是记了下来。 后来他也曾与万花弟子讨教，对于万花的心法他除了没有付诸实践，基本没什么理解上的难题。 废掉武功的感觉并不好受，即使叶虞配了疗养的药汤他还是有些微微虚弱，脸色比平日里要白上一点。 第二日早上，叶虞吞了几颗疗养的伤药，洗了把脸就出门给人送饭了。 东方不败还是如往日一般喝得酩酊大醉，但他喝酒一向不醉人，身体虽醉了，但他意识总是清醒的。 感受到有人轻轻推门进来，而后传来碗筷的叮咚声。 最后是重重的脚步声，东方不败感觉手中的酒瓶被人夺走轻轻放在了地上，然后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服了起来。 不对！杨莲亭虽然武功低微，但脚步声绝不可能重到这个地步，东方不败的眼神立刻凌厉了起来：“你的武功怎么被人废了？” 第76章 黑白世界（二） 东方不败抓着他手臂的力量极大，叶虞本就因为废掉内力而身体虚弱，现在这一抓即便是他耐力比常人好上许多，额头还是渗出了不少冷汗，开口却是不能了。 东方不败很快就意识到了，但此刻他心中怒火起，松开手臂后连看也未看杨莲亭就往内室走去。他生气倒不是因为杨莲亭没了那点内力，说实话他虽然觉得杨莲亭这人挺有趣，但也仅仅是有趣而已。 生气只是因为这黑木崖竟然有人敢废了他的人，俗话说得好，打狗也得看主人，杨莲亭如今是他提拔的人，这般的行径无异于打他的脸。 他如今本就因为练了那功心思敏感，如今这般一想，心里的火更是压抑不住了。 只是苦了叶虞，本来身体就虚弱，又被不知轻重地抓了一下，如今东方不败心中怒火内力外泄，更是让他的内伤一伤再伤。 系统：阿虞，你还……好吧？ 叶虞表示他一点都不好，他何曾这般狼狈过，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这次的任务对象竟然这般……不按常理出牌，他内力没了他自己都没着急，倒是东方教主气出了个好歹！ 哪家魔教头子还关心伺候自己的下人武功废了没废的？！ #所以世界观不同，想的自然不同# 叶虞拼命告诉自己这是自己的任务对象，不要得罪得太狠，不然下个世界双倍残疾等着他。 聪明人懂得将最坏的格局转变成自己最有利的格局。 心中仍旧憋屈，但东方不败势必要求个明白，他不可能说这是他自己觉得好玩自己废掉的，又不是傻子，这话骗三岁小孩都没人信。 叶虞心思转了三圈，感觉手上的痛感小了许多，对着内室发火的东方不败说道：“属下武功低微，废了重练便是，不值得教主如此生气。” 东方不败此刻的气已经消了大半，没得为个下人生这般大的气，既然敢打他的脸，杀了便是。但此刻一听杨莲亭的话，还没下去的火气立刻又起：“说！” 叶虞微微勾唇，低声道：“前些日子我与董副香主有些口角，今日早起我便……” 东方不败一听，立刻下令。 不出半日，全教上下都知道东方教主冲冠一怒的事情了，此事具体事宜少有人知，闹到最后不过是更加人人自危而已。 而深知说话艺术的叶虞，此刻安静地躺在床上养伤。 他那日说的话自然全是真的，和董副香主有口角是真的，包括原主为什么会死去也是因为那董副香主白日里被人下了面子晚间给杨莲亭下了毒药。 他本想等练了万花武功后腾出手来给原主报仇，杨莲亭虽说是个小人，但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反观那姓董的，仗着自己是日月神教的副香主，鱼肉乡里打家劫舍的事情没少干。 既然如此，收拾了他也算是除暴安良。 却没想到出了点小小的意外，不过结局还是十分喜人的，既借人之手报了仇，也得了几日空闲。 叶虞此刻觉得这魔教也并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 既然得了几日空闲，叶虞也开始着手调理自己的身体了。 杨莲亭之所以这般年纪武功平平，一是因为内功心法比较平庸，二也是因为他的悟性不太好。 但叶虞身上这些都没有了。 三日的时间足够了，叶虞空间里多的是疗伤圣药，上个世界他在万花谷呆了近十多年，什么样神奇的伤药没有，若不是怕恢复得太快，叶虞此刻可能已经开始练功了。 三日之后，叶虞开始练万花心法。 万花心法有二，一个是花间游，另一个是离经易道，叶虞仔细地研究过两种心法，这次他决定主修花间，辅修离经。 虽说离经的治疗更加好一些，但直觉告诉他花间能够给他的帮助更大。 东方不败只给了他五日的休息时间，而就在这五日期间叶虞的房门都要被诉苦的小厮敲破了，可见东方教主的脾气之大。 不过好在并未出现将人拖下去乱棍打死的事情，叶虞在第四日傍晚终于禁不住小厮的苦苦哀求，拎着食盒去上工了。 说来总管的职责真的很轻松，可能也是教中人不信任他，除了安排小厮们的任务之外，什么银钱算账之类的东西，他都是不沾的。 当然，他还要负责伺候难伺候的东方不败。 如往日一般提着食盒轻轻敲了房门，叶虞本想推门进去，谁知一声厉和声传来：“滚！” 声音之冰冷，十分符合魔教教主的身份。 叶虞只是稍微楞了一下，而后道：“教主，属下来给您送饭。” 房内许久都没有声音传来，叶虞等了一会儿便推门进去。 刚一推门，酸腐的酒味便铺面而来，叶虞的鼻子十分灵敏，若不是理智控制着他，说不定他立刻就会夺门而出。 所以说他讨厌酒这种东西，不好喝且喝了还乱人心神，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这种自虐的东西。 也难怪小厮哭着求着说再也不想来见教主了，这气味说不定积蓄了四日，小厮胆小哪敢进去服侍如今喜怒无常的教主，必定次次都是被人用冷硬的声音吓出来的。 说来这教主也是任性得可以，虽然内力强劲可以支撑他的身体机能，但每日饮酒当饱，也是蛮能耐的。 叶虞是个大夫，最看不得人虐待自己的身体了。 酒味比前几日更加重，叶虞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很好，感谢以前的自己没事做出了让人暂时丧失嗅觉的药丸。 面色如常地走进去，将食盒放在桌上，叶虞就去屏风后面挖某个喝得不知今夕何夕的教主。 认命地将人扶起来送进温泉，然后趁着人洗澡，叶虞将房间里所有的门窗都打开，撒上自制的空气清新剂。又替人准备好衣物，然后才回到桌上摆菜。 系统：阿虞，几日不见你真的越来越贤惠了！所以不要生窝的气了好不好！ 呵呵！ 东方不败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四日的脾气这般差，但他自从坐上教主之位之后，向来随心所欲，他如今已不需隐忍，那么就随心意过好了。 他不是不知道小厮害怕地离去，但这便是他想要的。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能够这般容忍杨莲亭的“胡作非为”，他看着屏风后面忙碌的身影，眼神突然就凌厉了起来。 叶虞只听到一声水花四溅的声音，转身就被一只极好看的手掐住了脖子。 力气比上次抓手臂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完全不知道神经病的教主又怎么了！？ 叶虞刚要从空间掏出瓶毒药来一了百了，东方不败却……放手了。 看着人恐惧地捂着脖子后退，东方不败终于满意地转身坐在了桌上开始用起了四日来的第一餐膳食。 #教主是个蛇精病系列# #终于不再怀疑这里是魔教的老窝# 叶虞捂着脖子低着头等着东方不败用餐完毕后收拾桌子，而内心却在和系统聊着这次的任务。 系统：阿虞，你终于肯理我了呜呜呜～～ 叶虞：……说人话。你确定这种性格的还需要帮助人家“找回男子气概”！任务难道不是“拯救神经病”之类的吗！ 系统：……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但任务并不是我能够左右的，等我查一查具体原因。 …… 东方不败本就吃得少，叶虞并没有等太长的时间。 这次终于没有神经病发作，而且等到叶虞收拾东西临走前还给了叶虞一小瓶金疮药。 #果然神经病人的思维难以理解# 叶虞出了院子就遇上了来他院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厮在探头探脑，看到他出来立刻屁颠颠地跑过来殷勤地接过食盒。 然后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叶虞半句话都没说，因为他已经被系统给的信息震慑住了。 系统：阿虞，任务内容并未出错。你还记得东方教主曾经问过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系统：……他问你他衣服上的绣花好不好看？ 记得，当时他还在内心称赞了一下古代的手工艺者。 系统：阿虞，不管你相不相信，你口中的手工艺者就是你刚才见到的霸气侧漏的教主大人。 …… 系统：而且你曾经还好奇过东方不败的衣服为什么都是红装！好奇过为什么同一件衣服隔天会出现很精致的绣纹，还是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叶虞终于不得不正视一个难题，这次的任务对象不仅是个翻脸比女人还快的男人，而且连爱好都…… 系统：阿虞，节哀！ 系统默默地给自家宿主点了一排蜡烛，它没有说的是东方不败看自家宿主的眼神啊，简直……算了，万一阿虞罢工了可怎么办呢┑（￣Д￣）┍！ 第77章 黑白世界（三） 叶虞自问自己已经费心费力地做好了一个总管所能做的所有事情，但即便是如此，蛇精病的教主大人也能闹出无数的幺蛾子。 他前脚刚给人送完膳食，回到院子准备修炼心法，后脚就有惊慌的小厮“啪啪啪”地敲他的门，说是教主有请。 望了望外面已是月上中天，叶虞认命地穿上鞋子出门。 看到他出来，那个只套了件外衫的小厮眼神里的那种救赎叶虞怎么都无法无视，他救赎了别人，谁来救赎他啊？ 挥退了已经吓破胆子的小厮，叶虞提着灯笼往东方不败的院落行去。 按说东方不败的院落周围都没有小厮伺候，看这小厮的脸色也不知道蛇精病的教主大人是怎么将人弄过来的。 因为叶虞住得比较偏僻，所以花了些时间才到，而刚一踏入院门，他就感受到一股劲风袭来，没带内力叶虞也没有反抗，结果自然是被打倒在地。 “你来迟了。” 语气平平无奇，但是明摆着就是生气了，叶虞立刻道：“属下知错。” 大门应声而开，东方不败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从里面传来：“既然住在外面被废了那点微末的功夫，本教主便给你做主，从即日起便在这院子里住下吧。” 叶虞：…… 系统：阿虞，你坚持住！你要相信坚持才是胜利！ 东方不败今晚只是兴致来了想找人喝酒，无奈童百熊这些日子都下山办事去了，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走到了杨莲亭的院子。 这院子是当初他提拔杨莲亭的时候赏赐下去的，他自然是记得的。 屋内并无半点烛火，想来是已经入睡了。不过他根本没有半点打扰别人睡眠的愧疚，拂手便将门推开了，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室冷清。 瞬间脑补了各种情况，正巧有个不长眼的小厮起夜，披着件衣裳让教主大人抓了个正着。 可以试想一下，教主大人半夜披散着一头乌发，一身红衣飘着出现在小厮面前，小厮没当场吓晕过去都是对得起黑木崖严苛的岗前培训。 所以叶虞见到小厮的时候，小厮的脸色惨白惨白的。 于此东方不败终于知道杨莲亭早就搬离了他赏赐的院子，心中立刻火起，吩咐小厮去喊人，他自己一路飘回了院子。 哪还有半分饮酒的兴致。 他赏赐的东西就这般讨厌？！就那偏僻的犄角旮旯比得上他赏赐的？！ 一怒之下，东方不败随口就说将人在他的院子里安置下来，看到人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心下竟然有了几分快感。 眼前之人长得并不算多么好看，只能算模样周正。他第一次注意杨莲亭这个人是因为此人八尺有余的身高，一眼望去十分引人注目。看人欺负他，想起了当初的自己，长这般男子气概竟然还被人欺负，然后随手救下了人提拔他当了总管。 都到这个地步竟然还不反驳，东方不败觉得颇没意思，挥了挥手就让人告退了。 系统本以为阿虞会暴走会火起，却没想到自家宿主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乖乖地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东方不败的院子里，安分地扮演一个出色的总管。 系统：阿虞，你还好吧？ …… 如此日子便一日日地过去了，叶虞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既然东方不败让他当好总管，那么他便做好一个总管该做的事情。 系统：总感觉自家宿主和教主呆的久了，哪里似乎坏掉了qaq！ 日子一晃半年过去了，事实上叶虞只伺候了东方不败起居一个月左右，剩下的五个月教主大人出门了，叶虞自然没有陪同。 他也乐得开心，在打理好黑木崖的同时，更是加紧修炼武功。 近日他的心法颇有进境，心情尚算不错。 刚一出门，却听到有教众急匆匆地来报，说是教主回来了，请总管马上过去。 说来东方不败不在教中，叶虞只需要每日去那院中走上一遭，他不喜欢那种瑰丽浓墨重彩的装饰，看着着实压抑。所以依着他自己的性子，原住回了那个清幽的院子。 有五个月没见任务对象了，叶虞也不废话，立刻朝着东方不败的院子行去。而刚才来喊话的教众已经离开了。 叶虞的鼻子很灵敏，他还未进门就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心下有些担心。但一想到东方不败那无人能敌的武力值，叶虞就将心放到了实处。 只要还有口气，他总是能够将人救回来的。 与往常不同，这次正厅的门是开着的，俯一走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男声，声音并非东方不败，叶虞并不认识。 心下有些惊讶，不过叶虞仍旧沉着一张脸步入其中，道：“属下拜见教主。” 入眼便看到东方不败懒散地躺在平日里饮酒的卧榻上，旁边的矮凳上坐着一须发皆白的中年人，看不出年纪，但身上浓重的药味告诉叶虞，此人是个大夫。 叶虞想了想黑木崖上的人，虽未见过此人，看能够给东方不败看病的，应当是那杀人名医平一指。 作为一个大夫，叶虞是不喜欢平一指的。 不说“杀一人，救一人”这样的招牌，若是一个大夫救人和杀人沾上了边，在他看来已经不是一个称职的大夫了。 不过现下看平一指的手法，医术确实不错。 看来东方不败此次出去受了不小的内伤，叶虞眼睛微眯，看来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如此也好，省得一回来就发病。 平一指并未多逗留，他是个桀骜的人，对于不相干的人一向不看在眼里，给教主留下了药丸就拎着药箱离开了。 叶虞也连看都没看平一指一眼，他任务对象是东方不败，没必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好脸色。 “回来！” 叶虞以为人已经睡着了想要转身离去，就听到一声冷凝。 认命地转过头来，道：“属下定不会泄露教主的近况！” 东方不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回来就让人去请了杨莲亭，而在看到杨莲亭那一脸淡漠之后他心中有十分不舒坦，然后就不想开口。 谁知做属下的这般没眼色，转身就要离开，他心中立刻不开心起来，出口的语气自然说不得好。 许久，两厢无声。 叶虞对待这次的任务是有些消极抵抗的意思。 原因没有其他，他不太喜欢东方不败。 倒不是因为东方不败杀人如麻，而是这人不够坦诚。原随云手中的人命一点都不比东方不败手中少，但叶虞却能够对原随云做到那种地步，而东方不败…… 叶虞觉得男人自宫什么的确实很同情，但既然是自己作出的决定，是男人就对自己的决定不悔，然后活出自己的精彩。 他也曾忍气吞声地报仇，在他看来报仇有很多的方法，但东方不败却是选了最下乘的方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除了这个，叶虞承认东方不败是个很有个人魅力的人，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的誓死追随他，但是这人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那么就闷着走到底，都武功天下第一了都做到了日月神教的教主了都将千万人踩在脚下了，怎么还这般…… 在他看来，真正内心强大的人，并不是这样的喜怒无常，这样的表现总给人一种虚张声势的感觉，用杀人来震慑别人，只会让人畏惧，并不是从内心而发的信服。 而且最重要的是，当初任我行这般算计他，他都做到自宫的地步了，到头来竟然心软了，竟然没有杀了他，只是将人囚禁了，而且还帮仇人养起了女儿。 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啊！ 叶虞半点都不欣赏这种拖泥带水的作为，所以他对这次的任务不尽心，不然都过来半年多了，他还是和任务对象关系这般差【大雾】。 “你厌恶我。” 声音半点都没有人气，叶虞却听出了里面的一丝脆弱。 然后本该躺在软榻上的人猛地攻到他的面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如前一次一般要掐到他的脖子，叶虞很难想象这般的手穿针引线。 但他这次并非如往常一样没有抵抗，而是运气急退。 这段时间他发现万花心法与这个世界的武学体系不太一样，即使是他练到宗师级别，别人也感受不到他的内力。 但这并不表示他会隐藏自己的武功，被人掐脖子的感觉着实不好受，他并不想尝试第二次，所以他选择拒绝。 东方不败受了内伤，叶虞趁着人不备立刻点了人的穴位。 万花最出名的除了医术，便是一手点穴截脉的能耐了。除非是万花弟子，即使武功再高也难以挣脱。 “你！”东方不败目眦欲裂，他如何都想不好平日里默默无闻的杨莲亭还有这般的手段。 叶虞拍了拍手，道：“我并无恶意，既然生病了就乖乖躺在床上。” 最后还是想起了刚才被自己点穴的是任务对象，叶虞想了想还是接住了人扶到了软榻上，开口道。 第78章 黑白世界（四） 东方不败已经躺在床上三天了，从先开始的愤怒到现在的平静以对。 他不知道眼前的人用了什么功夫竟然封住了自己的武功，让他像个全无武功的废人一般躺着，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了。虽然可以活动，但没有武功等于是个废人。 是了，自他练成那门功夫之后，天下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不必用这般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你的教众，并不会怕你。” 叶虞着实有些头疼，当日一时图爽让他和东方不败的交情更差了，他可以确定如果现在解了东方不败的穴，想必眼前之人第一件事绝对是一针灭了他。 “你不怕我？”即使如今形势对他而言相当不利，听到这样的话东方不败还是惊讶。 这天下怕他的人多了去了，还真的没有几个不怕他的。但想到眼前之人这几日的胆大之行，东方不败倒是收回了那种冷冷的眼神。 “你……” “教主，属下有要事求见。” 东方不败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外有教众在外求见他。 而后他便感觉喉间一凉，再张口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 叶虞给人服了暂时失声的药丸，出门就随意打发了教众，按理说如果以往便是杨莲亭黑木崖总管的名头也是不好使的，但东方不败分明听到杨莲亭忽悠了两句，那教众就恭敬地离开了。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细思极恐。 他以前是不关心这些人的死活，他仇都报了，别人的生死干他何事？ 但现在看来这杨莲亭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看着缓缓走进来的男子，他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当初他是怎么会觉得这个人好欺负的？现在哪里还有以前那种小心翼翼？这通身的气派，他以前走南闯北见过多少人，也未曾见过这般好气质的人！ 虽然杨莲亭点了他的穴功力暂失让他很惊诧，但让他更心惊的是，即便是如此，他竟然对眼前之人也并无恶感。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心里更是对杨莲亭多了几分警戒。 叶虞现在纯属破罐子破摔，大不了下个世界双重残疾！ 系统：阿虞，不要这么悲观qaq！如果失败了，不止双重残疾，还要重新刷一次这个世界的。你不会想再来一次的，没有了任务奖励说不定再来就要穿成东方不败…… 叶虞立刻转移话题：……系统，你能具体帮我查一查东方不败练了什么神功吗？ 他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什么样的神功能够让人成为武功天下第一，前提是自宫的。到底是哪个神人创造了这种武功，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呢？会不会有什么补救的措施？ 他也见过不少武学奇才，说来武功到了宗师级别大多都能自创两手，但大部分武功都没东方不败这个重口味。 这武功不会是给女人练的吧？ 系统：……阿虞你脑洞开太大了，不过你问的等下给你结果。 使唤系统去查消息了，叶虞索性搬了个凳子坐在软榻边上想对策。 任务很明确地指出，要让东方不败重振男子气概，这点毫无置疑。 但所谓的男子气概，就有些让人难以捉摸了。 你说东方没有了【哔——】就没有男子气概了，在他看来也不全是，虽然自宫确实会让男子不再产生雄性激素，但如果仅靠这个来支撑男子气概，那也未免太过狭隘。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系统也不会发布这样的任务了。他医术即便再好，也是断断还没到无中生有的程度。 那么就应该是在于人心。 叶虞自问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未看透过人心。人心这种东西最难以捉摸了，而且还是东方不败这么难以捉摸的男人，真是给了他好大一个难题。 系统说东方不败爱红装，爱绣花，连武器用的都是一般人不会用的绣花针。 虽然他觉得有些惊讶，但谁没点不同于常人的爱好，不过是稍微特立独行点而已。 但问题却是，在东方不败未自宫前，人家是个顶顶的爷们，有女人有能力，半点不爱红装不爱绣花，武器也是很爷们的刀剑。 然后呢，女人打杀了，刀剑生锈了，这在叶虞看来更像是一种心理上的病态。 因为身体的变化，让他自己的思想也随之产生了变化。 东方不败还是那个东方不败，才谋思维还在，武功高强也有，但比之以前更加脆弱也更加强大。 想了一圈等于白想，叶虞也是第一次遇到这般的任务对象。 系统：阿虞，查到了……你自己看吧。 叶虞…… 前朝太监的大作啊，也难怪太监本身就被【哔——】了，想成为武功高手确实只能另辟蹊径，但是前朝太监和东方不败会不会离得有些远！ “你是在想怎么对付我吗？”不知什么时候药效过去了，看着背对着他而坐的杨莲亭，东方不败平静地开口道。 听到此话，叶虞转过头笑着道：“对付？若是我想对付你，一刀杀了你便是，何必舍近求远。” 东方不败反驳道：“话虽如此，但一刀杀了我，你却是断然得不到日月神教了。”既然不杀他，定然所图不小，他除了日月神教之外，哪还有什么令人眼馋的东西？ 不，其实还有一样你刻意忽略了，便是那门秘籍。 叶虞兴致缺缺：“日月神教？你以为我稀罕所谓的日月神教？不过是个蜗居黑木崖被正道喊打喊杀的教，我为什么要稀罕它？” 系统：喂——阿虞你不要这么拉仇恨啊qaq！ “你！”似乎想到了什么，东方不败脸上的怒容又收了回去：“你不用拿话激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黑木崖做个小小的总管！”总管二字更是得到了教主大人的特别对待。 叶虞都活了这么长岁月了，断然不会因为总管二字生气，虽然刚来的时候确实挺难以接受的。 东方不败看到面前的人依旧笑得人畜无害，心下更是将对此人的警戒往上提了一提。还未待他再刺他两句，杨莲亭突然笑得开怀起来，他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总管有个好处，不知教主知不知道？”叶虞也没管面前的人，继续说道：“这总管是最靠近教主的，而我如此处心积虑，不过是想看看教主练了……那神功的样子罢了。” 如同总管二字，神功二字也受到了优待。 话音刚落，东方不败眼睛立刻充血，他平生…… 而叶虞还嫌不够的样子，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我曾在祖上的手札上看到过此……神功，当初觉得挺好玩的，前些日子听闻了些教主的事迹，觉得与那神功颇为相似，想来教主大人定然能够给在下一个满意的答案，是不是？” 这番话说的，简直是生生地在戳东方不败的肺管子。 是个男人都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东方不败现在脑子里只徘徊着三个字：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只要杀了他，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练了那功夫了！ 叶虞看他的脸色便猜到东方不败的想法：“你是不是想要杀了我？是不是觉得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了？东方教主是不是贵人多忘事，容在下提醒一下，那西湖牢底的任我行……” 系统：阿虞你今天肿么了！？【不过为什么它会觉得好帅，肯定是它哪里也坏掉了qaq！】叶虞：系统，如今既然已经得罪了，不如得罪狠了再下一剂猛药。帮我做件事，抹掉杨莲亭所有的过往，可以办到吗？ 系统：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在听到西湖两字的时候，东方不败就将对此人的警戒拉到了最高！这教中即便是童百熊他都未曾说过，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本身他已经怒火中烧，但超过了一定的界限他反而冷静了下来，眼前之人深浅难测，内力都能做假，还有什么不能是假的？ “你的目的。” 叶虞摊手：“我方才说了，不过是来看看教主大人的英姿而已。”然后站起来欲往外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道：“你放心，我对于散播别人的隐私没什么兴趣，方才我说的话只有你我知道罢了。” 说完不再看东方不败难看的脸色，悠闲地踱步到了外面。 “啪～”地一声巨响，叶虞满意地感受到了殿中人的怒火，还会发火，看来还有救。 不过这也是下策中的下策了，系统真的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啊！ 看守在院门口的小厮更是一哆嗦，教主大人又发火了，好可怕！当初就不该贪图钱财上了黑木崖。偏头看了看院中一副淡定从容的杨总管。 怪不得人家能当总管而他却只能当个看门的小厮，这份淡定他就学不来。那可是教主，又不是隔壁老王！ 第79章 大唐番外 即便是万花谷再美好，景致如诗般美好，看了十几年也还是会厌的。 近些年药王年纪也大了，经年累月地闭关不见人，他的时间倒是多出来了。 叶虞并没有放弃自己生命的意思，每一世他都是过完一生再去下一个世界的。 “你真的决定了？” 叶虞点了点头道：“决定了，我是时候也该出去走走了。” 既然如此，裴玉也不阻拦，叶虞的性子他如今也算有几分了解，决定的事情定然不会更改，虽然可惜万花谷少了一个得力的帮手以后会少很大一笔进账，但还是开口道：“我不方便出谷，叶兄请拿好这个玉佩，若是有事，可去万花谷的药铺求助。” 不过他也知道给了只是个意思，叶虞的本事如今除了那些老不死的，想来是没什么人能够奈何得了他的。 叶虞也不推辞，双手接过放入怀中，道：“我虽不是万花弟子，但我累了总会回来的。到时裴兄可不要嫌弃我啊！” 声音依旧清朗醇厚，连得心情因为挚友离去的裴玉心情也欢畅了起来：“那你可得早点回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师父经常说我记性不好，时间长了我可真就嫌弃你了！” 两人突然开怀大笑，笑罢各自转身离去。 这些年叶幕临也曾从杭州千里迢迢来万花谷看他，每次呆的时候都不长，除了给他带了各种闪亮亮的“藏剑特产”外，就是抱怨他不去藏剑看她。 时光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叶幕临也从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 可能是在那梦中小姑娘身体无法长大，现在叶幕临长大倒是更加懂事了，所以近些年来万花的时间越来越少。 但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那个娇气的小姑娘，每次来信都让他去看她，这次既然出来了，不妨就去藏剑山庄一趟。 当然从秦岭到杭州，一路叶虞都是悠悠闲闲地过去的，兴致来了就去周边的风景名胜转转，李离是个很好的皇帝，如今天下太平，江湖虽刀光剑影也并未有大动乱，盛世指日可待。 若是遇到病患，叶虞也会出手相助。 等到了西湖边，已经过了大半年了。 也是正巧，叶虞一进杭州城就遇到了叶从涵。 明晃晃的藏剑黄衣，便是要忽视也难。 “涵兄，一别多年，可好？” 叶从涵也没想到，他一回头竟然看到了一个故人，一个已经消失了十几年的故人，要不是还会在师妹的口中得知此人的消息，他一定会以为此人已经被杀人灭口了，毕竟曾经筹谋过……：“虞兄也是别来无恙，可是来见小师妹的？” 叶虞点头。 “那便随我来吧，你来得也巧，近日就要举行十年一度的名剑大会，虞兄不妨凑个热闹。” 叶从涵也不是以前那般跳脱了，至少表面上是。好歹他兄弟如今当了皇帝，他也不能给兄弟抹黑不是。 挺了挺胸膛，就领着叶虞往藏剑去了。 藏剑山庄还是如上次来的一样金碧辉煌不负土豪山庄之名，叶虞拾级而上，抬头就看到叶幕临笑盈盈地站在石阶上面。 等到他站到上面，小姑娘猛地一下如小的时候扑了过来：“虞哥哥，你可算是从万花谷那个破地方出来了！” 以前只到他腰，现在已经到他肩膀了，背着一柄重剑扑过来，说实话：“幕临，你能不能先松开，我的手……似乎脱臼了。” …… 果然他已经老了，身子骨都没有以前好了。 系统：……还不是因为阿虞你半点防护都没做，直接一只手…… 好在叶虞自己就是个大夫，咔咔两下就接了回去，不过经历过脱臼，叶幕临也不敢随意扑了，以前她人小背了重剑怕长不高所以一直都放起来，虞哥哥自然能够轻松抱起她。 现在……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为什么虞哥哥不来我大藏剑山庄学转大风车# “时间过得很快，我家小幕临一眨眼就长成这般大了。”说真的，叶虞真的只是为了尴尬的气氛才有感而发的，却没想到小姑娘竟然红了脸颊，他迅速转过看了看叶从涵，那脸色怎么变得这般臭了？！ 系统：阿虞，这就是你不懂了，这个叫做吾家有女初长成！ “虞哥哥，你讨厌啦！虞哥哥你舟车劳顿，我去看看客房准备好了没有。”然后飞地离开了屋子。 叶虞&叶丛涵：…… “虞兄你来得正好，你可得好好劝劝小师妹，也不知看上那小子什么了，就鬼迷了心窍说铁了心嫁给他！！！”自己拉拔长大的小姑娘哟，竟然就这般被人骗走了，做师兄的心简直哇凉哇凉的！ 叶虞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原来是……少女怀春了！？ 小姑娘如今也二十几了，若不是江湖儿女在古代可能已经儿女成群了，放在现代也开始谈婚论嫁了，他很想开口劝叶从涵不要这么……，但看叶从涵那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还是将话吞了回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是……似乎拍了之后涵兄的脸色更难看了。 名剑大会由二庄主叶晖主持，当然剑是由传说中的大庄主铸造的，叶虞与叶英有“一面之缘”，他其实蛮难想象那般的人物挥汗如雨打铁的样子。 他曾经被叶幕临拜托复制过名剑大会，但如今看过藏剑山庄的名剑大会，才知道以前为何小姑娘临窗叹息，藏剑山庄底蕴不容小觑。 不过他对名剑大会并不是十分感兴趣，看了开头亮剑那会儿他就离开了。 本想随意逛逛，最终还是走到了那一树灿烂的地方。 上次他只看到叶英背景，但这次他拾级而上抬头便看到了白发黄衣的男子，容貌俊秀，唯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左额一朵梅花印记尤其显眼。按理说大庄主今年已经算是高龄了，他也见过二庄主叶晖，没道理大庄主比二庄主年轻这般多的。 虽一头白发，但据说大庄主白发是天生的，如此这般这人……岂不是不会老？ 是不是不会老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了。 这般专注剑道，也难怪能够达到常人难以达到的地步了。 “大庄主，有人来砸场子了！” 而后叶虞就看到方才一动不动抱着剑的男子站了起来，抬头“望了望”什么地方，便随着那名弟子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叶虞的错觉，他似乎感觉叶英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有种微微的荣幸，摸了摸下巴，叶虞远远跟着人去了前面的大会。 结局并不出人意料，叶英能够稳居藏剑大庄主的名头，剑术已是无出其右了，那来犯者现在正关在藏剑的地牢里呢。 回去的一路上叶虞都在听叶幕临赞叹自家庄主剑术无双，旁边的叶从涵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不难看出平日里神秘的叶英在弟子中的威望。 过后的几日叶虞都在杭州城中转悠，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每次都能看到叶幕临和一个白衣的俊俏男子站在一起，后来问过叶从涵，看人臭臭的脸色那白衣男子应该是小姑娘心心念念的人了。 叶虞看人自有一套，小伙子人还不错。 遂也没打算多管，但他不管自然有人想管，叶从涵也因为这个原因和小师妹吵了一架，这还是师兄妹第一次吵架，都到这份上了叶虞也不得不管了。 柿子自然挑软的捏，他还是和幕临熟悉一些。 “幕临也是大姑娘了，是认定那人了吗？” “是，虞哥哥会不会像师兄那般反对？”叶幕临虽有些小害羞，但说到心上人眼睛都闪亮亮的，但转念又有些难过，师兄…… 叶虞一听便懂了，道：“既然认定了就好好和你师兄说，你师兄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时间长了定然会让你师兄接受你的。现在，好好去和师兄道个歉……” 多年未见，虞哥哥还是如记忆中那样让人感觉温暖，若不是眼前之人她可能都熬不过那个梦中的世界，大唐可能…… 年少情窦初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对虞哥哥心动过，虽然虞哥哥毁了容，但这人实在太温柔太完美，和这样的人相处时间长了，很难不产生好感。 然也因为虞哥哥太好太完美，她最后才选择放弃。 叶虞太好，定然不是她能够抓住的人，而…… 放在哥哥的位置上，相处起来也更加轻松些。 “好。” 叶虞在杭州逗留了大半年，等到小姑娘成亲后才离开。 此后他开始四处游玩，去过天山南北，也到过巴蜀奇峰，认识过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也见识过苗疆蛊毒的厉害和唐门暗器的精妙，看过云起云落，也感受过四季更迭。 等到走不动了，他便回到了万花谷，看看相处了十几年的老朋友。 最后静静死去，进入下一段旅程。 第80章 黑白世界（五） 东方不败的内伤已经好了大半，虽然当日看着挺重的，但既然叶虞接手了，区区内伤根本不在话下。 本来东方不败是拒绝的，但人在屋檐下，只能任由叶虞摆布了。 而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叶虞带着灌了迷药的东方不败离开了黑木崖。 当然在离开之前，叶虞作为“杨总管”已经“假传圣旨”告诉教众东方教主要闭关修炼，一应事物都可以请即将归来的童百熊堂主做主。 若是做不了主不急的，可以等到教主出关再作定夺。 如此，叶虞完成了“偷渡教主”的任务，等到东方不败第二日醒来，已经躺在了摇摇晃晃的船上。 东方不败：…… 头有些疼，脸上也有些不舒服，虽然这几日他觉得很屈辱，这人竟然胆敢如此对他，但现在环顾四周看来这人的胆子是破天了，竟然将他从黑木崖带了出来。他就不怕得罪江湖第一大反派的后果吗？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黑木崖的守卫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而反之，如果不是黑木崖守卫的问题，那就是此人的武功…… “你醒了，感觉如何？”哗哗哗地水声在耳边流淌，叶虞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但他的无感敏锐非凡，东方不败一醒他就知道了。 “你意欲何为？”黑木崖周围并无水道，除非是…… “你想的没错，我要带你去都城。” 顺流而下，七日便行至都城，等到叶虞扶着东方不败出了船舱，看到的便是满城的繁华。 虽然叶虞看出来还是黑白的底色，但比黑木崖压抑的气氛好看多了。 江湖一向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黑木崖虽一直盘踞北方，对京城的渗透却很有限，除去开了几家店铺外，并不设分堂，而且店铺的伙计大多也只是受雇与掌柜，并无任何拳脚功夫。 毕竟如今正是盛世，朝廷虽然对江湖势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在眼皮子地下，皇帝总是会不安心的。 可能和叶幕临待得久了，本身用钱就很阔绰的叶虞更是挥金如土，颇有一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阔气，客栈住了没几日就找人买了个清幽的宅子，带着东方不败就住了进去。 “看不出，我家总管大人还是个有钱人。” 分明是讽刺的话，叶虞却将之当成了赞美，道：“多谢教主大人称赞！” 果然这当人奴才就是不舒服，现在你看地位一平等，说话就是畅快。 东方不败：哪里地位平等了？他难道不是阶下囚吗？ 黑木崖的财政油水还是很足的，作为总管穿的衣服质地当然也是极好的，但叶虞一出黑木崖就将衣服烧掉了，换上了万花谷的衣服。 没办法，他现在功夫底子薄，虽然他不清楚为何衣服自带属性，但并不妨碍他对于万花谷校服的喜欢。当然他也有叶幕临送的藏剑校服，但这个朝代比较保守，他若是穿了那一身明黄，明日官差肯定立刻上门找他聊天喝茶。 #不过有个空间什么的实在太赞# 系统：阿虞你喜欢就好o（*￣▽￣*）o！话说为什么要来京城啊？ 叶虞：虽然已经安排了妥当，但也不能确保行走江湖的没人认识东方不败，京城是江湖势力渗透最少的地方，无论正道还是魔道都对京城避着走。 系统：阿虞你真聪明。可都这么多天了，你的任务还是寸步未动啊！ 叶虞…… 京城多是达官贵人亦或是富商巨贾，鲜少有江湖人出没，就算是封了东方不败的内功也没什么大碍，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便是东方不败凭着拳脚功夫都能一招制敌，叶虞半点都不担心。 等到东方不败的内伤好全，叶虞索性在宅子里布上阵法，除了出门并未限制东方不败的行动。 说来也是可笑，到了如今他竟然觉得杨莲亭对她仅仅只是好奇而已，并无害他之意。东方不败觉得自己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这般天真得可笑，如此这般就轻易判定一个人的好坏！ 他本以为他成为了日月神教的教主，成为了武功天下第一，这世上就没人能够奈何得了他了！却没想到一个武功不如自己地位不如自己的人就这般轻易地将他从看守得密不透风的黑木崖上偷了下来。 便是连他自得的武功都被人封住而束手束脚，他的人生……难道要注定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吗？ 以前是任我行，现在是杨莲亭！ 他比别人聪慧，比别人能耐，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对他？他难道付出的东西还不够吗？上天待他不公。 虽然已过去多日，但杨莲亭当日说的话就像是生生剥开了用美好外衣包裹的他，晾在了阳光下，而后渐渐灰飞烟灭。 他至死都要烂在肚子里的秘密竟然被人这般说了出来，这般难以宣之于口的隐秘竟然被一个从未见过的外人知晓了！ 现如今他已经冷静了下来，但冷静之后他开始忍不住怀疑……是否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人也会翻到这神功，听闻了他的事迹对应起来，心中嘲笑他，然后比杨莲亭更加恶劣，传播开来，而后他苦心孤诣得来的天下第一便成为了天下第一笑料！ 他东方不败的名字将会成为整个江湖的笑话！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思及此，东方不败不顾来往小厮惊诧的眼神，哐当一声地就推开了叶虞房间的大门：“杨莲亭！” 正在练功的叶虞…… “东方教主为何如此大的火气？喝杯茶，消消气。”被人打断了练功叶虞也不生气，没走火入魔就没什么。 东方不败接过茶一饮而尽，道：“杨莲亭，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你放我离开。” 至于他说什么，那便是他的事情了。 “放你离开来杀我吗？”叶虞十分欠抽地晃了晃茶杯，歪着头笑道：“想来你也知道我是个大夫，武功什么的对我兴趣并不大，我也不在乎江湖上的腥风血雨，说到底要不是你的功法有些好玩，我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劲将你从黑木崖偷出来。”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你东方不败如今只是阶下囚而已，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谈条件什么的还是等你恢复了武功再说吧。也不用拿日月神教诱惑他，他看不上。 #男主就是这么任性# “你也不用拿话激我，我东方不败活到今日并不是被人激的，我前几日被你说得方寸大乱，但其实你也不过是靠着神奇的点穴手法来挟持我，若是让你真的杀了我，你也未必下的了手。”杀过人的人都对同样杀过人的人感觉灵敏，杨莲亭给人的感觉太平和了，也太过淡然。虽然说话确实不饶人。 叶虞一听，也没惊讶，东方不败能坐到日月神教教主的位置，不是光凭自宫武功天下第一就可以的，但他也不傻，自然不会就这般轻易放人离开：“你若是能够走出这房子，我就解开你的穴道。我杨莲亭说话，自然说话算话。” #反正他本名不叫杨莲亭# 系统：阿虞，你学坏了→＿→！ 东方不败：我什么都学得好，就是阵法差了点。 “好，一言为定。” 总有下人要出门采买，只要…… 看着东方不败离去的背影，叶虞唇角弯了弯，你看猎物不就上钩了！ 系统：万一东方不败跟着采买的人出去呢？ 叶虞：那也得他见得到采买的人啊！ 已经七日了，东方不败的耐心快告罄了，可让他对杨莲亭低头，他东方不败什么都做过，就从未向人低过头。 叶虞也没打算将东方不败逼得太紧，七日的时间足够了。 派人将东方不败请来正厅，叶虞笑盈盈地开口：“东方教主在家里住得还愉快吗？你放心，我家人虽少，安全却是不用担心的。” 拉得一手好仇恨。 “自然是愉快的，杨总管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对于东方不败的称呼叶虞并不生气，道：“其实我刚刚得知了一个消息，一个教主应该很感兴趣的消息。” “教主你可知道你神功……其实是有后半卷的。” 东方不败窝在手中的茶杯霎时间报废，纯靠力量，如此可见他心中的波澜何等壮观。 而叶虞再次弯了弯唇角，怕是连东方不败自己都没发觉，如今他已经很少饮酒了，很少去在意自己的着装，也很少有时间拿起绣花针。 果然呢，人只要有了目标，对某些东西就会减少很大的注意。东方不败这人只是觉得自己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却这般轻易就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心中不甘而已。 这人呢，轻易能够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珍惜的。 说不定那西湖地下关着的人，东方教主可能也想过有一日那人能够逃出来，寻他复仇，然后再以强大的武力在众人面前将人踩入尘埃，好证明……如此，才留了人家一命。 第81章 黑白世界（六） “……在你手中？” 叶虞摇了摇头，道：“非也，只是祖上的手札中有记载而已。” “不，即便如此我觉得你也知道它在哪里，杨总管若是没有具体的消息，断然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我。” 叶虞有些惊奇，他以为东方不败会很慌张，没想到只是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恢复了理智，不过这样更好，不是吗？ “教主大人就这般信任在下的话？” 东方不败点头。 叶虞……他其实也是会骗人的好吗？ “我是个大夫，祖上曾是前朝的御医，你……的神功为何会出现在一个前朝御医的手札里，自然是因为它的创始人是个前朝的太监总管。” 是了是了，他曾经听说过此神功的来历，当初只是觉得江湖传闻不足为信，当初他以为是任我行看他势力大所以用此神功来羞辱他，也没太在意。 如今看来……一切确实是一场实打实的羞辱。 他竟然练了一个……伺候人的阉人的武功！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曾经以为是哪个天阉或者不慎受伤的武功高手不甘平庸创立的这门功夫，却没想到…… 也是，因为皇宫大内不好携带武器，所以细小方便好携带的绣花针就成为了伤人断命的武器。 握着扶手的手掌渐渐收紧，若不是他此刻内力被封，手下的扶手可能早已成为齑粉。胆即便如此，手中的形状也起了变化。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意欲何为？”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他怎么都想不到眼前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真的想知道那功夫的……，他此刻内力被封想动他简直易如反掌，可杨莲亭却没有这么做。若是为了夺取日月神教的权力，杨莲亭也半点动作都没有。可若是为了羞耻他这个魔教之主，大可在天下人面前，没必要废这般大的力气将他困在这小小的宅子里，还对他说这么多刺激他的废话，也没必要废这般大周折。 杨莲亭此人，越来越看不透了。 只能算是周正的外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人似乎这段时间以来瘦了许多，本来魁梧的身材也显得瘦削有型起来，配上挺拔的身姿，一身紫黑的繁冗服饰倒确实显出了几分大夫的那种温润气质。 一个人，真的能够在短短一段时间改变这么多吗？亦或是这般的人物真的能够将那般一个小人物演绎得入木三分吗？ 东方不败眼神迷离地看着眼前笑得人畜无害的大夫。 见过平一指这般对于生杀半点都没感觉的大夫，如今也见到了这般……的大夫。 看来世界上，大夫确实是个很有趣的职业。 “东方教主为何不信我？在下不过是好奇而已。”叶虞摊了摊手，表示他真的用心纯良。 “既然好奇，便带我去寻那下卷吧。” 东方不败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可第二日他就被杨莲亭拉着出了门，问了一句干什么，杨莲亭还笑着回答，不是你让我带你去寻下卷的吗？一句话堵得他心头直疼。 不过有下卷的关系维持着，叶虞已经不怕东方不败会杀了他，解开穴道不至于，但也不会像从教中来的那次一样限制东方不败的行动了。 东方不败是个很自傲的人，这种人通常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自尊心特别强，除非是能够全然信任的人，不然绝对不会让人见到他最狼狈的样子。而东方不败全然信任的人，可能只有他自己本人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武功都是一辈子遥不可及的东西，但对于一个江湖人而言武功是立身之本，东方不败深知魔教中人不能相信，他若是传信给童百熊，不出三日他东方不败武功被封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江湖。倒不是童百熊泄露消息，而是……日月神教并不是每个教众都是童百熊，只要童百熊带人前来，能瞒下去的机会就不大。 日月神教虽是江湖第一大魔教，但……没了武功高强的教主，对于那些正道而言，攻破它就不是太大的困难。 况且如今江湖上多少人想要成名，若是能够一举杀了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即便是内力全封的他，此人也将名扬整个江湖。 所以东方不败便是自由了也不会与教中联系，甚至还会帮着杨莲亭掩饰他的踪迹。 世上人心难测，不过如此。 虽说如此，东方不败也不是那种不会留手的人，他这段时间没有武功就像是普通人一样生活，但并不只是在怒意中度过的。 他在做教主之前，也是日月神教的副教主，在任我行的眼皮底下都能培养自己的人，何况是年龄只有任我行一半的杨莲亭呢！这点他还是有这个自信能够做到的。 但事实往往都是残酷的，叶虞的年龄加起来零头说不定都比任我行大，再加上有个信息全能的系统在身，东方不败做什么，叶虞都是知道的。 不过这些后路都无伤大雅，叶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东方不败这些年出门，几乎都是风里来雨里去，每次出门都是赶着去做任务或者去和正道血拼，最悠闲也是在各地查账，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这般悠闲地走在旅途上。 如今正是春日，他们俩一路往南，春意渐渐变浓。 他心中难免有些焦躁，但……杨莲亭却是越走越慢，每到一个地方就带着他去周边的地方游览风景名胜，即便是在不知名的小镇，也能找出些可口的小吃品尝。 走着走着他竟然将心中的焦虑放了下来，游览的时候还会与杨莲亭攀谈几句，气氛也不如以前的剑拔弩张了。 也是这时，他才意识到现在的他的身体是如何的放松。 他是日月神教教主的一天，他便面临这各种各样的难关，他在外人面前霸道邪肆，不可一世，但他内心……是孤寂的。 无人懂他，即便是曾经于他就救命之恩的童百熊也不是。 倒也不是杨莲亭懂他，而是这人也许是个天生的大夫，身上那种宁静祥和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放下心房，与之交心。这样的大夫，确实能够让病患迅速放下防备，吐露病症。 而此人无论是谈吐还是家教都与他曾经认识的那些人截然不同。 便是那华山剑派的岳不群号称君子剑，身如君子，端方醇厚，与杨莲亭相比，到底还是差了一点。不，岂止是一点，简直十万八千里。 他不得不相信，杨莲亭并不是一个江湖人，虽然会武，却更像是大家族里走出来的贵公子，一举一动，皆是风流。 等到站在福州的土地上，他已经能够心情平静地面对这一切了。 叶虞弯了弯唇角，虽然逼紧一些会有意外的效果，但逼得太紧了绝对会造成反弹。而放松心情最好的方式，无过于纵情山水，君不见古代多少大诗人大才子抑郁难消都是寄情与山水，那些名章佳句便是如此得来。 而他对于游玩，还是颇有心得的。 系统：阿虞，我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系统：每次你除了完成任务外，几乎都在游山玩水、游山玩水、游山玩水，你难道不会厌倦吗？虽然每个世界都有些差别，但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林家镖局在福州颇有名望，经过几代的经营更是积累了丰厚的家底和人脉，贸然前往只会徒惹人家的不快和警惕。 对于这点便是如东方不败也很赞同，所以俩人在城中先暂时安顿了下来。而在用过晚膳之后，叶虞对这东方不败说了一句话，而这句话让东方不败厉眼相对。 “哦对了，教主我忘记跟你坦白一件事情，那……下卷什么的早就被人毁掉了。” 毁掉了……掉了……了！！！ 然在东方不败彻底恼怒他之前，叶虞适当开口：“不过……在福州还有另外一件跟它有关的东西，兴许教主会很感兴趣。” #敢不敢说话连贯一点# #大喘气真的会死人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教主，这《葵花宝典》，相信教主也知道一两分的来历，魔教十大护法齐齐出动从那华山派的岳肃和蔡子峰手中夺来的，而那一役岳蔡两人皆身亡，华山派也再无此神功了。但是……教主可知道这宝典不过是……两人的心得而已，虽名为《葵花宝典》，实则该叫《葵花宝典观后感》更为恰当。” 说得有些累了，叶虞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而《葵花宝典》也不是没人看过，看的人虽不多，可看过的人都留下了观后感，而在福州，也有这么一篇。” 东方不败从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说，可如今最重要的是……“你说的莫非是……” 叶虞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点头道：“正是那林家先祖林远图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 第82章 黑白世界（七） 一室长长的沉默，间或有几声蜡烛燃烧的轻微噼啪声，烛火摇曳，倒映出两个沉默挺拔的身姿。 叶虞自然没什么好烦恼的，只是东方不败的脸色实在有些难看，就没有继续说下去而已。 许久，叶虞以为东方不败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却开口了：“接着说，我相信你知道的更多。” 不问缘由，杨莲亭一个人为何能够有这般的能耐打听到江湖上这么多的秘闻，而是直接开口要求，叶虞都有些欣赏东方教主了。 如此，他自然是接着说，即便东方不败不开口，他也会想另外的方法让东方不败知道的：“林远图此人相信东方教主也有所耳闻，当初的福威镖局可不像现在这般只能做个富户，出了福州什么都不是，当初大江南北谁不给林远图一个面子，不给人家面子，也要给他手中的剑一个面子。可你想没想过，既然如此厉害的武功，为什么不传给子孙后代？” 东方不败心明，一个家族需要子嗣，精深的秘籍虽说能够给人带来无限的可能，但若是断了子嗣，却是不划算的。当初林远图应该是生了孩子后才练功的，为了林家的未来，倒也打算齐整。 “所以你的意思是……林远图怕祸及子孙就将秘籍藏了起来？” 叶虞点头：“怕是连林家当家也不知道林家传承的是这么个秘籍。” “这林家人就这般纯良得紧，守着金山都可以坐怀不乱！”东方不败是不信的，若是不知道连那功要付出这般大的代价，哪个江湖人能够禁得住这般大的诱惑？ 东方不败不信，叶虞……倒是能够猜到几分，不过他并没有解释给东方不败听的必要。 夜深了，他也该回去睡觉了。 叶虞道过晚安，起身要开门出去，却听到东方不败雄雌莫辩的声音：“杨总管，你这般劳心劳力，又是陪我取剑谱，又是与我解释的，我很难不怀疑你的动机。好了，夜深了，杨总管该走了。” 叶虞……他什么动机，他真的只是希望你好！ 系统：阿虞，我怎么觉得东方不败的性子越来越难懂了。 …… 林家除了林震南之外基本不足为虑，而林震南的水平，在叶虞询问过系统之后，掂量了下自己的斤两，他觉得他还是能够应付的。 东方不败自然是不相信杨莲亭的，这般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假手于人，但……奈何内力被封，只能任由人摆布了。 也许是因为杨莲亭看上去听可信，也可能是因为他……，最后他看到那件袈裟的时候，心中的激动之情已经将羞辱感盖过去了。 要避过林家的看守并不难，加上又有系统这个万能的耳目，叶虞很轻松地就拿到了传说中让江湖人垂涎已久的辟邪剑谱。 “怎么是件袈裟？” 叶虞故作惊讶道：“我难道没有说过吗？林远图曾经是莆田少林寺的弟子，而且还是红叶禅师的得意弟子渡元禅师吗！” 系统：阿虞你的语气…… #让人分分钟想动手啊# 憋了半天，东方不败道：“杨总管看来是贵人多忘事了。” 叶虞耸肩，表示并不是他的错。 给东方不败送了辟邪剑谱叶虞就跑出去游玩了，徒留东方不败一个人在客栈里探索“袈裟的秘密”。 系统：你留东方不败一个人在里面真的好吗？你就不怕他拿着剑谱跑掉了？你点的穴又不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解开的，若是他躲上一阵子，你所做的一切可能都白费了！ 叶虞：不会的，东方不败不会的。 系统：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爱！？】 叶虞：因为他还没有见到真正的葵花宝典。 别看如今的东方不败人畜无害，平和得紧，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天下第一的魔教之主，他可是在任我行还在的时候就收服大半护法的人，即便是自宫有些想不通，也是绝对不能小看的人。 出门问了小二福州城有什么好玩的，叶虞就出门了。 路过福威镖局的时候看到一切如常，弯了弯唇角，这辟邪剑谱放在林家注定是一个祸害，没有相应的武力却守护着这般的武功，等到有人走漏风声，如今的祥和就可能不复存在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林远图的良苦用心，但平凡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据说福州城外的竹林是一绝，加之如今正是春季，小二言道那里有家百味斋正在做春笋宴，味道可称一绝，都是点餐后直接摘取，保证绝对的鲜度。 听完小二的描述叶虞有些兴趣，他口腹之欲虽不重，但有好东西还是要尝尝的。 至于东方不败，叶虞料定他此刻对于吃饭是没什么兴趣的，不如一人前去。 出门的时候天就有些阴沉沉的，叶虞雇了马车出城，行至一半就下起了绵绵细雨，不大却磨人得紧。 但这般的雨并不用撑伞，叶虞谢绝了车夫的伞下了车就往竹林走去。 马车无法进去，所以还有一段路要走。 因全色盲的关系，这个世界倒是给了他很新奇的感觉，路上为何停留这般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里面。 福州的竹林确实很美，即便看不到那种青翠欲滴的绿色，但绵绵的细雨配上竹子，在叶虞眼中就像一幅雨中墨竹图，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美得如人间仙境一般。 #纯3d，无特效，全色盲就是这么任性# 其实全色盲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世界少了许多颜色，但何尝不是从另一个角度看世界呢！ 按照小二的说法，等到从这里走过一里左右就能看到建在路边的百味斋。整个房子都是用竹子搭建的，十分好找。 也确实不负小二之言，叶虞一眼便看到那座“墨色”的房子。而还未走进，便听到有少年惊慌地喊救命是声音。 少年声音并不清朗，甚至有些软糯，听上去格外让人心疼，已经有好些人围了上去，但一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都纷纷缄默了。 江湖人的事情，他们普通人怎么管得过来！ 叶虞并非多管闲事之人，但若是孩子，算了，还是看上一眼吧。 而一看，倒也是个熟人。 因为要去林家偷剑谱的关系，叶虞特别了解过林家一家人，而眼前半大的少年便是那林家独子林平之。 虽然有些骄纵，却不失纯真良善，这是系统给他的评价。 只见林平之抱着一个半大的少年，只是看打扮应该是随行的小厮，身上的衣服已经染上了“墨迹斑斑”的血渍，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看不出是谁动的手，少年周围一米内都无人上前。 叶虞听到周围有人说不要上前，这可是青城派小公子动的手，不过是个下人，还是不要惹事为好。 青城派？ 系统：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门派而已。 既然无关紧要，叶虞轻轻拨开人群，摸了摸少年的头，缓声道：“不要哭了，我保证这少年帮你救活，可好？” 林平之今日是背着爹爹出来的，只带了小吉一人，却未料遇到了死对头，对方人多势众，打伤了小吉不说，还嘲笑他是个孬种，他向来不吃亏，和对方打了起来。 对方打伤他比较犹豫，但对于小吉就没太大的顾虑了，便是料定了爹爹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小厮而去和青城派撕破脸。 小吉怎么说都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怎么会…… 而正在他绝望之刻，一双温暖的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告诉他肯定会救下小吉。 声音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他没来由地觉得安定，但他自小顽劣惯了，让他道谢，呵呵！ “知道就好，还不赶快救人！” 虽然话语比较骄纵，但语气怎么看怎么是在撒娇，而且偏头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口是心非的模样。 而叶虞如果不是全色盲的话，他定然还会看到少年红透的耳垂。 哼！小爷的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摸的！就当……就当你救小吉一命，小爷才不计较的，就是这样！ 心中有些好笑少年的模样，但看了看怀中伤患的伤势，叶虞的脸色凝重起来。 “可有避雨的地方？” “有，跟我来。” 然后叶虞就被带到了一个百味斋的包厢里。 …… 虽然伤势看上去惨不忍睹，但除了断了三根肋骨和左手臂外，并无太大的问题。 于叶虞而言，自是手到擒来。 等到叶虞用清水净手后，少年的气息已经平稳了。 “先不要移动他，等他醒来就好了。可能会有些发烧，不过都是正常现象，至少醒来将养就好了。” 人已经救回来了，叶虞也没打算多作攀谈，和林平之交代完就推门出去了。 而在他跨出门槛的时候，后面少年支支吾吾地说了声谢谢，让他心情好了起来。 而百味斋的全笋宴确实很美味，叶虞吃了八分饱才堪堪放下筷子。 等到叶虞回到客栈，东方不败难得将视线从袈裟上分了他几眼，这人出去……莫不是碰上什么好事了？桃花开了？还是半路捡到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葵花宝典和辟邪剑谱出自同宗，而正版来自不管是古老还是金老设定里都很神秘的莆田少林寺→＿→！【正版据说已经被毁了，但很多东西说毁了，但是它还是生生不息的，比如九阴真经】屡试不爽的梗。 小林子出场哒哒哒！他会成为神助攻【真的吗？ 第83章 黑白世界（八） 一大清早，叶虞的门就被敲得啪啪直响，他虽然脾气好，但起床气总还是有的。 可他到底是习武之人，即便隔着扇门，也能清楚地听到门外的话语声。最后只能无奈地穿衣开门。 “哎哟，我的林小公子啊！你可轻点，这里头住着的可是江湖中人啊！万一你磕着碰着……” 小二心里也苦啊，里头住着的这位别看脾气好得跟谁一眼，可刚来的时候有人调戏同来的那位公子，那筷子插得简直入骨三分，那一手简直绝了！ 可这林小公子翩翩谁都不惹，非要惹这位阎王爷，若是伤了林家小公子，江湖人倒是高来高去逃走了，最后苦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喽。 想到如此，小二劝得更起劲了。 而林平之，他就这个脾气。若是你不劝，说不定敲几下就算了，毕竟敲门手还疼呢！但若是有人劝，那就得可劲儿敲门了，毕竟自己敲累了，还有下人，不是吗？ 林平之正打算换下人敲门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吱嘎”一声就开了。 而里面脸色并不太好的就是林平之找了一早上的叶虞。 小二一看这位爷难看的脸色，当下一溜烟地跑了，此时不跑，难道留下来当炮灰吗？工作和小命，自然是小命重要。 叶虞看着小二惊恐的眼神，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看来初来的那天确实震慑了许多人。其实当时若不是他出手，那恶霸想来当下就要毙命了。 调戏谁不好，非要调戏东方不败！ 虽说那时东方不败被他封了内力，但对付区区恶霸，还是绰绰有余的。 倒不是可惜恶霸的这条命，在叶虞看来恶霸多年鱼肉乡里，若是能够除了他可能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但东方不败的手段说得好听叫果断，说得难听简直比恶霸还恶霸，他若是出手，他俩在福州城就别想找到客栈下脚了。 所以他先一步出手，趁着没人注意给恶霸下了些好东西。 如此，恶有恶报，自有天收。 “喂，本少爷敲了这么久的门你才开，罚你请我吃早饭！”他为了出门找这人，连早饭都没吃，他多心诚啊！ 叶虞…… 但最终叶虞还是请了这位傲娇的小少爷吃早饭，当然外加一只更傲娇的教主。 说来因为是叶虞虏了东方不败出来的，如今出门在外所有的费用都是叶虞在出，颇有一种金主包养……咳咳咳！ 自古……那什么同属性相斥，本来林平之小少爷就唯我独尊，东方不败他是自从当上教主之后真的唯我独尊，俩只自负的放在一起，若不是叶虞压着，可能已经血溅当场了。 可即便是如此，气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过好在东方不败吃过早膳后就回房钻研秘籍去了，而叶虞因为天气下雨的原因，准备窝在客栈里看看书，左右他空间里存了很多书。 但林小公子怎么可能看着他走掉！他虽自幼父母疼爱，但因他的性格和身份，注定了不会有太多的朋友，这还包括面上的朋友。 他为人虽跋扈了些，却也知道分辨别人的真心。昨日这人既然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救小吉一命，品行应当是不会差的。 系统：不，他其实只是有些愧疚，因为他昨日刚从你家偷了你家的祖传秘籍回来，还将秘籍送给了你刚才十分讨厌的红衣男子。 林小公子赖上了叶虞，对于孩子叶虞还是比较仁慈的，所以即便是被拖着在雨中游玩了一圈“战战兢兢”的福州城，他的心情也尚算不错。 而在一天的相处之后，林平之对杨大哥的感官就更加好了。 #这真的是个悲剧# 东方不败站在窗口看着少年欢快跃动的身影，似乎还在和杨莲亭有说有笑，简直让他嫉妒得发狂。 凭什么少年可以活得这般恣意？凭什么他东方不败要活得这般累？ 年轻时野心勃勃，可如今他并未老，心却已经……孤寂无处安放了！ 其实他当年和少年的境遇何其相似啊！林震南和任我行都是拥有那门邪门功夫的人，林平之是林家的后代，而他则是教主看重的后辈。 可境遇却是如此的不同，少年的存在简直深深地在他欣赏开了一个口子，春日的暖风生生给了他冬日寒风的错觉，冷得彻骨。 可见杨莲亭这人多么可怕，知道了他最想要什么，又生生地将拥有之人放在他的眼前，突然……好想杀人怎么办？好想将这张笑脸撕碎开来！ 心中有了一个诡异的念头，而后再看到这温馨的离别一幕后，如野草般疯长。 叶虞表示自己很冤枉，天可怜见他真的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半点其他的心思都没放，他还不屑于去算计一个小孩子。 但蛇精病就是这般难以理喻，即便是叶虞也没法猜到东方不败此刻在想什么。 一不留神，江湖上开始流传起了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剑谱出世的消息，而这剑谱就在林家当代家主林震南的手中。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是你做的？” 东方不败听到杨莲亭这般问，也不否认，直接道：“是我做的。” “为什么？” 东方不败自然不会说他一把年纪嫉妒人家小青年，他用他一贯不屑的语气道：“你难道不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故事吗？虽然这剑谱已在我手中，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怎么知道那林震南没看过剑谱呢？” 系统：阿虞你冷静啊！冷静啊！ 也许是他上个世界过得太安逸了，毕竟那个世界即便是在战火纷飞的时刻，江湖人也是善良得可爱，如今竟然会认为堂堂魔教之主是个善茬！ 是他估计错误，看错了人，将林家一家子拉了进来。 当初九阴真经的时候他就懂得一本高深的武功秘籍会让整个江湖腥风血雨，君不见西毒欧阳锋生生练成了疯子，如今的辟邪剑谱，再想想林家的武力值，如果袖手旁观，可能就要家破人亡了。 他看了看笑得格外好看的东方不败，心情差到了极点，然后他甩下一句话，离开了。 “你如今倒是斩草不除根了？西湖地下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想的。” 东方不败的好心情也彻底告罄，一声清脆的瓷杯声响起，惊得路过的小二夹紧了尾巴，他可不敢得罪房里的客人。 这脾气，他可受不住！ 古代的交通虽然并不发达，但古人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可小觑，信息传递的速度那叫一个快，特别是在高来高去的江湖人中间，更是快上加快。 #论一门好轻功的重要性# 谁不想一睹绝世武功的真容？谁不想扬名天下？这是多少江湖中人的终极梦想啊！ 甭管你是正道还是魔道，谁心里不存着夺秘籍的心思，左不过是正道做的隐蔽些，魔道嚣张些而已。 便是在短短三日内，无数的武林高手就相聚在了平日里安静祥和的福州城内。 而早在三日之前，青城派的余沧海就以地理优势首先与林家镖局交过锋了，各有死伤却未动根基。 后来转念一想，他不如坐收渔翁之利，他熟悉林震南的行事风格，等到林震南逃无可逃之时…… 余沧海打得一手好算盘，但叶虞并不是吃素的。 林平之知道杨莲亭的医术高超，自家爹爹今日出战虽然表面看上去并无大碍，可内里却受了不小的内伤，想了想就跑来客栈找杨大哥了。 叶虞要的就是一个进入林家的契机，当下就顺水推舟去了林家。 林震南伤势虽严重，但死不了，叶虞看过开了方子就好了。 林震南确实是条汉子，虽然武学资质平平，但为人确实没话说，在叶虞表示自己要留下来的时候，他立刻断然拒绝，说他林家近日不留人。 不留人，只是不想他丢了性命而已。 叶虞当下也不拒绝，左右他只是让邻里做个见证，他来过林家就可以。 而在去过林家的晚间，叶虞连夜行衣都没穿，就去了青城派余沧海的房间。 余沧海怎么都没有想到，天上有掉馅饼这种好事？这辟邪剑谱还能从天而降？ 他向来小心谨慎，恐其中有诈，但翻看秘籍，武功精妙异常，若是假的，怎么可能做到这个程度。 通篇读下来，他已经有七八分相信这是真的秘籍了。 他心中立刻想了一条毒计，继续将谣言引向林家，而后他闷声发大财。 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青城派在福州有些名气，但在江湖上最多打个水漂，还是没有水声的那种。 余沧海自己打算得好，但叶虞可不知道人家的精算盘，不过三日江湖传闻就变了，青城派已经派人去林家取走了秘籍，林家如今已经没有秘籍了。 而后又突然传闻余沧海正在闭关，说是为了养好内伤，谁知道在做什么呢？ 叶虞有系统的帮忙，更是连面都没出，江湖上的言论就有了新的变化。 谢谢你，系统。 系统：不用谢（w）！ “杨总管真是好大的能耐！”东方不败不无讽刺地说道，他也没想到这般看着平平无奇竟然还有这般的手段，以前倒是看走眼了。也是，这人可是能够掳走他的人：“余沧海的秘籍……” 叶虞笑着放下茶杯，道：“教主想得没错，那秘籍……自然是真的。” “你……怎么可能？”当日离开不过一个时辰左右，来去要花去半个多时辰，即便是再快的手，也不可能誊抄完，而葵花宝典，他练完就已经烧掉了，除非……他手中有真正的《葵花宝典》！ 东方不败凌厉的眼神直射过来，叶虞半点不惧，道：“我有没有说过，在下虽不才，却从小过目不忘。” 系统：阿虞……你好不要脸。 第84章 黑白世界（九） 叶虞说的自然是真话，但东方不败不信，不信杨莲亭手中没有正版的《葵花宝典》。 而叶虞让系统传播在江湖上的流言也是真话，林家自然没有那本秘籍，余沧海手中手秘籍，而大多数江湖人却选择了观望。 #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 “你要带我去哪里？” 叶虞冷笑道：“既然教主不想离开，那便等江湖人聚集此地吧。” 说完就直接离开，半点没给东方不败好脸色。若不是看在他是任务对象的份上，叶虞指不定已经悄悄离开了。 叶虞之所以如此痛快地走，便是笃定东方不败绝对不会放任他离去。 没过多久，叶虞就听到了后面熟悉的脚步声。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东方不败看着老神在在的叶虞，心里有些摸不清此人的性格。当日杨莲亭生气离开，想来是会拉林家一把，可现在却要离开，看来也不过是个……伪君子！ 叶虞才不管东方不败想什么，林家的事情他已经安排好了。 他并没有任何权利让林家避世一辈子，子子孙孙都隐姓埋名地过，虽然能够安稳一生，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祸水东引，而现在最棒的人选就是青城派的余沧海。 青城派是武林正道，向来标榜的是匡扶正义、维护武林正宗之类的大道理，但行事风格与日月神教相比，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区别只在于日月神教行事嚣张，而青城派还会弄块遮羞布而已。 为此，叶虞还让系统搜集了江湖各大门派的历史和当代掌门人的生平，看过之后叶虞也是久久难以平静，怪不得每天正道魔道打得不可开交，这都是不省心的人啊！ 恒山派的尼姑都比几个大男人看着来得靠谱，加上东方不败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整个江湖的氛围还不如叶虞曾经呆过的顾惜朝世界呢！人家京城虽然斗得你死我活，但也没这般范围广阔的。 经历过现代信息化的爆炸式发展，叶虞自然知道主流舆论的作用有多么地强大。 叶虞深刻地知道只要几大门派的掌门人相信剑谱在余沧海手里，那么剩下的小鱼小虾即便是以林家的能力，也能对付过去。 所以在马车悄悄驶离福州城的时候，叶虞给林震南去了封信，让他一口咬定从未见过什么祖传剑谱，只是上次余沧海来林家抢走了一本老祖的手札，信件最后署名无名氏。写完之后，又给江湖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去了信，叶虞非常贱地用了余沧海的名头发的，大致的内容就是“我前几天得到了剑谱，但内容实在太高深了我文化程度低看不懂，我相信只要齐集众人的智慧，定然能够解读出来，造福武林等等等等”，最后盖上了余沧海独有的印记。 你问印记从哪里来，那天去送秘籍的时候，“不小心”拿的。 至于送信这个任务，没办法“千里传音”这个技能就是这么简单好用，除了语音输入，还能“传真”发送，使命必达。 至于余沧海的心情，叶虞表示他没办法顾及到了。 如此，在成功搅浑了整个江湖之后，叶虞带着东方不败去了莆田。 为什么要来莆田？因为叶虞还没对自己的任务死心，他想最后再试一次，这些天他在想是不是他一开始用力的方向就错了？东方不败的性格就不适合温水煮青蛙！ 莆田因为有南少林而闻名天下，这里是阐教圣地，叶虞以前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当然披的是无花的壳子。 虽然自身佛性很一般，但骗骗人总是可以的。 因是南少林的庇佑之地，此地多数人信佛，佛教气息很浓厚，东方不败不耐这些，心情也算不上好。 “你带我来莆田做什么？” “自然是因为这里是那宝典最初开始出现的地方。” 东方不败挑眉，道：“哦，那你不该带我去皇宫吗？那才是它最开始出生的地方。” 系统：阿虞，他说得好有道理，你是不是无言以对了？ “不，在我看来，这里便是《葵花宝典》最初开始闻名天下的地方。”它在皇宫再如何厉害也只是个武功秘籍，皇宫又不是靠武力就可以站稳脚跟的地方。 所以它得入江湖，才是一切伊始。 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叶虞希望能在这里解开东方不败的心结，只要让他恢复本性，那么以后东方不败做他的教主大人，他继续做他的游方郎中。 “你要带我去哪里？” 翌日，叶虞就带着东方不败去了莆田少林寺外的一座青山上，而这里……是红叶禅师的埋骨之乡。 “去一切最开始的地方。” 大抵是因为当初保管《葵花宝典》有误，造成嫡传弟子还俗和寺庙声望受损，红叶禅师并未供奉于莆田少林寺中。 说是埋骨之乡，其实也只能算是衣冠冢，佛家一向对皮囊并不看重，他们追求的是心灵层次的安定，至于皮囊的追求就小很多。 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法。 这里自然不是什么衣冠冢，这里准确来说是那《葵花宝典》的埋骨之乡。 东方不败回去的时候，脚步大为仓乱，杨莲亭今日说的事情太难以置信，可若反驳，却又无言以对。 他当初……确实冒进了，他当初的野心已经超过了理智，等到……已经到了他难以挽回的地步。 他一夜没睡，脑中一直回荡着杨莲亭说的话。 他说：你以为一个宦官练的武功就一定是要自宫？你错了！ 他说：你不想想，这般精深的武艺，这般难以理解的武功，即便是江湖上许多名望之人拿到手也难以理解，一个深宫的太监却能创造出来并且成为绝世武功？ 他说：你可知道太监都是自小进宫的，大多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连识字都困难，即便是得了贵人的青眼教授了些，也断然到不了这种程度。 他说：你知道这般的武功能够被一个前朝的太监创造出来的可能性有多么小吗？ 他说：这本秘籍，先开始，便没有“先自宫”的设定，一切不过是后人加注于它而已。 ……一句一句，全部盘旋在他的脑海里，而后刻进心里，再也难以忘怀。 其实他自负武学奇才，当初练功的时候就有疑问，可当初他哪管得了这些，所以执意向前。 前段时间得到了辟邪剑谱，他不得不相信它与《葵花宝典》“师出同门”，而剑谱更注重外功，与宝典相比，更加直白，也让他心中的疑问更甚。 杨莲亭说，一本精深的武功，包容性极大，心法越简单，武功就越高深。它不会限制只有一部分人能够学会，而是只要得到它，能够理解它，就能跨步到这门武功中。 其实叶虞先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怀疑这个了，但也只是怀疑，经过系统的调查后，他才确定这件事情。 “葵花宝典”无疑是一部极好的武功心法，但如果要自宫，那在叶虞看来就只能算是三流的武艺了。他的受众决定了他的品质。 叶虞经历了多个世界，见识过无数的武学心法，好的平常的残损的，他空间里可以用堆积如山形容。精深的武学虽各有千秋，却都有一个相同点，它的心法很短，内力回转的周天穴位也很少，回转一周的时间比一般的武功短上许多。 这就好比加工零件一样，好的机器能够一个小时一百个，平常的只能加工十个，时间短差距不大，等时间一长，高见立显。 而葵花宝典除了那个严苛的先决条件外，一切都与精深武学相符。 叶虞是没看过《葵花宝典》的，但他看过辟邪剑谱，而看过之后他就知道了，它之所以会有那个严苛的先决条件。 不过是……本能作祟而已。 若是能够心思澄澈，抵抗住最先开始的热涌，也不是没有练成的可能。 其实叶虞觉得，这门功夫若是在未发育之前练最好了，反正不会【哔——】，必然能够得成所愿。 系统：阿虞，你这么吐槽真的好吗？ 系统没说的是，你这样和东方不败说了，明日他会不会提把刀来砍了你？ 东方不败自然没有提把刀来，他是带着一手的绣花针来的。 因为他今天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内力竟然恢复了。 杨莲亭绝对不会范这样的低级错误，那么便是有心让他恢复武功。 被封了这般久的武功，东方不败见了杨莲亭微笑的脸，就直接掏出一把绣花针砸了过去，道：“杨莲亭，你我今日，算算总账，如何？” 叶虞迅速避开那细小的牛毛针，微笑道：“自然如教主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最先开始也没提及修炼葵花宝典要自宫，那八字箴言都是林远图和华山岳蔡二人合计出来的。 【所以说，读后感害一生┑（￣Д ￣）┍】突然想到一句话：大胆猜想，小心求证，最后提出来的人没练，教主练了…【绝壁坑后人】 第85章 黑白世界（十） 叶虞半点都没有要和东方不败动手的意思，就这般束手站在东方不败的面前，微笑着看着他。 他心中很清楚，如果真的是正面交锋，他必败无疑。 倒不是对自己的武艺没信心，而是时间太短，万花心法讲究的是厚积薄发，越到后面才能发挥它的威力，而东方不败……他有了内力，便是这江湖第一高手，孰轻孰重，叶虞还是分得清的。 但他既然由着东方不败的穴道解了，就有把握保住自己的性命。 “杨莲亭，哦不，这名字恐怕也不过是个化名。但本座不在乎，你千方百计愚弄本座，可是嫌命太长了！” 手中轻轻一捏，本来烟雨青蓝的瓷杯眨眼间化为了齑粉，东方不败似乎很满意这效果，任由粉末从指缝中溜走，微风一吹，便无半丝痕迹。 “自然不是，我……可是为教主好。”这内力一恢复，连自称都变了，教主大人也是蛮拼的。 “哦，是吗？”本该是雌雄莫辩的声音，因为压低了声线，带着一股勾人心魄的味道。 叶虞不得不信，前段时间被封了内力的东方不败就像是弄丢了金箍棒的大圣爷一样，束手束脚，而如今全盛状态下的东方不败，才是黑木崖上俯瞰众生的教主。 便是叶虞不喜东方不败，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极有魅力的人。 “自然是的。” “封了我的内力，挟持我从北到南，还将宝典的真相告诉我，可真是仁慈啊！”长长的像是咏叹调一般，衬得东方不败更加邪魅狂狷。 “教主何不这样想，若非在下带你出来，现在你会在黑木崖做什么？教主是愿意被蒙蔽着过一生吗？” 东方不败自然是不愿意的，即便事实再残忍，他也不愿意一辈子包裹在谎言中过一辈子，但他并不会在示弱：“杨总管话总是说得动听，事到如今还有隐瞒的必要吗？” 叶虞表示他真的没有隐瞒，但转念一想，东方不败若是真的要杀了他，定然不必与他多费口舌，那么……：“我是一个大夫，平生对一些奇症极感兴趣。” 叶虞这话是真话，他虽然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来的，但是也不排除有小小的心是想看看东方不败练了《葵花宝典》之后的脉象如何，奈何他是一个正直的大夫，绝不会趁人之危，所以到现在明明有很多机会，叶虞却都放弃了。 系统：……正直的大夫。 “一个大夫？笑话，这天下的大夫哪有如你这般大胆的！” “其实平心而论，我并未做任何对不起教主的事情，相反我可能给了教主极大的帮助，若然教主也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我谈，不是吗？” 东方不败深深地看了杨莲亭一眼，倏尔改变了主意，道：“陪我去一个地方，你与本座之间的事情便一笔勾销，如何？” 西湖还是那个西湖，此情此景不由让叶虞想起了上个世界的藏剑山庄，可如今却已经没有了明黄色的身影。 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还未曾来，叶虞永远是一个活得很清醒的人，不能沉湎于过去，也不能寄情于未来，他只能选择活在当下。 只是有些触景生情，很快叶虞就打理好自己的心情，和东方不败一起坐上了船。 “余沧海竟然舍得将剑谱分享出来，杨总管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因为东方不败是“偷偷”出来的，而他要去的地方也需要保密，所以一路上都没有与日月神教的教众联系。但即便是如此，俩人还是听到了不少关于辟邪剑谱的腥风血雨。 听说江湖几大门派的人都已经到了青城派的外面，余沧海才匆匆下来迎接。接着不知道怎么发展，几大掌门人就开始和谐地讨论剑谱的事情了。 林家半点事都没有，之前还有些碰运气的宵小，后来消息传来已经没人去碰运气了，你看人家各大名门正道的掌门都说了在青城派，林家还是洗洗睡吧。 毕竟在外人眼里，名门正道的信誉还是极高的，基本掌握了整个白道的话语权。 东方不败原先以为杨莲亭在众多江湖人面前选择明哲保身逃之夭夭，虽然林家有些倒霉，但与自己的命相比，他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看来，这人藏得也够深，他俩几乎形影不离，这人还能背着他做这么多的动作，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的大夫！ “东方教主过奖了！”叶虞谦虚道。 东方不败……“杨总管好手段，那余沧海对你送去的剑谱竟然没有半丝疑问？” 叶虞早就听出了东方不败的言外之意无非是问他有没有暴露剑谱的秘密，那个秘密自然就是先开始那“八字箴言”。 “教主放心，在下说过不会透露便会守口如瓶，那剑谱我都说了，是真正的辟邪剑谱。”真正的，意味着并没有先决条件，若是有人天资聪颖练了出来，也是他的能耐。 东方不败秒懂，刚要说什么，就听到船家说到了。 想了想也并不需多言，船还未停稳就提气上了岸，叶虞也不甘示弱，不过他临走前给了船家银两才走的。 四季山庄，抬头看了看牌匾，除了送任我行来的时候来过一趟，他再未踏进过这里一步。 这里是他的亲信，早俩日他就传信过来，如今他一上岸就有人迎了上来。 叶虞对魔教的事物一点都不感兴趣，安静地当一个合格的“杨总管”。 来人自然是听过教中有个杨总管极受教主欢心，虽然惊奇于这般的场合都带着他来，但一个合格的下属并不会质疑自己主子的决定。 所以只是看了他两眼，就将俩人带了进去。 东方不败进了宅子就直奔主题，带着叶虞走了无数的门，终于旋开了一座假山的机关，一路往下，便看到了一座精钢炼成的牢笼。 而里面有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看不清楚面容，浑身漆黑，叶虞本就是全色盲，夜间视力有些差，在这般阴暗的环境里，能够看到一个人影已经算是视力好了。 其实叶虞一进入里面，最先注意到的并非是黑兮兮的人影，而是精钢撞击的声音和铺面而来的臭味，幸好他机智地取了药丸吞下，再次感谢当初的自己制了这种药丸。这味道，都从未有人清理过这里吧。 系统：阿虞，你真相了。看人家东方不败临危不惧，才是真英雄。 “你终于来了。” 声音喑哑难听到刺耳，叶虞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他如今和睁眼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习武之人确实能够夜如明昼，但……都是全色盲的错。 “哈哈哈哈，东方不败你就是个笑话，自宫的滋味好不好受啊！哟，今天还带了个汉子来，是不是欲求不满，真贱，女人不行竟然找起了汉子……” 接着，便是连叶虞都没想到，堂堂魔教前教主开启了骂街模式，而且越来越粗俗不堪。 “说够了？”等到过了许久，东方不败的声音响起。 叶虞虽未看到他的面容，却能够听出他微微紊乱的气息。 抬头望了望碧空如洗的蓝天，方才里面的漆黑一片就像是梦境一般，东方不败觉得放开过去也不是那么困难，他将任我行囚禁于此，既是囚禁了任我行，也囚禁了那个野心勃勃的自己。 看了看身边恭恭敬敬的杨莲亭，道：“你就不好奇我在里面做了什么？” 叶虞并未看到最后，他在东方不败开口的时候就走了出来，他直觉他并不需要在场。 “不好奇。” 然后东方不败也没说什么，直接展袖离开了。 叶虞默默地跟了上去，而脑中系统在给叶虞现场解读里面的爱恨情仇。 听到最后，一句话，就是任我行作死，东方不败狠下杀手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斩草除根，还无师自通了补刀的重要性。 …… 西湖的水依旧这般美，四季山庄以前是个富人的宅邸，亭台楼阁造得相当漂亮，晚间俩人坐在湖心小亭中小酌，气氛还算和谐。 “我要走了。”不管任务完成与否，叶虞都打算离开。 他并不是一个死脑经的人，有些东西他无法做到，那么就放弃。他已经做过努力了，没道理一直死死守着不放。 有这个时间，不若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不过是双重残疾而已，又不是没有过？ “你怎知道我会放你离开？”轻轻呷了一口酒，陈年的女儿红，这酒他在黑木崖不知喝了多少，但今日的酒味为何如此之淡。 “我若想走，你还能拦得住我！”这话说着却是狂妄，半点不似他温润的气质，可东方不败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单打独斗可能不如他，但若比轻功，此人的轻功已经堪称登峰造极了。 “你走吧，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叶虞从不饮酒，他将酒杯放下，道：“你曾问过我叫什么，杨莲亭确实是我本名，我并不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我做事无愧于天地，为何要隐瞒姓名！” 说完，杯留人走。 东方不败对着空荡荡的湖心亭，突然大笑起来，声音穿透云层，似乎在向天诉说着什么。 第86章 教主番外 杨莲亭是个什么样的人？东方不败看不透，初遇时的懦弱，相处时的随和，反抗时的果断，离开时的潇洒，还有……那种难以捉摸的神秘感。 似乎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不在乎，仿佛身体是年轻的，心却已经看透世间炎凉，平和得仿佛一滩静水，任何东西也再难起波澜。 东方不败独自坐在湖心亭中，看着空空如也的对面，不由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地液体透过喉咙，似乎直达心底。 他自己也曾在坐上教主之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太无聊了，武功，他已经是天下第一了！地位，他已不再是幼时那个可怜的孤儿，日月神教的教主，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无人会说他无足轻重。 已经没有什么他可以努力的了，他是个很执着的人，一旦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就会一心一意的完成，即便中间困难险阻，也无所畏惧。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势不可挡。 曾几何时他想象过一切成功之后的样子，定然是威风八面，潇洒恣意，无人会说他的不好，那定然是畅快至极。但当他将任我行打落凡尘，站在黑木崖最高点的时候，看着匍匐在下面的教众喊着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的时候，先开始确实极为畅快，但后来…… 也许是真的高处不胜寒，所有人都怕他，他的下属，他曾经的知己好友，他的对手，他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以谈心喝酒的朋友。 等到他转身，后面已空无一人。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他自己了。 许是因为如此，在盈盈如往常一般唤了他一声“东方叔叔”的时候，他心软了，饶了任我行一命，也饶了关爱长大的小女孩一命。 当一个人呆久了，很多很多自己拼命想要忽略的东西就会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的武功怎么来的，他自己最清楚，那是他一辈子的痛，他本该将这个带进棺材里，却被杨莲亭这般轻松地点破。那般的语气，真的让人有撕碎那张笑脸的冲动。 初见杨莲亭的时候，那般高大威猛的身材却偏偏做着伏低做小的事情，简直是刺眼至极。 很可笑的画面，一个不过五尺的瘦弱矮子，颐指气使地教训着身高六尺的杨莲亭。 他自己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等到他意识到那矮子已经倒地不起了，而杨莲亭更是惊恐地跪在地上喊着教主饶命。 无趣，他转身就走。 但他恍惚想起那矮子似乎是黑木崖的总管，既然死了个总管，那杨莲亭顶替了便是，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是真的没太关注杨莲亭，就像是养个宠物一样，兴致来了逗逗，没兴致谁管他。杨莲亭也很知趣，虽然有野心，但把握还算好。 既然如此，养着便养着吧。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知道他从何时开始变了，不再小心翼翼，可以自然地敲门进来，夺过他手中的酒瓶，侍候他用膳。 也是从这日开始，杨莲亭不再行跪礼，眼中的野心全无。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个很敏锐的人，杨莲亭的变化他很早就发现了，只是他想看看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而已。 他步步试探，杨莲亭却是滴水不漏。 直到……这人的武功被人废了。 于他本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杨莲亭那点微末的功夫，他还真的看不上。 可他就是该死地在意。 如此，他在处决了那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后，开始重新定位杨莲亭的位置。他不能让能够左右他的人存在，那么……不如杀了他。 可真的要下手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若是……连杨莲亭都杀了，他岂不是又成为了孤家寡人了！他东方不败，难道还护不住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吗？ 所以他慢慢放松了手中的力度，放了杨莲亭一条生路。 现在想来，当时可能是唯一一次能够杀掉杨莲亭的机会了，因为……第二次，他被杨莲亭点住了。 多么可笑，堂堂日月神教的教主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制服了！ 东方不败不由分说提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而后一饮而尽。 当初他武功被封，心情悲愤且压抑，半点没注意到，其实这段时间……应该是他过得最轻松自如的日子了。 没有日月神教的你争我夺，没有江湖的刀光剑影，杨莲亭在卸下所有伪装之后那种淡定宁静的气质，他到底还是受了影响。 从都城去福州的路上，他不止一次生出“这样的日子其实也很不错，比坐在教中好多了”如此这样的想法。 杨莲亭是个蛊惑人心的好手，不管是唯唯诺诺的从前抑或是身披大夫皮的武功高手，都玩得一手好心术。 他生平最在意的便是《葵花宝典》，待他练成之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此书烧掉了，只有化为灰烬的它才是最安全的。 可偏偏却仍有人不断地提起它，还告诉他更多关于它的消息。 他以前逃避关于它的消息，可如今却一样样全部铺排在他的眼前，林家，辟邪剑谱，红叶禅师等等，他以前不知道的知道的，杨莲亭统统一股脑儿塞给他，让他直面一个残忍的事实——他所付出的代价其实可笑得很！ 本就是他人臆测的东西，他竟然当真了！ 他突然很想杀人，那种鲜血从他们的口中流出，痛呼声此起彼伏，看着所有人匍匐在他的脚下，才觉得他所付出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但他抑制住了，若是此时堕落沉浮，那便再也没有崛起的机会了。 他也懂人心，一旦堕落，便永不抬头了。他还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从前，他在那段孤寂的日子里，独自一人坐在黑木崖上，想着腥风血雨的过往。 然后突然觉得生活没什么意思，他开始尝试许多不同的事情，着红妆，喜刺绣，也曾涂脂抹粉如同一个女人一样。 他问过自己，如果是个女人会不会就不会这般痛苦了。 当时并没有答案，因为那时他觉得性别的界限于他已经很模糊了，是男是女就这般重要吗？ 口中的酒醇厚而浓烈，东方不败猛地一下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冷清一片而已。 是的，这才是他该有的生活常态。 现在他仍旧没有答案，因为他本身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品着口中的酒，他第一次如此淡定地直面这个事实。 他能够如女子般拿起绣花针绣出瑰丽的牡丹花，也能够瞬间将细小的绣花针作为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这并不冲突，他只是东方不败，也只是东方不败而已。 当年他曾许下宏愿，势必要让东方不败这个名字响彻整个江湖，如今他业已成功，却如此这般束手束脚。 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今日他与任我行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全部了结了，任我行加注在他身上的，他也统统还给他了，而他对任我行的，也在给了任我行一个痛快后，烟消云散。 其实，做完这一切，并不是那么困难。 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后悔放杨莲亭离开。 若不是……若不是这般多的事情，他是真的想交……杨莲亭这个朋友的。 没错，就是朋友。 一个杀人如麻的魔教之主，竟然想和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做朋友，就是这么可笑！ 一路上，他见过杨莲亭穿着那一身紫黑相间的服饰穿梭于病患之间，微笑以对，救治了无数的蝼蚁。 这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在他看来，这般脆弱的人，这世上弱肉强食，既然连这点病痛都熬不住，还活着做什么，浪费粮食吗？ 他也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朋友吗？ “教主大人，今夜月明星稀，可否容在下讨一杯水酒喝？” 月光下男子一身标志性的紫黑服饰，身形高大，面容方正，气质高华，可不是方才已经离开的杨莲亭！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可知道与我讨酒喝的代价？” 男子微微一笑，道：“在下姓杨名莲亭，是个不出名的大夫，可否做个朋友？” “阁下好打算，即是朋友，这代价就免了吗？” “难道不行了？” “可。吾东方不败，交你这个朋友。” 男子拿起方才离开是放下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清脆的碰撞声，响在耳边，贯在心中。 人生得一知己，当浮一大白。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让东方不败重振男子气概”主线任务。 系统：系统奖励已发放，宿主可自行查收。 叶虞停在空中的身形晃了晃，最后还是决定掉头回去。 第87章 执伞而行（一） 屋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便是连身上也有一种被多年浸泡的感觉，一身的湿气。 叶虞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身子重得仿佛千斤顶一般，意识万分清醒，却连半根手指都动不了。 很快他又睡过去了，而再次醒过来，耳边淅淅沥沥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算好听，甚至粗糙喑哑的女声。 声音断断续续地讲着：“小相公啊，你怎么……还不醒来啊！” “醒来了……就可以……做我的……” 声音越来越小，叶虞竟然还听出了几分娇羞，这般的嗓音……娇羞什么的，真的是微醺了。 叶虞听到这句话，决定自己还是再睡会儿吧。 系统：阿虞，不要逃避现实，任务和信息已经发送给你了。 听到系统说的话，叶虞无奈只能集中精神开始消化记忆，顺便看看他的任务对象是谁。 融合完记忆，已经过了一日了，那个絮絮叨叨的女声已经听不到了。 而身上的潮湿感也好了许多，身体也没有那么重了。 叶虞尝试着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漆黑的屋顶，这床也是够简陋的，连个顶都没有，就一块直愣愣的木板搭起来的，一摸盖在身上的棉被。 好家伙，这潮湿的感觉，怪不得像是盖了千斤顶一样，而方才做起来的时候后背及腿上那种难以言喻的痛感，可不是得了褥疮嘛！ 环顾四周，叶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身内伤被人救回来没好好救治，好歹撑着一口气当了个活死人，但六年下来都这般的环境下躺着，就算是没病也得躺出毛病来了。 更何况这个身体的身份来头还不小，当今天子同胞的亲弟弟，太后的小儿子毓王爷，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虽然允文允武，但到底身子娇贵。 至于为什么会被那个声音喑哑的女子捡回来，那是因为这位王爷闲在京城没事做，带着王妃和女儿出京游山玩水，一个不小心走到了这穷乡僻壤被人盯上了。 自己被打得只有一口气不说，王妃更是替他死去，至于女儿记忆中倒是没有死去的画面，不过在叶虞看来，也是凶多吉少。他自己若不是皇家藏在牙齿里的秘药撑着，想必也不会活到他进入这个身体。 任务信息他还没有看，他只看了看任务对象，并不是救他的人，是个叫“白飞飞”的人，看了一眼就关掉了，还是先解决自己的身体健康问题吧。 艰难地给自己把了脉，果然很糟糕，不过好在他空间里什么药都有，外敷内用很齐全，上个世界和东方不败熟了之后，送了不少好药材给他，所以制了不少好药放在空间里。 趁着那女子还未回来，叶虞想吞了巩固的药丸。 他如今太过虚弱，很多药都不能用，而身上的褥疮药膏也没办法涂，躺了五六年，能不能走路都是个问题。 而最关键的是，他其实蛮想吃东西的，真的好饿！ 这比那次在乱葬岗醒来还要艰难，堂堂一个皇族混得这么惨，叶虞表示不服。 他不服，他的肚子表示服气。 金云今日砍柴回来，如往日那般推门进入看看躺着一动不动的俊俏小相公，当初她敢从那尸体堆里将人抬回来，皆是因为这张俊俏的脸庞。 她从未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相公，大夫都说他活不了了，还是趁早丢了吧，但她不相信，她觉得他就是她命中注定的良人。 而她今日推门进入，竟然看到小相公活了！ 果然老天待她不薄啊！ “你你你……你活了！”她本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却只蹦出了这话。 叶虞…… 叶虞活了，金云自然很开心，看着面前公子小心地吞咽着廉价的玉米糊糊，她连自己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连动作都这般好看，便是连村长那中了秀才的书生都好看。果然算命的说的没错，她的福报在后面呢！ “姑娘，姑娘！”叶虞其实也很无奈，他若是能够自己行动，断然不会让一个姑娘家帮他准备洗澡水。 可他如今身体里一身湿气，而褥疮……一言难尽啊！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金云有一把好力气，那力道都能比上武林中人了，那木桶看着都重，却被一个女子轻松拎起。 他此身虽无功夫，可到底眼力还在，会不会武功他一眼就能瞧出来，这金云应当是天生神力。 因为不能涂抹药膏，退而求其次，叶虞只能将治疗的药膏融在洗澡水中，也算是内服外用了。 他必须尽快摆脱这个虚弱的状态，这个样子他实在不太喜欢。 一个月后，叶虞已经能够简单地下地走两步了，而他身上的“外伤”已经全部好了，至于内里的，只能慢慢调养了。 他身体里湿气太重，本想等身体稍微好些之后去外面晒晒太阳，许久不见太阳，身子骨怎么可能会好转。但……系统，你说怎么回事？ 系统装死中！ 惧光之症他只在古旧的医书残本中见过，说是天生惧光，身体寒冷，尤其畏惧阳光，若是直接接触，犹如火烧针刺。 呵呵，他已经感受过了！你见过躺在床上六年得了惧光之症的吗？ 系统弱弱道：这个…… 果然是残疾系统，没有残疾也给整出个来，难道他以后出门都要昼伏夜出吗？又不是猫头鹰！ “虞大哥！” 因为身份比较特殊，叶虞只能先用着自己的真名，金云是个很善良的乡下姑娘，若不是……可能现在已经儿女成群了。 叶虞经历的世界太多了，看了太多的人，皮相于他已经不重要了。 金云幼时经历过一场火灾，父母兄弟全死在里面，唯独她一个人活了下来，虽然嗓子被熏哑了，面容被毁了，却还是活了下来。 从那以后，金云命硬的流言就流传开来，家里所有人都被她克死了不说，自己还是个丑八怪，若不是老天赐她一身神力，可能已经不在了。 叶虞心中怜悯，准备等伤好了之后治好金云，他空间里一堆万花谷出品的祛疤之类的美容圣药，当初因为他面容的事情，万花师兄师姐不知悄悄送了多少给他好药。 至于嗓子，虽不能完全治好，但转好总是可以的。 届时金云面容恢复，再送上一份体面的嫁妆，待她有了心爱的人，就保她一世美满姻缘，也算是全了救命之恩。 叶虞想得如此美好，然而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 某日晚间用晚饭，金云支支吾吾地开口道：“虞大哥，你你你……打算……” “打算什么？”什么时候走吗？确实该提上议程了。 看着面前虞大哥俊朗的面容，金云心跳得愈发地快了，今日她听到村子里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狠了狠心，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叶虞：！！！！！！ 系统：阿虞，你好好保重！【蜡烛】 一定是他收听的方式一对，对，一定是这样：“你说什么？” 金云一看虞大哥的面容就觉得不对，难道是准备不认账，这下连害羞都跑掉了，大声道：“虞大哥难道如此忘恩负义！你住在这里六年多，我早已无人可嫁，难道你要如此绝情吗？” 叶虞…… 系统：阿虞，你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系统：你还记得上个世界的任务奖励吗？“记忆橡皮擦”，除任务对象之外，可消除一切人的记忆，想消多少消多少，就是这么任性！ …… 叶虞好不容易消化了金云的话，瞬间他就换了张悲伤难以抑制的脸，道：“金云姑娘，你是个极好的姑娘，但在下……早已婚配，而且育有一女。在下虽昏迷六年，却并无背叛夫人之意。” 用技能只能是下下之策，若不是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叶虞并不想夺走别人的记忆。 系统：……高，实在是高！ “你……”金云哭着跑出去了，但出去之前将他的房门用锁锁上了。 叶虞…… 但到最后，叶虞还是将金云关于他的记忆全部消失了，感情什么的果然最难搞了。 当日金云离开，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全无，叮叮叮地将他的房门窗户全部锁死，一日三餐照常，放话下来，若是他娶她，她就放他出来。 叶虞自然不会答应，救命之恩可以报，但以身相许还是免了。 既然消掉了金云关于他的记忆，那么他也不便多呆。 按照当初设想的，他带着金云离开那个村子，花了半年治好了金云的脸和嗓子，然后花钱在那个小镇上买了一个铺面和一个宅子送给了金云。 他给金云治脸是易了容的，谎称是金家父母的知交好友，金云半点不疑。等到治好送了店铺，叶虞才恢复本来面容。 他自己身体其实并未好全，所以仍旧呆在小镇里。 听闻镇上的李秀才请了媒人去金家提亲，他让系统打探了李秀才的品性，虽然学问不太好，但人品耿直，性子有些软，和金云正好合适。 等到金云拜堂成亲，叶虞也踏上了回京之路。 第88章 执伞而行（二） 都城一如既往地繁华热闹，还带着点皇权地下的威严，骄矜，清贵却又不失平和。 如今天下太平，并无外敌，皇帝正值壮年也不用担心夺嫡的事情，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分外滋润。 江湖上仍旧刀光血影，却对这里并无一丝影响。 江湖人也不傻，以一人之力，即便盖世神功，也不过是蜉蝣撼树。 城西的富盈楼如同往日一般客似云来，一楼坐的大多都是平民百姓，而二楼往上，就是达官贵人的天下了。 平头百姓，闲下来最爱听的就是贵人的八卦事，这就像是现代人喜欢八卦明星一模一样。 “你听说了没有？听说啊，那毓王爷回来了！”大概觉得自己说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消息，这人在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凑着头过去对着好友说。 说来这毓王爷以前在这都城里谁不认识，倒不是因为纨绔或者流连烟花之地，而是这王爷向往江湖简直成魔了，整日在街上晃悠就为了路遇大侠，这日子长了，老百姓也就都认得他了。除此之外，毓王爷本人并没有让人诟病的地方，而且因为没架子，在百姓间声望并不低。 好友立刻嫌弃地推开他，表示这已经不是新鲜的消息了，摆摆手道：“亏你还这般隐秘，毓王爷早半月前就回来了，之所以不像以前一般上街，并不是收了性子，而是……得了一身怪病，你附耳过来……” 好友一听，立刻来了劲头，附耳过去，表示自己肯定当做是俩人的秘密。 ……然而等到两人分来，其中先开口的人转头又将知道的消息告诉了别人。 如此，毓王爷回京，毓王爷身染怪疾之类的八卦甚嚣尘上。 当然，这些消息叶虞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并不在意，相反，消息还是他自己放出去的。 他只是想要一个高贵而不用干活的身份，如果要每天上朝，那就不美了。 虽说现在便宜皇兄正值壮年，但生老病死，若是他这个闲散王爷手中有权，以后夺嫡什么的，想想还是太麻烦了！ 若不是那个神一样的任务，叶虞本来是不打算回来的。 什么叫做“将白飞飞教养成大家闺秀”，他又不兼职做教养嬷嬷，他一个独身男子，怎么可能会懂得怎么做“大家闺秀”？ 说实话，他真没仔细看过大家闺秀长什么样子，他其实连女子接触得都很少。 #系统你确实不是在开玩笑吗？# #大家闺秀是个什么鬼？# 系统表示任务发布不是它能够左右的，所谓存在即合理，宿主你还是不要大意地上吧。 既然如此，叶虞只能想着先回归自己皇族的身份了。 至少等到找到白飞飞，叶虞可以让宫里面的嬷嬷或者真正的大家闺秀帮帮忙，又没说一定要他教养，只要白飞飞成为大家闺秀，不是吗？ “王爷，宫里又送来了药材，你看……” 叶虞挥了挥手，表示还是按以前办，小厮得令，立刻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他已经回京半月有余，当日他在小镇停留了约一年才将身体养好，当然也有看顾金云的意思。 上个世界叶虞呆了很长时间，万花的心法几乎练到了极致，曾经裴玉告诉他万花心法练到极致配合锋针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后来他曾实验过，事实证明代价很大，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验证了这个说法的真实性。 这个世界他不打算再练万花心法，时间跨度太长，其实他倒是蛮想试试《葵花宝典》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答应过东方不败，不会让《葵花宝典》现世，即便是换了个世界，他还是决定遵守他的诺言。 男人一诺值千金，也许有些迂腐，但叶虞表示他功法多的是，不过是一部《葵花宝典》而已。 想了想身体里的暗伤和积压许久的内伤，叶虞还是打算练九阴真经，见效快，并且疗伤篇真的蛮管用的。 万花心法也有自愈的效果，但是有个缺点，见效慢，属于润物细无声。 而今，他的武功已经小有所成，内伤也好了七七八八。但也就普通的水平，疗伤篇到底是以疗伤为主。 因为惧光的原因，叶虞也有了十足的原因不进宫，说实话，他有些吃不消便宜皇兄和便宜母后的热情。 虽说皇帝正直壮年，但也三十有五了，而他这个身体，离开都城的时候不过十八，古人成婚本就早，那次出去游山玩水也是私自出京，仗着黄兄疼爱就来了个离家出走。 不然当朝王爷出门，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人杀人灭口。 如今过去七年时间，他不过二十五，与当今皇上一母同胞，感情自然好。 他这次能够归来，便宜皇兄和母后自然是对他疼爱有加。 但叶虞表示……很不习惯。 系统：阿虞，你让我查的东西我已经弄好了，因为发生的时间比较久，所以花的时间多了些，你自己看吧。 恩，没关系。 …… 不，他要收回上面那句“没关系”，有关系，有很大的关系。 系统，你出来，白飞飞是这个身体女儿这件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系统：您所拨打的系统不在此时空，请稍后…… （￣e（#￣）☆╰╮（￣▽￣///）！ 叶虞一点点地将信息看完，他其实也没想到会这般巧，说实话他对于此身女儿能够活下来并不乐观，但当初没找到尸体，那就有希望，所以就让系统查了一下。一并让系统查的还有那次袭击的歹徒，虽然人已逝，但他为他们报个仇总是可以的。 然而没想到……竟是扯出了一桩江湖事！ 白飞飞是他的女儿，那么……大家闺秀的任务……呵呵！ 他还真的有点当仁不让的感觉，他武功还没有好到一人单挑整个幽灵宫的程度，甚至因为时间的关系，可能连幽灵宫护法都打不过，哎！ 也不是没想过让便宜皇兄出兵幽灵宫，如此当然能够办到，但这样势必会闹大，他虽然不懂大家闺秀具体应该怎么样？ 古代世族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闺誉。白飞飞如今已经七岁多了，按古代的说法，男女七岁都不同席，堂堂一个郡主竟然被人抓去了江湖上名声不太好的门派，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都是女人的门派那又怎样？ 如此一来，大家闺秀这个任务就不用考虑了。 既然当了人家的便宜爹爹，他也免不了以古代人的思维考虑一番，问过系统现在白飞飞并无生命危险，想了想还是打算靠自己的能力去救。 至于带白飞飞回京，他已经想好了理由了。 做任务很急，但……如今还有更急的事情。 老丈人……打上门来了！ #原主的一身债啊# 你说自己想出去潇洒，何必拖家带口带着王妃和女儿去呢！如今王妃白白死掉了，人家当然要讨个说法！ 看了看浓烈的日头，叶虞无奈地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烟青色雨伞，去门口接当朝太傅王允正。 其实叶虞刚回京的时候就去王府请过罪，只是被拒之门外了。 如今，怎么找上门来了？ “毓王爷，你我明人不说暗话，我只问你，云华郡主在哪里？”他今日刚下朝就收到消息自己的外孙女还没死，虽然半信半疑，但联系到…… 他就一个女儿，嫁给了毓王竟然还……怎么能够咽下这口气！ 叶虞先开始楞了一下，半响才想起来云华郡主是谁，可不是他的便宜女儿吗？ 但王允正怎么知道没死的？ 按理说当年便宜皇兄是找到了王妃和随从的尸体，虽然没找到他和云华，存了几分希望，却也几乎是没可能，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有人想对付他？ 不过既然王允正来了，他女儿的消息也可以适当透露一些。 王允正是当朝太傅，当今皇帝的老师，对于毓王回来染了病症之事也有些了解，却没想到已经到了不能见光的地步，但想到自己那苦命的女儿…… 不过最后他还是离开了，因为毓王说，云华尚在人间，但此时不宜入京。 虽有疑问，但看毓王郑重的眼神，他还是决定再信他一回。 叶虞站在窗边，看着王太傅离开，下了一条命令。 即日起，闭门，谢绝任何人拜访。 他要闭关修炼武功，疗伤篇也练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练总章了。等到武功大成，他一人足矣将白飞飞救出来，顺便报了当初的仇杀。 他要尽快将白飞飞从幽灵宫救出来，若是再晚点，白飞飞被白静教得定型了，以后就有他哭的了。 江湖事最好江湖了，动用皇族的力量不过是下下之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可能武侠的气氛稍微不浓厚点，男主其实明明可以靠地位压人，为什么要靠才华武功呢【doge脸】男主身份原创，我不怕死地综了两个世界，还给飞飞拉了个CP【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萌是谁哒】有亲提到卓爷，他是蠢作者少数不敢写的人物之一，不过我大焦叔演什么是什么【耿直的颜狗】 第89章 执伞而行（三） 江湖一直是个波澜诡谲的地方，多少人埋骨他乡，也有多少人一生碌碌无为。 但幽灵宫的女人们却闯出了一片天地。 幽灵宫素来以买卖情报出名，加上幽灵宫主武功告绝，江湖上都会给一份薄面。也不是没有江湖人挑衅过，说一个女人组成的门派也敢做这般的买卖。 隔日，那人满门皆横死，行事之狠辣，已不能称之为武林正派。 不过这江湖上做情报买卖的大多都是亦正亦邪的，而且幽灵宫地处隐秘，江湖上鲜少有人知晓其准确所在。 叶虞查过白静这个人，也查过幽灵宫所有人的来历。 他并不是没有见过由女子组成的门派，但却没听闻过这般的女子门派。 当初大唐时，七秀坊也专收女子，也不是没有那种被渣男伤了心的女子，但七秀之名扬州之战无人不叹巾帼不让须眉。 叶虞是不知道女子被渣男伤了心怎么感觉，但幽灵宫这般做派的，他到底还是欣赏不来。 既然都已经离开渣男了，难道不应该走向更好的明天吗？ 为什么要纠结于当初的事情，若是报复便大大方方报复，无愧于心便可。自己过得好才是一生的追求，为什么非要拿别人的过错来为难自己。 叶·没有半点感情经验的新手·虞表示很不理解，白静既然那么恨快活王，难道不应该在离开快活王之后让自己过得更好吗？离开他不是应该……开心吗？ 比快活王活得好十倍万倍，才不枉一生。 系统：阿虞，难怪你到现在还是……（单身狗）！【放手】而且快活王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字，与其沉迷于过去，不如展望于未来。 他是很同情白静的遭遇，碰上快活王这般的极品大渣男简直是倒了十辈子血霉，但既然知道别人失去孩子会伤痛，为什么还要加注在别人身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想觉得没什么好同情的。 九阴真经本就是上乘武学，总章更是其精髓所在，叶虞又不是第一次练了，一日千里已经不能形容他的速度，若是让人知晓他短短数月间成为了绝世高手，怕是又要搅得江湖腥风血雨了。 然而叶虞比较偏好闷声发大财。 幽灵宫的位置难寻，却难不倒拥有系统的叶虞，他在都城只是个闲散王爷，又是得了怪病闭门不出，皇帝太后也怜爱他，所以他很淡定地在某个夜晚离开了都城。 至于宅子里，留了个身形相似的侍卫当替身。 若论收买人心，他还是比较得心应手的。 因为身体的关系，叶虞无奈选择了昼伏夜出的方式，他实在是不想大太阳地打着把油纸伞，连女子出门也鲜少这样，他一个大男人整天打个伞…… 而且因为要赶路，撑伞实在不利于赶路速度。 传闻幽灵宫主武功无双，心狠手辣，叶虞本以为是对外人，但如今看到眼前的一幕，才知道白静对任何人，都狠得下心。 白静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而他手中挥着一根鞭子，依稀可见上面鳞光闪闪，定是装满了倒刺。 沾满了盐水的鞭子挥打在小女孩的身上，可见其心性狠辣。 他不懂为何要对一个小孩下这般重的手，但他可以出手相助。 叶虞手一挥，一道气劲直朝白静执鞭的手而去。 白静本就急火攻心，她大恨养女竟然看了自己的容颜，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容颜，如此出手更是重了几分。 所以等到她反应过来，手中的鞭子已经落地，而地上摊着的小女孩也消失在了原地。 “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我幽灵宫，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叶虞本就没有要躲的意思，他与白静也有账要算。 “幽灵宫主脾气倒是义正辞严，当初杀人的时候，也是这般盛气凌人吗？” 只见一青衣男子，身上是最普通的文士服，面容俊秀，贵气逼人，浑身半点都没有江湖人的气质，一手拿着把未打开的油纸伞，而他怀中便是方才躺在地上的小女孩。 此刻已然昏迷不醒，静静地窝在男子的怀中。 白静也不是吓着长大的，但她足够稳重，即便这男子看着手无缚鸡之力，但他能够进入到这里，便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阁下究竟是谁？” 叶虞朝着白静微微一笑，道：“不知宫主是否还记得，七年前的一时兴起夺走了在下的孩子，杀了在下的夫人呢！” 声音浑厚且冰冷，冻得白静颤了一下，这人的气势…… 至于七年前……难道是！ “看来宫主并没有忘记，今日在下离开，过几日在下会送宫主一份大礼，一份宫主一直很想要的大礼！” 怀中的孩子浑身滚烫，叶虞在抱起这孩子的时候就知道这孩子是谁了。 可能是因为血缘的关系，叶虞对小女孩有几分亲近。 在和白静说话的时候他便给白飞飞把了脉，情况并不好，对付白静可以来日方长，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叶虞说完就直接抱着孩子离开。 白静自然不会轻易放人离开，白飞飞可是她设计的重要棋子，怎么可能会任由人带走！ 但叶虞并未给白静追上来的机会，他轻功可是与楚留香较量过的，怎么可能会输给白静。 没过一会儿，叶虞就甩掉了白静。 白飞飞从小就知道自己没有爹爹，是母亲白静将她养大的，若不是当初母亲拼死相护，她可能已经死掉了。 她从小被灌输这样的思想，所以对母亲的施暴一直都忍着。 但她不甘心，为什么她要活得这么累！要一直生活在阴暗的幽灵宫，做一个背负了“杀父”任务的少宫主！ 今日她本想告诉母亲自己的剑法小有所成，却看到了母亲的面容，她一下子退后踩到了门槛，然而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抽打！ 她不知道别家母女的相处模式，但她在此刻……无限憎恶自己的出生和母亲。 凭什么，她要背负这些！ 不让她与宫中的人做朋友，不让她出宫，每日的练武和抽打已经成为了她的生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活着，也曾想过不如死了算了。 但她不甘心，她想若是她杀父成功，是不是以后就任她作为了！ 浑身都痛，火辣辣地疼，其实她天生痛感就比别人敏感，别人一倍的痛苦，在她身上就有两倍三倍，无人疼惜她，因为疼惜她的人已经被母亲杀掉了。 她注定该一个人生活在黑暗中，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 今日的疼痛更甚，白静一般只会在她极生气的时候才会用方才用那柄布满倒刺的鞭子，抽起人来真的很痛，但便是才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落入了一个清淡药香的怀抱。 不温暖，甚至比她的体温还低，但她就是升起了淡淡的暖意。 她的眼睛实在睁不开了，只能感受到有人轻轻掰开她的嘴巴喂了颗药给她，不知为什么她就顺从地吞了下去，而后丹田处就升起了淡淡的暖意，甚至身上的伤也没有刚刚那般痛了。 虽然摄于母亲的威严，但此刻先让她安静地待会儿吧。 于是她听到了母亲和抱着他的人谈话。 原来是个男子。 母亲说男人皆负心薄幸，在幽灵宫的男子最后的下场都是死路一条。下意识地，她不想让抱着她的男子死去，但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她在听到男子好听的声音说是来寻他的孩子的，她心中想若是她是他的孩子多好啊，不用承受这些不必要的东西，不用…… 枕着冷香，她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叶虞看了看怀中与记忆中的王妃相似的面容，缓缓地叹了口气。 白飞飞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微笑的面容，她竟然无端有了一种亲切之感。 但多年的教育告诉她，一切男人都不能相信：“你是谁？为何抓我？” 叶虞也不恼，他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白飞飞到底被白静教养了多年，虽然还小，但很多东西已经学会了，改掉并不是一日三日可以做到的。 遂而他仍旧微笑，甚至有些小心翼翼道：“我是你的父亲。” 白飞飞：“你是快活王！” 听到此话，她心中无限地失望，果然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男人是好人呢！ 叶虞…… “若是我是快活王，白静早就在见到我的时候就动手了，怎么可能会那般冷静！” 旋即叶虞看到了白飞飞眼中疑惑一闪，他立刻心领神会：“我说你是我女儿，便不会有假。而你口中的母亲，呵！她是你的杀母仇人！” 话语轻轻地，最后还带着点微微的嘲讽，却重重的落在白飞飞的心头。 她所有的教育告诉她不应该相信，但她隐隐觉得，男子口中的话，便是真相。 第90章 执伞而行（四） “你怎么证明？” 女孩的声音柔弱坚定，但叶虞还是听出了几分动摇。 其实他已经能够大概猜出孩子大了，相认定然会有些困难，不幸中的万幸，白静对白飞飞并不好，白飞飞对白静的感情并不深。 “你的脸便是最好的证明。” “我的脸？”白飞飞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道。 叶虞点头：“你和你母亲长得极相似，虽然你母亲已经逝去了。” “既然已经逝去了，你还怎么证明，画像吗？” “不，还有个方法。”叶虞默默在心中补全，让白静亲口承认你不是。不过若是在现代就好了，验个dna能搞定一切。 白飞飞抚摸着手中的两张画像，郎才女貌，她以前曾听宫人说母亲白静年轻时曾是个大美人，快活王名声虽差却也风度翩翩，怪不得生出来的女儿家这般好看。 她是不屑的，因为这容颜她不止被白静抽打过多次。 原因是她的眉眼与快活王极相似，看到她就像是看到那个杀千刀的人，于是拳脚相向。 当初她半点不疑，可如今看着快活王的画像，呵！ 哪里有半分的相似！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不敢相信，她多年隐忍濡慕，竟然是个笑话！ 她不信。 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那青衣男人一看就工于心计，定然是要攻克她之后去对付幽灵宫，画像什么的又不是不能做假。 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相信。 叶虞也没打算让白飞飞立刻相信，若是马上投入他的怀抱了，倒要怀疑白静的教育了。白静这般心狠手辣的女人教养的孩子，即便是七岁稚童也不可小觑。 这样一想，叶虞觉得自己的任务真的是任重而道远啊！ 瞧白飞飞昨日那一脸警惕的样子，叶虞摇了摇头，又投入了煎药的工作中。 白飞飞的身体并不好，虽然看着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但常年压抑的生活不止给她的精神世界造成了伤害，身体上也有不小的暗伤。 虽然并不影响以后的生活，但还是养好身体为先。 白飞飞虽然对他多有忌惮，但也许是因为血缘也因为人在屋檐下，对于他送去的药还是乖乖饮下。 聪明的孩子。 这边两父女在培养感情，那边幽灵宫就不太好了。 叶虞这一趟虽对幽灵宫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伤亡，但他的到来就像是在白静的脸上狠狠打了一个巴掌。 枉幽灵宫号称神秘莫测，竟然一个男人来去有如无人之境，还在她眼皮子底下带走了少宫主白飞飞。 白静连夜召集了幽灵宫的几大护法，发了好大一通火，然后派人下去全面搜索，务必将男人和白飞飞带回来。 她有种预感，事情似乎往一个难以控制的方向而去了。 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她派人出去整整找了三日，又不是长了翅膀，以她幽灵宫的情报能力，竟然连半丝痕迹都没找到，俩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废物，一群废物！要你们何用！”白静将握在手中的瓷杯直接砸在了地上，水花四溅，跪在地上的护法连头都不敢抬。 “白宫主何必拿属下撒气，在下听闻宫主近些日子一直在找我，在下真是不胜荣幸！” 白静抬头便看到青衣男子抱着白飞飞轻轻落在了她的面前。 看到白飞飞安静地握在男子的怀中，白静立刻厉声喝道：“飞飞，还不过来！” 叶虞感受到怀中白飞飞猛地动了一下，然后开始挣扎了起来，动作很大，但……并未有多大的力气，便是他不用大力，也绝对挣脱不下来。适合她大病未愈的状态。 不得不说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弯了弯唇角，道：“飞飞？飞飞是谁？这是我女儿云华，白宫主是否叫错名字了？” 云华是封号，至于闺名，叶虞这段时间也做了不少功课，据说大家闺秀的名字都是不透露给外人的，这满屋子的，可不就是外人吗？ “阁下不要强词夺理，飞飞是我白静的女儿，阁下若是想找孩子想疯了，街上多的是流浪孩儿，敢范我幽灵宫，来人，还不拿下！” 她其实心中没底，对眼前的男子武功也不了解，她查看了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高手的情报，却从未听闻有这般一个人，武功莫测，行踪成谜。 叶虞也不恼，以伞为剑，轻松地攻上来的人点在原地。 不过顷刻时间，便潇洒收伞，虽然万花心法没练，但这并不影响他点穴截脉。 白静一看手下竟然这般没用，抽出旁边的剑就攻了上去。 她出手狠辣，招招朝着叶虞怀中的白飞飞而去。 叶虞摇了摇头，同白静过了几招也不恋战，运气急退，道：“白宫主，今日在下是来兑现上次的诺言，我说过，会送你一份满意的礼物。” 白静追到宫门口，便看到一块巨石堵在门口，而巨石上写着：白宫主亲启的字样。 她警惕地拿着剑上前，轻轻拿剑戳了戳巨石。 却没想到刹那间一声巨响，她瞬时间后退，视线被烟尘弥漫。 等到好一会儿，烟尘尽散，她抬眼看去，方才裂开的石块里面竟然生生从里面裂开了，而石块中间，倒着一个生死不知的男子。 在看到那男子的时候，她眼瞳微缩，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上前将剑刺向了那名男子。 快活王，你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白宫主，你可喜欢在下这份大礼！” 白静连头没抬，死死地盯着快活王，仿佛只要盯下去就能盯出一个洞来。 也可能是白静的目光太尖锐，本躺着的快活王悠悠醒来。 叶虞自然是没有离开的，他若是离开了，这份礼物的意义就没有了。 白飞飞在看到白静冲上去的时候，心中的信念就渐渐崩塌了，她年岁小，但心智不差。 能够得母亲白静这般“看重”的男子，除了快活王没有他人！ 而这快活王的长相，可不就是青衣男子给的画像上的样子嘛！ 可笑，真可笑！ 叶虞除了一小部分的心思放在剑拔弩张的两人身上，大半的心思全部放在白飞飞的身上。 感受到胸前衣衫的湿润，叶虞有些怜爱地用握着油纸伞的胳膊拍了拍白飞飞的后辈。 若是没有当初白静的出手，白飞飞该是千娇百宠长大的郡主，长大后嫁得如意郎君，凭着她的聪慧和母族的强大定然能够安然一生。 而今却流落江湖，身世凄惨。 趴在男子的肩头，白飞飞像是要将所有的委屈全部哭出来一般，背后的力道轻轻地抚平她心中的伤痛，可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好了，别哭了。我叶虞的女儿，怎么可以在仇人面前流泪！” 系统：阿虞，你真的很逊！用这么烂的借口让人别哭，哄女儿不是这么哄的好不好！ 而后系统秒打脸，白飞飞立刻就不哭了。 叶虞脸上的笑容微微加重，其实有个女儿的感觉还是蛮好的。 这边叶虞哄住了白飞飞，那边“爱恨情仇”已经进展到了最后。 白静脸上的面具已经不见了，嘴边还残留着血渍，而她手中的长剑已经火红一片，快活王捂着胸前的血洞，脸上是满满的嘲笑。 这前任夫妻撕逼也够狠的，话没说几句，一个被捅了一刀，一个被下了剧毒。 如果论真功夫，叶虞可能和快活王在伯仲之间，然叶虞并不蠢，他武功是新练的，但医术不是，他空间里有不少让人欲生欲死的毒药，能够对付绝世高手的也不少。 当初也想过对付幽灵宫，但对付女人用毒药，还是有些不妥。他是要树立他父亲高大的形象，不是一见面就告诉女儿，他是个只会用毒的人。 #谁让他女儿以后是要做大家闺秀的人呢！# 但对快活王，叶虞表示他完全没有心理障碍，本来就是个渣男，他完全没有负罪感。 “快活王，你还是和一样狠！” “我倒是有些认不出你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两人都精疲力尽，一个身中剧毒，若是叶虞肯出手，说不定还有救，但叶虞是来报仇的，他自然不会出手。另一个要害身中数剑，虽然未死，但也就是时间问题。 但白静死都要看着快活王先咽气，如今她力不从心，但白飞飞有。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还有颗“棋子”，艰难地转头对叶虞的方向道：“飞飞，快替母亲杀了他！” 声音本就被当年的大火熏坏了，如今带着股狠厉，刺耳得很。 叶虞本意并不想让白飞飞面对着俩人，但白飞飞挣扎着下来，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 他没法，还是将白飞飞放了下来。 白飞飞现在很乱，她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经过方才的哭泣，她已经安定下来了。 “快！快杀了他！” 看着满是疤痕的凶残脸庞，她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我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如果你告诉我事实，我便替你杀了他。” 白静此刻已经风魔，一听此话，立刻道：“不是。快替我杀了他！” 第91章 执伞而行（五） 白飞飞坐在精致的马车里，看着车窗外新奇的景致，心中一片安宁。 那日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看了看旁边闭目养神的爹爹，她想无论前路如何，她都能走下去。 因为至少有人，能够关心她，保护她，将她放在心上。 当日白静的话让她再也没有任何逃避的可能，她只是白静用来复仇的一枚棋子，她恨！ 仇恨控制了她的双眼，她今年七岁，但是……她是杀过人的。 在五岁的时候，被母亲逼着杀了一个白面书生。那种骨骼摩擦刀剑的感觉，一度成为了她的梦魇。而如今…… 她情不自禁地捡起了地上沾满鲜血的剑，看到了白静更加火热的眼神，将剑往白静的胸口刺去。 近了！近了！ 她都能看到白静放大的瞳孔和惊讶的眼神了！ 而在下一刻，她的剑便稳稳地停在了白静的胸口不到一厘米处，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夹住了剑刃，剑再无半点松动。 白飞飞抬头，便看到一双温柔的眼睛。 她从未被人用这般的眼神对待过，让人下意识地放松，想去相信。 “云华，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不是飞飞，是云华。 轻柔的话语响在她的耳边，落在她的心头，也让她放松了她手中握剑的力量。 然后她感受男子轻轻地拿过她手中的剑，扔在地上，看都没看地上躺着的两人，拉着她缓步离开。 头顶的油纸伞遮住了一片艳阳，也遮住了她内心的悲伤。 叶虞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发楞的白飞飞，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将那么残忍的画面摆在一个才七岁的女孩面前。 他用成人的思维去衡量一个孩子的世界，虽然这个孩子超乎寻常的早熟，但……谁不希望有个美好的童年。 确实是他错了。 白静错了，快活王错了，但白飞飞并无错处，叶虞并不希望白飞飞背着两人的人命过一辈子，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永远是最亏本的买卖。 所以他在最后关头带着白飞飞离开了，并未亲眼看到躺在地上的白静和快活王咽气。 系统：阿虞，你就不怕生变吗？ 那变了吗？ 系统：……没有。 叶虞勾了勾唇角，补刀什么的完全不需要，他下的毒，他可以自负地说这世上无人能解。 “爹爹！” 轻微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便是连叶虞都微微怔忪了一下，抚摸的手也停了下来，不过也只是一个很短的瞬间，而后他迅速反应过来，答应道：“唉！”要知道白飞飞从那天回来就没说过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尽心陪伴。 叶虞是真不知道怎么和小女孩相处，记忆里倒是有过些经验，身为陈世美的时候有过一个女儿冬儿，但那时候孩子并不与他亲近，而且有母亲教养也不用他做什么。而与他亲近的叶幕临小姑娘，呵呵！根本不能作为参照物。 如今小女孩第一句开口就叫爹，简直让他喜大普奔了。 不过再要开口，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系统给你传来无情的嘲笑三声。 爹爹一直给她感觉无所不能的感觉，行为举止，皆是她未见过的从容淡定。 而在她唤了他之后爹爹的反应让她愉快了起来。 她是能够影响爹爹心情的人，是被爹爹放在心上的人！ 她曾经也幻想过自己有个美满的家庭，有疼爱她的爹娘，英俊的兄长。虽然现在只有爹爹，但她已经感觉很满足了。 “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叫出了第一句之后，第二句就不困难了。 叶虞本就在寻找话题，一听立刻温柔回道：“我们回家。” “我听爹爹唤我云华，这是爹爹给我取的名字吗？” “不是，这是你伯父给你取的封号。你闺名唤作瑶华，取自‘天宝瑶花助物华’，是你外祖父替你的取的。” …… 一路上，两父女一边聊天一边游山玩水，很快就亲近起来了。 若是叶虞真的想与人亲近起来，很少有人会拒绝他，虽然他对和小女孩相处比较苦手，但等到回京的时候，瑶华（以后都称瑶华）已经和他很亲近了。 毕竟是七岁的孩子，虽然早熟，但也还是孩子。 瑶华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幽灵宫，从未出去过，一路上走来她见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景致，也知道了许多以前从不知道的东西。 她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般拉着爹爹四处玩耍，爹爹也纵着她，这种感觉美好得简直像做梦一样。 她每日醒来都会掐自己一下，只有清晰的痛感才会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事实。 “不用太拘束，等进了宫照爹爹说的做就好了。” 瑶华点点头，心中有些紧张，但脸上却是面沉如水。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份这般尊贵，皇族！她只在书中看到过，那时白静说江湖人除了皇族不能惹，其他都可随意。 现在看来，可不是嘛，最后白静还不是死路一条。皇族果然不是江湖人可以惹的。 说她冷心也好冷血也罢，以前因为有血缘关系她还对白静有些渴望，但如今有了更好的，谁还想着以前将她当做棋子的“母亲”。 和气的祖母，严肃的伯父，英俊的兄长，原来自己可以这般幸福！ 若不是白静偷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人生，她还会有美丽善良的娘亲，也不会累得爹爹沉睡六年，一醒来还患了惧光之症！ 叶虞感受到女儿的情绪有些激动，轻轻抚了抚瑶华的后背，成功抚平了瑶华心中的小毛躁。 一路相处以来，叶虞觉得自己的任务果然任重而道远。 虽然救她离开了幽灵宫，但瑶华的心中还住着一座隐形的幽灵宫，在影响她的人生。 这是白静给“白飞飞”最沉重的枷锁，七年潜移默化的教育已经让“白飞飞”懂得很多事情，也给如今重生的瑶华套上了一层不必要的盔甲。 坚强地抵抗着外人的入侵，即便现在瑶华哄得便宜皇兄便宜母后开怀大笑，但若说是真的走进她的心里，却也未必。 即便是他，可能也没走得太深。 但他相信，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东西。而且他一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见过了宫里的贵人，接着去拜访了想念外孙女的王太傅，因为带了女儿，所以这次并没有被拒之门外。 虽然王老夫人是很想将外孙女留下来，但瑶华自己并不愿意。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让她相信，这个人只能是爹爹。 除此之外，她一个也不信，也不想和别人住。 他们表面上对着她疼爱有加，但分明活得这么好，权力这般大，为什么以前不来找她不来救她，非要等到爹爹救了她之后才开始对她好！ 如今，哼！她不稀罕！ 爹爹躺了六年身患怪疾还孤身来救她，别人手掌天下大权也不肯派一兵一卒，她虽然年纪小，却也不会被这点小恩小惠收买。 王老夫人是真的疼爱与女儿如出一辙的外孙女，也是真的想让外孙女留下，但看了看瑶华倔强的眼神，到最后还是心软放她离开。 叶虞其实也不想让瑶华住在王府，王老夫人的教养是顶顶好，她教养出来的规矩也极好，但教养瑶华，并不急在一时。 说到底，瑶华缺的是规矩，琴棋书画，文史经理，这些个东西，他都可以亲自教给瑶华，甚至是武功，瑶华如果想学，他也可以传授。 #谁说大家闺秀不能学武的# 叶虞接了女儿拜别岳父岳母，就直接上车回府了。 毓王府与王府相隔不远，当初毓王爷和王妃也是恩爱有加，择府的时候就选在了这个地方。 也幸好恩爱有加，府中虽然有几个通房丫环，但正式的妻妾却是没有的。 叶虞对情爱之事向来冷淡得紧，替几个通房找了个好归宿就直接打发出去了，如今王府里除了伺候的下人，正经的主人只有他们两父女。 瑶华并不习惯叫他“父王”，叶虞听着也怪怪的，所以除了进宫，瑶华一般都唤他爹爹。 #感觉离大家闺秀又远了一步# 女儿都接回来了，也过了明路，叶虞便开始教授女儿了。 古话说得好，腹有诗书气自华，虽然以前白静教了瑶华许多乱七八糟的“女儿之道”，但以前的事情追究起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叶虞看重的是当下和未来。 叶虞身染怪病，瑶华又年纪甚小，两父女光明正大地宅在了王府，让一众想讨好毓王爷的人无路可走。 但很快，他们就有了新的路可走了。 毓王爷如今并无正室，膝下只有一女，即便毓王爷对亡故的王妃情深意重不想娶妻，皇上和皇太后也不会同意。 叶虞和瑶华一个教一个学，气氛正是融洽，下一刻小厮就来报，说皇太后送来了一堆画像。 叶虞一看，可不是选妃嘛，而瑶华，前几日已经听到了府中的风言风语，她很聪明，如此一看，哼！竟然有女人敢觊觎她爹爹！简直不知所谓！ 手中的毛笔应声而断。 叶虞表示他的头好疼。 第92章 执伞而行（六） 当日送过来的画像并未经过叶虞的眼就被他退了回去，而瑶华是看到送画像的太监走出毓王府才堪堪收回关注的视线。 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和她共同分享爹爹的注意的。 若是有人范上来，她可不会客气的。 毕竟她如今的身份摆在这里，虽然她不知道有多高，但只要知道很高就是了。以身份压人，应该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叶虞诡异地感受到瑶华的情绪波动，开口道：“爹爹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你出嫁。 瑶华是个聪明的孩子，这话便是爹爹变相的承诺，她心情立刻就开心起来了。 半点没有觉得爹爹只是哄哄她，毕竟时间会给她最好的答案。 毕竟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两父女对给王府增加一个女主人这个提议都极其排斥，第二天叶虞就写了一个情真意切的折子递上去，中心思想就是暂时不想娶妻，理由如下，一是怀念亡妻，看着和亡妻相似的女儿怎么还会想续弦，二是他身体不好，惧光不说，体力也不太好，说不定还于寿命有碍，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体力不好几乎等于不行，这点不会有哪个男人会说谎的，皇帝看过半点不疑，虽然并未打消，但短时间他并不打算赐婚。 皇太后本来对着一桌送回的画像有些怒意，在皇帝来过一趟之后，又从恼怒变成了疼惜。 如此，流水的赏赐又进了毓王府，而伴随赏赐而来的，还有太医院送来的各种方子。 治疗什么症状不提，反正叶虞不太开心。 他那么写只是为了打消上面两位过于热心的心思，并不是要治疗这个啊摔！他如今的身体，除了惧光之症是真的，其他……他想活个百岁都不成问题。 不过目的已经达成，叶虞也就不开心了那么一会儿就再次投入了教女儿的大业。 瑶华并不笨，相反她十分聪慧，什么东西叶虞教一遍她就会了，并且还能举一反三，若在古代身为男儿身，当有一番事业。 但如今天要她成为一个大家闺秀，叶虞简直头疼得很。 他经历了多少个世界，难道要折在一个小女孩身上？！ 叶虞表示有些难以接受，为此他暗搓搓地让系统搜集了许多关于这个时代大家闺秀的要求，总结来说，就是两点，第一点，出生世族大家，这点不用说，满天下再也没有比皇族更大的世家大族了。而第二点嘛，知书达理，喜行不言色。 叶虞对照了一下，觉得……瑶华已经都符合了！为什么任务还没完成？ 知书达理，这个稍微有点勉强，他正在努力中。 但喜行不言色，瑶华做得不要太好，即便面见皇帝也能够做到不露悲喜，难道没有达到吗？ 系统：阿虞，不要……自欺欺人，乖！再看看后面的具体，熟读《女戒》等书了吗？世家的规矩学会了吗？ 《女戒》什么的，叶虞表示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大家闺秀要学这个！ 他难道为了完成任务，去逼一个小女孩去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吗？ “瑶儿，你在看什么书这般投入啊？” 瑶华抬头笑得志得意满，道：“我在读《女戒》。” 叶虞…… 而瑶华半点都没接收到自家爹爹的心情，还在接着说：“上次去看外祖母的时候，外祖母给的，说爹爹你个大男人不懂，女儿家是定要看《女戒》《列女传》之类的，我就让棋书给抱了回来。” 叶虞这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瑶儿觉得这些书如何？” 瑶华不解道：“很有趣啊！我决定把所有的都看完！”然后好钻空子。 叶虞满怀欣慰地关上了书房的门，不论看进去否，熟读《女戒》这个条例总算是过了。倒不是以为瑶华真的对《女戒》之类的书感兴趣，他对自己女儿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兴趣是真，但可能是为了钻空子。 自家女儿怎么看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但不论如何，只要瑶华在意这个，定然会将此类书弄透，至于目的，叶虞表示他并不在意。 系统：阿虞，你不要这么自欺欺人！ 瑶华这些日子就像活在云端一样，虽然要应付的东西有些多，但她并不在意，爹爹每日会教她读书写字，她说想学武，爹爹便传她九阴真经，与幽灵宫的武学对比，她果断舍弃了幽灵宫的内力，重新练了九阴真经。 不懂的地方，爹爹也会倾力教她，不会像以前一样动辄打骂，取得了成就，爹爹还会摸着她的头夸奖她。 越与爹爹相处，她越是觉得自家爹爹什么都会。 无论是诗书词话抑或是武功医理，都能够信手拈来，侃侃而谈。 与爹爹相比，她那点小聪明也不像以前那般沾沾自喜了。 要说唯一一点不满意的，大概就是每日爹爹都会收到一些帖子，分拨了些时间出去处理，让她与爹爹相处的时间变少了。 “爹爹，今日是谁来访，竟然让你抛下了女儿去见客？”看到爹爹一进门，瑶华便迎上去道。 叶虞顺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这个绝对是习惯成自然了：“你呀，今日是你外祖父来访，本想见过你之后再说，不过皇兄传召便没来见你。喏，人虽走了，礼物却没落下。” 叶虞自从上了那个折子时候，王太傅倒是对他不再摆脸色了，其实王太傅自己也知道，让毓王爷对自己女儿守身如玉一辈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便是看在他现在上折子请辞这件事情，也知道毓王爷没有辜负了自己女儿的一番深情厚谊。 如此，他已经知足了。 虽然他拿乔，但毕竟对方是皇族，总要有个度的。 即便毓王爷不在意，皇上皇太后也不会让他这般给毓王爷脸色看的。 “爹爹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瑶华对人一向都很敏感，更何况是爹爹了。 叶虞摇了摇头，表示不用你个孩子瞎操心，他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摆平不了，就枉费了这么些世界的经历了。 瑶华虽然很想知道，但若是爹爹不想说，她也就没有追问下去，毕竟在她看来，这天下就没有自家爹爹不能解决的事情，毕竟白静努力了这些多年搞出了一个幽灵宫还不能解决的事情，爹爹醒来分分钟就将快活王拿下了。 虽然不知道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如此意气奋发的爹爹在床上躺了六年，但那都是过去了，她不关心过去，只关心未来。 就这点上来说，叶虞的教育还是有些成功的。 等到叶虞指点完瑶华不懂的地方，他才由人引着离开书房。 白日里王太傅来，虽说是打着说要送外孙女礼物的名头，但实际上是来告诉他小心宁伯侯的，当初便是宁伯侯告诉他云华还活着的消息。 其实当初他也感觉似乎有人要对付他，但当时救人紧急，就将此事暂且搁置了，现下王太傅旧事重提，定然是得到了风声。 系统：阿虞，你让我查的已经查到了。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王太傅来，只是想让你放宁伯侯一条生路而已。 什么意思？ 系统：宁伯侯当初心仪王妃。 ……原来是感情问题。 系统：没错。当初王妃死讯传来，宁伯侯就恨上了你，而在看到你平安归来，他更是对你怀恨在心。至于他为何知道任务对象还活着这件事情，也是巧合。阿虞，你还记得四方城吗？ 记得，当初醒来的地方不远就是四方城。 系统：当初白静能够以江湖之身瞒天过海，便是得了四方城的帮助。但你要知道，这便是落了一个把柄在四方城手中，如今四方城想要用这个把柄要挟白静换取情报，白静自然不同意。所以四方城主一不做二不休，就将消息传给了宁伯侯。 为什么是宁伯侯？ 系统：因为四方城主在京中只认识宁伯侯，所以说是机缘巧合。 四方城吗？管得这么宽，是要造反吗？ 叶虞在了解宁伯侯准备拿云华郡主说事的时候，就开始想着怎么对付四方城了。 不好意思，他就是迁怒了。 但首先，他要想解决了宁伯侯这个人。 对付这种人，其实很简单。他觉得宁伯侯这人真的有些不知所谓，说对王妃是真爱，但娶妻生子纳妾一样没落下，他怎么看都没看出这人口中的真爱。 不过既然王太傅求情，他也无意与此人为难，进宫和皇兄聊了半天，第二日宁伯侯的调任就下来了，而最终制住宁伯侯的是宁伯侯夫人，这点必须要表扬系统。 系统：？（？？·?w?·？？）？！阿虞你不要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有些事情，女人往往比男人要来得能干许多。 转头看瑶华在京中待得憋闷，他自己也有些无聊，正好四方城的事情撞上来，去玩玩倒也无妨。 第93章 执伞而行（七）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瑶华止不住的兴奋，虽然她在京中与爹爹相处也很开心，但能够和爹爹一起共游江湖让她更加开心。 京中生活虽富足华贵，她却并不喜欢。 但她还是乖巧道：“爹爹，我们这般出京真的可以吗？皇伯父和皇祖母不会生气吗？” 叶虞心道那是相当生气，他进宫上奏时差点连宫都出不来，但皇兄在听闻他是出去寻找边疆老人治疗惧光之症后，还是松了口。 皇帝对幺弟也是操碎了心，每每想起这惧光之症，他都心怀愧疚，若是当初他能够再派人多搜索一段时间，说不定这怪病就不会有了。这边疆老人他也有所听闻，如果真的能治，也算了全了他一桩心事。 但松口是松口了，此次出京叶虞却不得不带上了数十名皇家暗卫以策万全。 听到周围细微的脚步声，叶虞笑了笑道：“不会的，等回去给他们带礼物就好了。”暗卫嘛，带了也好，有些事情他不好出手还能让暗卫去处理。 瑶华撇了撇嘴，这话也就骗骗小孩子。 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从都城到西域，叶虞花了约三个月的时间，跟着的暗卫表示这是他们最轻松的一趟差事了，毓王爷果然是个会享受的，便是到了这黄沙漫天的西域，过得也如京中一般自在。 “爹爹，这里便是四方城吗？” 叶虞点头，道：“是的。这可是江湖上唯一一座由江湖人控制的城池，所以城中武学气氛相当浓厚。”若不是这里地处偏远，又是江湖人的地盘，皇兄说不定早就派兵接收了这里。 四方城虽没什么威胁，但也算皇兄一块不大不小的心病。宁伯候会认识四方城主，也是上次皇帝派他出使方才认识的，毕竟四方城是商路上重要的中继站。 “也不过如此嘛。” “好了好了，等安顿下来，爹爹带你去周边走走可好？” 瑶华顺从地点头。 马车缓缓地进入这座西域的城池，跟着的暗卫半点不疑自家王爷又要游玩一番，这种事情一路上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他们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只花了三日的时光。 而暗卫在进入城池看到街上的景致猛地想到，这四方城武学气氛这般浓厚，毓王爷会不会来了就不想走了？以前就听闻毓王爷对武学的痴迷，这里可不是……暗卫越想越可能，当下就决定给都城的皇帝陛下禀报一番。 先不提爱弟的皇帝陛下收到暗卫信件时的无奈表情，叶虞住店的时候遇上了一件不大不小的麻烦事。 叶虞是个体恤下属的人，虽然是暗卫，但让暗卫每天二十四小时保护他，他又不是真的弱不禁风，暗卫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但逃不脱一个人字，是人，总是要休息的。 所以在明面上只有两父女的情况下，叶虞大手一挥，包下了整个悦来客栈。 #壕就是这么任性# 在进入四方城之前，叶虞都是这般做的，并未出什么事情。但四方城不同，四方城来往多是江湖侠客，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就是穷跑江湖的。 但江湖人对于普通人，就是有种独特的优越感，这城中以武挟人的事情并不少发生，来往的客商大多选择避其锋芒，江湖人只要不闹出人命，城里的衙役是不会管的。 这也算是四方城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掌柜的虽然很想接下这笔丰厚的生意，但四望各色“和善的眼神”，还是小声提醒叶虞不要与江湖人计较，还是开了上房住下得了。 叶虞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般新鲜的事情，四方城原住民并不多，大多是来往的商客和武林中人，多的是客栈，这包个客栈，难道还会引来“民愤”不成？ 他也不是要显摆他的财富，实在是他的暗卫每天行踪比较神秘，怕他们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才每到一地如此安排。 而暗卫也丝毫不疑，他们主子是王爷，包个客栈怎么了？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啊！ 叶虞自然不打算退让，难道他真的看上去这般好欺负吗？ 结果，自然是一众江湖人灰溜溜地被打跑了，而叶虞成功收获了一众暗卫惊悚的眼神。 #他家王爷什么时候成为了江湖高手！？# #一定是他们最近休息得太好了出现幻觉了！# 这客栈少说也有几十名江湖人，以他身边暗卫的能力，隐蔽侦查刺杀之类的绝对是高杆，但若是明着的打斗，最多以一敌二。 而他身边只有十名暗卫，明显处于弱势。所以想了想，叶虞便自己出手了，他会武又不是放着生锈的。 “啪啪啪！少侠真是好身手！” 叶虞抬眼望去，客栈的角落里竟然还坐了一名老人和孩子，老人面容平凡，须发皆白，而那孩子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眉目清朗，却不良于心，若不是叶虞看到了他眉间一点朱砂，他都觉得自己见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真的很像当初的他，也是一副轮椅，一身清傲，他空间里还存着黄药师给他画的画像，若是年岁大些，简直如出一辙。 叶虞愣了愣，道：“多谢老先生夸奖！” 暗卫：他家王爷好不要脸，虽然说的是事实。 老人…… 叶虞勾唇，他已经知道面前老人的身份了，看来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被他打败的江湖人还堵在门口，叶虞并未下重手，绝对的以武胜人，江湖人嘛，一向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虽然被人扔出来比较丢脸，但看别人同样都被丢出来，也就没有那么恼羞了。 而下一刻，恼羞全部涌上心头。 因为没动手的爷孙，被那公子哥留了下来，留了下来，留了下来…… “小友这是来四方城游玩？” 叶虞便给自家女儿倒了茶水，便答道：“正是。在下叶虞，这是小女云华。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老人捋须一笑，道：“原来是叶小友，这是小徒明日，若你不嫌弃，叫我一声姜老即可。”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倚老卖老，但以老人的江湖地位已经算是极为客气。 叶虞当即道：“姜老，若不嫌弃，便在此住下吧。” 如此，在外人看来，爷孙俩就被留了下来。 欧阳明日从这对父女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实在是这两人太引人注目了点。 皮相之于他并不重要，他之所以一直关注他们，只因为两父女间那种融洽的父女温情。 他这次偷偷出门，便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想来四方城看看他的父亲。 是不是他的父亲也像面前的男子一样疼爱子女。 可惜他一进城，就被自家师父找到了。 “大哥哥，你笑什么呀？”欧阳明日抬头，便看到小女孩俏生生地笑容。 他从小在天山上长大，这次还是他第一次出门，若不是凭着易山的江湖经验，可能他都到不了这黄沙漫天的四方之城。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好看的小姑娘，被看得耳垂都红了还端着一张俊脸，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也正是因为少年这番表现，更是让瑶华的笑容深了些：“大哥哥为什么不说话，是云华说错话了吗？” “并没有……”欧阳明日这才开口。 叶虞看着两小只的互动，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家女儿自家知道，看着天真烂漫，心里不知道在计较什么，大家闺秀什么的，他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 “天色不早了，我这个老人家可是熬不住了，就先走一步了。” 姜老开口，叶虞自然应承下来，唤了小二领着去了二楼的厢房。 姜老，边疆老人，取了中间二字，还真是连隐藏都做得这般随意。 “爹爹你笑什么？可是笑瑶儿今天……若是，瑶儿可不依！” 叶虞如今对于如何和瑶华相处相当自如，立刻讨好道：“我哪敢笑瑶儿啊！我只是知道了一些比较有趣的事情而已。” “什么有趣的事情？” “小孩子早点睡，大人的事情少打听。” “爹爹，哪有你这般说一般留一半的，这不是成心让瑶儿睡不安稳吗？” 叶虞被缠得没办法了，随即投降：“姜老，边疆老人，瑶儿这般聪明，肯定能够猜出来是不是？” 瑶华一听，立刻催促道：“那爹爹还不快去找姜老看病！” “好了好了，爹爹心中有数，瑶儿不用操心这些，明日爹爹带你去看看诗词中的‘长河落日圆’好不好？” 瑶华看了看爹爹，点了点头，心中却打定主意明日去套一套那位少年的口风，看能不能从少年那里突破。 而在另一边，欧阳明日被自家师父戏谑的目光看得实在不好意思，推着轮椅就打算休息了。 “明日觉得，那两父女如何？” 第94章 执伞而行（八） 多个世界的经历已经让叶虞逐渐变得懒散起来，不睡到自然醒是不会起来的，瑶华自然清楚自家爹爹的作息时间，所以一大早起来也没去打扰爹爹，而是自顾自练完功后独自下楼用早点。 瑶华一下楼，便正好看到那不良于心的明日少年控制着轮椅从后院过来。 “大哥哥，早啊！” 明日瞬间就回想起了昨晚师父调侃的话语，脸色立刻绯红，不过他还是绷着一张俊脸道：“云华妹妹早！” 他并不是自来熟的人，但这个称呼便是轻松地出口，并没有半点不适。 瑶华一楞，却只是一刹那，立刻甜甜地回应，两人便如此交谈起来了。 欧阳明日是从未与小女孩相处过，秉着说多错多的原则，除非必要，他一般只用“恩字诀”来回应，而瑶华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自然不介意对方的冷淡，毕竟她算是“有求于他”的。 如此，边疆老人走进大厅竟然看到了自家高冷徒儿和人家小女孩相谈甚欢的场景（大雾），不由有些欣慰。 哎，这孩子从小就苦，这次出来多认识个朋友也是不错的！不过嘛，昨晚还恼羞成怒一走了之，今天就这般聊上了。 年轻人的世界啊，他难道……真的老了吗？ “师父早！” “老先生早！” 边疆老人摆摆手表示不用多礼，随即环顾四周，疑道：“怎么不见你爹爹？” 云华一听，便知道机会来了，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不瞒老先生，爹爹身体自来不好，所以……” 这未尽之言，在座的都懂，边疆老人表示理解，唤了小二上些早点便开始用膳了。 心里却有些奇怪，他当然不会觉得一个七岁小女孩在说谎，毕竟说这个图什么啊，但依昨日所见，以他的医术还真的没瞧出来叶小友有哪里不适了？天庭饱满，神清气爽，并无半丝疾病之兆啊！ 那武功深厚的，他都没把握能够胜得过他，竟然痼疾缠身？还是用内力压着，连他都难以察觉？ 瑶华勾了勾唇，这不是成了！有了好奇心，开口询问还远吗？ 只希望这边疆老人真的能够治愈爹爹的惧光之症，她爹爹合该得到最好的，而不是如今白日出门都要撑着油纸伞。 虽然好看的紧，但剥夺了一个人站在阳光下的权利，老天爷为何要这般残忍！ 瑶华放在袖间的手渐渐收紧，明日敏感地感觉到面前人情绪不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拍了拍小女孩的手臂，小女孩猛地抬头，两厢视线瞬间相交。 他瞬间神智回笼，立刻收回了视线和手，假装专注地开始用早膳。 瑶华心中有些好笑，心中的波澜却奇异地被抚平了，也不打趣他，拿起桌上的早膳用了起来。 而围观了一切的边疆老人表示他憋笑憋得有些辛苦，他养的徒儿哟，你为何这般羞涩啊！ 叶虞则是真的姗姗来迟，边疆老人望了望外边的日头，再晚些就要日上三竿了，这病……这般严重？ “姜老早！” “叶小友，不早了，听云华说你身体不适，老朽略通岐黄之术，要不要帮你看看啊？”边疆老人半点情面没给，直接戳穿了叶虞的场面话。 叶虞…… 抬眼瞥了眼不敢看自己的女儿，叶虞叹了口气道：“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知道自家女儿不会死心，叶虞也只好答应下来。 边疆老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到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惭愧道：“老朽学艺不精，叶小友如此症状，更似先天，却又不是……” 这脉象他也闻所未闻，看了看自家徒儿的腿，都极难治愈。 瑶华在边疆老人诊脉的时候便开始屏息等待了，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期待老天能够开开眼，感觉像是过去了很长时间，等来的却是一片失望。 “姜老不必如此，在下的病并无碍寿数，治好治不好并无甚关系。”说完摸了摸自家低落的女儿，对于女儿的关心他还是蛮开心的。 “叶小友心胸如此开阔，老朽佩服。” 因为“诊脉”一事，瑶华的心情着实有些低落，叶虞和姜老师徒打过招呼后就带着女儿出门去兑现昨日的承诺了。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叶虞以纸扇挑开帘子道：“瑶儿可是闷了，打开车窗透透气可好？” 也不知是哪里触到小女孩纤细的心思了，叶虞还未反应过来，瑶华便猛地扑了过来呜呜咽泣：“爹爹，你这般好，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叶虞一楞，这还是他第二次看到瑶华哭，上次还是白静逼她杀快活王的时候，便是当初白静打得她血肉模糊也没哭过，今天……这是被他惹哭了？ 小女孩不过七岁，每日活得便像个小大人一般，学什么都特别快，安排什么都会笑着答应，如今猛地一下哭了，叶虞除了几分茫然无措之外，竟然还有些开心。 对，就是开心。 以前在京中瑶华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挑衅之类的，但她都能够冷静地回击，虽然很多人赞叹云华郡主教养极好，但叶虞却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云华只是学习了京中的处世规矩，然后以在这种规矩中钻研的漏洞来反击，不落错处，也起到了震慑他人的作用。 多聪慧的孩子，叶虞也不得不赞叹瑶华的聪明，但真正的大家闺秀真的是这样吗？ 那些条理真的重要吗？《女戒》就真的重要吗？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便如君子之风一般，大家闺秀这种气质应该更多的是在于心，而非形。 一个人学富五车，诗词歌赋信手拈来，琴棋书画，国事策论尽皆通晓，然其人心性不佳，你会称他有君子之风吗？ 除了溜须拍马之人，定然不会有人这般说。 美人在骨不在皮，他如今更多地应该引导瑶华往好的方面走。 至于如何走，呵呵！ #完全没有头绪# 叶虞抬手抚摸小女孩乌黑亮丽的长发，“瑶儿，不要哭了。爹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惧光又如何，撑把伞爹爹可以陪你走遍天下！” 话音刚落，瑶华的哭声更大了。 系统给你传来三声无情的嘲讽。 叶虞讪讪地收了声，直觉告诉他还是等瑶华哭完了再说为好。 瑶华只是一时情难自禁，很快就止住了哭声，红着双眼，任凭叶虞怎么哄都不看他，叶虞也无奈了：“瑶华。” 瑶华是真的有些忐忑，她会不会给爹爹留下了不好的影响，她一点都不想的啊，爹爹对她这般好，她不想爹爹对她失望啊！这都不叫她小名了！ 心里咚咚咚地跳，却听到了更加温柔的声音：“你看外面！” 下意识地抬头……已经到了吗？！ 叶虞本来起床就晚，用过“早膳”，把过脉之后才悠悠出门，加上一路上照顾女儿情绪走得慢，正好赶上了这“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阔景象。 “你看到了吗？这世上有如此雄奇之景，也有都城华贵富丽之象，每一处天地自有其风韵，如此方相得益彰。” “我儿，我希望你活得更加肆意一些！” 瑶华瞬间就回想起了当初她举剑刺白静时候爹爹说的话，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如今说让她活得肆意一些，却是以这一番景致。 爹爹劝人的话总是这般出人意料，但她的心止不住地温暖起来。 与自家爹爹相比，她确实太过小心翼翼了，她只是怕，怕这美好的一切离她而去，她想她乖一些，再懂事一些，是不是就可以留住它了。 而如今爹爹却告诉她，你尽管去做，活得开心便好。 爹爹这般聪明，肯定早已看出她的心绪，如今借景劝导定然是……想到如此，她的心里更加温暖了。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两父女都未再说话，但两人之间的脉脉温情却更加浓厚。 一辆马车，一轮落日，黄沙漫天，并不精致的景观，却让人起了流连忘返的心思。 但瑶华到底还是担心自家爹爹的身体，即便是撑了伞，她还是看到爹爹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红了，这西域的阳光比一般地方到底来得毒辣些。 她本意是转身扶爹爹上去，却错眼看到了此刻本该在客栈中的人。 瑶华小声说：“爹爹，那不是大哥哥吗？”怎么感觉有些狼狈？ 叶虞转头，便看到欧阳明日寂寥的身影，眼里的枯寂和落寞都要与这斜阳落日融为一体了。 “大哥哥！” 明日抬头，便看到一个小女孩在向他挥手，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身上洋溢的开心却很好地传递了过来。 平河落日，那边父女团圆，而他孤身一人。 是啊，他不过是一个被父亲嫌弃身患残疾而丢弃的弃子而已。 枉他自负天资聪颖，不过一弃子尔。 第95章 执伞而行（九） 当一个人失意的时候，他会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在与他为敌，欧阳明日眺望着长河落日，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忆起往昔师父说他天资聪颖，不论学什么都一点就通，深受老天厚爱，如今看来，这双腿，这条命…… “大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我方才在那里唤了你好半天你竟无半分回应！” 小女孩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入他的耳中，身上似乎被人埋怨地拍了一下，不知为何，心中的冷寂竟然散了一些。 他已不记得在这里坐了多久了，身上早已冰冷，肩膀上温暖的体温让他微微楞了一下，也结束了他的自怨自艾。 “抱歉，方才欣赏这斜阳西坠入了迷……” 瑶华心中撇了撇嘴，这种谎话骗小孩子都没人信，不过她也没打算拆穿，笑着道：“大哥哥你那大个子推轮椅的呢？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啊？” “先生，你说现在可怎么办呢？我找遍了全城都没看到少爷的身影啊！” 边疆老人看着易山走来走去的身影，本就急躁的心情就更加急躁了，这件事他本不打算现在就告诉明日的，明日心思敏感多疑，若是多思，肯定对他的身体不好。却没想到…… 老天就不能可怜下这孩子吗？ “少爷？少爷！您没事啊？”易山想若是再没消息，他拼着暴露他以前的身份也定然是要找到少爷的。 刚要出门，却看到云华推着少爷进来了，立刻高声急道。 “大哥哥，你家大个子真讨厌，若是不喜，辞了便是。”瑶华将推轮椅的权利移交给易山，对着明日这般建议。 明日一听，也是一乐，道：“好，大哥哥会考虑的。” 易山：……少爷求不辞啊，说好的让易山成为您的腿呢！ “叶先生大恩大德，易山感激不尽。”说着对着叶虞的方向深深拜了一拜。 叶虞……他捡了个人，就算是大恩大德了？！ 看了看三人尴尬的气氛，叶虞寒暄了几句就带着女儿上楼去了。 “爹爹，你肯定知道了什么对不对？不然我们为何要绕道到这小小四方城呢？”本来是没有注意到的，毕竟自家爹爹喜好游山玩水绕道并不是稀罕事，但一切都太巧了，怎么就正好碰到边疆老人了呢？就像是……一切都算好了一样。 叶虞摇了摇头，表示他是无辜的，小孩子家家还是洗洗早些睡吧。 系统：阿虞，你作为一个父亲的尊严呢？都被你家女儿骑到头上来了！！ #我家宿主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软和？！# 叶虞…… 系统：阿虞，你先开始不是这样哒qaq！刚认识那会儿你多酷啊，少言少语，冷着一张脸，满身的王霸之气啊（大雾）！现在呢…… 那你这是要退货吗？ 系统：不不不，我更加喜欢现在的你（ノw<。）ノ）！ 叶虞对系统的卖萌摇了摇头，其实若不是系统这个活宝每天插科打诨，他可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性子。 以前他心中憋着一口气，发誓定要复仇。每天活得像个苦行僧一般，所做的事情目的都是为了复仇，所以最后才会在亲手将亲舅舅送进监狱之后倍感寂寥。 现在想想他那一生确实过得有些不值，父母希望他好好地生活，他却选择了复仇作为人生的目标。既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也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正巧应了他劝过瑶华那句话，用别人的错误惩罚了自己，复仇复仇…… 算了，往事俱往矣，再思索不过是徒惹思虑。 若是真的有下辈子，只希望他的父母能够过得美满幸福。 至于他，人生的旅途不知何时终止…… 系统：阿虞，我…… 别这样，我知道你的意思，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好了吗？ 系统：早就好了，你可以自己看。 四方城，被誉为武林中人的净土，但从这份资料看来，也没有那般干净嘛！ 系统：对呀，你看这里这里，多狠的手段啊，人对于权势永远这般热衷，这欧阳飞鹰在四方城威信并不低，阿虞你要小心。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还是小心为上。 放心，我还没弱到这个地步，况且……也并不需要我亲自出马。 #欧阳飞鹰自己留下的小尾巴就可以作死自己了# 四方之城，很多人不熟悉的人都以为四方之意是欢迎四方之客的意思，以示它的它的公允。 但其实并不是如此的，四方的意思其实很简单粗暴，因为是四个人建立起来的，所以便称四方城。 当初欧阳，皇甫，上官，司马四人相识相交共同建立了这座城池。 #这四个姓氏，天下的复姓都跑到一块儿了吗？！简直槽多无口# 四人也算深情厚谊，但终究抵不过权力的诱惑。 最后结果就是欧阳飞鹰坐上了城主的宝座，其他三人身死。 自古权力背后无不是鲜血铸成的，若不是欧阳飞鹰的心太大了，掺和了一手他的事情，叶虞也不会想到要来对付欧阳飞鹰。 他并非卫道士，古今权力交替皆如此，成王败寇罢了。 至于遇到边疆老人和欧阳明日这件事情，还真的是巧合，他并没有筹谋什么。 而欧阳明日的身份，复姓之人本就少，而且欧阳明日是来找父亲的，并不难猜出他的身份，所以他留了两人下来住，也只是打算多条路而已。 因为昨天皮肤都晒红了，所以今天被女儿勒令不准外出。 叶虞愉快地接受了这件事情，黄沙漫天其实也就图个新鲜，看过了也就如此。 但事情发展永远都在意料之外，叶虞可谓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前一刻他还在房中看书，后一刻他的房顶就被人掀翻了。 若非是他反应快撑开了伞挡住了阳光，他家女儿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又要红眼眶了。 然后还未等他上去一探究竟，一个人影便摔了下来，叶虞上前接住，却发现是边疆老人。 “姜老，这是……” “这不关你的事情，走开！” 说完又提气冲了上去，然没过多久，又别人打落下来。 叶虞…… “爹爹，发生什么事了？”瑶华在院中和明日下棋，突然就听到“轰隆”一声，传来的方向正好是爹爹的房间。 虽然心中对自家爹爹的能力很清楚，但没看到终究还是担心。 直接提气运起轻功往声响的方向去了，推开窗看到爹爹安然无恙心中舒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开口询问。 还在原地的明日……欺负他不会飞是不是？！ “没……瑶儿，小心！”叶虞此时再也顾不上地上的边疆老人，急速地向窗边攻了过去。 瑶华身量并不高，正好站在窗边上。 刚站稳，便感觉到后方有劲风袭来，她武学天赋过人，但到底年纪小，虽然动作迅速避开了关键部位，也是吐了一口心头血，再也站不稳，从二楼往下坠去。 叶虞此刻心中大狠，再未留手，一掌将来人打落，连伞都未撑，终于在最后一刻接住了瑶华。 从怀中掏出九华玉露丸喂下，叶虞再细细把了脉，并不是太糟糕，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爹爹，快……快去里面……”不能见光啊，快进去！ 这点伤痛他还忍得住，等到给瑶华处理完，叶虞才匆匆抱着女儿进了客栈。 他叶虞的女儿，岂是这般好动的！ “明日，帮我照顾好云华，我等一会儿便回来。” 因为坐轮椅的缘故，欧阳明日并没有能够跟上云华的步伐，而等到他控制着轮椅从院中过来，便只看到云华静静地窝在叶虞的怀中，气若游丝。 他接过云华，郑重道：“好。” 听到肯定的回答，叶虞蹭地一下消失在原地。 而方才房间里，姜老和那陌生男子还在大打出手，叶虞此刻心情并不好，直接用上了杀招。 加上他多年的医术手段，制服两人并非太大的难事。 将两人一点，万花点穴截脉，他也不担心两人逃走，直接将两人丢在原地，就下楼去照顾女儿了。 “云华，可是好些了？” 瑶华懂事地点点头，即便药汤苦涩，还是乖巧地吞咽下去。 等到药效上来瑶华睡去，叶虞才离开。 因为欧阳明日已经在门外呆了两个时辰了。 “先生可否解开师父的穴道？”后面的易山也是备战的状态。 叶虞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几人也算是一笔烂账，如今确认瑶华无碍，叶虞的理智又回笼，道：“随我来吧。” 系统：阿虞，你所料未错，那人虽带了面具伪装成半天月，但其实就是欧阳飞鹰。 第96章 执伞而行（十） 叶虞带着两人进了原先的房间，屋内还是一地狼藉，欧阳飞鹰假扮的半天月依旧一副要攻上来的样子被点在原地，而本该躺在地上的边疆老人却已经被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虽然还是被点着穴的。 易山自问武功还尚算不错，但这般精妙的点穴截脉方式却闻所未闻，使尽了手段都无半点用，欧阳明日无奈才开口相求。 他虽然对叶虞点了师父穴有些愤怒，但他同样对云华的受伤很牵挂，他年纪虽小但几天相处下来，也知道叶虞先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既然点了师父肯定有一定的道理，所以才忍到云华睡下。 他虽然平日里看着冷心冷性，但对自己看重的人却很在意。 叶虞瞄了眼屋内的情况，满意地感受到了“半天月”愤怒的眼神。 打了他的女儿，还想全须全尾地回去，哼，简直做梦！ 连看都未看点在原地的身影，径直走到桌边，扶起一个还算完整的凳子，用衣袖扶了扶坐下，道：“明日小公子，你可知我为什么点了你师父？” 欧阳明日抱拳道：“还请叶先生解惑。” 叶虞摆了摆手：“解惑谈不上，不过是因为迁怒而已。” 没错，叶虞就是迁怒了，这边疆老人性情确实耿直过头了，也许真的是闲云野鹤惯了，竟然跑去联系了欧阳飞鹰，然后当天就收到了来自“半天月”的刺杀一枚。 如此光明正大地说因为迁怒，欧阳明日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叶虞以手托腮，道：“你师父遭了刺杀，还硬要与之打斗，若是当初知道你师徒二人会让云华受伤，当日我绝对不会与你二人攀谈。” 这话说得已经有些重了，边疆老人是个直性子，一听立刻便不高兴了。但他不高兴也只能生受着，毕竟被人点了穴无法动弹。 为了以防两人出声，叶虞是连哑穴也一起点了的。 “叶先生这话难道不觉得偏颇了些吗？” “哦？是吗？若此刻是我引祸让你师父受伤，你会觉得如何！” 说到底叶虞心里还是气不顺，他本想在四方城游历一番，等到要离开之时再动手的。 届时四方城纵是大乱还是小乱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最后再让暗卫书信一封送去京中给皇兄，皇兄自会派人接收了这四方之城。 然现在…… “我……” 欧阳明日心中有些无言以对，但毕竟是他师父……却看到叶先生站了起来走到了师父面前，解开了师父的穴道。 易山正好站在边疆老人的后面，直面了叶虞解穴，却愣是半点玄机都未看清。 这叶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江湖中何时出了这般的高手，手段神诡不说，性子还这般…… “姜老，或者该称呼你为‘边疆老人’更合适是不是？” 边疆老人感觉到自己的穴道解开，刚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在听到“边疆老人”四个字就萎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很简单，以我的手段，想调查个人还是很简单的。”而后转头第一次对着点在原地的“半天月”道：“你说是不是，欧阳城主？” 欧阳城主四个字一出，立刻震惊了在场的四个人。 边疆老人此刻已经顾不上心中那点小心情，在用惊讶的眼神看了眼面具男之后，立刻转向了旁边的乖乖徒弟。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欧阳城主”这四个字的意义，他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他此刻心中是追悔莫及啊，若是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绝对不会写匿名信给欧阳飞鹰。 当年他就知道欧阳飞鹰狠绝的手段，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竟然变本加厉了，难道在看到如此出色的孩儿后还…… 出乎边疆老人预料的是，欧阳明日并未表现得如他想象中的崩溃，而是对着叶虞道：“叶先生这般信口开河，可是要负责任的！” 边疆老人心中叹了口气，都是他的错，是他的错啊！ “我是不是信口开河，欧阳城主最清楚了，是不是？” 欧阳飞鹰这些年沉浸在弄权之中，虽然因为当年与半天月合作有了些许掣肘，但一个人独霸整个城池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他在城民面前树立了一个完美的形象，励精图治，武功高强，英明神武！他虽一直遗憾没有一个城主的继承人，但若是一个双腿先天残疾的儿子，他宁可不要！ 本以为早就解决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并未处理干净。 心中大悔为什么当初不一掌结果了他，不过现在也不迟，边疆虽然厉害，但也就医术出众，武功却是一般。 他想了想，便带着半天月的面具出门杀人灭口了。 却未想到，四方城中竟然还有如此的江湖高手！他竟然连十招之力都没有，还被人生生点在了原地！ 而且未过半日，就被人查到了身份！ 这般的人，绝对不能留！ 置于刚才坐着轮椅的少年，想来应该是他那个“早死”的孩子，在他眼里，这人早就是已死之人，并不能得到他的半分关注。 刚给人盖了个必死的章，虽然此刻被人拿住，欧阳飞鹰却并无怯意，这里是四方城，他坚信他不会折在这里，下一刻他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人解开了他的哑穴，开口询问。 “哼！若你有自知之明，就该知道聪明人该怎么做。” 叶虞却是转身不再理他，对着易山说：“可否帮欧阳城主摘了这面具？我并不和一个连脸都不露的人交谈。” 系统：也不知道是谁？上上个世界整日都戴着面具！ …… 易山迅速看向自家少爷，得到肯定的回答，立刻替人将面具摘下。 欧阳飞鹰心中万般不愿却并不能阻止，心中对那青衣男子的恨意更甚。 边疆老人本来因为明日的话心中抱有一丝希望，期待这一切都是叶虞胡说的。而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欧阳飞鹰！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明日他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仇人，你即便是不想认，也不必做得如此决绝！” 若不是气急，边疆老人绝不会在叶虞这个外人面前说这般的话，毕竟叶虞并未挑明欧阳飞鹰和欧阳明日的身份。 叶虞对两人的撕逼并未有半点的兴趣，虽然是他挑明了欧阳飞鹰的身份，但他并没有打算挑明这个，心中扶额，做师父的这般直率，怪不得当徒弟的这般冷静。 看了看坐在轮椅上坚强的少年，叶虞心中起了几分怜惜。 走到少年身边轻声道：“我不放心云华，你替我去看看，如何？” 欧阳明日此刻手心已渗出血丝，看的易山心疼无比，他心疼自家公子，但他的身份并不好劝什么，只能干着急。 叶虞说完，便示意易山推着你家公子出去，易山迅速收到，推着公子就离开了。 欧阳明日虽未回答，却并未阻止。 欧阳飞鹰自然不想这般放任少年离开，但他此刻受制于人，做不了任何动作，只能眼看着人离开。 送走了两人，叶虞也不打算与欧阳飞鹰多作纠缠，当着边疆和欧阳飞鹰的面唤出暗卫，交托了书信传回。 而在暗卫现身之后，欧阳飞鹰就再未离开暗卫的身上。 等到暗卫消失在原地，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皇族？不，你是毓王。”皇族暗卫都是有独特的标记的，他便是边塞之城的城主，也是认得的。 他其实心中一直都有些忐忑，七年前的事情是他做得不地道，可当初皇族简直欺人太甚，派了一个宁伯侯就想与他谈那般的条件，刚收到手下手毓王爷在附近遇难的消息，他几乎是立刻联系了幽灵宫达成了条件，压下了这个消息。 然幽灵宫的白静是个两面三刀的女人，他恼恨白静的所作所为，就……想了想前些日子收到的白静的下场，他才开始后怕。 “欧阳城主真是好算计，我还未找你算账，就跑来打伤了我女儿，你让我该怎么处置你呢？”叶虞轻轻掸了掸衣袖，缓声道。 然后在欧阳飞鹰惊诧和恨毒的眼神中，废了他的武功。 欧阳明日如游魂般被易山推着来到云华的房门前，然后敲门入内，也幸好这是瑶华已经醒过来了，适时制止了暗卫们“防卫”的动作。 毕竟因为失职被爹爹狠狠训了一顿，现在有些草木皆兵了。 瑶华一看到欧阳明日就知道他的心情不对，立刻出言道：“大哥哥，你怎么了？脸色这般差？”其实她更想问爹爹怎么样？ 易山已经适时退下了，他是个粗人，安慰人的工作实在不适合他。 欧阳明日抬头，便看到小女孩关切的眼神，突然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云华妹妹，若是你爹爹对你……不好，你会……” 第97章 执伞而行（十一） 瑶华一楞，却觉得这话实在好没道理，开口道：“大哥哥，你真会说笑，爹爹怎么可能对我不好呢！” 欧阳明日看着小女孩脸上谈及父亲时的喜悦，心却是一坠再坠。 “是啊，叶先生为了你，连我师父都被点了穴。”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欧阳明日用着有些酸酸的语调说出了这句话。 瑶华虽然听到爹爹这般疼爱自己内心暗喜，但她并不喜欢欧阳明日说这话的语气，她爹爹对她好难道错了吗？不就点了你师父那个老头，又不是杀人放火，用得着这般讽刺她嘛。 “我爹爹自然是最疼我的。”小女孩一脸炫耀，刺得欧阳明日整颗心愈发疼痛。 手紧紧握在扶手上，鲜血顺着扶手滴落在地上，瑶华这才发现此刻的欧阳明日比上次城外还要难堪，方才的小不爽立刻抛之脑后，道：“大哥哥，快松手，我帮你包扎一下。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事情，但我爹爹曾经说过，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若是你问心无愧，何必这般糟践自己呢！” 瑶华即便如何早熟，她还是一个七岁的女童，看到欧阳明日这般失控她立刻便急了，说的话断断续续，没什么条理，却奇异地让欧阳明日放开了紧紧握着扶手的手。 瑶华一看立刻掏出药瓶和绷带帮他包扎起来，她平日里练功总有些磕磕碰碰，所以爹爹给她准备了好些个伤药之类的，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欧阳明日想他究竟何错之有？眼睛盯着自己无能的双腿，终于找到了原因。 不过是他……身患残疾而已。 但这又不是他可以选择的！若是他可以选择，他宁可没有这个聪慧的脑子，只做一个平凡健全的普通人！ “你说，不能行走就这般让人看不起吗？” 瑶华是窝在床上给人包扎的，她以前没少受皮肉之苦，这种工作即便是闭上眼睛也能很快完成，双手熟练地打完最后一个扣刚要收回便被人紧紧握住手，听到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而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丝丝血红，她眉头立刻皱起，道：“大哥哥，你先松手。” “你说！” 瑶华此刻受伤本就没有太多的力气，既然别人都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她索性也不再挣扎，道：“你不是江湖人吗？你看看江湖上多少人刀口舔血，断手断脚的人还少吗？偌都如你这般，那些人还要不要活了？” “既然你这般在意你这双腿，为什么不去治！一个大夫不行，那就找第二个，总会有办法的。”知道边疆老人也不能治愈爹爹的时候，她确实很伤心。但若是边疆不行，那就找比他更加高明的大夫，哼！ 系统：可怜的孩子，你不知道全天下最高明的大夫就是你家爹爹吗？ 叶虞是有些担心瑶华的伤，所以在迅速处理了欧阳飞鹰之后就立刻来看自家女儿。 他自己不会受到暗卫的阻拦，然俯一推开门，就看到……欧阳明日竟然在非礼自家女儿，那只禄山之爪，快快给老子松开！ “咳咳咳！云华，伤点了吗？” “爹爹，你回来了！”瑶华看自家爹爹回来，立刻丢开欧阳明日的手，甜甜地笑道。 欧阳明日：……感觉更加不好了怎么办？ 叶虞立刻笑着挤开欧阳明日，两父女当着刚被父亲亲口承认抛弃的孩子秀起了父女亲情。 系统：若我是欧阳明日，我就烧了你萌这对狗父女！ …… 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废了欧阳飞鹰的武功叶虞并不后悔，只是后续的事情处理起来稍微有些复杂。 首先，他要先解决欧阳飞鹰的亲信队伍，然后他要解决半天月为首的刺客不法组织，最后他还要扶持个人上去坐稳城主的位置。 他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有哪个人可以镇住这四方城的人。 哎，早知道就多了解下朝中的人才了！ 系统：阿虞，其实你漏掉了一个很好的人选。 谁？ 系统：欧阳明日啊！ 叶虞一听，可不是嘛！这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吗？以如今的形式来说，欧阳明日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欧阳飞鹰不认，但只要欧阳飞鹰不说不就好了吗？ 至于让欧阳明日松口答应，欧阳飞鹰的命应该就够了。 打定主意，叶虞立刻就找到了两师徒。 边疆老人见他已满是忌惮，但他并不在乎，他来是来找欧阳明日的。 “毓王爷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要事？” “要事没有，交易倒有一件。不知欧阳小城主愿不愿意？” 瑶华远远地望着远去的四方城楼，心中有些惆怅。 “爹爹，你真的放了欧阳飞鹰？” 叶虞点头：“恩，你爹爹何曾说话不算数过。”况且对于欧阳飞鹰最狠的折磨就是看他原本厌弃的孩子坐在了他心心念念的位置上，相信他此刻应该会很“感谢”他饶了他一命。 “那他会不会……” 叶虞笑着摸了摸自家小女儿的头：“瑶儿不需要担心这些，即便他复起，你爹爹我也能应付。”他既然放手让欧阳飞鹰离开，那么就做好的完全的打算。不过这些他并打算告诉女儿。 边疆的医术很高，欧阳明日的天分也不差，但他积累了多少年达成今日的医术，还是有自信不会被人破了去。 至于半天月，他已经寻了个午夜去解决了。 相信以欧阳明日的手段，应该可以应付这一城的事务了，毕竟除了他，还有边疆老人。 边疆老人的武功不咋地，但他救治了不少人，想动他俩，也要问问边疆老人救过的人答不答应。 江湖人就是好，都是这般讲义气。 欧阳明日望着远远行去的车架，心中不知道是怅然还是失落，云华离去前的话语一直响在他的耳边。 “说实话，我有些看不起大哥哥，不就是你亲生父亲不认你吗？你自己认个父亲不就好了。你师父边疆不就很疼你，他正好也缺个儿子，你们父慈子孝，多好啊！他从小亲手将你抚养长大，再看你的亲身父亲，孰轻孰重，你该很清楚的。何必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不得不说，他的心动摇了。 因为暗卫通报得太彻底，所以叶虞在离开四方城没多久就收到了自家皇兄“速归”的信件。 出来也有大半年了，若是再不回去都要赶不上新年了，虽然孤女寡父没什么好过的，但叶虞还是还是在年前赶到了都城。 毕竟他并未忘记他的任务，大家闺秀什么的，确实是要抓紧了。 系统：呵呵！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呢！ 云华郡主的教养问题不止叶虞在头疼，宫里的皇太后和太傅夫人也都十分关心，皇太后关心，皇上也不得不稍微关心一下。 这皇帝大宴群臣透露了半点消息，这心里的小心思又开始转起来了。 毓王爷虽然是个闲散王爷，但他却深得皇帝宠幸，倘若日后夺嫡，也能成为不小的助力这般。 这天子近臣就是想得远，但毓王爷表示我们不约，过完年走了必要的礼节之后又开始闭门谢客了。 众大臣：…… 而宫里面的两位，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这般的情况，倒是唬住了不少想动小心思的人。 一时间，天下太平。 如此年复一年，叶虞已经将桃花岛玉箫剑法和兰花拂穴手教给了瑶华，至于九阴真经他只教了前半卷的心法，后板卷大多是招式，而且过于狠厉，女孩子还是适合漂亮的桃花岛功夫。 随着年岁逐增，瑶华也开始逐渐学起了世家嫡女的规矩。 她是皇室中人，有些东西反而不必苛责，毕竟皇家女儿娇贵是出了名了。 因为叶虞刻意的培养，瑶华长大已经没有那般排斥其他人了，对着皇帝皇太后也有了几分亲近，也时常去太傅府里看望外祖父外祖母。 如此，京中谁听闻云华郡主不愧夸一句秀外慧中，姝色无双的。 期间皇帝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给叶虞续弦，不过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亲情友情都可以，唯独情爱这东西叶虞不想招惹。 他注定要走一段无尽的旅程，平白无故拖着另一个人下水，于别人于他都是一种伤害。 他虽未触碰过情爱，但古今多少痴男怨女，难道看得还不够多吗？ 望着窗外灯市如昼，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这个世界度过了第十个年头了。 瑶华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狠绝的小女孩了，如今她一身水色的华裳，行走如莲，再也看不出当年她在幽灵宫忍耐的模样。 “爹爹，瑶华刚刚收到宫里的消息，欧阳城主不日将要来京了。” 第98章 执伞而行（十二） 这些年，瑶华和欧阳明日并不是全无联系的。 虽然分隔两地，但暗地里俩人的书信往来还是有的，并不频繁，所以叶虞也没什么理由来断绝两人的来往。 叶虞虽然觉得欧阳明日那小子肯定是居心不良，可他还做不到拉着脸去干涉女儿交友的事情。 所以说，凭他的教导，瑶华这辈子都休想成为大家闺秀了。 “哦，我知道了。” “爹爹，你是不是对明日哥哥有什么偏见啊？”每次都这般不咸不淡的，瑶华着实有些好笑，心里却觉得暖洋洋的。 叶虞扭头看着窗外的灯火，拒不回答这个问题。 有什么好惊奇的，再过些时间就是万寿节了，他皇兄大寿自然各方朝圣，前些年欧阳明日没来是因为还未及冠，现在及冠正式接任城主，这贺寿的事情自然是他亲自来的。 系统：阿虞，你这个死女控！ 欧阳明日坐在轮椅上望着远处的灯火辉煌，问道：“明天我们便出发吧。”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都城了。 他近些年已经渐渐放下了对父亲的执念，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他强求也没什么用。如今欧阳飞鹰还活着，他只要供养他就可以了，有母亲照看他，相信欧阳飞鹰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摸出怀中温润如玉的药瓶子，云华妹妹，再过不久，我们就要见面了。 易山站在自家公子的身后，只希望此去一切顺利。边疆老人说你家公子啊，他放下了父亲的执念，却兴起了更深的执念。若是求不得，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易山虽然是个粗人，但看了看自家公子瘦弱的身躯，再想想当年毓王爷那出神入化的武功，他猛地虎躯一震，瞬间有了一种使命感。 公子你放心，易山肯定会拼死保护你的。 欧阳明日感觉易山诡异地兴奋了起来，着实有些奇怪是什么事情让一汪死水的易山起了波澜。 按照计划到都城需要一月有余，但欧阳明日实在心切，愣生生地在二十日内赶到了都城。 四方城黄沙漫天，而这都城这般繁华富贵，看着满城热闹，他开始有些不自信，云华妹妹会为了他舍弃这些，陪他去那黄沙之城？ 随后他又有些好笑，如果不行，那他舍弃四方城也是可以的，反正他对城主之位也不太感兴趣。 怀着各种各样的小心思，他还是只能先去了驿馆，见了接待的官员，第二日进宫去面见皇帝述职。 京中的官员最会看人了，这四方城主虽是个江湖人，但“赛华佗”的名声可是在江湖上声名鹊起，谁会和神医过不去，毕竟谁也不会断定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不会生病啊！ 所以即便欧阳明日不良于心，接待的京官依旧恭敬地欧阳城主短欧阳城主长，而且还设宴款待了他。 奈何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欧阳明日心中已经将此人打入永不交往名单。 应付完热情的京官，欧阳明日终于由易山推着回到了下榻的驿馆，外面已月上中天，若不是他……这双腿，他好想去毓王府看一眼。 不过这么些时日都忍过来了，再忍个半日又有何妨！ 第二日穿戴整齐便进了宫述职，说是述职也只是走个形式，毕竟四方城多是江湖人，朝廷向来不管江湖人，他此行来只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四方城是朝廷的领土，如此而已。 说了没一会儿他就出宫了，一路畅通无阻。 “易山，礼都备好了吗？” “都好了，检查了不下三遍。” “那便出发吧。” 叶虞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后一笑：“去请欧阳城主进来。” 系统：阿虞，你真是太奸诈了！竟然事先支走了瑶华。 欧阳明日看着优雅精致的毓王府，原来云华喜欢这种吗？放在四方城确实有些难，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明日拜见毓王爷！” 叶虞笑着道：“多年不见，欧阳城主风采更甚。” 一声明日，一声城主，清疏远近一览无余。 叶虞笑得人畜无害，和欧阳明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是不谈女儿，这进宫完就来毓王府，居心如何，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进门之前，欧阳明日都很紧张，怕当面见到云华会说错话，但他显然想得太美好，忘记了世家女子是不见外男的，而且看着面前多年未见仍如初见的男子，他便知道此行的目的很难达成。 但他实在等得够久了，他不想再等了。 “毓王爷，明日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还有说的必要吗？” 因为双腿不能跪的原因，欧阳明日双手合拢诚挚道：“请毓王爷将云华许配给我。”说完上身拜下。 好半天，叶虞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想到这小子这般直接：“云华知道你的心思吗？” 欧阳明日无声。 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自是想亲口告诉云华他的欢喜，书信太不庄重了。而且以云华的性子，若没有毓王爷的应允，决然是不会答应自己的。 #自家心上人是个父控什么的真的好忧伤# 叶虞秒懂，接着道：“你可知道云华是郡主，即便是你为一城之主，我答应，皇帝也不会答应的。因为退一万步说，不谈地位尊卑，但凭你这双腿，也决然不会有半点求娶云华的机会。” 这番话对于欧阳明日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皇家不可能任由受宠的郡主嫁给个残废，这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而是皇家天威的事情，便是皇帝再疼爱幼弟，也绝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就是如此，虽然残忍，却是事实。 但……却并非绝对，叶虞只是试试欧阳明日的决心而已。欧阳明日的腿难治，却也只是难治而已。 这番话欧阳明日忍下了，易山却忍不了，他立刻怒道：“毓王爷，你不要太过分，我家公子诚心求娶，你何故这般……” “易山！”这是他心里的痛，但……：“毓王爷，易山无状，还请王爷见谅。” 叶虞摇头：“无妨。我并非嫌弃你，只是你该懂的……若你有爱女，你会应允吗？” 系统：硬的不成就来苦情戏，阿虞你熊的！ 欧阳明日早就想过以残疾之身求娶郡主的艰难，方才那番话虽然让人难以接受却是他已经想到的。 但平心而论，若是他真的有女儿，即便那男子再爱护女儿，他也绝对不会答应女儿嫁给一个残废的。谁家千娇百宠的女儿嫁人了要去伺候别人的。 一时间，气氛凝滞。 “明日哥哥，爹爹！” 以瑶华的聪明自然知道欧阳明日定然一出宫就会来毓王府找她，而爹爹也只是怄气才支开她而已。 她早上假意出门，然后半路返回，正好看到了明日哥哥进门的身影。 多年未见，明日哥哥真是愈发出众了，不知为什么看着竟然有些心跳加速。 本想追上去的，但看了看身上的劲装明显不合适，就准备去换身衣服再来。多年的教养终于发挥了作用。 然后……她在庭外听到了这一切。 #突然有些羞涩肿么破# 叶虞心酸地在心中挥了一把泪，哎，到底是女儿外向啊，若不是看瑶华对欧阳明日如此上心，他何故如此试探？以他的功力怎么可能没发现庭院中偷听的瑶华。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当初离开四方城的时候瑶华还对欧阳明日的态度一般，怎么近些年…… #欧阳明日这个心机婊# 欧阳明日听到少女清脆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就转头，便看到一华服少女眼眶红红地望着他。云华长大了，漂亮了，也更加……让他心动了！ 这般的云华，若是他日在别的男人怀中，他……连想想都会发狂！ 刚才被叶虞有些说动的心立刻又坚定起来，对着云华直接道：“云华妹妹，明日方才之言，天地可鉴。” 叶虞摇着头离开了，顺便将易山也拉着离开了。 系统：阿虞，给你点赞！ 皇帝陛下的万寿节自然办得成功而盛大，叶虞也难得露了回脸，让皇帝更加龙心大悦。 而万寿节之后，各地的使节都陆陆续续地离京，只除了四方城主。 欧阳明日坚定了决心自然是手到擒来，没过多久瑶华就沦陷了，你看称呼就知道，明日瑶儿什么的，听得叶虞简直肝疼。 但两情相悦，叶虞也总算放心了。 他终究要离开，瑶华总要有个更好的归宿，欧阳明日虽身患残疾，却是赤子之心，冷清却也痴情，相信若是他，应该会给瑶华一个美好的未来。 “欧阳明日，我只希望你做到一件事。” “岳父请讲。” 卧槽这小子真会给自己找台阶，“对瑶华一辈子好。” “是，明日定不负瑶儿。” 瑶华站在一旁心中感动非常，这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此生她已经无憾了。 叶虞心有些微微酸涩：“那便随我来吧。” “啊？” “哼！难道你真要一辈子拖着这残疾之身和瑶儿过吗？” 说完叶虞也不理他，径直往后院的药房走去。 瑶华一听大喜，立刻将心中那点感动之情丢到一旁，激动得对着明日道：“快！我推你过去！明日，你的腿有救了！” 一听此话，明日整个人都懵逼了。 此后的半年，欧阳明日整个人都欲生欲死地泡着药汤，他被世人称为“赛华佗”却唯独救不了自己的一双腿，却在别人做来，如此……简单。 他和师父研究数十年，竟不如一个深门王爷！ 武功成迷，医术莫测，放江湖上定然是顶尖之人，不知会有多少人趋之若狂！这人却这般甘于平淡，只做个闲散的王爷，淡泊一生。 而反过来想也只有这般的人，能够养出瑶儿这般的女儿家，让他如此心动。 不过每天都泡着药汤醒来睡去，他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了。 至于叶虞为何给人泡了半年的药汤，当然是以权谋私，这点事难道还不允许他做吗？ 欧阳明日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天生经脉堵塞，而且而细小，他除了以药物刺激并没有太大的办法。但他当年也受过断腿之苦，对治腿还是颇有经验和心得的。 至于边疆为何做不到，那当然治疗的药材是他从万花谷搜集而来，万花心法能起死回生，救条腿并非什么难事。 不过这双腿用了他空间近三分之一的药材才堪堪恢复到普通人的程度。 当然，即便如此，也还是不能行走。 药物只能疏通壮大经脉，并不能让人立刻行走，后期最重要还是要用内力养好腿部的机能。 从落地到如今二十多年都没行走过，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当叶虞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见证的人几乎都喜极而泣，小两口自然相顾无言，最激动的莫过于边疆老人。他在听闻自家徒儿的腿有救之后，立刻从深山老林里赶了过来。 他多年夙愿，终于达成，即便死了，也无憾了。此刻他竟然回想起了当年毓王爷找他诊治的事情，班门弄斧四个字砸下来，他难得有些赧然。 “先别高兴得太早，喏，这是腿部功法，等你有成，大概就能如常人一般行走了。”也幸好他收集了当年黄药师给断腿徒弟们的腿功，不然等明日自己恢复，估计他家女儿都要成老姑娘了。 #断腿都能行走，何况是他治过的腿# 四方城少了城主还是如往常运转，欧阳明日就在都城长住了下来。 这日，他腿功终于大成，他终于可以一步步地走向自己心爱的姑娘了。 “瑶儿，我能走了！” 瑶华自然高兴异常，然后欧阳明日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心上人扑过来略过了自己朝着准岳父而去。 明日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疼。 “爹爹，瑶华最爱你了！” 明日觉得膝盖好疼。 叶虞得意地望向欧阳明日，满意地看到欧阳城主憋屈的俊脸。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将白飞飞养成大家闺秀”主线任务。 系统：但依此次宿主的完成状况，“白飞飞”只有大家闺秀最初级阶段，任务奖励取消，望宿主再接再厉！ 叶虞表示没失败就好，任务奖励什么的他不强求。 第99章 “情敌”番外 瑶华出嫁的那天，叶虞破天荒地喝了酒。 他本不喝酒，却鬼使神差地使人温了酒送过来，坐在院中的亭子里静静地喝酒。 如此，他终于知道自己应该渐渐抽身了，任务已经完成，瑶华有她自己该走的路，他应该放手了。 系统，养女儿什么的，下次不要再安排这样的任务了。 系统：除非失败，否则任务内容并不会重叠，请宿主放心。 叶虞想通了，第二天就玩起了留书出走的把戏。 留书出走这个梗对于皇帝和皇太后来说是有心理阴影的，所以为了老人家的身体着想，他离开前先进了宫告辞，皇帝皇太后虽不舍，可如此夺嫡已初见峥嵘，既然他想要抽身，便也准了。 不过条件是每个月需要报平安顺便带上十个暗卫。 叶虞满口答应，三跪九叩，而后潇洒出宫。 这次离开，可能便是永别了。 等到新婚的夫妇发现的时候，毓王爷已经开始游山玩水了。 欧阳明日心中暗喜，老岳父看来还是很上道的嘛，脸上却装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对着瑶华嘘寒问暖，说天涯海角我肯定陪着瑶儿找到岳父之类的话，没过多久，瑶华就止住了哭声。 可见其用心险恶。 然结果并不喜人，说出来的话，跪着也要做到。才享受了没几天的温情蜜意，欧阳明日就只能带着亲亲夫人踏足江湖寻找自家老岳父了。 欧阳明日瞬间收回上道二字，果然岳父什么的还是趁早消失好了。 瑶华如此聪明，自然知道自家夫君和爹爹之间的小摩擦，对明日的做法并不放在心上。 她真正在意的是，她不孝。 幼时她遭了大难，幽灵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她本以为她一辈子都会活在阴暗里，却有人以一人之身单挑幽灵宫将她从黑暗里一步步拉了出来，教她习武，教她做人，长成如今的云华郡主。 而今她得嫁良人，爹爹……却还是孤身一人。 是她，是她当初极力反对爹爹续弦，爹爹疼她至极自然不会罔顾她的意思，到如今……耽误了爹爹一生。 她一身嫁衣，回头的时候却看到平日里云淡风轻的爹爹难得的失态，她恍然想起……这些年他们父女相依为命，如今她离去，爹爹该怎么办？ 但花轿已离开毓王府，落子无悔。 她心中已有些惶恐，如今惶恐落地，爹爹，是女儿不孝。 而已踏上旅途的叶虞半点没想到自家女儿脑补了这么多，悠闲地坐完云卷云舒。 欧阳明日拉着亲亲夫人踏上了寻找老岳父的路途，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的。 以叶虞的武功能力，若不想让人找到，是没人找得到他的。 他自然是料到瑶华会找他，却没想到这般坚定，都找了半年还在江湖上晃悠，没办法他只能“千里传音”过去说自己平安，想自己一个人走走，不要找他，会定期联系报平安的。 反正报一个也是报，报两个也是报。 如此，欧阳明日终于历经千辛万苦带着城主夫人回了四方城。 再次见到四方城的黄沙漫天，瑶华幼时的记忆都涌上心头，转头道：“明日，四方城比以前更加繁华了。” 欧阳明日表示这个称赞可以接受，他治理的当然不一样。 协城使：城主，你说这话也是站着不腰疼！ 不，关键是，他家城主坐着出去的，怎么站着回来了！！！ 如此，一夜之间，他们英明神武的城主双腿恢复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飞入四方城民的耳中。 欧阳明日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去的都城，四方城城主和夫人的房间早些年就开始布置了，这些日子又综合了毓王府的风格，瞬间讨了城主夫人的欢心。 第二天欧阳城主眉间的朱砂都比以往要红几分。 因为任性的城主为了追城主夫人一走一年多，城主案几上的公务都堆成了小山丘，没过几天幸福生活的城主大人只能被自己的夫人赶着来工作了。 协城使简直要抱着城主夫人的腿哭诉一番，这皇家郡主就是不一样，他家城主大人终于知道关心公务了，他都快忙得连自家儿子都认不得了！ 没了协城使，小两口一边批阅，一边秀恩爱，分分钟方圆五里没人的节奏。 这日，欧阳城主终于得了空能够陪着城主夫人去城中逛逛，可惜城主眉间的朱砂实在太明显，没过多长时间就被人认了出来。 本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人，却没想到竟然还与他有些渊源。 瑶华抬眼看去，站在最前面的男子那名男子头发蜷曲，并未束发，她虽知道许多江湖人不拘这些，但多年的教养还是让她难以接受。本来长得就只算普通以上，这一打扮，直接减分到底，恩，还是她家明日好看。 没办法，她家爹爹长得就龙章凤姿，夫君又面如冠玉，一对比总是如此惨烈。 #这个看脸的世界# 不过这男子手中的刀，确实有些意思。 再看看旁边冷艳女子三尺乌发，手中剑器蓄势待发，瑶华已经大概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了。 这样的人竟然是外界传闻的……咳咳咳，上官燕果然是个看重内在的好剑客！ 上次还听爹爹说起过这对刀剑，说刀剑能够相吸，又是陨石锻造，莫不是磁石不成？不知道拿下这对刀剑能不能引爹爹前来。 “欧阳明日，你欧阳家当年不顾情谊杀害司马、上官、皇甫三家，我们找你良久，没想到今日你自己找上门来了！”开口的并不是“泡面头”，也不是冷艳女子，而是一个二十多的俊秀衙役。 欧阳明日：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做欧阳家的儿子。 瑶华一听，立刻心中大火，她自然知道自家夫君的脾气，这般的指控并不会让他有半分的解释，但她看不下去，来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看你一身衙役打扮，怎么！四方城的衙役见到城主都这般放肆吗？” 她本以为她会得到冷言冷语，却未料对方似乎在拉拢她：“您是云华郡主吧，您可千万不要被欧阳明日的表象骗了……” 你要知道欧阳明日最宝贝的如今就是瑶华了，一听有人竟然敢撬他的墙角，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单打独斗不行，他用毒还是极好的。 您的敌人欧阳明日对你进行嘲讽技能，敌人当前司马长风上官燕自然出手了，然而即便刀剑合璧，没了使的人，也难成大器。 毕竟江湖纷争，少有这般不要脸的。 本来事以了结，却未料事故横生，一柄未出窍的剑破空而来。 瑶华一把推开欧阳明日，拔剑挡住此剑。 被夫人保护了的城主大人：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小雀跃。 #武功没夫人好什么的，真的好虐# “谁？” “在下沈浪，不知两位与这些人有何渊源，竟下如此毒手？” 沈浪实在被朱七七缠得怕了，没办法之下只能躲到了这四方城，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么一幕。 瑶华定睛一看，这发型总觉得似曾相识！ 回头一看上官燕，确实蛮像的，看来江湖人都比较懒，连束发都不愿做。 多了个管闲事的，今日瑶华心情已经不太开心，叶虞教养女儿一向很放纵，她又是郡主，难免有些骄纵。 此刻连话都不多说，拔剑便朝沈浪攻去。 瑶华的玉箫剑法是叶虞手把手教出来的，练的又是九阴真经这般精深的武功，即便是少有对敌经验，也与沈浪战成了平手，甚至隐隐占了上风。 沈浪越打越觉得酣畅淋漓，这江湖少有人能够与他战成平手了，若他不用家传刀法，竟是要落了下风了。 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 却未料到正是酣畅时，一声熟悉的“沈大哥”立刻让他回了神，也让他不由头疼。 瑶华打得也有些累了，心道一时也无法胜出，又过了一招便收剑返回，欧阳明日立刻拿出手绢帮自家夫人擦汗，一副郎情妾意，着实羡煞了追赶沈浪而来的朱七七。 她也想与沈大哥双宿双栖…… “这位沈大侠，不知到在下的四方城有何贵干啊？”欧阳明日哪能不为自家夫人出头，老岳父对付不了，还对付不了一个沈浪嘛。 不知为何，他对面前的男人总有股说不出的敌意。 但想不通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再想，任性的欧阳城主表示打出去就好，京城做不了主，四方城他还做不了主吗？ 虽然欧阳明日的口气并不算好，但江湖上谁不称一句他的妙手回春，赛华佗之名他还是知道的，既然是四方城主办事，他也不好插手，看了看让人头疼的朱七七，他只能领着朱七七离开，忽略心中那点小起伏。 朱七七被沈浪拖着离开，走到巷口的时候回头望了望那对出色的夫妇，不知为何她除了羡慕外，竟然觉得有些违和，仿佛那个人本不该站在那个眉间朱砂的男子身边。 但也是一晃而过的闪念，下一个她就将全副心神放在了沈大哥拉她的手身上。 沈浪一走，欧阳城主立刻行使城主的权力，叫来手下，自己扶着有些脱力的夫人回家了。 司马长风一行人被丢在了四方城的大牢里，除了上官燕。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即便留着一样放荡不羁的发型，但脸注定了一切，总要有人吐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加上女人比较好攻略，瑶华便将中了软筋散的上官燕安排在了城主府的厢房。 “你醒了，能说一说你们口中的恩怨情仇吗？” 房中只有瑶华和上官燕两人，瑶华深谙聊天的手段，上官燕也没觉得这些东西需要保密，很快瑶华就知道一切来由了。 “可是若是如此，你们来找明日干什么？明日从小因为腿疾被欧阳飞鹰抛弃了，他也是受害者，没道理承受你们的仇杀啊！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但我听说你师从古木天，古老与明日的师父边疆老人是老朋友，这事你一问你师父便知。” “……” “退一万步讲，冤有头债有主，欧阳飞鹰还活着，你们去城外的寺庙找他便是，为何要找明日呢？” “……” “至于四方城的城主之位，这是我皇伯父做的主，若你们说动了我皇伯父，这城主之位送与你们也没什么，左右明日也不想做，我也不稀罕。” “……” #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瑶华三言两句，便将自家夫君塑造成一个从小别人抛弃的可怜儿，然后指责明欧阳飞鹰的罄竹难书，并不拦着你们去报仇，最后再以权压人，说得顺溜得不行。 上官燕杀人使剑极好，但若是论嘴皮子功夫，就望尘莫及了。 而且……她也觉得好有道理。 最后，凭着皇家郡主的风范加上古木天和边疆老人的说辞，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去了城外的寺庙找欧阳飞鹰算账。 然事情到了最后，喊打喊杀的一群人看到了已是风烛残年的欧阳飞鹰，却并未动手。 #所谓江湖侠义# 回程的路上，欧阳明日情绪有些低落。 瑶华还以为是因为今日见到欧阳飞鹰情绪不好，一问之下却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瑶儿，为什么要这般轻松地放了这些人？” 瑶华一楞，而后将头伸过去戳着自家夫君的手，道：“那是因为，我要给我们的孩子积福啊！” 欧阳明日：“哦……咦！！！！！！”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赛华佗”傻愣愣地要拉着自家夫人找大夫，而城主夫人正在想，她终于可以有理由唤回自家爹爹了。 叶虞：阿嚏！谁在想他？ 第100章 声声不喜（一） “苦师傅，你看我这招练得怎么样啊？”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叶虞的思虑，他抬眼望去便看到一身着偏异域的小姑娘拿着把木剑使得像模像样，约略十一二的模样，容貌姝丽，眉间却隐隐带着英气。 叶虞点头拍手，以表称赞。 小姑娘一听，立刻大喜，舞得更加用力。 叶虞心中摇了摇头，小郡主年纪小小已“集百家之所长”，多而不精，本身习武资质平平，这般想达到高手的境界，若没有奇遇，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他反手附在背后，眼睛盯着院中小郡主的身影，心中却开始思索脱身离开的事情。 虽然汝阳王府的日子并不难过，但他并不是太喜欢这种寄人篱下听人号令的生活。他如今的身份说得好听叫门客，说得不好听就是王府请的高级护院。 #上辈子的王爷，这辈子的王爷护院，呵呵哒！# 他现在本名范遥，化名西域苦头陀，潜入汝阳王府探听昔日明教教主阳顶天失踪一事，如今除了兼职护院打手还顺便教小郡主习武。 范遥堪称一条汉子，江湖上谁不言明教逍遥二仙除了武功之外，更甚的是容貌。 多少侠女见之心旌摇曳，范遥却能够为了追查阳顶天失踪之事而狠手毁去英俊的容貌，摸着布满剑伤的脸庞和坑坑洼洼的头发，叶虞表示自己快要忍不下去了。 系统：阿虞，息怒！都说了可以治的，真哒，你相信窝，这个世界的残疾不是毁容！ …… 如今元朝入主中原，对于现代接受了“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教育的叶虞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中原武林却是对元朝多有抵触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此而已。 叶虞抬头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了，便出手制止了庭中还在练剑的小郡主，一番比划着送走了还未尽兴的小郡主。 作为一个高级护院，苦大师是能够自由出入汝阳王府，这也为他离开奠定了条件。 范遥入王府是为了追查阳顶天之事，然叶虞用系统这个作弊神器完全不需要跟自己这般对着干，所以想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对自己好一点儿。 当然，若是这般凭空失踪难免引来不必要的怀疑，所以叶虞来了一出金蝉脱壳。 汝阳王是元帝信赖的大臣，手掌兵权，多少武林侠士或是政敌欲杀之而后快，每个月遇到那么几场刺杀实在不要太正常。 叶虞以苦头陀身份“英勇护主而死”，成功脱离了汝阳王府。 辅一离开，叶虞就开始对自己进行改头换面。 苦头陀这打扮，这容貌，全天下找不出几个相似的，若是他大喇喇地走在路上，没过多久他假死的事情就会暴露，那就不是忠心，而是杀心了。 最重要的是，这毛躁躁的长发披肩简直太难受了。 #一个头发控的悲哀# 半年后少室山下，叶虞坐在路边的茶寮里，望着山上佛音渺渺的少林寺。 一身月白劲装，面容俊秀，乌发用上好的白玉束起，谁见了都会赞一句少年英侠，谁又会知道半年前他还是一个面容丑陋的头陀呢！ 恢复容貌的叶虞表示还是不满意，他终于觉得江湖传闻还是有几分靠谱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被人用俏皮邪气来形容呢，他是不信的。然而由不得他不信，即便换了芯子，这容貌，这双隐隐泛着桃花的凤眼，可不是……！ 系统：唔，阿虞换换口味嘛！【偷偷流口水，好帅（﹃）】说正事！ 系统：其实成昆武功还是蛮高的，依阿虞如今的武艺，可能还打不过他，你真的要现在上山吗？ 范遥身为明教光明右使，武功自然高绝，但与成昆还有些差距，君不见前些年闹得江湖风风雨雨的谢逊是成昆的徒弟，范遥的水平和谢逊差不多，以此推论，自然是打不过成昆的。 叶虞勾唇，谁说他要用武了！ 是夜，换了一身玄衣的叶虞偷偷给少林寺的圆真大师送去了夺命蛊一枚，此乃大唐五毒好友倾情奉送，不好用不要钱。 当然叶虞并未吹响唤醒夺命蛊的哨子，他不可能让成昆就这般轻易死去，毕竟成昆死了，他的任务可怎么办哟！ 所以下了蛊之后叶虞就麻溜地下了山，一路游山玩水直奔明教光明顶而去。 范遥对阳顶天如此忠心，帮人家收个尸总是应该的。 说来叶虞对明教这门派并不陌生，在大唐游历的时候他就和西域的明教打过交道，武功诡谲多变，即便是他也有些招架不住。 而在范遥记忆中的明教，却与大唐的明教截然不同。 如今教主之位多年悬空，又遭中原武林排挤，明教已经渐渐式微。 但有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教即便开始式微，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踩上一脚的。 叶虞到达光明顶下的时候，还是能够感受到明教的力量。 当初范遥为了混入汝阳王府，辗转蒙古受了花拉子模的推荐才进了汝阳王府，又为了不被成昆发现做了那般大的牺牲，身上的左使证明早就不知哪里去了。 不过幸好，叶虞还是很顺利地进了光明顶=v=。 #这别人进门刷令牌，他进门靠刷脸# 叶虞一路畅通无阻进了议事厅就看到了传说中逍遥二仙中的另一人，杨逍。 “范右使一声不响消失多年，如今又凭空出现，可是惹了什么祸事？” 叶虞无奈清了清嗓子，道：“杨左使，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我可是有要事回来的。” 杨逍是有些恼恨范遥多年失踪，但一听范遥开口的声音：“你的声音怎么……”变得如此难听？ 叶虞无奈苦笑。 当年范遥入汝阳王府，除了对自己的容颜大加出手外，还用烟熏哑了嗓子，虽然能开口，但其实……和杀猪也没什么区别。经过他的治愈，虽然离开了杀猪领域，但也是喑哑难听得紧。系统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系统：阿虞，其实你只要美美地不说话就好了！ （￣e（#￣）☆╰╮（￣▽￣///）！ “一言难尽，实不相瞒，当年听闻阳教主失踪，我多方追查，而今终于有了消息，遂急忙赶回来。” 杨逍一听，也顾不上好奇范瑶当年迷晕侠女的一把好嗓音竟变成了这般的破锣嗓子，他知道知范遥不会说这种谎话，急忙制止他再开口，然而发下号令，急命护教法王和五散人上光明顶。 叶虞也不恼，若只有他二人做主，反倒不美。 阳顶天的消息，在外的法王和五散人自然不会怠慢，没过一日所有人就全部上了光明顶。 叶虞与旧友寒暄了一番，一开口就镇住了所有人。 #明教两大招牌竟然折了半块，人间惨剧# 叶虞盯着众人打量的眼神按照系统提供的消息带着人进了光明顶的密道。并且心中打定主意，以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他本于五行阵法颇有心得，没过多久就找到了阳顶天夫妇的尸骨和明教无上心法乾坤大挪移。 也找到了阳顶天临死前要谢逊暂代教主的旨意。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谢逊带着屠龙刀消失了。 杨逍为人冷傲，虽得阳顶天教授了乾坤大挪移，但青翼蝠王等人并不服他，叶虞本想功成身退，临了却被抓了壮丁。 惹祸烧身的叶虞…… “右使，你就别推脱了，是你找到了教主的遗骸，也找到了杀害教主的凶手，如今谢逊失踪，合该你代理教主之位。” 杨逍自然不会答应，他掌管明教多年，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蝠王此言差矣，既然教主留下话来传位于谢逊，那我们应该合力找寻谢逊才对。” 系统，快帮我查查谢逊在哪儿？还活着吗？ 系统：活着活着，不过你需要通过另一个人才能到那里。 谁？ 系统：张无忌。 那又是谁？ 系统：武当张翠山和白眉鹰王女儿的儿子。 ……把他的地点告诉我就够了。 杨逍此话一出，明显是你不让我做，那你也别做的心思，两拨人吵得不和开交，没有半点要问叶虞这个当事人的意思。 听了系统的提示，叶虞运气内力道：“诸位，不如放下争论。我知道谢法王在哪里。” 争吵的各位：！！！！！！ #简直比谢逊的狮吼功都厉害十分# #耳膜穿孔系列# 叶虞满意地看到满室静寂。 之后一众人将阳顶天教主安葬之后留守光明顶，而叶虞则带着杨逍踏上寻人之途。 第101章 声声不喜（二） 若是以前，杨逍肯定是很想与范遥聊聊这些年的经历，顺便交流下明教未来的发展。然而他想到归来以后范右使的破锣嗓子，他立刻就萎了。 算了，还是对自己的耳朵好点吧。 叶虞半点没想到身边冷傲男子丰富的内心活动，正在和系统聊着这次的任务。 系统：阿虞，你想好要如何完成这次的任务了吗？ ……没有。 系统：这次的任务是不是很简单→＿→，“将明教声望刷成正道”，比养女儿是不是简单很多？ ……并没有。 若是大唐时期，安史之乱，明教与正道武林共同抵御外敌，分分钟刷正道值，然而……如今明教堪比日月神教的声望，名门正道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刷正道威望什么的，人家肯定会以为明教又在筹措什么幺蛾子。 系统：阿虞，我相信你，你看成昆的事情你已经成功了第一步啦！不过阿虞你真的要请谢逊回来吗，虽然谢逊多年前全家被成昆杀害才狂化，但谢逊杀的人一点都不比成昆少，如果谢逊当了教主，明教…… 叶虞：……不，没有谢逊，不是还有谢逊的义子嘛，武当派和明教的联姻之子，不是一个很好的教主人选吗？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系统：说的也有道理，不愧是我选定的宿主～\（≧▽≦）/～！ “范右使，你确实张无忌真的在这里吗？”这里未免也太过荒芜了吧，张无忌当年也算对他有恩，现在想想还有些愧疚。 人家千里送孤，然而他却让人家流落深山野林什么的。 叶虞点头，系统发给他的地点是这里没错，至于具体是哪个山洞，那便没有了。 而后过了五日，在两人带的干粮几乎消耗殆尽之后，终于找到了身着破布树叶的张无忌。 #今年最流行的原始风# 叶虞不便开口，杨逍会意上前对着已经认出他的少年道：“无忌小兄弟，你可还识得我？” 张无忌自从跌落山谷就再未见过外人，他如今寒毒已去，能够见到人特别是认识的人自然特别开心：“认得，你是杨伯伯。” 两人心道，认得便好。 张无忌半点不疑，能够出谷他自是开心得紧，但看了看旁边相伴多年的猿猴，竟生出了几分不舍。 不过他到底心念武当和亲人，与猿猴道别后便随两人离开。 说实话，少年十五六的模样，这一身打扮与当初叶虞刚过来时苦头陀的装扮有几分相似，叶虞和杨逍都有些轻微洁癖，一出谷就给买了合身的衣服，少年一番拾掇后也是翩翩少年郎。 然而在光明顶两大招牌的衬托下，本身俊秀的少年愣生生被衬托得平平无奇。 张无忌…… 少男心有些心塞，娘亲临死前告诫他要提放漂亮姑娘，可是为什么他见过的男人要比姑娘还有来得漂亮呢？ 耿直的张小无忌觉得娘亲的话真是太难懂了，在谷中呆了那么多年外面已经发生了这般大的变化吗？ 不过很快他就没这个心思想这些了，按他的想法是想要回武当去找太爷爷的，但在听闻明教前任教主传了法旨让义父接任教主，他就有些踌躇了。 义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若是他知道阳教主的意思，定然会……但义父如今双眼已瞎，即便是老实性子的他也知道定然会给江湖带来一番风雨。 当年在武当父母自杀也要保护义父的所在，如今他真的要将义父卷入这江湖风云吗？ 想了又想，张无忌还是决定先回武当找太爷爷商量，他如今九阳真经大成，虽不可能战胜二人，逃跑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然而……他还是太甜了。 他与杨逍的关系稍微亲密些，毕竟多年前还有些交道，至于另一位范右使，他从未见过，而且从出现至今并无有多只言半语，所以他想应该要更好对付些。但事实告诉他，果然他娘亲的话是对的，越是漂亮的人隐藏得越深。 他连杨逍都骗过了，却没有骗过这位长得过分俊秀的范右使。 系统：阿虞，你快夸我！ 恩，谢谢你。 系统：！ 然后一路相安无事到了光明顶。 但明教最近有了些麻烦，原因是峨嵋派听闻杨逍不在明教中，又起了纷争。 杨逍当年闯荡江湖冷傲的性子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而得罪的最狠的便是峨嵋派。可以说，从上代的孤鸿子到年轻一代的纪晓芙，都是杨逍的手笔。 明教这么拉仇恨，杨逍要居首功。 叶虞：是不是要先杀了杨逍比较好，肯定能够刷峨眉的好感！ 系统：不，其实范遥和杨逍为什么能够并称“逍遥二仙”，因为……你懂的。 …… 杨逍提着剑就去找峨嵋派撕逼了，“逼问”张无忌的责任就交托给了范遥。 叶虞：……其实不用逼问的，他自己就可以带路。 所以在大部队在和峨眉撕逼的时候，叶虞带着与杨不悔依依不舍的张无忌从密道一路长驱直下出了光明顶，直奔东海而去。 叶虞也知道自己的声音太难听，想了想还是“重操旧业”从空间里拿出了当年用的纸笔，写下：【无忌小兄弟，你还是不肯说吗？】张无忌摇了摇头，道：“我知你们为难，但我曾答应过不会开口，便不会开口。” 【哦，我知道了，那便同我上船吧。】 接着晕乎乎的张无忌少年就被人直接拉着上船了，经过漫长的漂流之后，叶虞带着张无忌少年踏上了冠名为“冰火岛”的海岛。 张无忌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人莫不是能读人心思不成？ 谢逊能够当上明教的护教法王，武功自然不差，这些年又潜心修炼，加上双目失明耳力更出众的关系，在两人一踏上岛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多年未见人，自然提着屠龙刀就来了。 张无忌一见到义父，瞬间从懵逼中挣脱出来，深切道：“义父，无忌回来了。” 谢逊一听，立刻激动道：“无忌孩儿！” 两人相拥而泣，叶虞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等到两人相认完毕，谢逊将张无忌护在身后，道：“不知这位兄弟是谁，可否报上大名啊？” 谢逊双目失明，这点叶虞始料未及，所以他只能开口道：“谢法王，多年不见，倒是有些不同了。” 张无忌：……这声音真的好难听！不，原来范右使会说话啊！ 不过转念想想，若是他有这么一个声音，他也不愿开口说话。耿直的少年心中立刻给人找了原因，表示自己的理解。 谢逊努力回想，然而他真的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遂警惕以对。 “倒是忘了，谢法王如今双目失明定然是看不见我了。这些年我坏了嗓子，谢法王不认得我的声音也是情理之中。小弟范遥，多年不见！” 张无忌：求不要说话了，他可以帮忙传话的，真哒！ 谢逊一听，自然不信，不过他还是拉过义子，小声道：“你将面前之人的面容描述与我听。” 张无忌自然娓娓道来。 而听完义子的描述，谢逊才不得不相信声音如此之难听的竟然是当年迷倒万千少女的范右使。 …… “法王避居此地，想来是不关心教中事务了？” 谢逊一听，明显有些意动，但最后还是归于平静，左手轻轻拂过手中屠龙刀熟悉的纹路，道：“范右使不必劝我，你该是知道的。” “知道又如何，阳教主传命于你，你难道也要听而不从吗？” 叶虞最后带着张无忌离开了冰火岛，而谢逊还是独自一人留在了冰火岛。 然而，离开时叶虞带走了传说中的屠龙刀。 屠龙刀是谢逊的命根子，自然不会这般轻易割舍，但叶虞以明教相劝，又从空间拿出了叶幕临堆在他空间里的一柄刀，品质一点都不比屠龙刀差。 谢逊也不是矫情的人，想了想便接过叶虞手中的刀，将屠龙刀递了过去。 张无忌没想到范右使竟然如此……，想了想一路上范右使的神秘莫测，立刻在心中将范右使的警惕拉到最高。 如此，叶虞带着谢逊的手书和屠龙刀就进了中原武林。 半年后，明教第三十二任教主继位，教主很神秘，不知其姓名，只知道既不是代理了教主之位数年的光明左使杨逍，也不是刚刚回归的光明右使范遥。 而明教教主继位的第一件事，就宣布了明教护教法王谢逊身死的消息。 武林中人自然不信，但下一件事，就让他们不得不信。 明教宣布，将于八月十五在太原举行屠龙刀拍卖大会，价高者得，并且还附赠屠龙刀的秘密，若是假的，明教就地解散。 此消息一出，全武林都轰动了。 虽然觉得可能是明教的假消息，但屠龙刀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还要公布屠龙刀的秘密，怎么不让人趋之若鹜！ 一时间，整个江湖都沸腾了，甚至还惊动了元朝廷。 第102章 声声不喜（三） 屠龙刀拍卖大会，其实叶虞原先提出来的时候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屠龙刀鉴赏大会。 然而这些年明教与正道武林之间的摩擦愈发明显，他们好不容易得了屠龙刀竟然还有要和仇人一起鉴赏，明教众人表示不服。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变成了屠龙刀拍卖大会。 你看你们中原武林争论得如同乌鸡眼一般的东西，对于他们明教而言，不过是一件可以随意出手拍卖的兵器。 #这样想想还是蛮带感的# 但屠龙刀号称可以一统天下，莫敢不从，明教中人也不是没有觊觎的，但明教有一个很好的教令，便是教主之命，无不听从。 如今的教主，便是正值十六的张无忌少年。教主发下话来，说是此中有深意，明教中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而动的，不好意思，他们已经…… 而张无忌为何能如此轻松坐上教主宝座，却是有缘由的。 张无忌的身份很微妙，他父亲是正道武当张三丰的弟子，但母亲又是明教原护教法王白眉鹰王的女儿，而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个义父叫谢逊。 少年看似平平无奇，身后的能量却大得出奇。 谢逊的亲笔信表示他不接替教主之位，为表歉意呈上屠龙刀以死谢罪，虽然很多人不信，但屠龙刀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谢逊死了，便成为一个死局，但从来都是绝处逢生，叶虞以范遥右使的身份一提张无忌继任的事情，聪明人一想就会觉得此举甚好。 叶虞支持，白眉鹰王支持，杨逍考虑了一会儿也支持，如此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至于当事人张无忌，他虽然耿直却不笨，他知道若是他推辞，义父没死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江湖，但若是他安分，便可稳坐教主之位。 #娘亲诚不欺吾，果然越漂亮的人越会骗人，范右使什么的→＿→# 而且在他内心深处，也不是没有…… 张无忌脑补了这么多，事实上叶虞半个字都没说，所以说聪明人想得就是多，也正因为张无忌是聪明人，叶虞才会推选他。不然单凭身份，是不会让叶虞作出选择的。 毕竟他的任务是要让明教洗白洗白洗白白！ 如此，明教上下“一心”，很快就完成了新教主上任和新教主上任三把火的程序。 等到江湖上的人收到消息，张无忌已经带着光明二使到了太原。 明教在太原有分舵，但还是需要布置一番，以免危害到无辜百姓。 太原郊外的一座小小茶寮里，坐满了手持各种刀剑的江湖侠客。 这若是放在平日里，也就过路的几个商客或是游侠进来歇歇脚，但如今这架势，着实是让茶寮老板有些惶恐。 不过有钱不赚傻把式，他虽然有些惧怕这些个江湖人，但还是坚持每天出摊。 老板提着茶壶跑出跑进，间或还能听到几句江湖传闻，心中的恐慌也渐渐消失，原来只是拍卖大会，不是什么杀人讨伐就好。 “你也是来参加那场拍卖的？” “可不是，这般的盛事怎能不看！” …… “快看！那不是峨嵋派的灭绝师太吗？竟然连她老人家都来了，看来这回消息定然是真的了！” “嗷嗷嗷！那她手中拿着的莫不是传说中的倚天剑！！！” …… 老板听着这般的消息，手上的功夫就更快了。 越来越多的江湖人集结到太原，而等到八月十四这天，太原城里所有的客栈都住满了，到处都有谈论屠龙刀和屠龙刀秘密的江湖人。 叶虞坐在醉仙楼二楼，慢条斯理地喝着白水。 坐在对面的张大教主这些日子以来已经熟悉了范右使的行事风格，即便是眼前此人喝水喝得比品茶还好看，他也再也没有欣赏的心思。 实在是…… 想到范右使那句“明教教主的武功对敌不可能这般差”之后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他内心的悲伤就逆流成河。 时不时有人来偷袭他不算，还美其名曰过招，天知道他最近睡眠时间已经不足两个时辰了！ 顶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圈，张大教主表示伐开心。 虽然武功突飞猛进，但…… #求此刻张大教主的心理阴影面积# 张无忌万分不想对上不知深浅的范右使，但杨左使去检查明日的场地和布置了，他也就只能忍了。 打又打不过，以身份压人……不好意思，人家手里还攥着他的把柄呢！ 其实连他都未想到，范遥竟然肯保全义父的行踪，虽然他知道里面有利用的成分，但他还是万分感激。 “范右使，听闻元朝廷的人也来了，是真的吗？” 叶虞一听，伸出修长的食指沾了茶杯中的白水写道：【是，并且还是教主的熟人。】 “谁？” 【玄冥二老。】当然还有熟悉的小郡主。 张无忌一看，双手忍不住收紧，若是这两人，当年他也不会…… 这边张无忌心中正在盘算该如何给玄冥二老送一份“满意的回礼”，那边五大门派却紧急聚集在了一起，开展了一场关于“明教发出这一信号后面的深意”的研讨会。 峨眉自然是一力指证明教不安好心，崆峒、昆仑附议，武当却表示要调查清楚，不能这般铁口武断，少林一看这场面就开始两边和稀泥。 到了最后，自然是没商量出个结果来。不过看灭绝师太的表情，再看看她握着倚天剑渐渐收紧的手，不难猜出她明日的行动如何。 对于屠龙刀她自是不关心的，她又不使刀，有了倚天剑的她并不奢求“一统天下”。 她真正关心的是，明教口中屠龙刀的秘密。 作为峨嵋派的掌门，她自然是知道所谓的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秘密，这是她峨眉瑰宝，若是被别人夺了去…… 她如此急切，也是事出有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过几大门派都未觉奇怪，毕竟峨眉和明教的“渊源”已经众人皆知了。 一切到明日自然见分晓。 太原城外不知何时耸立起了一座擂台，擂台是圆形的，除了中间有一座高高的台子之外，旁边尽皆是空地。 叶虞站在中间的高台上，看着越来越多的武林中人，心中却想着此刻张大教主已经下手了。 张无忌是个老实人，虽然当年他受寒毒所害，但他毕竟没死，下死手杀人什么的，他还做不到，所以一时他觉得有些为难。 叶虞作为“好下属”，自然是要为教主分忧的。 张无忌一听，觉得范右使果然心肠都是黑的，但不知怎的自己竟然不由赞同了这个建议，并且暗搓搓地带着人过去实施了==。 玄冥二老练的是至阴内力，张无忌却是练的纯阳内功，而且明显段数更高，若是能够将内力打入人家体内…… 自然是……皆大欢喜。 “咚——” 随着一声锣响，这场看似荒诞的屠龙刀拍卖大会就此开始。 叶虞自然不开口，而张无忌此刻的身份不宜暴露，所以最后这件主持大会这件情，自然是落到了拉仇恨小能手杨逍的身上。 高台上站着明教两大招牌，不看身份，还是很得人眼缘的。 #毕竟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但也有不看脸的，峨眉的灭绝师太自从杨逍一出来仇恨的目光就拉得妥妥的，堪称“真爱”。 不过两人一出来，众人对屠龙刀的期望不由大了起来。 毕竟劳动明教左右使出动，已经有一定的真实性了，当然也不排除明教想做一场大的。 事实上，明教也正是打算做一场大的。 “诸位稍安勿躁……” 杨逍不愧是掌管明教多年，这场面话讲得相当漂亮，但众人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最后杨逍一句：“相信大家也很想一睹屠龙刀的风采，那么就请众位抬眼。”才真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立刻来了精神，便是灭绝也将视线从杨逍身上移开，望向高台上唯一的木桌上。 杨逍话音刚落，叶虞就抬步走到桌前，抬手捏起红绸，潇洒地掀开这层神秘的面纱。 掀开的那一刹那，全场所有人几乎都屏息以对，虽然很多人心中都抱着疑问，甚至有人觉得屠龙刀是假，打击名门正派是真？ 但明教放了消息出来，若是他们不来，那么便是怕了明教，那岂不是长他人威风，灭了白道的志气！这样自然不成。 这是一场明教设下的让他们不得不赴约的大会，区别只在于屠龙刀的真假。 但这世上真的见过屠龙刀的人有多少？ 根本没有几个。但幸好在场也有眼力狠辣的，一眼便知，这屠龙刀有九成是真的。这里面，自然包括峨眉的掌门灭绝师太。 叶虞和杨逍看到下面的反应，满意地相视一笑。 这场拍卖大会，看来是已经成功了一半。 明教再度崛起，自是可期矣。 第103章 声声不喜（四） 屠龙刀是真的。 这个认知让在场所有人的血气都沸腾起来了，看着台上屠龙刀的视线也热切起来了，不少人心中都存着几分侥幸，若是他们得到，会不会…… 这是绝大部分人的思想，但也有一部分很有自知之明的，不过也觉得能够一睹屠龙刀的风采真是大为畅快。 即便是五大门派中人，也少有不动心的。 气氛一时炒热到了极致，所有人都在等明教发布拍卖的规则，是金钱还是器物要求，你们倒是说啊！ 叶虞是来当花瓶和打手的，而在台上主持的杨某人有意吊一吊众人，所以场面一时失控也是正常的。 不过幸好杨逍知道把握度，等到声势成鼎沸之势，他一把举起台上的屠龙刀，道：“诸位，请听杨某人说来。” 等到现场安静下来，杨逍才开始开口：“相信诸位都知道，屠龙刀是我明教已逝法王的兵器，本来是要带进棺材里的。”说道这里，杨逍停了一下，看到满意的回应，又继续道：“但法王临死前听闻我明教前任教主阳教主被歹人杀害的消息，决定以屠龙刀为赏。在场或是其他的江湖好汉若是能够带回那人的项上人头，我明教自会双手呈上屠龙宝刀。” 此话一出，五大门派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另外看热闹的却觉得明教真是够义气，竟然为了前任教主能够拿出屠龙刀，真是够气派！他们喜欢。 不知道明教还收不收教众？不过看左右使的容貌，不会还要看脸吧？唔，他自问还长得不错，明日就去试试。 但也有觉得明教在故弄玄虚的，这歹人是有多厉害啊，明教虽然没了教主这么多年，但实力不会连杀一个人都做不到吧。 立刻就有人质问道：“杨左使，你们这般也算无本买卖了，轻轻松松几句话就将全江湖的人为你所用，知道的是你明教要报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谋划整个江湖呢！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杨逍也不生气，道：“我明教一直安分守己，何曾要对武林做什么了！不过既然这位小兄弟提出了这般的疑问，我明教也不是不讲理的。” 随即将手中的屠龙刀放回桌上，道：“空口白话，我明教还做不出来。今日，我将在诸位面前解开屠龙刀的秘密，以之为定金，如何？” 定金，好重的定金。 屠龙刀在江湖传闻多少年了，所有人都记不清了。但屠龙刀能够一统天下的事情却是所有人深信不疑的。 知道了秘密，岂不是……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江湖人哪个不盼望着成名的，便是五大门派中领头之人，也开始在心中谋划一些了。 是帮明教杀人好还是直接杀人夺宝好呢？ 前者需要匿名杀人，后者需要打出匡扶正义的名头，还需要联合其他的门派，毕竟明教的强大不是他们一个门派可以抗衡的。 现在场上只有光明二使，但明教既然敢摆下这擂台，周边的布置肯定很紧密。杨逍和范遥既然敢大喇喇地将屠龙刀拿出来，定然是有所倚仗的。 一时，也是踌躇不已。 倚仗叶虞自然是有的，他早在踏上高台之时就在周围布置了阵法，外人想要踏进来一步，都是不能的。 两人老神在在地看着被屠龙刀引动心神的一众人，还有些想要强抢的，却连高台都上不了，掉下去还被同来的江湖人踩上几脚。 但这一些都没影响到灭绝师太此刻心中的惊骇。 她有想过明教此次是个陷阱，也想过明教只不过是戏弄他们，却未想到明教真的是在正经地做一场拍卖大会。 屠龙刀在人家手上，明教想做什么她又奈何不了，而且人家光明正大地报前任教主之仇，她又该怎么做呢？ 她只期望这魔头说的秘密是假的了。 不过事实注定要让灭绝师太失望了。 杨逍自问他和灭绝师太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当初他和孤鸿子比试你情我愿，他一没杀人二没侮辱人家【真的吗？】，孤鸿子自己心理素质不好，灭绝竟然怪到了他的头上。 就因为这个原因，竟然逼死了晓芙，让他心中憎恶不已。 一切让灭绝师太不开心的事情他都很乐意做，他知道一旦揭开屠龙刀的秘密，那么峨眉特别是灭绝的脸色都会很好看。 所以他特别揽下了这个差事，除了明教大业外，更多的是同峨眉作对。 “相信大家都听过一句话，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屠龙刀的秘密，便是与倚天剑有关！”而后恶劣地转过头，今日第一次对上灭绝师太憎恶的眼神：“灭绝师太，你说是不是？” 灭绝师太是个聪明人，她在杨逍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知道这所谓的秘密是真的了。她不知道明教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她决不能让峨眉的机密让别人知道！ “杨左使说什么，贫尼听不懂。” 但即便是灭绝否认了，在场的人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大部分。 屠龙刀和倚天剑，打不开始出现就放在一起，屠龙刀的秘密和倚天有关系，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推理了！ 随即有人高声说道：“既然灭绝师太如此说，那就请杨左使为我们解惑，如何？” 杨逍也没恼，若是灭绝真的答应了，那才是应该奇怪的事情。 “既然众位如此想知道，那我便在众位英雄面前揭开这屠龙宝刀的秘密。” 然后，杨逍可耻地停顿了下来。 众人：％￥&……卧槽！不知道吊人胃口一辈子单身狗吗？ 单身狗杨逍：他的膝盖好疼！ 等到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和看到了灭绝惊恐的眼神之后，杨逍终于清了清喉咙，道：“这个秘密便是……” “便是持倚天屠龙相砍！” “只要众位帮我明教杀了那个歹人，我明教定然双手奉上屠龙刀。到那时只要峨眉灭绝师太相助，大业何愁不成啊！” 大业何愁不成！这几个字生生烙在了众人的心里！虽然也有人存疑，这秘密竟然这般简单？但有些人已经信了。 明教的诚意如此足，倒是让他们对明教有了些改观。 其实明教的声望这么差，除了明教中人行事比较自由放肆之外，还有峨眉的大功劳。 峨眉是老牌名门正派，创派的郭襄女侠是郭大侠和黄女侠的女儿，当年是何等的豪烈啊！峨眉是正派自然无人怀疑。 峨眉不会平白无故冤枉人，既然峨眉说明教是魔教，那么江湖传闻自然是将明教怎么恶劣怎么来了。 但如今不一样了。 峨眉看来也没传说中那般正直嘛，明明知道倚天屠龙的秘密，却任由他们像傻子一样追逐，还恶意抹黑了明教的名声，实在是其心可诛啊！ 看看峨眉灭绝师太的脸，也觉得本来正义的脸如今看着不那么正义了。 灭绝师太气得简直想拔了倚天去杀了杨逍，看着周围的指指点点和门中弟子怀疑的眼神，她十分后悔她没有早点杀了杨逍这个贱人，若是一开始就动手，这秘密岂会如此这般轻易流传在江湖上。 杨逍和峨眉撕逼撕得很愉快，不过他也忘记正事。 “相信大家也已经迫不及待了，这杀害我教前任教主的，便是混元霹雳手，成昆。” 成昆是谁？很多人都记忆犹新，多年前谢逊那一闹，让成昆这个名字响彻江湖！ 但成昆究竟是谁？他在哪里？却少有人知。 “我说杨左使，你这连个画像都没有，可叫吾等如何做的？”这明显就是跃跃欲试的人开口相问。 若是昨日，杨逍也不知道成昆在哪里，但贴心的范右使潜伏多年回来带来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其中就包括成昆的身份。 “成昆难寻，这我也知道。但不久前明教已查明成昆多年来的掩藏身份，今日除了与众位共赏屠龙刀之外，还要讨伐成昆，或者……该叫圆真大师才是！” 圆真这个名字，更加没有人听说过了。 但少林寺来人却是知道的。 明教往事，竟然牵扯了少林寺！ 随着圆真或者是成昆的往事件件放在众人面前，很多人对少林寺的观感也开始渐渐犹疑，竟然收了这般的人，什么时候少林寺收人的标准这般差了？ 一件件证据放在眼前，由不得众人不信。 这是明教的阳谋，在所有人面前证明明教并不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而是被名门正派打成了所谓的魔教。 虽然有些对不起峨眉少林，但所有事情都是真的，有些东西，肃清肃清也是不错的。 系统：阿虞，你好阴险。 ……谢谢夸奖。 峨眉，少林，明教，个个都是庞然大物。 但圆真太远，屠龙刀却是近在眼前，若是能够…… 然后在众人的见证下，叶虞拿起了桌上的屠龙刀，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屠龙刀生生插进了旁边的断龙石中，只留刀柄在外。 嚯！这功力！ “屠龙刀便在这里，若有人得成归来，范右使自然拔出双手奉上。”说完，两人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齐齐消失了。 叶虞这一手镇住了不少人，但也有人跃跃欲试。人力做不到，用炸药或者合力，难道还做不到吗？ 然有人试探着上前，却发现半步难移。 如同镜花水月，能看到却无法接近。 有会阵法的人立刻警觉，这般的手法，明教深不可测啊！ 叶虞和杨逍自然不是凭空消失，阵法是个好东西，不是吗？叶虞看向人群外面急急退去的人影，成昆，真是对不起了！ 第104章 声声不喜（五） 最近成昆的日子着实不太好过，除了要面对江湖来人对他的刺杀之外，还要提放身边人禁不住屠龙刀的诱惑而叛变，简直防不胜防。 他此刻心里恨极了明教，当年阳顶天抢了他师妹害得师妹早死与他阴阳相和，而今他好不容易筹谋了许久的大业竟然也毁于一旦。 他苦心孤诣经营多年的计划，还没实施就胎死腹中，怎么不恨！ 可即便恼恨，他也只能先咽下这口气，也幸好他狡兔三窟，没了成昆的身份，没了圆真的身份，他还有丐帮八代长老的身份，还有…… 他自认为掩藏得天衣无缝，但没过几天安静日子，刺杀竟然又找上门来了！ 这明教的爪牙莫不是在他身上下了追踪药粉不成？！ 逃了这些天，他连培养多年的小徒弟陈友谅都折了进去，却还是疲于应付！ 如此，成昆这个名字，终于以这种特别的方式在江湖成名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觉得明教是不是在戏耍大家，毕竟那场大会上有目共睹，明教光明二使武功如何，成昆又不是长了三头六臂，怎么就对付不了，还拿出了屠龙刀召集大家！ 这是拿着屠龙刀白白便宜外人啊！明教人的脑子是不是进水啊？！ 有这种心思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毕竟混江湖的谁也不傻，但在经过了小半年之后成昆还好好活在江湖某个角落之后，就再也没人再想这个问题。 几乎是倾江湖大半之力都杀不了一个成昆，这代表了什么，简直细思极恐啊！如此怪不得明教要拿出屠龙刀了。 太原城外那柄屠龙刀还好好地插在哪儿一天，便是一种赤裸裸地嘲讽。成昆一个人，他们这些多人都奈何不了他，他们竟然这般无能？！简直不能忍，如此追杀更加卖力。 说到太原城外那处擂台，自从八月十五过后，便热闹了起来，研究阵法的抑或是瞻仰屠龙刀的人纷纷到来，倒是养活了不少开茶寮小食的普通人。 也间接给明教在民间狠狠刷了一把好感度。 各式各样的江湖人齐聚在此，却未见一个明教众人，仿佛屠龙刀不是明教拿出来的，心思宽得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这般光明磊落，也让人对明教稍稍改观。 而此刻明教的上层们在干什么？他们正聚集在大本营光明顶商量大事。 屠龙刀拍卖大会过后，他们终于迎来了难得的笑容。这些年明教声望愈发地低，教主失踪，四分五裂，教众人数锐减都给明教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但经此一役，明教衰败之色竟然开始有所好转了，怎么可能不让他们欣喜！如今之计，自然是要乘胜追击，明教崛起，当可期矣。 张无忌在给玄冥二老送了份“回礼”之后，心情也相当不错。 至阴和至阳的相撞，滋味应该会很不错吧，他可是控制好度，绝对不会给生命造成危害，至于其他，那是什么他不知道。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娘亲的教诲他可是牢牢记住的。 不过那小姑娘……约莫有些眼熟的感觉。 在场除了范遥都在争论以后的发展，张大教主光明正大地开小差，半点也不怕人发现。 他自己很清楚，他并未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领导能力，这些个心高气傲的明教高层怎么可能会真正听从他的命令！他坐上教主的位置，大部分都是因为他的身世。所以他参与不参与，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叶虞不参与……那是因为他的声音实在太扫兴，所有人包括张大教主都劝他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叶虞只能无奈答应了。 系统：安静的美男子哟→＿→！ 不说话，叶虞也能递纸条，间或出点主意，完美地融合在了里面。 不说正邪之分，明教绝对是江湖上最大的门派，没有之一。 明教从波斯传入，从教义到分工远远比武林其他门派要来得规整，一级一级，等级分明，只要你有贡献就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这点就吸引了不少江湖小卒，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明教名声不好，但架不住人多力量大。这也是为何明教到如今连个教主都没有也还能保持这般庞大的教众。 #入教保平安什么的# 然这代明教到了中高层，净出些任性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不提五行旗那些技术兵，不提五散人，单指光明二使和护教法王，就已经拉足了江湖仇恨值。 明教不是邪教，但出门在外，教众的行为就是明教买单。 范遥行事颇邪气，嘴巴还毒得很，往往还没动手就结下仇怨，杨逍话是少，但为人冷傲，颇有种拿鼻子看人的颐指气使【其实是性格如此】，不用说话就能拉仇恨的那种。再看看青翼蝠王，吸人血什么的，听着就不是好人，但事实上他只是练功出了岔子没办法而已，而且他吸人血但不杀人；紫衫龙王失踪暂且不提，白眉鹰王行事颇为肆意，也绝对不算那种见了面让人倍感亲切的那种，最后还有金毛狮王，那更不用提了，这主比杨逍还能拉仇恨，当初也是一战成名。 如此想来，明教的名声这么差也不是没有原因。再加上与正道关系紧张，在外人看来，明教妥妥的邪教组织，合该被烧烧烧。 但事实确实如此了吗？其实也不然。明教中固然有蛀虫，但高层大多心高气傲，又颇有性格，就像当初黄药师被人冤枉一样，即使被众人冤枉也不会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摆明了愿意当冤大头。 #背锅侠，我们专业的# 等到明教名声臭了，江湖上发生的无名血案或者栽赃陷害的，人们都会不由自主想到明教，上月明教杀人放火了，这月明教窃人秘籍了……三人成虎，即便不是真的，也胜似真的了。 叶虞曾经十分头疼这般多的黑锅该怎么解释，一两件他倒是可以翻出来，但这数量，只怕是穷尽他一生就洗白不了了。 不过幸好，如今的时机恰到好处。 元朝，若是放在以前叶虞只觉得是记忆中的两个字符，但他这些日子以后在江湖上所见所闻来看，元朝的寿命应当不会长。 元朝的政策决定它寿命的长短。元人是个在马背上长大的民族，他们族人确实骁勇善战，但论治国……那就不好说了。 小小的蒙古，他们确实能以武治国，但放在中原，那便不行了。 因地制宜都不懂，还妄图以暴制暴，仿佛汉族合该低人一等的样子，分分钟让人想奋起反抗。泥人尚有三分血性，更何况是血气旺盛的江湖人呢！ 当初宋朝积弱，但如今……可不好说了。 当然这个主意并不是叶虞提出来的，倒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他大喇喇地提出来肯定会被人说居心不良。而出乎叶虞所料的是，这主意明教已经实行了好些年了，只是没有全面抗元而已。 #明教真是深藏功与名啊# #古人的智慧和应变# 不过这也省了他布局了，以如今明教的能力确实还不足，但只要一个契机，明教振臂一呼，爱国之士自然纷至沓来，而明教的坏名声……自然是不攻自破了。 他要做的，只需要等即可。 既然制定了方针政策，明教上下一齐开始了明教崛起的大业。 倒不是没人想过借助屠龙刀的帮助，但依靠外物终究落了下成，毕竟屠龙刀是谢逊的，不是明教的。当年杨逍分明从孤鸿子手中夺取了倚天剑，还是还了回去。你说他不想要神兵吗？怎么可能，但他也有一个武人的傲气，虽然言语比较犀利，却未夺人所爱。 如此而已。 很快，江湖上的人就发现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明教竟然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了，开始解救在多地抗争的反元义士，也开始招兵买马在各地抗元。 武林中人大多是汉人，即便身在武林，对于元人统治也是十分排斥的。有些时候，只需要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他人就会跟上来。 这样一想，明教为人虽然坏了点，这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而且这为人也值得推敲，没看人峨眉灭绝也不是什么好鸟，少林寺收的也不全是六根清净之人嘛！ 灭绝师太本来就被人烦得紧，虽然摄于她手中的倚天剑不敢轻举妄动，但也有部分人开始在峨眉金顶下安营扎寨，坐等屠龙刀的到来揭开秘密。 她气得摔坏了十几套茶具，也还是难消心头之火。弄得弟子们个个胆战心机。 如此好歹经过了小半年，屠龙刀迟迟未来，灭绝的心情总算好点了，她虽然也厌恶成昆的行为，但她还是迫切地希望成昆安然地活在人间。与峨眉基业相比，成昆算什么的，明教算什么。而且成昆杀的是明教教主，在她看来是为民除害，若不是…… 然而她好不容易稍微放松了点心神，江湖上竟然又传出了明教是大义之士的消息。 呸！去你的大义之士！ 明教这群道貌岸然的小人，先是图她峨嵋至宝，又开始收拢人心，她定要撕开明教的伪装，好让江湖人看看明教之人，皆是沽名钓誉的小人！ 第105章 声声不喜（六） 灭绝稳坐峨眉掌门宝座多年，并不是一个蠢人。 坐以待毙并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她心中很清楚若是等人拿着屠龙刀前来，她峨眉定然讨不得半点好。 作为峨眉的掌门，她再清楚不过这所谓的秘密了，屠龙刀为何能一统天下，为何倚天剑无人争锋，并不是指刀本身，而是指刀中的秘籍。 《九阴真经》这本秘笈百年前曾经搅得江湖上腥风血雨，若是重现，她峨嵋派虽是五大门派之一，却是绝对守不住这本绝世秘笈了，届时江湖大乱…… 想到这里，灭绝的眼神猛得一凛，为今之计，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若她得了屠龙刀，定然可以守住这秘密。 等到那时，她定要给明教好看。 灭绝行动了，这个消息叶虞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灭绝会加入追杀大军他一点都不意外，峨眉毕竟是名门正派，即便灭绝的性子难测，但行事至少还是很正派的。 在背后捅刀子什么的，灭绝还做不出来，所以只有这个笨办法。 不过若是能够真的杀了成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笨是笨了点，但至少有用不是吗？得到之后立刻刀剑相击，取出秘密迅速重铸刀剑，保证无人会发现其中的奥秘。 毕竟……这江湖谁也没见过倚天屠龙的秘密，不是吗？ 系统：阿虞，你真的没兴趣知道里面的秘密吗？ 没有，不重要。 系统内心：这可是你不想知道的，别怪我不告诉你→＿→！ 明教的大业一步步地扎实前行，成昆也逃得完全没有反手之力，悠闲下来的叶虞呆在光明顶着实有些闷得慌。 为此，他在听闻张大教主要荣归故里（？）之后，就表示想去武当七日游。 张无忌内心：你奏凯！ 口上却道：“自是无比欢迎。” 叶虞满意地摸了摸只到他肩膀的半大少年的头顶，哎，少年人，你还有很多的路要走啊。 张大教主内心悲伤逆流成河，他刚才绝壁应该义正辞严地拒绝的，可是……可是他……不敢！ 嘤嘤嘤！他最怕笑得人畜无害的范右使了！ #心理阴影太重# 叶虞表示他是无辜的，却并未点破，隔了一日就带着少年踏上了前往武当山的路。 张大教主归心似箭，其实早半年前就应该去武当的，可是中间发生了许多事情牵绊住了他，如今他踏在归途上，心中自是激动非常。 叶虞也体谅他，所以没过多久就到了武当山下。 武当山下静谧安定，张无忌站在山门前，突然有些近乡情怯。 当年他第一次他随父母踏足这里的场景，如今想来已是恍若隔世，父母已不在，而他也已不是当初的十岁小儿，江湖凶险，确实如此。 擦了擦盈润的眼眶，张无忌转身对着叶虞道：“范右使，你我身份到底有些微妙，可否让小子先行前去相认？”而且他私心里不想让明教中人出现在他认亲的场合。 叶虞哪能看不懂张无忌的小心思，点头答应就潇洒离开了。 张无忌：范右使你会不会答应得太快了！而且你还没说怎么找你呢！ 而后想了想神出鬼没的范右使，张无忌觉得考虑这些简直就是闲的，歪着脑袋想了想，他还是先扮道童混入武当派再说。 叶虞和张无忌分开后，就在武当派下面的武当镇住了下来。 武当派是大派，开派的祖师张三丰如今尚健在，若说这江湖上武功最高之人，莫过于武当派掌门张三丰了，所以武力威慑在此，这里的小镇可以说没有半点元兵铁蹄的身影。 武当是道家门派，这里的道学气氛甚是浓厚。 武学与道学其实甚为相似，张三丰能够看得这般透，倒是让他想要见上一见了。 乘着小筏泛舟江上，暂时摆脱了明教右使的身份，叶虞难得地放下了心神。 系统：阿虞，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 系统：成昆受了重伤，你绝对猜不到是谁下的手！ 是谁？灭绝？ 系统：（⊙o⊙）！你肿么知道！ 这很难猜吗？ 系统：哎，灭绝绝对是女中豪杰，出手稳准狠，不给成昆耍嘴皮子的机会，成昆到了最后只能拼了命才从倚天剑下逃脱，他也是真可怜，若是放在平日他对阵灭绝肯定不会输，但谁叫屠龙刀的诱惑这般大，灭绝坐收渔翁之利，只差一点就将他斩于剑下！ 哦，重点呢？ 系统：重点就是，你等下就能见到成昆了。 叶虞…… 因为上个世界惧光的原因，叶虞尤喜阴雨天，今日濛濛细雨，看这江上人眼稀少，他才租了筏子观景。 却没想到……也是无巧不成书。 成昆如今心里已经恨不得对明教生啖其肉，多年筹谋毁于一旦不说，竟然想出了这般阴毒的法子，这些日子他如同过街老鼠一样，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那灭绝老尼也是狠毒，竟是当着众人的面下死手，幸亏他机警逃脱了出来，不然今天就要折在这里了。 不过即便是逃跑，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也不是慌不择路的。 他最清楚所谓的名门正派了，武当派绝对算得上是真正的名门了，在武当派保护的地方动武，那些追杀的还不敢如此大胆。毕竟屠龙刀比不过小命重要，不是吗？ 也就灭绝老尼，仗着和武当关系好肆意动手，也不想想当初纪晓芙的事情，竟然也好意思攀关系，啊呸！ 长江就在眼前，若是能够从江上顺流直下，他有把握能够换个身份，消失在江湖上。 成昆打得一手好算盘，然而等到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到江边的时候，却连半条船都没有了。 …… 半个时辰前，叶虞得知成昆即将来到此地，默默地用钱打发了所有的船家，然后买了条小船，运功控制着小舟飘在江中。 #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成昆看到此情此景，几乎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上的伤又陡然重了几分。 然后在成昆几乎绝望的时候，叶虞缓缓控制着小舟出现在渡口。 成昆眼睛陡然亮了亮，心中大叹天佑他，而后……而后就没有了。 等到船靠岸，他方要开口询问，就看到船上姿容挺拔的青年，而这张脸他即便是化成灰也认得。 他几乎目呲欲裂，难道真是天要亡他？师妹，师兄可能要去见你了，只可惜明教未毁，师兄实在无颜见你！ “范遥！” 成昆心头大恨，如今前有人拦路，后有灭绝追杀，已是走到了绝路。既然如此，他死也要拉个伴上路。 霎时，他点住了自己身上几处大穴，起了手势便朝着范遥攻了过去。 叶虞却一点都不着急，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杆约莫二指长的墨绿短笛，断断响响地吹了起来。 完全不成曲调，一个片段一个片段，根本没有丝毫美感可言，却让猛攻上来的成昆陡然倒在了原地，紧紧地抱着胸，似乎内里有什么在蚕食一样，面目狰狞得可怕，却还是无法挣脱。 灭绝提着倚天剑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她一路追杀成昆至此，已是成竹在胸，看到成昆果然没跑掉，心里稍稍落下。然后她抬头，就看到了明教死对头。 #卧槽！又是明教！# 叶虞真的很无辜，他本意绝对不是为了争夺屠龙刀，但有眼见到的都觉得是明教在耍他们，妥妥的坐收渔翁之利啊！ “范右使，你这是打算耍赖不成？” 叶虞摇了摇头，点了点成昆，表示他还没死，不算耍赖。 成昆确实还没死，但离死也不远了，一旦催动夺命蛊，便没有回头路，只有夺命，才是终途。 叶虞的意思是想补刀的快点，他还可以做个见证者，帮你们去拔个屠龙刀送上，奈何脑波不在一条线上，生生被灭绝几句话带着走上了歧路。 所有人都觉得明教这是要在天下英雄面前耍赖啊！ 叶虞只能挥一挥衣袖，提气落回小舟，运气离开。 众人往前追去，却再未见其踪，只见渡口木板上的字迹：若有英雄提成昆头至太原，屠龙刀双手奉上。 众人一看，立刻朝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成昆蜂拥而去。 叶虞在武当山下呆到第四日，才等到了张大教主来接他。 武当大概是修道的原因，人都挺平和，对他也一视同仁。 张无忌明显心神比较激动，也稍稍话多了点，可能是见到了亲人缘故，拉着他一直讲这些天的见闻，带着他见了张三丰，游览了武当的风景。 叶虞为何要来武当，自然不是看看风景这般简单的。 当年殷素素伤了俞岱岩的双腿之事到底与武当结了仇，人家表面原谅了殷素素，但内心里还是对明教很不看好的，不然武当也不会和峨眉站在同一战线。 所以叶虞此来，自然是来救治俞岱岩的双腿的。 #他这些世界，也救了不少断腿# 当叶虞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张三丰当场就答应了。 他看人一向很准，范遥此人眼睛澄澈，断不是那种小人之辈，既然范遥说能治，一试又能何妨，再差不过如此了。 张无忌也曾学医多年，他也想弥补当年他娘亲犯下的错误，如今听闻范右使的请求，心里是满满的感激。 他从未见识过范右使的医术，但他已经对范右使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 这个男人，就该是这般什么都会的样子。 治腿叶虞最在行了，欧阳明日先天的残疾都能治好，何况是俞岱岩这般后天断掉的。 没过多久，叶虞的治疗就结束了。 只要静养数月，再复健一两个月，行走自如不是梦。 当然他也不是吝啬之人，救人救到西，他也不在乎一本腿功秘籍，就当是与武当派卖个好。 等到叶虞挑明张无忌身份带着他离开的时候，武当派没人阻拦，甚至还相送了许久。 武当隐隐是正派之首，有武当的声明，明教招兵买马更加轻松。 灭绝到底得到了屠龙刀，叶虞拔出屠龙刀递过去的时候，灭绝的脸色相当的好看。 至于灭绝有没有刀剑相击，叶虞没有再关注过。 他专心帮着明教洗白，张无忌也开始正式走进江湖人的视线，展露他的能力。 渐渐地，大家提起明教的时候已经不再称之为魔教，而是正义之士的代表。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将明教声望刷成正道”主线任务。 系统：系统奖励已发放，宿主可自行查收。 第106章 已无故人番外 明教的声势愈发壮大，逐渐成为抗击元朝的主力部队。 江湖风评也渐渐好转，很多人以身为明教人而自豪，加之有武当的鼎力支持，正道也逐渐接纳了明教。 即便灭绝心中再不甘，此刻也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与明教为敌。 家国为重，个人次之，当年峨眉开派立宗之说，她还是记得的。 峨眉作为一个女子门派，要立于江湖之林并不是那么简单，有些时候即便是性格强硬的灭绝师太，也不得不考虑许多。 眼看着自己的死对头日渐壮大却无能为力，灭绝也有些心灰意冷。 但看了看手中的倚天剑和屠龙刀，还是振奋精神，她还要守护峨眉的根基，不能就此倒下去。 江湖上有像明教这样志在驱除鞑虏的，也有对天下大势并不关心只注重自身发展的。 将元人赶出中原固然重要，但在很多武林中人心目中，屠龙刀的秘密更为重要。 即便是灭绝师太也挡不住这些贪婪之人。 叶虞在光明顶收到刀剑相击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张大教主辞行，更加准确来说是辞去“光明右使”的职位。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明教声势浩大，有他没他基本没多大的区别。毕竟他对调兵遣将实在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做这个劳什子的右使呢。经历了这么多世，他对权力这个东西真的已经没什么留恋了。 张无忌很苦恼，虽然他有些惧怕范右使，但……：“范右使，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坚决不同意。 叶虞扶额，第一次遇上这般无赖的也真是…… “不是我自夸，明教的福利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兄弟们团结友爱，范右使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家了……”得不到叶虞回应的张大教主还在不停地吹捧明教，弄得叶虞有些怀疑到底谁才是先加入的明教的人。 最后实在听烦了，叶虞无奈，只能用他“美妙的嗓音”制止了教主大人的长篇大论。 #同样是做教主的，东方就能邪魅狂狷，张无忌为什么会变成老妈子！# “教主，范遥志不在此。”说着叶虞打算从怀中拿出在空间里积灰已久的《武穆遗书》献给明教，至少可以让明教打得稍微轻松点。 至于为什么到现在才拿出来，那是因为在此之前都是小打小闹，也是近些时候明教才算得上是真正与元朝开火。 可就在这时，系统的一句话制止了他的动作。 系统：阿虞，你先不要拿出来，《武穆遗书》已经出世了。 ？！ 系统：就是表面上的意思，相信很快张无忌也能收到消息了，不好意思，因为任务完成消息有些延迟了。 系统很好地为自己的隐瞒找了一个借口。 叶虞也不怪罪，系统什么性子他早已了解，这也不是多么大的事情，不过既然出世了，由他交给明教明显不妥，先不说他从何而来的问题，就是两本同样的兵法就足够让人怀疑了，毕竟他又不是岳家传人。 不过他离去之意已决，既然张无忌不答应，那他只能不辞而别了。 #就是这么任性# 任性的光明右使悄没声息地就消失在了明教所有人的视线里，现在明教战事正是吃紧，张无忌也没办法调派人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范遥逍遥自在去了。 而他只能继续苦逼地当一个教主。 #以后都没人帮他处理教务了，伐开心# 叶虞离开光明顶就直奔峨眉金顶，他对于《武穆遗书》的出世还是挺感兴趣的，毕竟与倚天屠龙有关系。 其实他对倚天屠龙两把兵器还是有些兴趣的，究竟是何原因将这两把兵器传得神乎其神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兵器又不是神器，为什么江湖人都深信不疑呢？ 当初他得到屠龙刀的时候也研究了会儿，刀是好刀，铸造也精巧，饮过血，杀过人，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优点了。 刀身的花纹也是极普通的刀纹，要说唯一的突出大概就是没有刀鞘了。 其他再多就没有了。 就是一柄利器，竟然能够一统天下？叶虞是不信的，但如今知晓一统天下的是里面的《武穆遗书》，倒也不算偏颇。 虽然光有兵书并没有什么卵用，毕竟当初岳飞这个著书人都没一统天下。 所以说，屠龙刀传闻骗了整个江湖的人？！ #智商呢！# 相比屠龙刀的“欺骗世人”，倚天剑的传闻可以很靠谱，《九阴真经》大成确实可以独步江湖，只要不贪图冒进的话。 不过在这之前…… 系统，你有什么东西还没告诉我吗？ 系统：没……没有。【坚定摇头】 嗯？【自带尾音】 系统：qaq！真哒，这个世界和阿虞你呆过的世界只是平行空间，虽然百年前有五绝有你熟悉的人名，但他们只是一群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嘤嘤嘤！它不就怕阿虞触景伤情才瞒下了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嘛！ 哦，是吗？ 系统：真哒！比真金还真。 好了，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往事如烟，你不必在意。毕竟……总还有你陪着我的。 系统：（w）！那你还想……知道吗？ 唉哟，阿虞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愧是我选的宿主啊！ 恩，你说吧。 …… 叶虞望着陌生的峨眉金顶，有些怔忪。 当初他隐瞒身份进了南宋朝廷可以说是力挽狂澜，蒙古被他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所以“元朝”什么的自然是无稽之谈。 功成之后他就假死隐退了，桃花岛还是一如既往地风景秀丽，不像这个世界，郭黄夫妇双双战死不说，桃花岛只剩郭襄这个小女儿，还开创了峨嵋派，并未继承桃花岛的武学。 不过现在想想，灭绝的招式怪不得有些熟悉。 郭襄的武艺到底还是沾了些桃花岛武功的影子。 如今峨眉金顶下驻扎了不少江湖人士，皆是在讨论多日前那场壮观的刀剑相击，说的活灵活现，其实当初见的人并不算多。 叶虞是从系统这里知道的，事情很简单，灭绝没像叶虞预料得一样将刀剑相击取出秘密而后重铸，她选了个笨办法，将倚天屠龙一起送进了峨眉禁地。 峨眉禁地设了阵法，当初范遥设了阵法光明正大地拦住了一众江湖人，那么郭襄祖师留下的阵法应该可以拦下来犯的江湖人了。 然而……灭绝千算万算没算到范遥是个开挂的，叶虞的阵法是黄药师亲授，加上后面许多世界的积累，现在已经超越了黄药师的水平，自然是挡得住的。 峨眉禁地阵法也确实高绝，但江湖上人才辈出，钻研的时间多了，也就被人破了。 破了之后也幸好灭绝迅速赶到，带着人拦住了来人。 破阵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毕竟峨眉也不是那么好闯的。 但人也不算太多，与峨眉那么多人自然不好比，灭绝又咄咄相逼，那破阵之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左手执刀右手执剑就砍了下去。 其实在场所有人除了灭绝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江湖上曾经对此有过许多猜测，什么日月无光啊，什么风云突变啊，还有些猎奇的比如什么当空雷电啊，内力瞬间增加一甲子啊之类的，当然最离谱的是羽化成仙，什么样奇葩的传闻都有。 然而当这个激动人心的场景到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倒是破阵之人没掌握好力度，临了还被断下来的半截倚天剑伤了手臂。 …… 虽然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场面，但倚天屠龙的秘密终于还是流传开来。 《武穆遗书》对于江湖人比较鸡肋所以还是归峨眉所有，《九阴真经》也被峨眉下手抢了过来，而降龙十八掌就落入了他人之手，至今还在躲藏中。 《武穆遗书》对于江湖人鸡肋，但对于知道当年襄阳之战的元人而言，简直就是瑰宝一样的存在。 几乎是江湖上刚刚传开，元人就往峨眉山赶来了。 不过元人再快，也没有叶虞快。 峨眉到底是故人之后的心血，叶虞不忍它覆灭在元人手中，所以他难得赶路上了峨眉金顶与灭绝商谈，一边给张无忌发了“千里传音”，让他迅速发消息说明教得到了《武穆遗书》的消息。 张大教主对范遥有种盲目的信任，立刻就将这个消息传播开来。 灭绝自然对叶虞多有忌惮，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聪明人的做法。 但解决了《武穆遗书》的事情，九阴真经的事情还是让峨眉疲于应付。 叶虞秉承着送佛送到西，直接使用了记忆橡皮擦技能将那晚见到九阴真经之人的记忆消除，然后让系统传出当晚九阴真经已经在争夺中毁灭的说法，峨眉有真经的消息乃是成昆旧人传出来的说法，目的就是为了给成昆报仇。 #成昆旧部：qaq# 灭绝也不是笨人，当然配合，一场危机消于无形。 峨眉危机已解，叶虞就迅速离开了四川，找到明教分舵送出《武穆遗书》后，他就一路东行到了嘉兴。 当年场景历历在目，却已无故人身影。 买了条船出海，按着记忆里的路线行驶至桃花岛。 看着熟悉且陌生的桃花岛，叶虞心中难得起了惆怅。 没有了主人的桃花岛，即便桃花依旧繁茂，却已没有了它独特的魅力。 熟悉的桃花，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字迹，却没有熟悉的人。 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系统：阿虞，不要看了。 没关系，我有些累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在这里度过，如何？ 顺便帮桃花岛找个传人，它已经沉寂太久了，峨眉虽有传承，但如今却连个九阴真经都守不住！ 桃花岛，何至于沉寂如斯！ 系统：……好。 第107章 公子捧心（一） 此时不过初冬，掌柜的虽然已经命人烧了热汤给过路的行人，但天气还没冷到彻骨，这热汤用上的时候并不多。 小二更是因跑出跑进额头上冒出了一颗颗汗珠，早晨穿了外衫，到了中午连外衫都不需要了，加上迎来客往，这半里松客栈半点没有冬日的气息。 今日得了不少赏钱，小二边打烊边想着再干几年他也能娶上媳妇这样的美事，突然“哐当”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冬天的夜还是冷的，冷风呼呼呼地吹得挂在廊下的风灯明明灭灭，让本有些胆小的小二心脏都颤了一颤。 他平日里最爱听那说书先生说些志怪故事，这夜里漆黑，风影摇曳，莫不是…… 这般想着，小二手里的木板都握不住了，若不是还有理智在，肯定是拔腿就跑了。 而还未待他动作，一只如玉的手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准确来说，是紧握着他面前的门板，四根如玉的指头映入眼帘，小二甚至能够看清楚指头上被修剪圆润的指甲。 “小二，还有客房吗？” 声音轻若游丝，却是极好听的男声，小二一下子就联想到前几日说书先生讲狐妖以声音魅惑世人的故事，一瞬间大叫起来：“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叶虞…… “我并不是什么大仙，给我安排一个房间。”他现在状态十分不好，若不是这磨人的身体，他也不至于这么晚才到这镇上。 然而小二还在喊着“大仙饶命”。 …… 叶虞捂着心口看了看廊下的风灯，无奈使用了“记忆橡皮擦”功能消除了小二方才关于他的记忆，而后打起精神，道：“小二，可还有上房？” 小二猛地抬起头，咦？他刚才不是要打烊的吗？廊下怎么出现了以为公子？ 不过这公子长得真好看，就是脸色有些白，不过穿这般单薄也难怪了，看到好看的人总是会多几分照顾，小二也不管打烊的事情，热情地将人迎了进来，还体贴地送上了热汤，将人送去了天字八号房。 叶虞泡在温暖的水中，这才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刚醒来的时候，他竟然被人埋在地下，系统你出来，我们谈谈人生。 身边还有一具女尸，叶虞即便经历甚多也吓了一跳，然后心就开始剧烈疼痛，就像是被人紧紧攥住揉捏一般。 等到这疼痛过去，他已经没什么力气。 歇了好久废了好大的力气，叶虞才完成了“诈尸”这个过程，堪称最艰辛的穿越之初。 望了望江氏夫妇之墓的字样，叶虞捂着心口决定等他状况好点再来。 日头已经渐渐偏西，叶虞忍着疼痛先换了身衣物，胸口的血渍不提，刚才挖出来时的泥土就粘了满身，也不知是谁葬了他，这般不讲究！ 用草席也就算了，连个墓碑都只用木材，看着地上碎裂的衣服品质，也不是什么贫苦人家啊？ 算了算了，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自己吧。 如此，他才见到了被他吓得半死的小二。 系统，不要装死了，出来吧，不谈人生了。 氤氲的热气渐渐上涌，衬得如玉的脸庞更是如仙，系统一时都有些愣住了。 系统：阿虞，你真好看！【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而且它也没说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不是白来的，上辈子范遥是邪气俏皮的帅气，而这一世绝对对得起“美”这个词，肤色白皙，宛如珠玉，眼有神彩，瞳仁漆黑，秀骨清像，风神卓然，妥妥的翩翩美男子啊！ 闭嘴！说说我心口的伤怎么回事？ 系统：额……这身体已经死了七年多了，因为我提前在他死的时候冻结了他的身体才没有腐烂。但是……但是你知道的，冻结的只有身体，并不是生命，即便你来了，他心头的剑伤也是绝不可能恢复的。 所以我现在的是个活死人？难怪当日身边的女尸已经只剩骨架了？ 系统：可以这么说，而且……即便阿虞你医术超神，也治不好心口的毛病。 （￣e（#￣）☆╰╮（￣▽￣///）！ 系统：求不打脸qaq！阿虞你还记得“以命续命”的方法吗？即日起七日，你需救治一位濒死患者，否则脱离此世界，本次任务视作失败。 …… 他这个样子去给别人治病，真的具有可信度吗？ 水温渐渐降了下去，泡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叶虞起身擦干，套了亵衣倒头就睡，这半日过得太辛苦了，融合记忆和这个世界信息的事情还是放在明日吧。 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的中午，并且不是自然醒，而是被痛醒的。 系统：阿虞，你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虽然身体是死的，但你不吃东西不提供能量，心痛会更加剧烈的。 …… 叶虞无奈起床穿衣唤了小二送上简单的膳食上来，等到吃完心头的疼痛果然小了下去。 #还挺立竿见影的# 天字房是采光最好的房间，叶虞靠在软榻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融合着记忆。 江枫，江湖第一美男子，传言江枫的笑可令少女的心粉碎…… #刚开头就看不下去了肿么破？# #苏die# 等到金乌西坠，叶虞才缓缓睁开双眼，这江枫……女人缘还真是好啊！ 他的死堪称一群红颜知己引发的血案。 看看人家张大教主，人家也招惹了无数桃花，却依旧健在，再看看江枫，刚结婚生子就领了便当，归根到底只能怪他武功太低。 #看脸吃饭终非长计啊# 江枫作为一个世家弟子，凭着勉强一流的武功和超一流的脸蛋和江湖第一剑客燕南天并驾齐驱，二人还是好朋友，性情并没有什么可以诟病的，就是桃花太旺。 这并不是叶虞夸张，记忆里江枫经常被迫英雄救美的片段不要太多，加上世家的教育让他不会果断地拒绝女人的示好，然后……卒。 而且这识人御下之道也是够……眼瘸到将个心思歹毒之人当兄弟什么的，也难怪不习惯世家的生活跑来闯荡江湖了。 不过江枫此人虽然眼瘸了点桃花多了点不善拒绝了点，人还是挺正直的，不然也不会和燕南天成为好朋友了。 不过自杀什么的，你夫人已经伤重而亡，你再自杀，你让你的一双孩儿如何自处啊！ 那么系统，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现在还不能发布，等你续命成功系统会自动提醒你。 移花宫，江南大侠，十大恶人，这个江湖其实还是蛮有趣……咳咳咳，叶虞弓着腰捂着心口，看来得抽空制些救心丸了。 等到稍稍好转了点，叶虞从空间里拿出些补药丸子吞下，这身体还是太脆弱了。 说到空间，上个任务奖励将空间的大小放大了一倍，本来他还担心东西装不下了，系统还是蛮贴心的。 系统：=v=！ 因为续命要紧，叶虞住了不到三日就退了房，去寻找病重患者了。 不过有系统的帮助，叶虞也不是盲目地大海捞针。 这里是江南小镇，家家户户安居乐业，街上连个乞丐都少，叶虞南宋时救治乞丐的法子明显不能用，所以只能由系统寻找了。 跟着系统的指引，叶虞站在了一座矮矮的平房前面。 说平房不如说是茅草房更为妥帖，居于城外，一看便知道经济状况不算好。 扶了扶肩上的狐裘，叶虞伸出二指轻轻叩响门扉。 “有人在吗？” 他还是第一次这般不请自来送上门给人治病，感觉还蛮新奇的。 等了小半会儿，门吱嘎一声开了。 叶虞本欲往前一步解释下自己到来的目的并非歹意，义诊什么的还是可以信口拈来的。 却还未出口，开门的妇人在看到他容颜的时候就激动地扑了上来，明显带着呜咽声：“我的儿，你可回来了！” ……系统，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系统：你所拨打的系统不在此时空，请稍后再拨！ 接着，哭够了的妇人一把拉过他进了里屋，动作利落地关上门，对着他就道：“枫儿，这些年……” 叶虞表示他连妇人的容貌都没看，现在抬头一看，可不是记忆中江枫母亲的形象。 “母亲别哭，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大哥……” 提到江枫的大哥江榭，妇人又哭了起来，叶虞一看便知自己所料未错，这屋中生病的人果然是大哥苏榭。 叶虞看着眼泪再次来袭的江母，只能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肩膀，却未料被一把抓住。 江母只是悲从中来，她以前也是享福的贵妇人，如今却落到了这般的田地，不过她刚一抓住小儿子的手，就被猛地冰了一下，惊到：“怎的这般冷？” ……叶虞急忙抽回手，道：“不妨事，只是刚刚沾了些冷水而已。母亲，可否让我看看大哥？这些年儿子也学了些岐黄之术。” 第108章 公子捧心（二） 江榭，江家大公子，当初何等地意气风华，叶虞记忆里鲜衣怒马的青年如今却形容枯槁地躺在床上，若不是他耳力好，都听到江榭清浅的呼吸声了。 “母亲，大哥……” 江母看着躺在床上的大儿子，忍不住又悲从中来，见小儿子问起，她开始娓娓道来。 叶虞一走进茅屋便觉得阴冷，刚刚是有些激动，现在看着诉说得抽抽噎噎还搓手的江母，顿时有些心酸，将肩上的狐裘解下来给江母披上。 江母哪肯，不过叶虞坚持，推拒了会儿江母还是领下了小儿子这份好意。 江母的诉说并不完全，只说了灭门和刺杀的事情，叶虞问了系统才得知了事情完整的真相。 却原来当年他的死讯传回江家时，江母和江榭是不信的，所以派遣下人去寻找，下人只认得江琴，江琴平日里的形象就是老实忠厚，一听江琴的诉说下人便立刻带着人回去了，却没想到是引狼入室。 江家老父早亡，如今的江家当家人是江榭，平日里对幼弟多有照顾，这也是江枫能够在江湖上自在逍遥的原因。江琴多狡猾，他回到江家立刻告知公子已亡故的消息是假的，公子其实是被移花宫的女人扣下因为公子擅闯的缘故。 江母哪舍得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受苦啊，立刻表示了愤怒，而后江琴又适时地表示可以用钱财疏通一二，江母立刻表示能用钱疏通的都不是事儿，大手一挥就打算开私库。 江母急切，但江榭作为江家家主自然并没有，也幸好因为如此，才免受了他妻儿的性命之危。 江榭是成了亲的，与妻子的感情也甚好，等到江琴拿着钱去疏通的时候，就将妻儿送去了岳家，自己带着母亲在家等候。 江琴立志要做下一番大事业，怎么可能容忍知道他原先身份的人存在，只要他的卖身契一日在江家，那么他永无出头之日。 要么对自己残忍，要么对曾经的恩人残忍，江琴早已做出了他的选择，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并不介意做些不光彩的事情。 将钱昧下，江琴又找上了移花宫，对着两位宫主又说江枫家人不肯放过移花宫，竟然想要报仇之类之类的话，邀月心高气傲又在气头上，江枫死了一了百了，原来还有家人！既然要作对，那她也不会留手了。 江琴两边卖好，既得钱财又得移花宫帮助，他的计策终于成功。届时，他自可得渔翁之利。趁着两方人马交手之际，暗夜买凶潜入江府将全府人杀掉，再将钱财藏起来。他在江家经营多年，又是江枫面前得力的，自然知道一些隐秘的消息。 而后第二日他放出江家被江湖人寻仇的事情，官府一听江湖人自然不会管，立刻便结了案。 而江家等候的两人等来的只有邀月的狠手而已。 照例邀月宫主想要杀人，自然是少有人活得下来的。但知道这一消息的除了邀月，还有怜星。 怜星连江枫的孩子都救了，江枫的母兄自然也是想办法救下了。 不过即使救下，江榭也受了极大的内伤，她也不方便多离开邀月的身边，给了颗续命丹就匆匆离开了。 在怜星看来，这两人也只是陌生人而已，出手一次已经足够了。 江母带着伤重的江家大哥回到家中，却发现家中财务皆被盗，家丁丫鬟全部身死，江母虽然不聪明，也感觉到了事情的眼中，命重要还是家重要，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江母当机立断带着大儿子躲了出去。 也幸亏江母身上首饰众多，变卖了些凑了路费来了这小镇安顿下来。 本来也够两人度日，可惜江榭从当日起便昏迷不醒，江母想了想便打消了接回儿媳和孙子的想法，岳家至少是朝中大员，可保江家血脉存活。 “母亲，别哭了，儿子保证，大哥肯定会好起来的。”叶虞最难面对女人的眼泪了，不管是小女孩还是老阿婆，他都有些束手无策，但眼前的是这个身体的母亲，而且越哭越凶，他只能出言干巴巴地安慰几句。 当然他并不是说空话的，可惜江母只当小儿子是在安慰他，毕竟她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请了所有号称神医啊神针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她还不了解自己的小儿子，不过过了这么些年，枫儿终于也懂事了，长大了，可能也会发生…… 若是……榭儿也醒过来，罢了罢了，枫儿能回来她已经很感谢老天了。 因为自己的时间不过了，叶虞也不跟江母多说废话，从怀中取出金针开始给江榭疏通起血脉来。 江母感觉到狐裘上传递过来的温暖，一脸微笑地看着认真扎针的儿子。 对于自己的儿子，她自是百般信任的。 江榭七年前受了极重的内伤，不过幸好有丹药护住了心脉，作为一个不会任何武艺的读书人，江榭根本就承受不住丹药的药力，护住了他的心脉却让他永远地躺在了床上成为了一个活死人。而保持这种状态七年已经是极限了，若他再晚来几日，便是真正的死人了。 #系统抠的时间还真是刚刚好# 解决的方法很简单，给江榭传内功，让他的经脉能够承受丹药的药力，届时他一疏通血脉，自然是手到擒来。 但这种方法太慢了，江榭还没救回来，他先去了。 所以叶虞决定采用更为冒险的做法，将上面的法子倒过来用，先疏通血脉，不破不立，等到疏通的刹那，他即刻将江枫所有的内力传给江榭。 江枫的内力算不上多高，若是要解决这一大摊子，这点内力是决然不够的，既然都是要废，不如送与江榭更好。 上一种是用内力冲击药力，两厢抵抗，江榭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后者叶虞是直接将内力给了江榭，帮他打通经脉，留存在体内，真正地让江榭在一夕之间成为一个武林高手。 江母在旁边看得惊心动魄，但她没有丝毫地打扰，即便是有邻居敲门她也一概未理，专注地看着她最看重的一双儿子。 叶虞这种做法也是铤而走险，若是有任何一个江湖人在旁边都会惊叹他简直是不要命了，将江湖人最重要的内功平白送人也就罢了，竟然还这般大胆，这种事情弄不好可是会两败俱亡的。 但叶虞既然做了，便有成功的信心，要么不做，要么成功，这是叶虞一向做事的准则。这次也同样，虽然花的时间长了些，但结果还是很喜人的。 江榭的命，救回来了。 叶虞此刻已经脱力，毕竟将全身内力送人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加上长久未进食导致的心脏处钝钝的疼痛都让他额头的冷汗直冒。 若不是强大的意志撑着，这会儿他可能已经昏迷了。 江母心疼得恨不得以身替之，等到结束的刹那她便冲上去抱住了倒下来的小儿子，而后她听到虚弱的小儿子道：“母亲，儿子不辱使命将大哥救回来了。” 一直盼望的事情实现了，她曾经以为她会开心得大笑，此刻她却忍不住又落了眼泪，连句话都说不出。 叶虞此刻连给人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忍受心脏处的疼痛了：“母亲别哭，儿子有些饿了，想吃母亲做的饭了。别哭了，我和大哥都会好好陪着您的。” 江母只能含着眼泪点头，艰难地扶着小儿子放在床上，又将刚刚吐了口黑血依旧昏迷的大儿子也扶好，轻手蹑好被子，才擦干眼泪去做饭。 许久未归的小儿子的心愿，她自然要满足的。 叶虞听到江母的脚步声走远才从空间中取出食物和药吃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不过他还是太累了，没有了内力支撑他感觉更加不好了。 睡意渐渐袭来，他连系统的任务提示都没看到就睡过去了。 江母紧赶慢赶做好了菜来喊小儿子吃饭，却看到小儿子睡得一脸安详，不由一笑。而再看看大儿子，却发现此刻……竟然醒了。 “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 江榭脑中最后的记忆还是一个漂亮女人给他当胸一击的场景，他在梦中挣扎了许久却从未挣脱过。 他想还有母亲还有妻儿兄弟在等着他，他不能倒下所以一直都撑着，他本以为这次还是失败却没想到往常沉重的负担一下子化为虚有。 然后他醒来……发现他身边躺着许久未见的弟弟。 再看看周围破败的屋子，他……会不会还是在做梦？ 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冷风直灌的屋顶，直到江母的一声呼唤。 接下来自然是喜闻乐见的相认及诉说，江母哭得一塌糊涂，江榭手忙脚乱地安慰，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浅眠的叶虞。 毕竟这里的睡眠条件并不算好，硬质的土炕加厚重的老棉被，奢侈惯了的叶虞表示他有些不太习惯。 一家三口团聚，自是皆大欢喜。 系统，任务刷出来了吗？ 系统：刚刷出来了，不过你睡着了，我看你好累，就设了无声提示。 谢谢，是什么？ 系统：本世界主线任务——重振江家风华！ ……什么鬼？ 第109章 公子捧心（三） 江家风华！ 其实江家败落得这般快确实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江枫，他接下这个任务倒也算是分内的事，若不是江枫得罪了移花宫又轻信小人，也不会落得身死和连累江家败落的下场。 江家以诗书传家，虽不在朝，在朝中却有许多人脉。要不然当初江榭身上没半点官职却能娶朝中大员的嫡女呢，只因江父可是有名的大儒。只是江父早亡，死的时候江榭还没成长起来，从而导致江家开始衰败。又有江枫的雪上加霜，自然是家业倾覆。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当初江琴只为钱财没一把火烧了江家，书籍之类的东西还好好地存放在江家老宅，这些才是江家的根基。 钱财什么的，作为一个壕的叶虞表示完全不是问题。 等到一家三口亲亲热热地吃完江母做的饭，叶虞就大手一挥带着母兄离开了这潮湿阴冷的茅草房。 江榭表示双手赞成，他从小就没过过苦日子，真的苦的时候他躺在床上一点感觉都没有，倒是江母有些踌躇，毕竟过了七年的苦日子，小儿子失踪多年归来哪个地方不用银子，如今又不比当年，还是省着点花好，但同时她又不忍拂了小儿子的好意。 叶虞多聪明的人，一看就明白了，从怀中取出刚刚路上用黄金兑换的银票取出来，一分为二，一份给江母，一份给大哥江榭，道：“母亲，你就放心吧，钱财之类并不用担心。” 江母看了看手中的大面额银票，连东西都没收拾关了门就带着两儿子离开了。 既然有钱，那还过什么苦日子，她又不是那种讲究鸡毛蒜皮的村妇。 叶虞不喜欢客栈，江母也不喜欢，所以叶虞直接买了个宅子，当天就入住，同时买了几个下人伺候着，江母瞬间又有了当年江家夫人的风范，整个精神头好得不得了，哪还有叶虞初见时的落寞沧桑。 江母忙着规划新宅子，指挥着下人忙出忙进，江家两兄弟就坐在后院的亭子里讨论今后的打算。 “二弟，这些年……我怕母亲伤心，所以没敢多问，你告诉我，江家现在……如何了？”他还记得当年父亲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要守护江家的模样，如今……其实已经有了猜想，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叶虞低头，道：“大哥，都是弟弟的错。” 然后将事情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江榭，这些事情并不需要隐瞒，毕竟都是一家人，江榭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长长久久的停顿，江榭才开口道：“二弟，你回来便好。”他其实是有些怪罪的，但他也在扪心自问，当年放任二弟出去闯荡江湖真的对吗？大家都有责任，活着，活着便好。 叶虞有些不忍，遂道：“大哥，你不要难过。我们还活着，江家就还没倒，今后我不会再出去闯荡江湖了，我陪你一起守护江家，恢复江家往日风华！” 江榭一听，心中豪情不由升起，是啊，他还是太悲观了，当年父亲也说他守成可以，若是开拓就难了，若不是二弟志不在此，相信当初继承江家之人是谁还未可知呢！ 他一把握住弟弟的肩膀，豪气道：“二弟此言甚是，是大哥着相了。不过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叶虞拧着眉，不由出声打断道：“大哥，你能松松手吗？”他如今可没有内力，身体还是很脆弱的，江榭新得了内力也不知轻重…… 江榭一听不由一笑，本有些生分相处突然就融洽起来了，二弟不管多成熟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二弟，你的身子骨可没有以前好了！”说完松开手还拍了拍叶虞的肩膀。 叶虞……这酸爽！ “大哥，不要拍了，我将我全部的功力都给了你，现在我的身子骨确实不太好。” 江榭本以为是兄弟俩之间的玩笑话，却没想到真相却是如此，怪不得他一醒来觉得整个身子都轻松了不少，他本以为是他大病初愈的关系，却没想到…… 他虽不是江湖人，也知道江湖人的武功多么重要，二弟眼都不眨一下就像全部的内力给了他，他果然没有白疼弟弟，但是：“二弟，你这又是何苦！若以后仇杀上门，你该如何自处啊？” 叶虞看着一脸感动又一脸着急的大哥变脸，心里还是蛮开心的，道：“大哥不必这般激动，既然做了，二弟我自然会应对妥当的。” 江榭表示他一个字都不信，然而内力已经变成他的了，他连怎么用都不知道，天知道该怎么还回去：“不行，我又用不上武功，还是二弟你收回吧。” 叶虞：大哥你先将一脸忍痛的表情收回去好不好。 “大哥你以为这般好收回吗？好了好了，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一家兄弟，在谁身上都一样，再说我也没打算一辈子当了普通人，武功我可以再练回来的。” 如此这般，叶虞才哄住了江家大哥。 天知道失去内力之后练回来有多么难，也就江榭作为一个门外汉这般好哄。 不过江榭如今空有内力而毫无招式，叶虞不得不在加强自身能力的同时教授江家大哥练武。 但是……天知道江家大哥练武的资质有多差？就简单的剑招也要学上老半天，问题是热情还特别高，叶虞表示他有点方。 江榭所有的技能点全点在了读书身上，学武上面，若不是叶虞将江枫一身内力相送，估计江家大哥再努力也就三流江湖人的水平。 不过即便叶虞教了大半年，江榭也不过练成了轻功和一套玉箫剑法，再多就没了。 江家大哥也心疼自家弟弟，所以学了剑法和轻功就收手了，他到底性格沉稳，不喜强求。 但即便是庸才也分是谁教，江榭是叶虞教出来的，虽然只会一套剑法，配上江枫处得来的内力，与江湖一流高手对敌不落败什么的还是做得到。即便落败，也还有轻功可用，作为一个好弟弟，他还是考虑得很周全的。 在教授朽木大哥的同时，叶虞也努力调养自己的身体，他发现只要保持三餐正常，心情平稳，心痛基本就不会发生。 然只要他一动内力，心绪起伏，心痛便会不期而至。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有强大的武力值，他难道要看着这个身体的两个儿子见面不相识地互相厮杀不成？ 江湖上，还是拳头大谁是老大，叶虞很清楚这个准则。 江榭很失落，他都这么用功了，然而不过小半年他就被自家弟弟秒杀了什么的，简直太伤人了。 为什么父亲给二弟这般好的资质，自己却…… #想想就心塞# 叶虞半点没感知到江家大哥的内心活动，他收起木剑，平复了一下内心的起伏，心痛由开始的钝痛缓缓变轻。 能将江榭打败并没有什么好得意的，毕竟他可是要从移花宫和十大恶人手中抢回儿子，唔，还是等到武功大成再去吧。 #江枫真是惹祸小能手# #江枫的儿子也不遑多让# 对于移花宫，叶虞……他对女人最没有办法了。 虽然江枫的死和邀月怜星有些关系，但关系并不大，人家还帮他养了儿子，他就不与人家计较了，虽然养儿子是为了报复。 说实话，若是忽略性格，叶虞倒是觉得邀月的性格和东方不败有些相似，都是狂放自我的性子，怜星的话，若是有机会，叶虞想帮她将手脚治好，也算报答了她救下江家母兄的恩情。 儿子的话，他还是要接回来的。 想想一个男子再全是女人的门派里长久长大，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内心总会有些…… 而恶人谷的儿子，就更要接回来了。 让儿子在恶人谷长大，哪家做父亲的都不会有这般心大的吧。 这个消息叶虞已经告诉江母了，江母虽然对他娶了个江湖人，而且还是个江湖人的侍女有些意见，毕竟做母亲的，自己儿子这么棒哪家女儿娶不得，不过听到花月奴已经死了就释然了，然后在听闻他有两个儿子流落在外的时候，简直比他还要激动。 江母表示，若是乖孙子不回来，你也不要回来了。 叶虞…… 时间有限，叶虞只能重操旧业练起了万能的九阴真经，毕竟上手快，因为练过多次的原因，这次大成只花了一年不到的时间。 这年，他的儿子已经八岁了。 江琴或者说是如今改名江别鹤的江南大侠其实很好对付，他即便将名声经营得再好，江湖人多么推崇，武功一般，这是硬伤。 所以叶虞决定按照江母的意思先去将两个孩子接过来，再对付江琴。 移花宫和恶人谷，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地方，比较了一下，叶虞还是决定先去恶人谷，相比移花宫的教育，还是先去恶人谷将小儿子解救出来比较紧要。 而江榭在弟弟离开后，也开始经营以前江家的人脉。 江家，正在复起。 第110章 公子捧心（四） 叶虞是真的相信江枫的脸能够让少女心碎了，即便一路上他都绷着脸没露出半点笑意，还是收到了不少女人明里暗里的示爱。 #这个江湖的女人有点可怕# 幸好，叶虞练就了一身不弱的轻功，等到他看到恶人谷门口的石碑，他已经练成了遇到女人就施展轻功离开的技能。 系统：阿虞，最难消受美人恩哟！ …… 叶虞理都没理无聊的系统，看着谷口“入谷如登天，来人走这边”这般诡异的话，既是如登天，还劝人走，这恶人谷有些意思。 将骑着的白马栓在谷外，叶虞就提步走进了恶人谷。 自家儿子从小生活在这里，叶虞也让系统查了不少关于恶人谷的消息。 而在知道了小儿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恶人谷的时候，叶虞对于江湖传闻甚高的燕南天的智商终于起了怀疑。 多大心啊？找错人也就罢了，他竟然带着孩子直接闯进了恶人谷报仇，是要夸他艺高人胆大吗？这般不计后果的结果就是他自己被人设计成为了活死人，小鱼儿被五个恶人养大。 #今年似乎活死人特别多# #他又多了一年的寿命系列# 谷口设了些机关巧计和阵法，夸张大胆又带着恶人谷的风格，然这些对于曾经的桃花岛传人叶虞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困难。 比如履平地稍微艰难些而已。 系统：莫装逼，装逼被…… 你太闲了就帮我把便宜儿子小鱼儿的坐标查出来。 系统：好的，阿虞。 看到系统终于去干正事，叶虞在短暂停下来之后又继续往前，自从在玉观音身上折过一次后，他对每一个人都报以同样的戒心。 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对手，这是他用双重残疾的经历换来的至理名言。 终于破了最后一个连环阵，叶虞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捂着胸口出了入谷的道路。方才在最后关头动了内力，不可避免地引发了心悸。 与通道里阴暗湿冷的气氛不同的是，一到谷里突然就开阔起来了，他甚至还看到了谷中有小动物的身影。叶虞并未掉以轻心，美好的表象下隐藏的是什么，没有真正看到他不会真的相信的，毕竟这里是恶人谷，不是好人谷。 “这位阁下好俊的身手，不知阁下来恶人谷有何贵干啊？莫不是在谷外呆不住了，要加入我恶人谷不成？” 系统：阿虞小心，这是易容后的屠娇娇！ 这般妖娆娇美的声音便是传说中“不男不女”的屠娇娇，今日轮到他看守入口的道路，多年来这还是第一个闯进来的，他运气还算不错。只见一个男子过于公子气质的打扮，左手捂着心口，看似很痛苦的样子地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能够在这般短的时间破了谷口的阵法，已是极厉害，当年燕南天也只是硬闯花了半个多时辰才进来。 叶虞一听，也没立刻回应，而是等心口的疼痛缓解之后，才抬起头从阴影中走出来。 “什么都不是，在下是来找人的，找一个脸上带疤的八岁孩子。” 屠娇娇一听便知道来者不善，只可惜现在谷中连他只算五人，他已经顾不得惊叹来人的容貌俊美，能够这般轻松闯过阵法的世上能有几人？ 他立刻便要退去，武功并不是他们的强项，骗人算计才是他们拿手的好手段。 然而这一切在叶虞面前都是虚妄的，即便他们布出这世上最高明的骗局也会被系统勘察出来，被叶虞一一破解。 叶虞并不想多添麻烦，转瞬便拦住了屠娇娇，用万花点穴截脉的手段点住了他。 屠娇娇脸上做了伪装，然而他的眼睛并没有，叶虞能够清晰地看清楚他瞳孔里的恐惧。 屠娇娇是真的觉得他的命要走到尽头了，然而他等了许久，等得衣衫都被汗湿了却没等来痛苦的刹那，他睁开眼睛，眼前哪还有方才那富家公子。 心中一喜，易容点穴之道他最懂，当下他便打算移开穴位准备通知其他人小心应对，然而可惜的是这次他的移穴并没有成功。 在屠娇娇正在挣脱穴位之际，叶虞已经长驱直入往小鱼儿的坐标而去了。 作为一个高手，叶虞很懂得藏匿自己的气息避开人的察觉，至少他一路走来遇到的人都没察觉他，直到看到小鱼儿。 只见男童脸上有道很明显的伤疤，却丝毫没影响他的好容貌，看着白白嫩嫩，是副让人放下戒心的好皮相。 而男童正苦着一张小脸挥舞着手中的木剑，旁边站着一清瘦的男子，此人正是杜杀。 “阁下，看得这般久了，可否出来一见。” 到了此时，叶虞再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杜杀又善刺杀最懂隐蔽之道，能感觉出来并不奇怪。 叶虞便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肩上还披着狐裘，却未带起一丝的风儿。 高手，真正的高手，杜杀的血瞬间活了起来。 然而叶虞并没有要和杜杀过招的意思：“阁下便是‘血手’杜杀吧，我有个请求，不知道阁下答不答应？” “说。” “将他还给我。”叶虞将左手从狐裘中伸出来，指向了在他出现之后依旧在努力练剑的小孩。 杜杀猛地一凛，道：“这不可能。” 叶虞也知道不可能，恶人们能够将小鱼儿养大就说明肯定就感情，不说他们自己的品性如何，至少对小鱼儿还是不错的，但……“阁下怎么知道不可能，在下江枫，还请杜老大将吾之孩儿与好友放了。” 江枫这个名字他太熟了！但就是太熟了，他反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八年前已经死了的人竟然站在他的面前，怎么可能会觉得正常。 然而他不得不信，只因另一个人认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万春流是见过江枫和燕南天的，所以他在听到了外面陌生人声音之后好奇看了一眼，而后便是惊讶。 一个人死而复生，怎么可能不惊讶！ 而最惊讶的人还是尚且只有八岁的小鱼儿。 他从小就被恶人养大，只有养父母，什么知道还有亲生父亲了？ 他最知道骗人了，这人莫不是骗他？可是为什么他的内心有些莫名的激动呢？ 而后一刻，他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整个恶人谷谁都会骗他，唯独万伯伯从不曾骗他，万伯伯说他是，那么他绝对相信面前的男人是他的亲身父亲。 父亲？他没什么概念，活下去就很难了，父亲，怎么以前不出现！ 他在恶人谷挺好的，他现在来有什么用！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于父亲是怨念的。 既然知道他在这里，为什么不早些来，他即便再不知事，也知道父亲应该看护自己的孩子的，没死为什么不早些来！是他脸上的疤痕太丢人了吗？也是，这个亲生父亲长得一副好样貌，再对比粗布满脸尘土的自己…… 若是他，也会不认这般的孩子的。 小鱼儿如此口是心非地想着，手上却更加卖力地挥着木剑，仿佛木剑不是劈空，而是打在对面男子的身上一般。 经过万春流的认出之后，叶虞终于让人相信他还没死的事情，若非万不得已，他还不想动用武力，强抢什么的，人家虽是恶人，出发点也不太好，但至少没有任由他的孩子死去，他总不好恩将仇报的。 如此，叶虞打算在恶人谷短暂停留一段时间，顺便将活死人好友救活。 万春流个性高傲，但叶虞的医术实在高，没过一日就和叶虞热切地讨论起了救治燕南天的一二事。 而在这期间，小鱼儿秉承着恶人谷优良教育对亲生父亲实施了一系列的骗局和挖坑，他自从六岁以后一向无往而不利，然而他终于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活生生的坑爹反被坑# 不管是他得意的骗术亦或是他小有所成的阵法，一切都奈何不了眼前对着他笑得温润如玉的男子，就像他是个真正的孩子可以包容他的一切。 他也的确是个孩子，然而他也知道恶人谷的养父母对他好是有限度的，早在五岁在胡狼群里厮杀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童真。 然而如今出现了一个人，是他的父亲，强大，智慧，也对他无条件包容！ 他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中还是很自豪的！ 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小鱼儿设局，几大恶人对于抢他们干儿子的人自然也是看不过眼，即便是亲生父亲，他们也照样杀无赦。 然而同样铩羽而归，就好像他们拼尽全力，在人家看来就是帮他挠痒，憋屈得要死。但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江枫这张脸越看越好看肿么回事？ 叶虞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刷了恶人谷的好感度，等到燕南天醒过来之后，带小鱼儿离开这个工作基本已经没什么阻碍了。 第111章 公子捧心（五） 燕南天躺在木桶里醒来过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好兄弟江枫的脸。 虽然比记忆中的更加苍白了点，但他是不会记错的。然而当他猛地想起，江老弟已经死了啊，是他亲手将江老弟夫妻二人下葬的。 怎么眼前…… 然后更多的记忆被被时间唤起，他带着江老弟的孩子进了恶人谷报仇……是了，他中了计，现在大抵已经死了，所以才能看到眼前的江老弟。 只可惜啊，他没能为江老弟报仇雪恨！ 于是他初次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江老弟，为兄对不起你啊！” 叶虞…… 废了好大的力气，叶虞才让这个耿直的汉子相信他还好好的活在人间，等到万春流进来，叶虞立刻将后续的处理工作交了万春流，出去看便宜儿子练剑了。 杜杀的剑确实不错，但是他的剑是杀人的剑，叶虞本身是不喜欢的。 以后小鱼儿若是喜欢练剑，他可以教些别的。 天知道小鱼儿内心有多想扔下木剑去谷里跑几圈也不想学剑。 燕南天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江枫走出去之后，脸上还是懵逼的表情。 怎么一觉醒来（？）世界变得他都不认识了？还是江老弟一家被杀的场景都是他在做梦？但为什么他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而无疑万春流成为了解读他疑问的人。 万春流平日里也是很孤高的人，但他对燕南天这样的大侠很是敬佩，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燕大侠端着一张铁面无私地大侠脸听着万春流的诉说，内心是无比的惊讶，原来他一觉睡了八年，真是有够长的，难怪江老弟都有些变了。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他是将江枫和弟妹一起埋了的吧…… 江老弟，将你活埋了，为兄真是对不起你啊！ 以至于下一次叶虞出现在燕大侠面前时，燕大侠深情脉脉地看着他。 叶虞…… 燕大侠却觉得他果然没看错江老弟的人品啊，即便他做了那般的事情，还让小鱼儿在恶人谷长大，江老弟还是不计前嫌医治他……咦？不对啊，江老弟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不过八年过去了，后来学的也有可能，他这般心大地想。 叶虞本以为燕南天是个胆大心细的盖世大侠，然而记忆总是分外的美好，真的与之相处才知道举世闻名的燕大侠实在是个缺心眼。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与之相处十分地相处，也难怪当初江枫能够与之结拜，见惯了笑里藏刀，看到美好总是想要接近的。 燕南天的伤好了，虽然知道恶人们不是当初对江老弟动手的人，然而他是一个正直的大侠对于呆在恶人谷什么的还是蛮抵触的，没提刀将一众恶人砍了已经算是修养了，而叶虞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在询问了小鱼儿并且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立刻带着两人离开了恶人谷。 小鱼儿为什么会答应叶虞离开，因为他听说他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在听闻哥哥也是从小失落江湖后，他心里陡然平衡了一点。 他是个好奇心很足的人，除了兄弟的诱惑加上外面世界的美好，他想了想还是投向了亲生父亲的怀抱，五个养父母哭晕在恶人谷。 江枫和燕南天的组合，恶人们想阻拦也是有心无力，这些天光江枫一个人就能将他们耍得团团转了，更何况这回还多了一个燕南天！ 即便舍不得小鱼儿，但在义子和小命两个中选择，他们还是选了后者，毕竟小鱼儿是人家孩子，带走也是常理，江枫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断不会对小鱼儿有害的。 如叶虞所料，他带着两人出来并没有看到那匹被他轻轻栓在谷外的白马。他也不恼，微微一笑带着两人就往山下走。 小鱼儿自从出谷后，就呈现出一种疯脱的状态，他被关得太久了，恶人们虽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但阵法他还远远破不了，只能憋屈地在谷中整人。 然一出谷……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如鱼游入海般开始了欢畅的生活。 小鱼儿整不了笑眯眯的亲生父亲，不想整心目中的大侠燕南天，所以这对象便落在了他们每次下榻的客栈身上。 恶人谷确实教了他许多东西，从掌柜的到小二到客人，简直用了个遍，还让人抓不到他的把柄，欢乐得每天能多吃一碗饭。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小鱼儿栽了，而且还是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倒不是小鱼儿算计不高明，而是他考虑了所有的因素，却忘了再严密的安排也总会出现意外。而这一次，恰好出现了意外。 小鱼儿被人抓住差点废了武功，若不是叶虞“恰好”赶到，恐怕就不止一些皮肉之苦这般简单了。 然而最近有些自大过头的小鱼儿誓死要将“作死”进行到底，在见到叶虞来了之后，他就立刻高声道：“爹，你看她漂亮吗？她可以当我娘亲吗？” 第一次叫爹就坑爹，孽子！ 叶虞一出现，方才抓着小鱼儿下狠手的姑娘立刻从“母大虫”状态变成了娇羞的闺中少女，深谙变脸技能。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叶虞使了巧劲将小鱼儿从那位姑娘手上提溜过来，好脾气地道歉，再宽慰几句，等到对面的姑娘羞答答地表示原谅，可以施展轻功离开。 娇羞的姑娘…… 小鱼儿心中对自家爹爹的能力和美貌再次抱起大拇指，又躲过一劫！他就知道愧疚的老父亲肯定会无条件溺爱他的。 然而他料错了，叶虞这些天纵容他，只是想让他知道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能够凭那点骗术伎俩纵横世界的话，那恶人谷里面的恶人早就统一世界了！ 但……可能是他操之不及了，果然对付小孩子，他应该“好好爱护”才是！ 对付熊孩子就不该心慈手软。 从这之后，小鱼儿终于过上了有爹的“美好”生活。 小鱼儿苦逼地望着心中的大侠标杆，然而燕大侠表示无能为力。表面平静的燕大侠内心悲伤逆流成河，他就不该躺八年的，如今江老弟的武功竟然这般高了！他要努力练功，然后再找江老弟挑战。 从昆仑山到绣玉谷，三人花了近半个月时间。 站在移花宫外，叶虞内心满是无奈，他的意思是让燕南天带着小鱼儿在山下玩，他的责任他自己背。 然而燕大侠表示当年他是没赶上，这次绝对不会袖手旁观，邀月怜星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小鱼儿则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心。 不过来都来了，他也就无奈开始了“移花宫副本”。 三个男的出现在移花宫外，移花宫的门徒立刻便拦下了三人，叶虞也没打算硬闯，对着人礼貌道：“在下江枫，还请通报！” 守门的都是身份比较低的，没听过江枫与移花宫两大宫主的恩怨，看江枫长得好看又礼貌至极，留了一人，一人便去通报了。 小鱼儿摸了摸自己的脸，忧桑极了，怎么就不看他一眼呢，他老爹都多大了，为什么出门妹子还是看老爹，这不公平！ 江枫！ 江枫这个名字就像是烙在她骨头上的耻辱，她平生第一次那般放下身段讨好一个人，却没想到被人随意丢弃不说，还将她求而不得的真心给她的婢女！ 她对江枫有情，但到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恨是羞耻还是……爱了，唯一她能够懂得的，便是她对江枫的执念。 知道多年前事情的宫人对江枫这个名字一向避讳不已，然而看门的是个新人，她就这般大喇喇地呈报给了大宫主邀月，而今日邀月的心情一看就不太好，听说有个叫江枫的蠢货送上门来，那就不要怪她了。她自然不会相信来人是真的江枫。 叶虞如愿带着人进了移花宫，不过到了里殿，宫人却只带他一个人前往。 燕南天和小鱼儿还想跟，叶虞回头制止了他俩，顺便眼神示意燕南天照顾好小鱼儿，燕大侠表示他分内事。 如此，叶虞放心地跟着人走进了里殿。燕南天的功夫他试过，不虚他大侠的名头，这移花宫除了邀月恐怕无人能够与之一战，有燕南天保护小鱼儿他很放心。 怜星收到江枫求见的消息自然是不信的，但她还是急匆匆地赶过来，刚好遇到了刚刚踏入殿中的江枫。 一袭白色狐裘金丝勾边，白玉束冠，隐隐露出里面月白色的广袖长衫，熟悉的心动面容，她突然就忆起了第一次见面江枫站在桃树下的从容淡定。 怜星能够认出了江枫，邀月自然也是认出了这张熟悉的面容，她厉声喝道：“江枫，你竟还敢来！” 叶虞微微一笑，道：“江某做事无愧于天，怎不敢来？” 而另一边，燕南天带着小鱼儿恰好遇到了要去向师父们请安的花无缺。 小鱼儿：为什么这个世界对他这么残忍！明明都是一胎出来的，花无缺和父亲一个模子出来的，而他……果然他是燕大伯不小心捡来的吧！是吧是吧！ 第112章 公子捧心（六） 江枫脑子里关于邀月怜星的记忆永远都是模糊的，可能江枫下意识就不想回忆这两个女人，所以叶虞还是第一次见到清晰版的邀月怜星两位宫主。 只一眼，叶虞就知道江枫为什么会喜欢上花月奴而非是两位无论是容貌还是智慧都更为出色的宫主了。 江枫的性格他也算了解得七七八八，正儿八经教出来的世家公子，虽然闯荡江湖数年但骨子里的教育还是在的，邀月怜星是很美，恐怕也是江枫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了，但江枫是个聪明的男人，他知道他掌控不了这样的女人，即便现在邀月怜星对他有些动心，但他觉得自己掌控不了，所以他喜欢上了更为贴心的花月奴。 况且他也没觉得邀月怜星有多喜欢他，他是个纵横江湖的翩翩公子，说句不好听的，他已经被女人“宠坏”了，完全不会揣测女人的心思，毕竟他还没开始揣测，喜欢他的女子就自我剖析情感了。邀月虽然态度有些软，但她注定是高傲的，即便是爱情也难以折辱她的气节，天天冷静自持，江枫觉得邀月对他有些心动都觉得自己甚是自恋。 而且旁边还有国色天香温言软语的花月奴伺候，江枫喜欢上邀月才是真的要见鬼。 如此，才有了后来的悲剧。 叶虞觉得作为一个外人他实在不好评测几人多年前的恩怨情仇，因为他多年来一直是个冷静自持的单身狗，对感情完全不懂，邀月怜星明明过得很好非要跟自己过不去，既然江枫不爱她们，换个男人就是，这世上男人还少吗，比江枫还好的又不是没有。江枫真的有那么好值得人记挂一辈子吗？ 系统：所以说阿虞你活该做单身狗！ 但如今他身在局中，他小儿子还在人家手上，所以他不得不前来移花宫道歉，不说其他，拉着人家女子私奔什么的，江枫你熊的。 “好一句无愧于天！想不到多年前那一下你竟然没死透，也好！”邀月方才看清面容激动地站了起来，现在醒转过来又姿态优雅地坐了回去，道：“当初本就觉得你死得太快，既然你来送死，那便受死吧！” 怜星一听，立刻叫道：“姐姐！” 无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怜星都是不愿江枫死去的，即便当初江枫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叶虞简直头都要大了，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就应该偷偷潜入移花宫将孩子抱走了。 不过他还是从容道：“大宫主何必这般着急，你怎么不问问我前来的目的？” “哼！”即便过了八年，邀月不得不承认方才见到江枫的时候，她内心有刹那的欢喜，但一想当年的事情，她心里又燃起了怒火。 就是这个男人，践踏了她的真心又踩碎了她的尊严！ 每每看到无缺与江枫相似的容颜与举止，她就想当初的江枫为什么不像无缺这般听话，为什么要置她的真心于不顾！ 听到这个男人依旧如常的发言，邀月再难抑制心中的怒火，就是这幅皮相这个表情，若是毁了，毁了说不定就好了。 她心中这般告诉自己，转瞬间便出手了。 邀月的武功，多年前就已经独步江湖，如今的明玉功更是已经精进不少，怜星虽然恋慕江枫，但江枫的武功……她立刻便想制止，但她没想到的是…… 破空之声传来，那是移花宫宫主才能使用的神兵碧血照丹青，可切金断玉，吹毛断发。 若不是避不开，不死也是重伤。今日他早料到可能会动起手脚，所以将空间里的玉箫拿了出来挂在腰间。也不是没有与碧血照丹青比肩的神兵，但难免太过晃眼，玉箫就足矣了。 邀月的动作很快，她的轻功也极是厉害，叶虞自邀月袭来就做好了准备，玉箫与剑碰撞的刹那，两人皆因内力相撞而后退三步。 “难怪这般有恃无恐，原来是武功有些精进，看来是寻仇来了！”邀月一口咬定江枫是来寻仇的，连怜星也觉得江枫是来寻仇的，毕竟当年花月奴之死与移花宫有些关系。 叶虞摇了摇头，道：“大宫主误会了，若是寻仇，江某有一万种让移花宫平地消失的办法，犯不着以身冒险。” 这话说得就诛心而自大了，即便系统觉得自家宿主完全没有说错啊，但邀月还是突然猛地笑了以来，说是冰山雪融也不为过，就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 让移花宫平地消失，这话放在江湖上简直能笑掉人家大牙，移花宫什么地方，武林的圣地，江湖人心中最让人胆寒的地方，竟然有人说了这般的话，怎么可能不好笑！ 系统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有病，他家宿主从来只说实话，虽然这女人和旁边的女人武功不错，但自家宿主最厉害的从来不是武功啊，医术才是阿虞的看家本事好不好！ “江枫，这些多年过去了，你倒是越来越自大了，当年像狗一样逃离移花宫，现在竟然敢说这般的话了！”对于邀月而言移花宫是她的底线，江枫如此够胆，她还需要留手吗？ 不需要。 叶虞也不需要一个女人留手，场中两人又打了起来，怜星左右都不相帮，眉头紧皱地看着场中打得不相上下的两人。 多年未见，江郎风采更甚，眼中却依旧没有她的倒影，甚至平静得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倒影，花月奴就这般……好吗？ 内殿里两人打得正酣，外面好动的小鱼儿也早已惹上了缩小版“江枫”花无缺。 小鱼儿这些日子被自家父亲调教得简直想死，平日里笑眯眯的父亲真是太可怕了，但同时他也更与父亲亲近了，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其实还是蛮享受这种父子活动的。 但这并不影响他想要整一整父亲的决心，毕竟将整日里活得完美的人拉下神坛是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啊！虽然他到现在连神坛的边都没摸到。 不过看到和自己父亲相似的便宜弟弟，他心里的小心思全部跑出来了。 自家父亲会不会小时候也这样，想想真是好带感啊！心动不如心动，小鱼儿将自家弟弟自动带入了“惩罚弟弟就是欺负缩小版父亲”这样的设定，背着燕南天就开始对花无缺动手动脚。 燕南天在大事上还是不含糊的，小鱼儿的小动作他自然是看到了，不过他也很想看看这个在移花宫长大的小侄儿品行如何，所以就想小鱼儿自由发挥了。 不过他想将老弟的儿子应该在哪长大都是好的，毕竟小鱼儿在恶人谷长大，虽然性格跳脱了点，性子还是温厚善良的。 事实也证明，花无缺的品性是无可挑剔的。 绷着一张与江枫相似的脸，八岁孩童脸上是少有的老成持重，虽然对移花宫内出现男人比较惊讶，但无论是礼仪还是言辞，都甩小鱼儿八条街不止。 最重要的是，小鱼儿更心塞了，他该说这人不愧是父亲的儿子吗？这软绵绵的感觉真是让他分外不爽，怎么都不会生气的人就是这么让人讨厌啊！ 小鱼儿惨兮兮地回到燕南天的身边，摸了摸脸上凸起的伤疤，忧伤地对着燕南天说道：“燕伯伯，会不会是你搞错了？为什么我和父亲一点都不像？” 燕南天低头看着皱着一张脸的小鱼儿，心里觉得会不会是他真的抱错了，毕竟同一胎出来的，怎么差别这么大？ 不过他还是安慰道：“怎么会，你还是蛮像你父亲的。” 燕大侠，你亏心不亏心！ 倒是花无缺看到两个人的互动，心中有些羡慕，大师父和二师父永远对他若即若离，并无太多的感情，有的永远都是数不清的教导。 而且……方才那疤痕小子过来时，他总有种莫名的激动，似是很想与他亲近起来，不过到底多年的教导在身，并未有一丝的不妥。 也正因为如此，让燕南天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刚要攀谈几句，他就听到了内殿里的打斗声，以他的武功能听到不足为奇，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想冲进去。 叶虞也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才与邀月动手的刹那就传音燕南天，让他带着小鱼儿不要轻举妄动，他可以应付。 传音入密，江湖上这门功夫不是说早就失传了吗？江弟这次出现，莫不是得了了不得传承，不过这样也好。 既然如此，燕南天又收回了踏出去的脚步，只是抓着小鱼儿衣襟的手重了些。 移花宫，并不是好相与的地方，有的时候这里可是比恶人谷还恐怖的地方。 听到外面没有动静，叶虞才放开手与邀月大打出手，邀月本来只用了五分力，生生到最后逼得用出了全力。 要知道当年以江枫的武功，她出个三分就能将江枫在十招之间打败，不过八年未见，竟然进步这般大？ 莫不是那些老妖怪又收徒了？可是不对，武功路数完全不对！ 又过了一招，叶虞使力将邀月推到怜星身上，怜星自然不忍两人再出手，立刻会意握住了姐姐的手，道：“江枫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姐姐与你有救命之恩，你便是这般对待你的恩人吗？” “自然不是，我自然不是要与移花宫为敌。今日来，江某事特来感谢移花宫对我孩儿的照料的。略备薄礼，还望宫主不要嫌弃为好！” 至于花月奴的仇，与移花宫有关系但关系不大，感情是笔烂账，叶虞不打算翻这笔烂账，他的任务又不是这个。花月奴的死冤有头债有主，十二星相的追杀她们的两人已经身死，叶虞没打算要杀了邀月怜星。 “哼，既是薄礼，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邀月一听，立刻出言道。 怜星…… 叶虞其实现在因为动了内力而心脏绞痛如割肉，但他现在不能表现出来，所以他找了个墙角靠着，忍痛如常道：“哦，是吗？如果我说是能够治好怜星宫主的手脚不便的方法呢？邀月宫主还是不收吗？” 邀月猛地一僵，视线如电般射向了叶虞，她不容许有人拿自己的妹妹开玩笑，特别是这个人还是江枫的时候。 怜星更是心绪一定，虽然……但她何尝不希望呢！ “二位宫主不必这般看着在下，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叶虞看两人的神色便知道不信，所以他补充道。 第113章 公子捧心（七） 叶虞的意思是都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如今上门道歉送上礼物，双方和解他带着儿子离开，他以后也没打算行走江湖，就老死不相往来好了。 然而作为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经历的男人，他永远无法理解一个女人对于感情的执着。 邀月冷声一笑，道：“却未想到玉郎江枫过了八年嘴巴愈发能说了，你能说当年花月奴那贱人的死你就不计较了！别自欺欺人了，即便你刚才的话都是真的，我也绝不会手下这份礼。” 声音冷凝得似乎要冻结只有三人的里殿，怜星听言猛地一颤，又归于平静。 叶虞却是有些错愕，邀月……倒是真的与传闻甚是符合，妹妹的腿脚是当年争执时她不小心导致的，今日他说出来本想缓和他们之间的气氛，却未料到……更加不好了。 简直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思虑这个女人的事情，不过他也并非什么软包子，他能够道歉都是奔着息事宁人的想法，毕竟他不行走江湖他儿子们总还是要的，未来的事情谁都预料不到，难道他儿子以后出来行走江湖都要在移花宫的追杀中度过吗？ 如今邀月这般愤慨，叶虞自然不会再忍下去，道：“邀月宫主这话说的好生没理，什么叫做自欺欺人？我江枫何曾做过自欺欺人的事情，若非你养育了我孩儿这些年，你以为我当真愿意来这移花宫！” 此时，叶虞并不知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即便高冷如邀月也没有幸免，若是他能够再软言几句说不定剑拔弩张的情况就会好上不少。 所以本有些冷静的邀月一听此言，立刻更加冷道：“哼！一提那贱人你就这般激动！” 叶虞…… 简直服了这个女人，即是叶虞经历多世，也没见过这般的女子。合该高高在上，心思却这般难以捉摸，难怪江枫不喜欢她。 “非是我要激动，宫主一口一个贱人，花月奴乃我发妻，难道我不该为之发声吗？”若江枫是个懦弱的男人，你们也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叶虞说这般多的话，一半是因为邀月说的实在好没道理，若是哪家谈感情都要打要杀，那谁还会碰感情这种东西，一半是他在恢复他的气力，邀月怜星面前他不好服用药丸，只能自己慢慢恢复。 俗称，拖时间。 “强词夺理！你们乃是无媒苟合，花月奴乃我移花宫叛徒，我想如何叫与你何干！” 怜星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要打一场的架势，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不远的将来替江郎收尸的场景，虽然刚刚的打斗势均力敌，但她很了解自家姐姐的脾性和武功，并不会八年就能够超越的。 而且……若到那时，她定不会袖手旁观。感情是一回事，亲情又是一回事，她不会为了江枫而与自己相伴多年的亲人刀剑相向的。 这个她心里很清楚，所以她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场景。 所以她做了一个胆大的动作，趁着姐姐与江枫唇枪舌战之际，点住了自家姐姐的睡穴，而后对着江枫道：“江枫，你且离去吧。无缺是我移花宫的少宫主，是不会随你离去的。我保证姐姐不会对无缺做什么。”方才姐姐与江枫一战到底损耗了些心力，她们功力本就相差不大，姐姐对她并不太设防，能够点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叶虞一听，更加为难了：“谢谢怜星宫主的好意，但江某若是放任自己的孩儿于不顾，那我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这话便是不应了，怜星也没想觉得江枫会答应，江枫若是贪生怕死之人，当年她与姐姐也不会心系于他了，所以她接着道：“你先离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劝说姐姐的。” 这是要一力揽下了，但依叶虞方才观邀月对怜星的态度…… “多谢怜星宫主的帮助。不过劝说邀月宫主的事情还是不必了，与她的渊源我自会解决，只是想请怜星宫主带我去见我的孩儿，不知可否……” 怜星是个聪明人，虽然邀月比她武功高但未必比她有智慧，一听此话她就懂了，将姐姐轻手放在软榻上，便要唤人带少宫主前来。 谁知一开门，叶虞便看到一张与他相似的面容，眼里还带着满满的错愕。 这应该是他的大儿子吧，与江枫长得真像。 抬眼看了看立在旁边的小鱼儿，小鱼儿瞬时给了自家父亲一个得意的眼神，看你家儿子有用吧，分分钟让弟弟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不用太夸他，他就是这么天才！ 叶虞瞬间就懂了，移花宫教导的少宫主自然做不出偷听这样的事情，但对于恶人谷长大的小鱼儿而言就是家常便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花无缺会跟着小鱼儿偷听了？ 燕南天：不用太感谢他！点穴的事情是他做的，为了老弟的父子情意，他真是操碎了心！ 小鱼儿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为人正直的燕大侠做出了点人穴道的事情。 叶虞望了望僵在周围的移花宫女护卫，难怪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虞最后还是带着花无缺离开了移花宫。 并不是靠怜星的劝说，也不是靠武力或者是系统说的毒术，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出来的，邀月说若他不在江湖中出现，她便当他已经死了。 叶虞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大夫，而且是个高明的大夫。虽然怜星的状况有些长久了，但幸好上个世界他去了趟西域得到了黑玉断续膏又加以改良，此时治疗起来倒不如当初武当俞岱岩那般麻烦了。 怜星的性子比邀月要好相处很多，叶虞为了感谢她当初留了两个孩子一命，决定越过邀月给怜星治疗。 怜星虽然不太相信，但其实叶虞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等到怜星的伤势恢复，叶虞三人已经在移花宫逗留了半年之久。 邀月倒是想要对三人不利啊，但无论是武功毒术或是阵法，都难不倒江枫和燕南天。她与怜星虽然武功高强，但燕南天与江枫联手，她们也讨不了什么好处，况且怜星胳膊肘往外拐。 倒是那疤痕小子是个弱点，奈何那小子分明和无缺一样年纪，性子却是跳脱得让人抓不住捏不碎，嘴巴甜的时候甜死人，嘴巴毒的时候恨不得让人杀之而后快，但奈何江枫像是在小孩身上下了追踪药粉似的，怎么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系统：不用感谢我！我就是这般深藏功与名。 怜星能够下地行走的那天，邀月的脸色明显好了几分，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但明显比往日要好上许多。 怜星是多年来第一次体会这种平衡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即便她武功卓绝，巨变宫人畏惧她，但其实她还是有些自卑的，当年没有争江枫未尝没有这个因素在里面，她不过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江枫而已。 也不知是怜星说服了邀月还是邀月自己想通了，叶虞还没使力，邀月竟然松口了。 半年的时间，邀月已经明了她的心情了。对江枫的执着也慢慢淡化，求而不得往往是最痛苦的，所以她才会如此恨。但这半年来她发现，其实她也没有想象中爱江枫，现在江枫比记忆中更加英俊潇洒，甚至武功卓绝，谈吐不凡，但可能是过了年纪抑或是早就心思，情爱于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而后再看到正常行走的怜星，突然就觉得果然如师父所说，男人都是靠不住了，陪着她的人永远是她的妹妹怜星。 既然觉得男人靠不住，她也就淡了复仇的心思。她邀月生来高人一等，人家摆明了不要她，难道她要贴上去不成！ 最重要的，以江枫爱护那贱人的性子，肯定活在这世上比死去更加痛苦吧。知道江枫活得不好，她就开心了。 不过即便如此，江枫你也别想活得太好。 看着两人牵着两个孩子离开，邀月转身就飞鸽传书江琴告知他江枫还没死的消息，相信江琴那个小人肯定会迫不及待地动手的。 怜星此刻倒没阻拦姐姐，江琴在她看来不过是个蝼蚁，江枫和燕南天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江琴吗？就让姐姐出出气也好。 燕南天牵着小鱼儿，叶虞则牵着花无缺，太阳将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拉长。 半年的相处已经让花无缺接受了他有个与他极为相似的父亲。他从有记忆开始就从未见过男人，宫里面从来都只有女人，他不知道父亲这个角色是怎么样的，所以这半年是叶虞手把手地教他，移花宫的教育比恶人谷好许多，但移花宫毕竟是个女子门派，有很多东西是不会教的，而且邀月的性子……不谈也罢。 花无缺半年以来感觉自己无比得快乐，虽然燕伯伯对他也很好，会指点他武功会告诉他许多行走江湖的诀窍，但他还是更喜欢父亲，也许是血缘，也许是父亲身上让他安定的味道。 所以在父亲提出要带他走的时候，他答应了。小孩子都是敏感的，他虽然不舍两位师傅，但谁对他更好他自然是知道的。 而且父亲也说了，他一走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等他长大，定会再来移花宫看师父的。 叶虞终于带回了两个孩子，顺带还有个燕南天。 等到到了江家，已是将近又一年除夕了。 第114章 公子捧心（八） 江琴，哦不现在应该叫江南大侠江别鹤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处于比较战战兢兢的状态。 只因移花宫送来的消息，江枫回来了，并且与移花宫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 江枫怎么可能回来！怎么可能回来！他不相信，但移花宫的两位宫主不会用这个跟他开玩笑，即便他如今在正道威望甚高，但在那两位的眼里他也不过是个稍微大点的蝼蚁而已。 他虽然是个小人，却也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小人，太厉害的人他不会去惹，但移花宫既然传了这个消息给他，那么就和放弃他没有什么区别了。 当年他通风报信的事情江枫现在不知道，但并不代表以后不知道。活着的江枫他永远不会放心，考虑了几日，他就下定决心既然当年他能出卖江枫一次，那么八年后他也能出卖江枫第二次。 幸亏当年他做的绝，江家如今并没有一个活口，不然只要一对口径他的行为自然败露无疑。当然他也自信邀月怜星不会将他出卖江家的事情说出去，毕竟移花宫的女人什么行事风格他还是知道的。 江枫既然回来了，那么江枫肯定会回去江家古宅，他只要守株待兔，届时……哼哼！毕竟他已不是当年的书童江琴了！ 只是可惜了，移花宫竟然没有下手再杀江枫，果然无论是怎么样的女人，都敌不过感情二字，如今竟然与他割断联系，摆明了看他与江枫生死斗，倒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他也不会计较这些，有些东西还是早作打算为妙，看了看简朴的屋子，江别鹤不怀好意地笑了。 叶虞真的不知道邀月的传信吗？怎么可能，系统小天使早就告诉他了，只是叶虞很想看看江琴会如何做而已，毕竟最近劳心两孩子的事情，看看困兽之斗还是可以调剂下心情的。 江琴一直以为江家所有人都死了，所以叶虞也不怕江琴派人对江母和江榭不利，而退一万步讲，江榭的武功也不是放着看的。 所以他带着三个人回到暂定的家宅时看到的是一派新年的新气象，江母一听说小儿子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拉着他嘘寒问暖，然而在看到小鱼儿和花无缺的时候，他便成为了完美的背景板。 叶虞…… 江母是很疼爱小儿子，对于小儿子所出的一对双胞胎更是看着就喜欢，特别是和小儿子如出一辙的花无缺简直爱得不行，不过小鱼儿到底比花无缺会说话，没一会儿就把江母的视线牢牢拉住，抚着他脸上的疤痕一脸疼爱了。 系统：看看你这个儿子，简直人才啊！ 江母是个书本网的主母，不论如何她都是一个很讲究礼仪和传承的，虽然小鱼儿和无缺这两个名字叫起来很顺口，但若是真的写进宗祠，估计江家老太爷会从棺材跑出来的。 叶虞也不是没做过世家子弟，也知道小鱼儿和花无缺这个名字不妥，毕竟他以后要重振江家风华，儿子叫小鱼儿什么的，简直太标新立异了。 不过江家不序齿，当然这个也跟江家的传统有关系，几乎江家所有的男丁都是以“木”为边的，就像他叫江枫，他哥叫江榭，都是木字边，便是连大哥江榭的儿子，也是承袭了这个传统，取名江郴。 所以在路上，叶虞就为两个孩子取好了名字，大儿子取名江榷，音同缺，小儿子取名江榆，音同鱼，也算是他们兄弟俩八年的一点痕迹吧。说来还是小鱼儿还是与他有些缘分，都是“yu”的发音，虽然花无缺与江枫长得更像，但叶虞不得不承认他更喜欢小鱼儿多一些。 不过江家的宗祠不在这里，将兄弟俩写入族谱的事情还需要回到老宅再做。 燕南天倒是在江家呆了一日，不过后一天就离开了，他不走只是想保护江枫三人回家而已，如今已经送到，他也有事情要去做，毕竟八年了，他总是要联络下以前的朋友的。 如今除夕在即，江母看到两个孙子固然欢喜，但她心中还有一件心事，那便是大孙子江郴，当年的事情……也不知道大媳妇带着郴儿怎么样了？ 江榭也不是没有打探过，也不是没想过将妻儿接回来，但如今大仇未报，他实在不想妻儿陪他面对这些，江母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叶虞……他其实是没想过这个，因为他觉得江榭肯定是将人接回来了，他作为小叔子难道还要操心将大哥的妻儿接回来这种事情吗？那不是越俎代庖了！ 所以说等到除夕前夜江母拉着他不小心提起，叶虞才发现到了两日竟然都没有见到他那个大侄儿。他当即发问，才知道江榭只回去用练得最好的轻功看过妻儿，并没有接回二人。 叶虞……轻功是用来做这个的吗？ 不过也难为江榭一个正人君子了，叶虞当即向江母告退去寻了大哥江榭。 而江榭此刻正在应付小鱼儿这个小魔星，他是思念儿子将一腔心绪全给了二弟的两个儿子，花无缺此刻正在练功，他就只能和小鱼儿玩了。 小鱼儿自从来到江府之后，是更加肆无忌惮了，除了同胞所出的花无缺能够稍稍制住他之外，基本他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 至于父亲，呵呵，他有种生理性的乖觉，不是制住可以形容了。 所以叶虞一发话，刚刚还上窜小跳哄骗江湖零经验·江家大哥的小鱼儿瞬间乖巧地站在旁边，打了招呼就出了书房找花无缺去了。 江榭…… 叶虞也不多话，立刻就让江家大哥去接人，该赔罪就赔罪，该送礼就送礼，务必让大嫂和侄儿回来过除夕，江榭心动却犹豫，叶虞当即就说江琴的事情不必大哥出马，江湖事江湖了，大哥你想得太复杂了。 江榭一听，也就应下了，毕竟他其实很想与妻儿团聚的。 第二日，江榭就带着礼物去了李府，也幸好李府并不远，就在小镇不远的主城里。 等到了晚间，江榭便带着妻儿回来了，虽然走起路来有些奇怪，不过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抑制不住。 江郴不同于小鱼儿和花无缺，他当年离开江府的时候已经八岁了，那时他已知江家可能有难，父亲嘱他照顾母亲，他虽不想离开但还是跟着母亲到李家生存。如今他已经一十六岁，虽然他在李府过得不差，但到底是寄人篱下，虽然这个江府小了些，但他见到父亲还是极为开心的。 然而他丝毫不知道，他有了两个很难搞的弟弟。 一家人热热闹闹过了除夕，江母看到江郴回来又是好一顿哭才止住，江家全员至此全部到齐了。 过年的时候，叶虞也没有出去料理江琴的打算，至于联络以前的人脉，那是江家大哥的事情，所以宅在家里的叶虞就开始教授三个小孩的日子。 三个孩子各有不同，江郴一看就知道是世家教出来的孩子，即便后来去了李家，他还是接受正统的教育，毕竟是外祖家，并不会亏待他。而且他年纪最大，叶虞教起来最方便，毕竟当年顾惜朝这个应试的探花也是他教出来的。 花无缺呢，看着知书达理，小小年纪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武功心法练得也即是到位，然而……也有个致命的缺点，这孩子太完美了，就像是被精心打造的一样艺术品，没有丝毫人气的感觉，被人欺负了也好脾气地应对，而且移花宫教出来的，对女子简直宽厚得不像话，当然最后的这点是优点。但说实话，教授他比教小鱼儿更累。 小鱼儿呢，他就是个熊孩子，但他很聪明，是真的很聪明，四书五经，阵法医学，什么样的书只要看个两三遍遍就能完全记住。但这小子懒并且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他最爱给人下坑，看人出丑的样子，这就是恶人谷长大的后遗症了。不过教授他，叶虞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在一个人最得意的地方打倒他，便是对付小鱼儿最好的招数。 小鱼儿真正过上了有父亲的好日子，他倒是想反驳，父亲你不以身作则却拿这些东西苛责儿子，然而叶虞用事实分分钟打肿了他的脸。 武功吧，他连自家父亲一分都不到，骗术更不必说，父亲从未上过当，如今连背书都比不过父亲，过目不忘什么的，老天爷给他父亲的外挂会不会太大了点。 系统表示他就笑笑不说话。 叶虞表示作为一个父亲他应该有作为父亲的威严，让儿子压过去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的。 几番教导下来，三个孩子与叶虞的感情倒是融洽了许多，即便是与他较为陌生的江郴，对着他也是很尊敬很佩服的目光，让在外奔波回家的江榭羡慕不已。 叶虞的身体在冬天就适合宅在家里，所以等到开了春，叶虞才一个人踏上去往江家老宅的路途，唔，他也去守株待兔。 这个方法在一定意义上来说还是很有效的，叶虞还没逛完江家老宅的前厅，江琴就孤身一人来了。 看这维护程度，想来前段日子江琴做了不少准备工作。此番这般假情假意的作态，叶虞已经猜到江琴想做什么了。 果然无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小人还是小人，即便这个小人挂了个大侠的帽子。 第115章 公子捧心（九） 江琴的演技极好，若是八年前他还稍显稚嫩和心虚的话，那么如今他已经可以做到十秒落泪的程度了。 系统前一秒还在直播江琴的邪恶笑容，下一秒江琴就一脸濡慕和惊喜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整个身体微微颤抖眼中还带着些不可置信，双手紧紧揉搓着，许久才道：“少爷，真的……真的是你！” 系统：声情并茂，表情十分，感情十分，声音十分，天才！ 江琴想要演戏，叶虞却不想，没必要，不是吗！所以他侧过身悠悠开口：“是我，你很失望吧。”声音低沉，煞是好听，却重重敲在了江琴的心头。 江琴心中微微打鼓，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惊讶道：“少爷何出此言，江琴可是做错了什么？”说着眼睛余光还瞥着周围的陈设和维护程度，并没有破绽，江枫这是……在诈他？还是在拷问他的衷心？ “你做了什么，难道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江南大侠！”叶虞微微一震袖，往前走了一步，盯着江琴的眼睛道。 而后迅速退后坐到了纤尘不染的靠椅上，道：“江家虽然不算大，但银钱还是蛮多的吧，这些年你过得不错啊！” 江琴一瞬间脸色极其难看，但他立刻换了一副微微指责的表情，道：“少爷你变了，你怎如此……”猜度于他？ 叶虞实在懒得与他多费唇舌，开始细数这些年江琴的丰功伟绩：“八年前，你将我的行踪出卖给十二星相，换得三千两纹银，同时引移花宫毁我江家，自己渔翁得利，杀我亲人；当然还有七年前，你陷害飞弓剑谢林飞，只为他家传剑法……六年前你为了夺取……” 江琴能够凭着险险跻身一流高手的武功得到江南大侠的称号，自然不是撒钱就能得来了，大侠这个名头可是要靠真材实料的，就像燕南天义薄云天、武功盖世才得一声大侠，江琴何德何能得此名声，自然也是需要些手段的！没有事情创造事情来增加他的名声，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随着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被叶虞说出口，江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是个聪明人，立刻便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不过也好，他一向是个稳重的人，从来都做两手把握，江枫的武功只比他稍微高些，加上外面的埋伏，想来也差不离了。 想到这里，江琴也不再伪装，直起刚刚微微躬下的腰，笑着道：“江枫，看来多年未见，你倒是比以前聪明不少，不过……你也只能聪明到这里了。” 他看着江枫一如八年前的风姿俊秀，内心的嫉妒怎么都抑制不住，当年他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被此人压得没有任何存在感，看看如今，还不是他身在高位，江枫却只能任由他宰割！ 这种感觉实在很爽，所以他笑得很开怀，当年他没有亲眼见到江枫身死，如今倒是圆了这个小小的心愿。 江枫，怪只怪你太蠢，下辈子就不要投人胎了，这么蠢做猪就好了！ 因为太高兴，所以江琴忽略了为什么江枫能够当着他面说出这些本没有活人知道的消息。 但叶虞实在不想听江琴难听的笑容，所以他开口道：“怎么？不装了，说实话，凭你外面埋伏的那点人马，是奈何不了我什么。” 话音刚落，江琴只看到江枫轻轻吹了吹空空的手心，就像是手中里有药粉一样，而后他就听到外面响起参差不齐重物坠地的声音。 “你……”他已经想到了。 看着江琴略微惊恐的声音，叶虞道：“你想说我怎么了？江琴，你该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如今该是报的时候了。” 最后一个声音消失在空气中，也震醒了惊恐中的江琴，他猛地拔出剑来朝着江枫的心脏直刺而去，他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杀了江枫，早该死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然而他一个便感觉自己的心脏传来一阵阵的钝痛声，他低头一看，一柄普通的飞刀稳稳地扎在他的心头，只露出飞刀尾部的红穗，格外鲜红耀眼。他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能惊恐地看着依旧悠然如信步闲庭的江枫，一身轻裘，面如冠玉，一如当年那个拯救他出险地的少年。 系统：阿虞出手好准，看这伤口，和江枫身上的一模一样的位置，连深浅都一样，不愧是我家宿主啊（/▽╲）！ 叶虞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没有呼吸的江琴，当年江琴害江枫一命，如今已同样的伤口死去，也算是报了仇了，至于江琴的家人，叶虞自问还没有到株连的地步，就让他们去吧。 江湖传闻以仁义闻名的江南大侠江别鹤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当年他出卖旧主还迫害江湖兄弟，虽住着五尺茅庐暗地里却积攒金银无数，迫害百姓之事未曾少做，不过天道好轮回，真相终究大白于天下，而江别鹤也身死家中，死时心口有一道三寸长的刀伤。 江南大侠的事情在江湖上流传了好一段时间，而此刻的江家众人已经欢欢喜喜地搬回了江家老宅，城中不少人都记得江家当年的灭门案，如今轰轰烈烈地搬回来，自然是生出了不少口舌。 不过幸好，江榭已经打点好了，知府那里也去过了，江家的田产和房契也都拿了回来，八卦也就传了一阵就淡了。 当年江父病逝，江榭本是在朝为官的，回家丁忧，等到三年之期过后，却是新帝登基。新帝上位自然大兴改革，江榭不太喜欢新帝的行事风格，就递了折子致仕。新帝也很爽快，立刻就批准了，毕竟不过是个四品户部侍郎而已。 江家诗书传家，即便江榭致仕也完全无损他江家当家人在朝的地位，毕竟当年江父门生无数，但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虽有感念江父的，但多年已过，能够混到现在的哪个不是人精，看不出江家已是末流了，从以前的人脉着手已经不可能了。 那么只能从江家自身找出路了。 江榭如今已经四十出头，并没有重回官场的意思，叶虞呢他也不愿出仕，除非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毕竟他的身体条件不容许他做那种劳心劳力的工作。 接着就是小一辈了，江郴是确定要走科举入仕的路子的，他在李家就立志要振兴江家，即便回了江家也初心不改，并且他学问做的甚好，为人也并不迂腐，确是一个做官的好性子。至于花无缺和小鱼儿，花无缺倒是可以去考个科举赚个名声，不过做官就算了，他的性子若是做官，那还不如小鱼儿去，然而小鱼儿是个坑货，依他不安定的惯性，恐怕科考官当场就能将他扔出考场。 叶虞头疼地捂着额头，江郴侄儿你真是辛苦了。 不过叶虞也并未将所有的宝压在江郴一个人身上，事实上有件事情他很早就在准备了，此刻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江母和李氏管好后院，江榭暗暗发展着江家的人脉，叶虞就默默地在城外买了个山头，在山头造了间书院，依照记忆里的尼山书院而造，请了与江父关系甚好的大儒来教授。 江家安身于江南，但江南因远离都城而少有著名的书院，叶虞想了想不入仕就让他的学生入仕吧，反正江家风华未必就是要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不是吗？ 所以在江郴十八岁踏上科举之路之时，江家的书院就开张了。 江枫本不想做院长，但请来的大儒们脾气甚是古怪，当初他一个一个去请的时候还废了不少心力，如今请来了竟然说除非他当院长，不然就罢工不干，可怜的江家大哥就这般被嫌弃当了副院长，俗称老妈子。 江枫自然没有声望，他有的声望还是在江湖“勾引”了多少少女碎了心，所以先开始是没有学子报名的，毕竟有名的学院多的是，不过是多走些路而已，关系到以后的前程，认真些总是好的。 然江枫不出名，江枫请的大儒可是出了名的，大儒也有个把关门的弟子，渐渐地书院的名声便传开了，江家书院之名渐渐开始在江南地区声名鹊起。 越来越多的弟子走入江家书院，便是连北方的学子也有不远千里来求学的，只因第一届江家书院出来的学子在科举中拔得头筹，当年江家江郴一举得状元还可以说人家师从李家的缘故，但如今这成绩端端的就是江家书院的功劳啊！ 其实叶虞不太知道当下的书院到底是怎么教授的，但他到底走过了世界，经历过现代的应试教育，对于这个还是蛮有心得的，提出了不少有用建议，虽然忙坏了江榭。只因江母得知小儿子身体不太好，他就只能无怨无悔地接过了大部分事务。 江郴做官去了，江榷和江榆两人没有了兄长的教导，叶虞只能将两人带进了江家书院。这两兄弟倒是对江郴格外得好，江郴去考试，他俩都是一路陪同了，江郴是个文弱书生，也幸好他俩，才让三人安全到达京城。 所以一定意义上来说，江郴是江家食物链低端的男人，因为他是江家唯一一个不会武的男的。 江郴……二叔救命！ 第116章 榆番外 叶虞曾经问过小鱼儿要不要消掉他脸上的伤疤，小鱼儿当时听到这话捂着左脸就猛摇头，说这可是男人的印记，怎么可以消除！ 这对话是在叶虞认回小鱼儿的第二年发生的，小鱼儿五岁时曾经被杜杀扔进野兽群里厮杀，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不死已经是很能耐的事情了，拼死杀掉最后一头饿狼之后，小鱼儿换来了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疤。 叶虞是个大夫，他自然看不得自己的孩子身上满是伤痕，所以在帮小鱼儿治好身上的暗伤之后顺手就帮他把疤痕消掉了，如此只剩下脸上的伤疤。 小鱼儿自己不愿叶虞也没有勉强，小鱼儿就顶着左脸的伤疤到了十五岁，而说实话这伤疤对于小鱼儿来说确实无伤大雅，看小鱼儿在书院里的受欢迎程度就知道了。 但今日让叶虞惊讶的是，已经长成少年的江榆一脸严肃地跑到他的面前说要消掉脸上的伤疤。 “榆儿，能告诉我原因吗？”江家书院已经运行良好，作为院长的叶虞如今很清闲，除了偶尔开几堂讲课外，每天都宅在山上养身体，如今已至深秋，叶虞就裹着轻裘躺在软榻上，听着坐在一旁的江榆讲话。 江榆看了看数十年如一日的父亲，实在是有些吃不准，有些犹疑道：“可……可以不说吗？” 说实话，他是有些怕父亲的，无论学子多么崇拜他父亲，说他父亲多么博学多识多么温文尔雅，但这些全都是假的啊！他家父亲从外到里切开肯定都是黑的，他惨痛的亲身经历啊！ 他怎么就这般无头无脑地跑进来了呢！ 谁知道…… “可以。”说完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道：“每日早晚一日，用足半月，减半，用完即可。” 江榆有些战兢地结果，偷偷多看了父亲好多眼。 #今天的父亲怎么这般好说话？# 而等到江榆告辞带着药膏离开跨出门槛的那一刻，低沉的男声在他的耳边再次响起：“榆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想做什么或是不想做什么，我并不会强迫你，所以……你也不必强迫你自己。做好你自己便好，你是我的儿子，不是他人的儿子，可懂？” 江榆一震，心中缓缓涌起一股暖流，跨出门槛的时候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扬长而去。 而在握着药膏走到学堂门口时，他才发现……他似乎又被自家父亲看透了！？ #老狐狸！# 半会儿，他又兀自笑开了，不是那种骗局成功后的偷笑，也不是调戏小女孩时的痞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浅笑，他有个好父亲，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要说江榆为何会改变这个他坚持了许久的外表，均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与他同姓同龄的少年。 少年刚来山上的时候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却无损他的好容貌，一身气质温润如玉，若是换身衣服倒是与自家弟弟有些相似。因为钱财有限，所以半工半读，学子间的风评甚好。所以那时候江榆对江玉郎的观感还是挺不错的，但在听完这一番言论后瞬间将此人拉入了黑名单。 江榆自己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读书人的料，虽然自家父亲开着江南著名的书院，自从这些年父亲大儒的名头传出去后，多少学子用尽了办法想拜在自家父亲的名下，不过这个荣幸至今只有他那大哥江郴一人而已。 至于他和江榷，他是对读书没兴趣，自然不会拜，而江榷是个死脑筋，说是拜过移花宫就不会再另拜他人，即使这个人是他的父亲。在一定程度上，江榷能够管住江榆也是因为这种独特的坚持，就好像如果不投降的话就会有一种强烈的罪恶感，而事实上，也确实有。 但如今那江玉郎竟然这般说！说江家才学生生被他俩辱没，江枫多好的才学多大的成就，却生了俩没用的儿子，一个只知道往江湖上跑，还是移花宫那种都是女人的地方，另一个更过分，什么都不会只会呆在老子的书院啃老，脸上还有着这般大的伤疤，出仕看来也是没有希望了！还不如副院长家的公子，年纪轻轻就官拜三品，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云云。 贬低了他俩还捧高了江郴大哥，这用心简直险恶至极！表里不一的家伙，还想拜入父亲的门下，窗户都没有！ 但不管他心里多么不爽……这些其实也是事实。 江榷已经决定要继承移花宫，并且一直在为之努力。那么他呢，他真的要这般无所事事地过一生吗？没事调戏下小姑娘，和三两学子开开玩笑，偶尔见义勇为几把，时光匆匆，就这般一生短暂吗？难道真的要让父亲辛苦创下的基业付之一炬或者拱手让人吗？ 岁月无情，大伯和父亲终有一天会离开，那时大哥在朝为官，江榷在移花宫当宫主，他难道还要像一个混混一般混在学院吗？即便父亲允许，他的自尊不会容许他这样。 江玉郎的话很难听，于他却是实话。 他是时候该长大了，父亲护他，却护不了一辈子，而且父亲容颜虽依旧，身体却差了许多，是时候该强大起来保护父亲了。 不过……江玉郎，呸！凭你那样貌才学也配叫玉郎，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配不配！敢和他家父亲叫同样的名头，要不要脸？！ 江玉郎如今十五，幼年他出身富裕，但自从父亲死后他就开始懂得人性和钱财的重要。幼时学武，但终究无名师指导，逃避江湖追杀都来不及，学武什么的终究是落下了。 自古穷文富武，既然武功已经不成了，那么便学文吧，等他功成名就，定踩烂以前追杀之人的头骨。要学就学最好的，他用尽了心机一路从衢州走到江家书院，打算拜入江枫门下。 江枫其人，如今在儒林里已经传遍了，年纪不大学识却已让各位大儒叹服不已，再说他门下有江郴这个在朝的学生，能够拜入他门下基本就可以与荣华富贵挂钩了。 但不好的是，江枫不收学生，他使劲了手段连江枫的面都见不到。所以他决定剑走偏锋，从江枫的两个儿子下手，江榷不在书院，他就只能从江榆下手了。 江榆这个院长儿子的品性他也算打听清楚了，简直……若是他为江榆，定不辜负这般好的背景，江榆真是人如其名，榆木脑袋，简直浪费！ 而江榆曾经听过的那一番言论，实际上是他仗着武功偷听而来的，那时……江玉郎只是在打听院长家两位公子的品性而已。加上江玉郎一个人默默谋划时透露出对他的不屑，江榆不想歪都不行。 所以事实喜人的是，江玉郎谋划了半天的计划没有任何卵用，江榆根本就是一个“烂泥”，根本扶不上墙。 江玉郎被江榆狠狠戏耍了一顿不说，还在学子面前丢了很大的面子，江榆想要整人，除了江枫还真没几个逃得过的。 而等到江玉郎重新想找江榆的时候，江榆却从学院里消失了。 事实上，江榆并没有消失，他只是住进了一般人去不了的江枫的院子——枫华院。 叶虞劝过江榆，江榆感念父亲的疼爱维护，但他还是决定去掉脸上的疤痕，他也是时候长大了。等到疤痕脱落长出新皮肤时，他正好过了十六岁的生日。 连远在移花宫的江榷都赶回了书院，见证这个时刻，当然这个是顺便，过生辰才是他回来的主要原因。 没了疤痕，他与江榷之间倒是看着更像兄弟了，若是他不露出那种痞笑，按父亲的话说，看着倒是有几分像模像样了。 江榷在书院没呆多久就去了移花宫，最近他正好在接受移花宫的事物，能够抽空回来已经是怜星恳求过邀月的关系了。 不过伤疤新落，长出来的新皮肤白皙稚嫩，比有疤痕还要丑，他就依旧宅在父亲的院子里，看书练武顺便帮父亲熬药，难得稳了下来。 整整两年，他都没有出现在书院里，江玉郎寻了一阵也就作罢了。 而等到两年后的科举放榜时，江玉郎挤在红榜前看着榜首探花位置上出现的“江榆”二字，简直目眦欲裂。 他想可能是同名同姓，但当进士打马游街时，他就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不同以前的是，江榆左眼睑下方的那道疤痕已经消失无踪。 他虽然也上榜了，却是三甲进士，朝中并无势力，如无外力，基本就只能一辈子当个碌碌无为的小官。 江榆！江榆！掌心的指甲已划破掌肉，他却没有半点知觉。 知道别人过得不好他就开心了，江榆在大哥府上呆了大半年将江玉郎踩到底之后就离开了京城，顺便化名在江湖上转了一圈才乐不思蜀地回到书院。 江家书院依旧清风依旧，但他已不是当初的小鱼儿。 他是江家江榆，以后会是江家书院的继承人，必不会辱没了父亲的才名。 他不是不爱读书，只是更爱玩耍，如此而已。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重振江家风华”主线任务。 系统：任务奖励已发放，宿主可自行探查。 第117章 榷番外 他与江榆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他一直很清楚，他和江榆是不同的。 江榆虽然对恶人谷有感情，但江榆对父亲的感情更重，江榆曾经和他说过，恶人谷的养父母教了他许多，也让他安然地长到八岁，但最终是父亲教育他长大，给他温暖，回归人世，他感恩恶人谷，却对父亲才是真正的相信，因为恶人谷对他好是有限度的。 所以江榆每年只是去恶人谷住一段时间，然后便可以放肆地缠在父亲身边，心安理得地做江家书院的公子。 但他不同，虽然如今他已改名换姓，他也很喜欢江榷这个名字，但他到底也是花无缺，移花宫里长大的孩子。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呆在移花宫，周围都是女子，她们或温婉或高冷，却都给他的童年烙下了大大小小的痕迹。 他虽感情内敛，却也知道那些他喊着的姑姑的女人都对他付出了感情，江湖人说移花宫是个没有感情的地方，但只有他知道，移花宫的感情只留给移花宫之人而已。 所以他不能放肆地离开，即便师父们已经答应让他脱离移花宫了。 当时第一次见到江榆时，他其实是羡慕的，但换个角度想，当时的江榆可能也是羡慕他的，羡慕他能够不用那般尔虞我诈地度过童年，大师父是很凶很严格，但绝对不会让五岁的他厮杀在狼群里。 与江榆相比，他的童年已经过得幸福太多，所以他也要懂得感恩。 当年他跟着父亲离开移花宫，除了对父亲兄弟的血缘羁绊外，未尝没有对外面世界的贪恋。父亲江枫绝对是个让人一眼见到便生好感的人，这样的人是他是父亲，他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不是有些姑姑口中那种忘恩负义缩头缩脑的男人，不是那种口中义薄云天内里却烂透了的男人，而是真的那种见之便觉清风朗月的男人。 幼时他不懂两位师父为何对父亲这般执着，但等到他长大懂了感情，突然就觉得可以理解了，看着书院讲坛上风采依旧的父亲，经历了岁月的沉淀更多了几分睿智，翩翩公子，不外如是，也难怪江湖人送“玉郎”这般的称号了。 江家真的很好，有疼爱他的祖母父亲大伯大伯母，也有兄弟与他一起长大，许多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他都开始接触，江郴大哥会带着他出入各种诗社和聚会，莘莘学子，书墨飘香，那些人没有丝毫的武功，脸上却意气奋发，仿佛要赴一场决斗一般。 祖母说江榆是个混不吝的，却也会带着他走街串巷，街边小食，杂耍评书，甚至是偷窃骗局他都一一见识。 他也第一次体会到父亲对他的教导，不像师父一样严格，但也不会完全无限制地迎合他，而是以更委婉地方式来教育他，虽然他很崇拜自己师父的武功，但他不得不承认，江枫他的父亲在武学造诣上，已经无人可出其右了。 很多很多的事情，他都开始懂了。他幼时就像是一张白纸，长大八岁纸上都被人精心画上了最精致的图案，而直到现在，他才被染上尘世的颜色，好的坏的，他都开始懂得，好的激励他，坏的警醒他，让他拥有更完整的世界观，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但懂的越多，便知道两位师父对他的疼爱，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即便是移花宫也不例外，他八岁从未见过恶，都是托了两位师父对他的关爱。 这般的看护和教导，他怎么可以辜负呢？ 但……他有自己的亲人，江家人对他很好，他对江家人感情也很深，他也不想离开江家。 他很犹豫，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有些消沉。 最后，还是父亲找他谈了话。 那时候江家书院已经建起来了，父亲的名声也广播在外，每天基本都挺忙碌，他觉得这般的事情不应该再去劳动父亲，毕竟父亲的身体并不算太好，三餐不规律的时候时不时还会晕厥，甚是吓人。 谈话最终的后果，便是他流着泪重重点头，就像父亲说的，男子汉不违本心。 榷儿，无论是在何方，你还是我江枫的儿子，记住这点，便已足够了。 他一直都记得父亲这句话，当年烛火摇曳下，父亲端坐在椅子上，神情柔和，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走进枫华院的时候他心情低沉，而当他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已经乌云尽散，疏阔畅达了。 他有对他关爱的师父，也有一个理解他的父亲，此生足矣。 如此，他便回了移花宫，一年里大半年都在宫里，只有小半的日子会回江家与亲人团聚，与江榆恰好相反。 不过也正好，他在江家的时候江榆去恶人谷，他离开的时候江榆陪在父亲身边，也免得父亲太过寂寞。 系统：阿虞，你这个寂寞的老父亲哟让儿子们操碎了心！ 他知道江榆与父亲的感情更好，但他一点都不嫉妒，真的，他已经得到了许多，他是哥哥，也合该照顾弟弟的，虽然弟弟一点都不可爱，从未承认过他哥哥的身份。 移花宫的日子没有丝毫的变化，大师父对他还是那般严格，二师父依旧对他疼爱有加，只是偶尔师父们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就像是透过他的脸在看另一个人。 那时他并不理解，长大后他懂了，但也不敢去掺和什么，父亲和师父，对他都很重要，他不希望因为他的关系而让两方人难堪。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一个小辈并没有什么可以置喙的地方。 时光慢慢离去，他一点点长大，开始接替一些移花宫的事物，开始在江湖上以移花宫少宫主的名义行走，他见过最险恶的强盗山贼，也见过最忠肝义胆的大侠豪客，直到他接替了移花宫第三任宫主。 他也开始深居简出，成为江湖上神秘的存在，站在江湖的顶点，俯瞰江湖芸芸众生。 他突然有些寂寞，所以他回到了江家书院，以江榷的身份。 花无缺是移花宫宫主，而江榷，只是江南江家书院的公子而已。 这时江榆已经接替了父亲大半的工作，虽然还是那个嬉皮笑脸的样子，但处理事情来已经驾轻就熟，谁都知道江家书院如今有个玩心极重的代理院长，但谁都没敢看轻这位年纪轻轻的代理院长！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曾经斗鸡走狗的弟弟已经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依旧穿着不羁，时不时还会“离家出走”，任性至极，却无人会说他的不好。 与江榆相比，他更为兢兢业业，但却没有弟弟活得那般轻松。 这次回来他在书院住了整整半年，半年里日日伴着读书声醒来，无事时与父亲手谈一局或者教导下弟弟的武学，平静祥和，再无江湖的风浪。 他……有些眷恋这样的生活了，果然江榆要比他聪明，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但他依旧不悔，半年一过，他提着剑又离开了江家书院。 此刻他不再是江榷，而是花无缺，移花宫宫主，江湖的顶尖高手。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在江湖上行走，认识了得心意的女子，见过父亲后成家立业，然后安居移花宫，开始培养移花宫的第四代宫主。 但他并未断绝与江家的联系，这么多年来，移花宫和江家都是他的家。 直到有一日，江家的天塌了。 江枫死了，他的父亲死了，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防备，那样强大的男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呢？ 他不相信。 所以他一个人快马加鞭回到了江家书院，走进了熟悉的枫华院，看到了……眼神木然的江榆。 “父亲……” 江榆木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望着庭中的榆树，江榷记得这树是江榆寻来种在这里的，当初江榆对父亲说什么儿子不在父亲还可以睹树思人这样的话，现在想想，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江榷的手指紧紧扎进了掌心的软肉，是他不孝，连父亲走时都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当年的事情他都从二师父那里听说了，说实话若是从客观的角度来看，父亲若是要怪罪移花宫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父亲还是微笑着送他的儿子离开去间接造成他家破人亡的地方。 这般的胸襟，当年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而等他知道之后，又犹豫不决，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师父，他都无法割舍。所以他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会解决的，他会想到办法的。 然后就一直放任了，谁知…… 父亲心中定然是怪他的，所以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他，就这般匆匆离开了。 他以为江榆会怪他的，毕竟江榆对父亲的感情有多深大家都看在眼里。 但江榆并没有，甚至他知道江榷心中所有的纠结犹豫，并且还告诉他父亲从未怪过他，因为父亲走之前，留下了一封信，一封给儿子的信。 信里是对他俩最后的嘱托和关心，言语间皆是坦然和从容。 江榆说：“江榷，父亲应该是知道自己快离开了。”才写下了这封信。 死前，还挂念着他俩，不是书院，不是外物，只是他们两个儿子而已。 江榷觉得自己不配当玉郎江枫的儿子，他在灵前失声痛哭，脑中全是那封信上的内容。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接受父亲的离开，最后还是江榆打醒了他。 没错，是以武力打醒了他。 他曾经以为他的武功是比江榆高的，毕竟江榆并没有往江湖发展的意思，每次表现出来的也没有他厉害，但他错了，江榆认真起来，他是不敌的。 江榆说：“江榷，你该知道的，我的武功是父亲教的，父亲的武功并不比邀月怜星差。说实话，父亲是不喜欢移花宫，甚至我讨厌移花宫，但你与我们都不一样。父亲是理解你的，父亲那样的人，是不会勉强自己做任何事，既然放任你做了，那么便已经真的放下了。如今你再计较这些，在我看来，有些可笑。” 江榷看着江榆渐渐离去的身影，许久颓然的身体笔挺了起来，他是江枫的儿子，怎么可以辜负父亲的期望！当初他与父亲说要不违本心，如今怎可以颓唐下去！ 他是江榷，也是花无缺，注定要走比别人更加艰险的路。 世人皆说江家江榷不论是容貌还是举止都与其父江枫极相似，但只有江榷自己清楚，他的弟弟江榆才更得父亲风骨。 第118章 不闻香臭（一） 叶虞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他是拒绝的，他穿越多世，还没有直接穿成婴儿这般新鲜的经历呢！ 头很重，四肢无力，浑身冰冷，身下也是冰冷一片，叶虞觉得他再过不久就可以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了。 婴儿的视力极弱，哪怕叶虞想要极力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情况也实在是无能为力，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就这般放着听之任之死亡吗？便是叶虞如此好脾气都有些生气了。 叶虞用尽全力“咿咿呀呀”了几句，听在耳边自己都觉得羞耻，直到力气用尽也就闭上了嘴，枉他纵横多个世界，如今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系统，你出来，我们喝杯下午茶聊聊！ ……然而这个时候系统打定了主意要装死，叶虞只能无奈等死了，即便他医术超绝，如今也是束手无策了。 上个世界自从任务完成后，他就能感觉到身体力不从心了，叶虞自己并不是一个会主动放弃生命的人，所以又撑了几年，等到药石无灵时，他便知道他该离开了。 给兄弟俩留个封信，交代了后事系统就抽离了他的意识，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依两兄弟的性子应该会过得很不错，他注定了不可能陪着他们一辈子的。 想着想着叶虞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起来，他再坚强也敌不过婴儿的本能，更何况此刻这具身体还高烧不止。 朦胧间，叶虞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将他抱了起来，随后落入了一个冰冷且充满血腥味的怀抱，他还没来得及辨清什么，叶虞就整个人昏了过去。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年之久了，叶虞难得体会了一把从婴儿长大的经历。说实话，感觉实在算不得好。 系统一直掉线中，直到他十岁生辰那日才再次出现，也是那时叶虞才从系统口中得知他为何会变成婴儿的真相。 系统：阿虞，这个真的是不可抗力，系统选中的人其实是你的养父连城璧，你应该能够感觉出来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吧？但……实在是阴差阳错，可能你上次成为范遥之后太想回南宋看看，然后你的养父连城璧又太过执着，所以…… 所以什么？ 系统：所以你就带着连城璧一起来到了南宋，呵呵！ 系统简直想哭有木有，他的正常程序定位竟然被人的思绪干扰了有木有！这个简直不能忍，害得他关机整修了十年，他家宿主都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脑补的】，他好心疼qaq！ 好了好了，我又没有怪你【顺毛】，可是这里虽是南宋…… 系统：阿虞你这么聪明肯定也发现了吧，这里其实是平行空间，人还是那些人，地方也还是那些地方，但他们的记忆里……不会有你。 ……叶虞其实已经猜到了，不过真的听到还是有些难过呢！ 系统：阿虞，不要这样，伦家还记得你，除非我恢复出厂设置，不然我会一直记得你，会一直陪着你的！ #系统你沉默十年不是整修而是从残疾系统变成花式表白系统了吧！# 恩。 这十年除了婴儿长成孩童多有不便外，没有了系统他甚至觉得他可能已经结束了这段漫长的旅行，说不上高兴不高兴，只是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他已经穿越了太久，习惯了系统为伴的生活，一个人自由自在，这十年他除了幼年高烧致使嗅觉失灵外并没有任何的不便，但他感觉……并不好。 也许是习惯，也许是他已经不再习惯正常人的生活，系统声音响起的一刹那，他心里是不可抑制的欢喜。 他可能已经回不去正常的生活了，但其实这样和系统相伴下去也挺好的。叶虞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杨过探头探脑地从墙外往里看，再没有看到连家大伯后，立刻刺溜儿一下跑进了里屋，找到叶虞拍着他的肩膀道：“南笙，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用蓝印花布包着的东西，一点点仔细地展开，叶虞抬眼看去，便看到一个带着泥土的大肚泥佤，看着有些陈旧的模样，但……：“杨大哥，你挣钱也不容易，就不要乱花钱了。”这个东西它不值钱。 闻言杨过激动的心情如火遇水，一下子就熄灭了。杨过做梦都想挣钱，他实在是想钱想疯了，他娘亲的病虽然被南笙治好了，但家里依旧穷得叮当响，若不是南笙出现，他可能已经去偷去抢了。 两年前连家父子搬过来，南笙的父亲形容褴褛眼神却吓人的紧，街坊邻居都怕他，整日早出晚归，不知是做什么的。也是偶然的机会，娘亲晕倒在连家门口，他急忙奔过去，却被另一个人抢了先，那个人就是南笙。 南笙比他小两岁，却将他娘亲的病治好了，打那之后，他就对南笙掏心掏肺了。 叶虞看着容貌俊秀的男孩低着头，稍稍有些不忍，安慰了几句，看天色已晚，杨过也不再多留，他还是挺怕连家大伯的。 斜阳西坠，连城璧踏着月色归家。 桌上有碗碟盖起来的饭菜，他摸了摸，还带着点余温，他心中一暖，这孩子是他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想到壁君当年也曾怀过他的孩子，本冷硬的心肠稍稍动了点恻隐之心，便顺手救了这孩子，取名南笙，没什么寓意，江南笙武山上捡到的，就取了这名。 这个世界他全然陌生，没有割鹿刀，没有无垢山庄，他不再是那个侠名江湖的连家少主，也没有那一段令人心伤的情史，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连城璧，而且还是一个被废掉了武功的连城璧。 他心比天高，却输得比谁都要惨，输了江湖威名，也输了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他已经他快死了，全身经脉尽断，本就无任何生机可言，却没想到一朝梦醒，竟然……他不信神鬼奇谭，却不得不面对事实。 他成为了一个废人，还带着一个孩子，他曾经是意气奋发的江湖少侠，如今却连重振威名的心思都没有，他不想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想要回去，所以他每天都去初次醒来的地方，一坐就是一整天。 南笙实在是个乖巧的孩子，他捡回了他，帮他请了大夫，请了个老妈子，除此之外，从未有过任何的教导。 他曾经摸过这孩子的骨骼经脉，想着他已经是个废人了，连家的武功还是要传承下去，不如就让这个小子来吧，谁知幼年那一场伤寒烧尽了这孩子的潜力，一个没有资质的传承者，不如不要。 而事实上，叶虞的经脉确实不太好，小时候留下了隐患，他自己那时候年幼没办法诊治，不过幸好他年纪小，万花心法就是要从小练起才更贴合，万花内力对于身体的调养是独一无二的，只要他坚持，这点隐患算不得什么。 如今他十岁，已经与常人无异，只是内功心法与这个世界不同，故而无人发现一个十岁的孩童有如此之高的武学成就，隔壁杨过的母亲叶虞便是用万花内力辅助金针治好的。 真的用药材的话，卖了杨过都买不起。 父子俩并没有交谈，叶虞对连城璧并没有什么感情，他本就冷淡，连城璧除了捡回他之外并没有任何的教导，就连相处的时间也不长，感情自然淡薄。他实在想不通连城璧为何要带着他，对他没有感情可以将他交给农家送点银子就好，为何要弄得这般复杂呢？ 没有系统的信息，叶虞不可能知道连城璧的过往，他只能猜出连城璧是个有故事的男人，从身形习惯来说，应该曾经是个武功不错的高手，并且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有很大的可能是个江湖名门之后，现在可能没落了，而且看着年纪不小，应该是已经成家，如今孤身一人可能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心性似乎有些偏执，再多就没有了。 不过这些叶虞也不感兴趣，连城璧救他一命，他报恩便是，无关此人的过往。 至于为什么会搬家？这个问题问得好，连城璧并不是一个会省着花钱的人，叶虞自己也是，八岁那年父子俩终于将连城璧身上所有的钱花完，无奈之下连城璧卖掉了房子换了现在的小屋。 叶虞自己有钱，但他不能拿出来，所以只能无奈跟着连城璧过起了“苦日子”。 #与连城璧相比，他以前真的是个极好的父亲# 不过换了地方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在救了隔壁大婶后交了个好玩的小朋友，性子与江榆有些像，所以也就放任杨过接近他了。 连城璧吃饭的动作很优雅，与他身上那一身粗布衣服十分不搭，等到他用完将碗筷放下，他想了想，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南笙，你可愿与我学武？” 孩子已经十岁了，他既然捡了他，南笙也照顾了他这般久，终究是有些感情的。虽然天分不佳，学些基础防身总是好的。 第119章 不闻香臭（二） 叶虞拒绝了连城璧的习武要求。 原因很简单，他的万花心法还是挺霸道的，连城璧要教他武艺势必要教他内功心法，届时他只要一练就穿帮，依连城璧偏执的性子，会弄出很多不必要的事情。如此索性从一开口就直接拒绝好了。 连城璧对这个回答也并没有生气，其实教南笙学武也是一时兴起，既然小孩不想学，他也不强人所难。 他已经经历了太多风霜雨雪，对一切都看开了，只是……他还是想回去，回去那个满是伤痕的无垢山庄。 是他没有守护好无垢山庄，他该死在那里，而不是这个谁都不认识的江湖。 叶虞看着连城璧起身回屋的身影，心中对着系统道：有没有帮他回去的方法？ 毕竟里面也有他的责任。 系统：阿虞，其实你不用愧疚。若不是你，连城璧早就死了，当初他本就重伤不治，有了你和他的双重作用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不过……也不是没有回去的办法？ 恩？ 系统：虽然系统整修过了，但你的任务……还在那里，等到我稳定之后，你肯定还要去往那个世界去的。至于在这个世界余下的时间，你看着办吧。 什么任务？ 系统：任务对象并不在此时空，所以并不能显示任务内容。不过我可以稍微透露下，和连城璧有关。 叶虞心下微动，看连城璧的遭遇，看来这任务也轻松不到哪里去，但他到底经历多世，再难的任务都做过，顺其自然吧。 自从叶虞救了杨母之后，杨家就对他格外照顾。杨母看叶虞身上的衣服短了破了，都会帮他做衣服，杨过也是，平时嬉皮笑脸的，面对叶虞的时候绝对是个很称职的哥哥。 这里住着的都不是很有钱的人，周围的孩子也有些恶劣，看叶虞白净文弱的样子都上前欺负两下，而这些孩子都是杨过一力打跑的。 穿越的很多时间里，叶虞扮演的都是保护者的角色，不管是对朋友或者是对任务对象，即便他身患残疾到不能走路，他还是那个屹立在制高点的掌权者，猛地一下被个十二岁的孩子保护了，感觉还是蛮新奇的。 说实话，感觉并不坏。 至于当初叶虞为什么会果断地救起晕倒在他门前的杨母，一则是他是个大夫做不到见死不救，二嘛，虽然杨母不认识他，但其实他是认识杨母的。 杨母，或者换个名字——穆念慈，当初南宋时，他有过一面之缘。杨康和郭靖两个人的关系他也有些耳闻，对杨康的行为他无法评述些什么，毕竟环境影响人生，什么样的路都是人走出来了，穆念慈对杨康感情至深，算得上重情重义，救她并不是一件很难考虑的事情。 而他知道杨过也是救了杨母之后，毕竟两年前他身上没有系统小天使，没人告诉他邻里的身份，反正上个南宋他是没听闻过杨康有后的消息。 不过这点小事无伤大雅，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叶虞还蛮喜欢杨过的性子的，与他父亲杨康截然不同，倒是更像江榆还是小鱼儿时多些，但比小鱼儿多了几分沉稳。 毕竟杨过生于市井长于市井，小小年纪就要照顾母亲还要挣钱养家，而江榆当时虽长于比市井更恶劣的恶人谷，但他还真没为钱财发愁过，天天忙着整人，性子跳脱也不奇怪。 昨日杨过买了个没用的大肚泥砙被杨母骂了一顿，今日依旧乐颠颠地跑过来拉叶虞出门淘宝，这个主要是因为有回叶虞跟着杨过出门去了西市捡漏了一个前朝的掐丝瓷瓶，几十个铜板买来的东西一转手就得了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这可是动乱时期，紧巴紧巴过够他们母子二人三年费用呢！ 钱挣得容易，当初杨母的病情刚好，需要好东西补补身体，他就毫不犹豫花出去了，当然花的钱还是有用的，杨母的病就彻底好了。 打那以后，杨过就爱上了这种以小博大的方式。但可惜的是，打那以后他就再没捡漏过，叶虞不提倡这种生财之道，杨过年纪还小，他是可以帮杨过掌眼，但这并不是长计。 所以叶虞拒绝了，杨过也没恼，他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南笙并不欠他什么。他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去西市，只是他只有南笙一个朋友，又老是宅在家里，所以才喜欢拉着人去西市，如此而已。 叶虞拗不过杨过，只能被人拉着走。 西市并不是古玩市场，真正玩古玩的可不会在西市这种地方，西市更像是那种交易的集市，如今南宋江山风雨飘摇，即便是嘉兴这个江南水乡也多有波及，西市除了原先的摊子外还会有很多从富贵官宦人家逃出来的奴才婢女买卖不知价格的主人家的摆件，不过值钱的都进了当铺，这里买卖的都是看着精致实际上不值几个钱的玩意儿。 所以上次捡漏实在是运气太好。 叶虞于古董其实并没有什么研究，只是他经历的世界多了，自己渐渐成了“古董”，所以才会眼光毒辣。 “南笙南笙，我跟你讲，今日里据说会有真东西出现。” 杨过神神秘秘地拉着叶虞说着“秘密”，闻言叶虞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很明显，你每次来都这么说，能不能换个词？ 杨过立刻再次拉过他，悄声说道：“真的，这次真的没有骗你，千真万确。”隔壁东街的大力向他拍胸脯保证的。 然后……事实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叶虞耐着心陪着杨过从西市的这头走到那头，半点热闹都没看到。 又逛了许久，等到东乌西坠，叶虞无奈拉着依依不舍的杨过踏上归途。 刚走没一段时间，杨过便“啊！”地一声尖叫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慌。 “怎么了？” “南笙，我的钱袋不见了，那可是我上个月的工钱啊！”杨过简直想要掐死偷钱的毛贼，从来都是他偷别人，竟然还有人敢偷他？！虽然他已经听南笙的劝不再偷鸡摸狗，但他现在真的好想从别人身上偷回来啊！ 叶虞闻言一凛，他现在武功虽然不是顶级，但也跻身一流，若是刚才真的有人偷杨过的钱还不被他发现，那么此人的武功定然当世少有。 那么问题来了，武功这般高犯得着偷一个小少年瘦弱的钱包呢？这个世上还有这般无聊且极品的武林高手吗？ 叶虞回想了一下，还真有，至少上个南宋时有一个。 系统，帮我查下钱包是不是在老顽童身上。 系统：是，阿虞你猜得很准，老顽童就在不远处的醉仙楼上吃烤鸡，杨过那小子的工钱都被他买了烤鸡了，估计找到杨过得呕死。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杨过一看到杨母为他缝制的荷包轻飘飘地躺在地上，那个白胡子穷酸老头还一脸坦然地招呼他吃烤鸡，杨过气得一板砖就呼了上去。 堪称稳准狠，却被那老头险险的躲了过去。 杨过不信邪，继续打，另一个还喊着好玩好玩，简直一场闹剧，若不是老顽童用别人的钱不心疼开了包厢，估计小二已经出来赶人了。 叶虞扶着额头，道：“杨大哥住手吧，你打不过他的，你可要知道，他可是当世武功最高的那堆人之一了。” 然而一个追得急红眼，一个被追得开心，两人“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人在听他说话。 如此，叶虞也不急了，杨过不算是习武之人，体力有限，哪跑得过江湖高手老顽童啊！ 没过多久，杨过跑得就无力了，一板砖就照着老顽童扔了过去，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老顽童一躲那板砖竟是往叶虞的胸前袭来，力道还不小。 杨过整张脸都裂了，万一伤了南笙，他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但他离得远又体力耗尽，根本无从援手，而那白胡子老头依旧在吃手中的烤鸡。 “小……”心字还未出口，杨过便看到南笙极快地移动了一下身形，转头“哐”地一声砸在地上，他几乎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那个体弱多病的娇弱伙伴吗？# 杨过刚要过去检查下南笙的身体状况，那白胡子老头却比他更快一步，烤鸡也不啃了，油乎乎的手便要摸上叶虞的左右臂。 “小兄弟，你这身法甚是好玩，教教我好不好？”一脸的真诚。 叶虞是有些洁癖的，既然已经躲了一下，也不计较再躲第二下，油乎乎啃过烤鸡的爪子抓在他的手臂上，他还是不太能接受的。 “不好。将钱还给我们，我们一笔勾销。”早就听闻老顽童很难缠，当初郭靖那傻大个被人家耍得团团转，简直猪队友般的存在，叶虞实在不欲与他多作纠缠。 然而……当两人回家时，还是多了一个磨人的老顽童，当然杨过会接受是因为老顽童还给了他一锭银子。 叶虞如今不过十岁，练得又是慢热的万花心法，暂且不论杀人断命的手段，他确实打不过老顽童，带着杨过甩掉老顽童的几率基本为零。出其不意点穴截脉确实可以，但并非长久之计，毕竟杨过在坊间还是小有名气的。 因为耽搁了时间，叶虞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了脸色铁青的连城璧。而此刻的连城璧并未关注他，而是眼神警惕地看着老顽童。 老顽童道：“好玩好玩！” 第120章 不闻香臭（三） 连城璧的武功内力如今已荡然无存，但他作为江湖高手时的敏锐依旧在。今日他比往日要晚些归家，却发现南笙竟然不在家。 他心中有些担心就出来看看，谁知……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虽然他在这个世界并无熟人，但也不排除有杀人越货的恶人来袭。 他一方面警惕地看着夜色中蹦蹦跳跳走来的人，一方面脑中飞速想着全身而退之策。 不过可惜的是，直到老顽童近前揪住他的发髻，他还是没有任何应对的策略。 …… 叶虞看到这喜感的一幕默默扶额，连城璧肯定是以为来者不善心中多有打算，而另一人，不提也罢。 这世上根本没几个人能够和老顽童在同一脑波上的。 最后还是因为杨过惧怕连城璧“好心”拉走了“体弱”的老人家，免于一场更加荒诞的打斗。 “父亲，老顽童不是什么坏人，你不必这样。” 连城璧猛地一抬头，道：“你说他是老顽童？”他即便再不熟悉这个世界，当初他打听这个世界江湖时也听过“五绝”的名头，而老顽童虽不在五绝之中，但也相去不远。 叶虞淡定点头。 这……就是高手风范？连城璧想了想方才那疯癫老头的样子，拒绝再去了解这个江湖。 不过他心中还是加了警惕，叶虞交代完今天晚归的原因后，两人就分开回了各自的房间。 前一日叶虞刚说过这世上没几人能够和老顽童玩到一块儿，今日一早起来就听到隔壁院子里杨过和老顽童爽朗的笑声，间或还有“好玩好玩”“老头你笨死了”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对话。 连城璧一早就出去了，叶虞吃过早饭后不放心隔壁玩心极重的两人，关上门就去杨家了，谁知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齐齐消失了，问过杨母才知道老顽童带着杨过去玩“飞跃”了。 杨母年轻时也算是见过江湖大世面的人，与洪七公学过拳法不说，义兄郭靖现在可是当世的大侠，当世有名的高手她几乎都有过那么几面之缘，若非她不想卷入江湖的是是非非，如今定然不会如此穷困。 虽然杨母的武功确实挺一般。 杨母如此平静，让一个陌生人带着儿子出去玩，不过是认识老顽童知道老顽童的秉性而已。 既然如此，叶虞替杨母把了脉就又回家了，他可没空去陪周伯通玩耍。 推开小小的院子，叶虞一眼就能望到头，院子里除了一口井就没有其他东西了，日子过得这般清贫还是头一遭。 若是以前他定然不愿住在这种地方，这般亏待自己，衣服是粗布麻衣不说还要自己洗，饭菜自己做还顿顿吃素，每天减衣缩食就为了生活下去，也难怪系统说他受了苦。毕竟系统陪着他的时候，衣服他从来只穿一遍就扔掉，饭菜有厨娘，什么都不缺。 但这回他因为年纪受限，被迫接受了“贫困光环”，跟着连城璧当起了穷人。 感觉不太好，却也坏不到哪里去。 系统：阿虞，你也该考虑下发家致富了，连城璧一看就属于打击之后一蹶不振的，等着他重新振作，你手上的茧子都可以杀人了。 ……茧子杀人，不过也确实该考虑下了，坐吃山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何况根本就没有山给他俩吃。 南宋他其实很熟悉，特别是嘉兴一带，做什么最赚钱，自然是航运，桃花岛便是这里最大的航运东家。但他如今年纪太小，这个做不了。至于什么情报机构之类的江湖职业，太麻烦，与连城璧解释起来也太麻烦。 想了想，十岁的孩子能做什么，还要让连城璧看起来很合理，还能逼连城璧稍稍振作起来，似乎除了和杨过一起去码头帮忙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系统：男神，你扛沙包的画面太美，我不敢看，求别去！ 叶虞还是去了，并且还被工头赶了出来，因为没用内力抵抗，左臂上有了一道狭长的伤口，不深，就是擦伤而已。只是看着很吓人。 等连城璧回到家里，就看到自己养大的便宜儿子呼次呼次地吹着手臂上暗红的伤口，有些地方已经结痂了，有的地方还裂开着，血丝一丝丝地往外冒。他是个武人，这伤口一看就知道是别人推的，自己摔绝对不会摔在这个位置。 他心中大怒，他不太关心南笙是一回事，但别人这般打他的孩子又是另一回事了。 “谁干的！” 叶虞自然什么都不说，坚强地自己包扎自己的伤口。虽然他治好了杨母的病，但他是暗地里帮的，连城璧对他会医这件事完全不知。 看着小孩含着泪摇头，便是再硬的心肠也稍稍软了些。连城璧突然就无比明确地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无垢山庄的少主了。 南笙不说，他也有办法知道。 没过半日，他就教训了码头的工头，自家儿子伤在哪儿，工头就伤在哪儿，并且十倍奉还。 他并不是一个正人君子，睚眦必报得很。 突然他也有些恼意，对南笙，对他自己，也有对这个世界的，他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老天爷为什么还不放过他？名声，地位，女人，他什么都没有了，到头来随便捡的一个孩子竟然已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要扛起整个家的生计了吗？ 码头那点钱他丝毫不看在眼里，若是以前他怎么可能会为银钱担心，但如今……他没有殷实的家世，没有深厚的武功，没有广博的人脉，什么都没有，老天爷到底是为什么要留他一命，又残忍地关上了所有的大门！ 但他扪心自问，没有了那些，你连城璧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他不想承认，但这十年他确实被打倒了，不是被萧十一郎，不是被沈璧君，而是他自己。 叶虞自然不会想以十岁之龄扛起家里的生计，他只是想激励连城璧扛起家里的生计而已。毕竟这些年他也算对连城璧的性子有些了解。 那样的人，是不会容忍弱者来保护他的，叶虞扮演的南笙就是一个弱者，至少比连城璧弱。以连城璧的心性定然会对他受伤的事情打听清楚，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引起质变，但量变总还是有的。 然而……事情往另一个诡异的方向而去了。 连城璧当年经脉尽断，如今竟然每日早起练武，白天照常，晚间竟然去了地下比武场比斗，一次比一次狠，带回来的钱也越来越多。 直到叶虞手上多了一百两银子后，连城璧消失了。 当然这个消失是相对的，他离开了嘉兴，去闯荡江湖，孑然一身。但在有系统的叶虞来看，他能够很清楚地知道连城璧从嘉兴城的北门离开，一路北上往扬州方向去了。 系统：阿虞，你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时候。 …… 叶虞摇了摇头，事情不是这样算的，连城璧出去闯比呆在嘉兴挣钱可能效果更好也未可知。而且没了连城璧的束缚，他也不用太亏待自己，只是这里应该住不长了。 毕竟一个人生活还亏待自己，叶虞自己又不是受虐狂。 因为忙于连城璧的事情，叶虞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杨过了。 他们两家说是邻居，但其实隔得并不太近，他能听到杨家院子里的谈话一个是杨过周伯通说话声音大，一个是他本身内力不错的原因。 今日连城璧“留书离家出走”，叶虞适时地跑去找唯一的小伙伴商量。 杨过这些天已经和周伯通玩疯了，也就杨母稍微可以制得住他一些。 这个江湖若是周伯通说自己第二会玩，绝对不会有人说他第一会玩，而杨过也是个玩心极重的，碰上整人顽劣的小事，绝对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主，两人碰在一起，绝对是臭味相投了。 没过多久两人就称兄道弟了。 叶虞推开门就看到“两兄弟”其乐融融地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时不时发出阵阵惊叹声。 “杨大哥，我父亲不要我了。” 杨过一听立刻推开了老顽童，惊到：“什么不要你了？”其实他有时候是羡慕南笙的，有一个父亲遮风挡雨，他曾经想过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是盖世英雄还是江湖豪侠什么的，但如今…… 叶虞不再说话了。 杨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再加上周伯通在旁边咋咋呼呼，这气氛简直说不出的诡异。 “杨大哥，我要离开去找父亲。”叶虞自然不是去找连城璧，他更想去看看记忆里的痕迹。 杨过更加语塞，他并不是那种会安慰人的人，索性杨母正好赶了回来，冲淡了尴尬的气氛。 在杨家用过饭之后，杨过抛下老顽童带着叶虞去了连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虞无奈将事情全盘托出，听得杨过眉头越来越紧。 “你真的要离开吗？我这些日子跟着周兄就是老顽童学了些武艺，要不我教给你学会之后再离开，好不好？”他是真的担心，虽然他不知道外面世界如何，但如今兵荒马乱，连伯伯竟然如此不负责任，说丢下便丢下，自己一走了之了。 第一次，他对父亲这个字眼有了负面的评价。 “不用，我其实会武，只是父亲不允许我显露而已。周伯通武功极好，你若是想学便拜他为师好了，若是拜了他，你母亲定然不会反对的。”因为周伯通的师门是你父亲曾经的师门。 杨过一直想劝小伙伴不要走，但他站在南笙的角度上，若是他娘亲留书走了，他也定然会去寻的。 “杨大哥，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我会定期回来看你的。” “一言为定。” “恩，一言为定。”毕竟是一起长大帮了他许多的小伙伴，叶虞说着便从怀中其实是空间里掏出一柄匕首，递过去，道：“这个你收好，世道乱，防身用。不必推拒，我还有，你不收便是不当我是兄弟。” 杨过先一看这匕首华丽的外表，立刻就要推拒，金光闪闪的，一看就很值钱。但南笙都这般说了，杨过看南笙又从怀中掏出一把，也就收下了，只当是兄弟送给他的临别礼物，想着以后找个机会再还回去便是了。 而事实上，这是叶虞在大唐时一个藏剑送给他当诊金的，藏剑出了名的人傻钱多，这对匕首自然不是凡品，等到杨过正好用上它时，他才知道这把匕首真正的价值。 第121章 不闻香臭（四） 叶虞难得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动了恻隐之心，不仅将藏剑打造的匕首送人，最后还将一手绝妙的飞刀之术相传。 杨过习武资质甚好，没过多久就学会了，叶虞也就安心背着行囊离开。 后来系统曾问过叶虞为什么对杨过这么好，得到的答案仅仅是当初俩人素不相识时杨过一力保护过他而已。 没有利益关系，单纯地挺身而出，为这个叶虞觉得也该对杨过好一些，如此而已。 不过系统坚持是移情作用，毕竟上个世界江榆陪了他这么久，看到性格相似的人多照顾几分，也是有可能的。 叶虞不置可否。 行囊是做给杨家人看的，里面只是几件粗布麻衣而已，等到离开嘉兴城叶虞就将行囊随手给了路边行乞的小乞儿，也算是完成了它的使命。 因为吃得不好，叶虞如今身高并不高，容貌虽然不错，但一身灰黑色的粗布麻衣和尘土裹面，只比乞儿好那么一点点，当然这也是有意为之。 杨过跟着周伯通学了不少传说中的行走江湖之道，接着统统灌输给他，说打扮成这样要安全许多，不做就不放他离开，叶虞无奈只能照做，于是一路以来确实十分安全。 不过叶虞并不是亏待自己的人，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就改头换名，他倒是很想换空间里的衣服，但……奈何尺寸不符，小童怎撑得起成人之服，无奈只能顶着掌柜火热的视线走进了成衣铺子。 等到沐浴一番换了一身月白锦缎的衣服，掌柜再不怀疑这是贵人家的小公子出来游山玩水了。 给了足够的银子，吩咐掌柜按他的尺寸做几套成衣送到他下榻的客栈，叶虞就一身光鲜地离开了。 系统：阿虞，虽然你小了一号，不过还是现在看着顺眼。 …… 年岁如何，叶虞其实并不在意，年轻或是年老，终究他都会离开，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以前他可能还会在意，但现在…… 系统，可以将这个世界的大致消息告诉我吗？ 系统：阿虞你一直不问，我还以为你不想通过我知道，而是打算自己去寻访呢！ 我确有这个打算，所以我只需要南宋笼统的消息就足够了，具体的我想自己去看。 系统：好哒！ 因为叶虞一副富家小公子的行事风格，成衣铺子的掌柜自然是秉承着有钱不赚是傻子的理念用了最贵的云锦不说，还请绣娘绣了繁复的图案，导致叶虞一路上可谓是“多灾多难”！ #明摆着的待宰小羔羊！# 不过也恰好如了叶虞的意，他还是需要在江湖上有个好听的名头，唔，“哑医”苏郁青这个身份倒是不错。 从嘉兴到临安，叶虞花了小半个月，等他走在熟悉的临安街头，真的是恍若隔世了。 可不是嘛，他已经隔了不知多少世了。 当初他双腿已断，出行多有不便，都是南辰推着他在临安的街头行走，东城区的杂耍，西城区的闹市，托过目不忘的奖励，一切都历历在目。 记忆中那些人，有的还在，有的已经不在，却都不记得他。 进临安城之前，他先去了牛家村，曲灵风的酒家已经颓败得看不出以前的模样，问过系统也知道曲灵风已经死去，当初他重聚师兄弟六人，如今却只余两人，陆乘风自不必说，还有一人竟是他曾经的身份，冯默风！ 他是该概叹没有他的变数，这个世界竟然会如此面目全非吗？ 系统：阿虞，你不要这样！ …… 叶虞就在这临安城里住了下来，也不关注连城璧的动静，只要不死，他并没有随时随地窥视别人的喜好。 叶虞买下了一个药材铺子，也没请伙计没请坐堂大夫，自己把揽了所有的工作，不计较有没有顾客上门，暂时就安定下来了。 小皇帝如何，南宋江山如何，去过后世元朝的叶虞再清楚不过，只是当初流传下来的东西甚少，桃花岛门人又凋零了，他也只知道郭黄夫妇会战死襄阳而已。 如今南宋江山再度破碎，叶虞扪心自问，你能够看着元人铁蹄踏遍南宋江山吗？ 自然是不能的。 但再让他隐姓埋名去做一件同样的事情，他又实在提不起这个心思。 所以想了想，叶虞想目标放在了连城璧身上。 反正连城璧想做一番大事业，做什么事业不是做，不是吗？正好做了事业养他这个儿子，也算是全了儿子的一番心意，不是吗？ 系统也表示宿主这个主意甚好啊，宿主真是太机智了！ 不过如今不急，按后世的年代记，元朝想入主中原还早着呢，现在正好战事停歇，小皇帝现在肯定不会兵行险招，太平不易，他自然不会打破，等到元朝再度来犯，小皇帝才会“病急乱投医”！哦不对，现在的皇帝不小了，可惜还是没孩子啊！ #可怜的皇帝陛下，您还是再等等，孩子总会有的→＿→# 叶虞还是挺记仇的，当初小皇帝对他起了疑心虽然是他预料中的事情，但这并不妨碍将对那个世界小皇帝的怨念算在这个皇帝身上。 毕竟某种意义上都是同一人嘛！ 系统：小心眼的宿主好萌=v=！ 日子一天天过去，叶虞的药材铺子依旧半温不火，毕竟谁也不会将生死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叶虞也并非为了赚钱，那么多药材都是为了炼药，毕竟这一世他失了嗅觉，不能闻到药材的觉得，着实是有些麻烦，暂作停留只是为了适应没有嗅觉带给他医术上的不便。 虽然依靠万花功法基本就能解百病，但叶虞表示他是一个耿直的大夫，能用药的时候还是用药为好，毕竟若是有心人将他功法特殊的事情宣扬出去，谁知道会不会是另一本九阴真经呢！ 虽然于他并没有性命之碍，却少不得有些麻烦。 叶虞自己一个人过，吃得好睡得好，调养得宜，功法又有了显著的进步，不过两年叶虞的身高就拔高了许多，十二岁的少年，清瘦修长，已经有了风流少侠的风姿了。 系统：阿虞，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系统：黄药师到了嘉兴城，遇到了杨过，然后惊叹于杨过一手出神入化的飞刀之术，将之收为徒弟。 ……叶虞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久久没有言语。 系统：阿虞，给点反应。当初杨过确实很眼馋周伯通的武功，但奈何周伯通实在拿不出手，杨过那小子还是有傲骨的，周伯通又不耐教徒弟，这事就吹了。如今倒也算阴差阳错了。并且除了杨过，还收了个女徒弟，这是要凑一双的节奏啊！ 系统：你说黄药师图什么？每次收徒都有男有女，又不让徒弟们相恋，你说杨过两师兄妹不会又要闹一出“盗书出走”吧？ ……系统，如果你太闲了，就去调整你的传送稳定程序！ #系统你的脑补程序这般好，主系统知道吗？# 系统：阿虞，你不去见见黄药师吗？ 不用，见了又能怎样？当初是我着相了，终究是不同的世界，我们只是路人而已。 然而世事就是这般无常，叶虞不想见故人，但故人的腿长在故人身上，还不允许故人走进他的药材铺子吗？ 叶虞打开门做生意，虽然生意少，却还是有的。 这日就有生意上门，系统故意没有提示，所以叶虞抬头就看到了一带着人皮面具的青衣男子，身边还有两个身高相仿的“少年”。 叶虞一楞，还未待他反应过来，杨过却率先激动叫起来：“南笙？南笙！你是南笙对不对？你怎么会在临安？”还这般打扮？ 杨过惊诧的声音倒是打乱了叶虞稍显错乱的表情，转头对着拔高了许多的小伙伴道：“杨大哥？” 青衣人看着两个少年问候倒也没恼，随意地看着柜子上桌上零散放着的药材，本是随意为之，越看却越觉心惊。 他不由将视线放在了与新收小徒弟叙旧的白衣少年身上，一身的白衣，并无一丝绣纹，因为要处理药材，头发全部笼在头顶束了个髻，干净利落，倒是比小徒弟更合他的心意。 不过他到底已经年纪大了，收两个徒弟已经够了，他并不贪心。 说实话，叶虞在黄药师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黄药师，熟悉且陌生。 算了，想这些做什么，也难怪系统说不让他去曾经去过的世界，他自认已经看开，真的面对的时候，还是有些难受啊！ 杨过巴拉巴拉询问过叶虞这两年的事情后，就将他为何拜师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却原来自小伙伴南笙离开后，周伯通也离开了。虽然有合心意的兄弟，但老顽童一向不喜在一个地方多作停留，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离开了。 不过杨过为人聪慧，全真教的内功心法虽然没学（周伯通这点规矩还是有的），但基本的吐纳功夫还是学了点，拳脚功夫也学了些（都是周伯通自创的功夫），加上叶虞教的飞刀，武功其实也很是不错。 杨母并不想杨过卷入江湖是是非非，但看着儿子两年里勤勉不辍，她也没那么坚持了。她明白她终究会离去，难道还要让孩子压抑性子过一辈子吗？ 所以等到杨过机遇一来，她犹豫了一会儿，也就答应了。 第122章 不闻香臭（五） 黄药师收徒一向很少收有亲缘牵绊的孩子，一则他不耐这些，一则是他行踪不定徒弟总是要跟着他四处漂泊，有亲缘就比较麻烦。 便是因为这个，他连自己的孙女都未收下，当然这里面也有郭芙资质平庸得紧的缘故，随了郭靖那傻大个，看着就堵心。 杨过有母亲要照料，放以前他也就心中赞叹几分好资质却不会将之收为徒弟，但这孩子后面的行动实在是太让他惊讶了！ 换句话说，就是太合他心意了，性子不迂腐，什么都敢说，狂放却不猖狂，资质又好，机变灵活，虽然年纪小行事难免轻浮，却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当然最终让他下定决心收徒的还是这孩子一手绝妙的飞刀之术。 不知是何人传授，这孩子的功夫微微能够看出些全真派的影子，但全真教的武艺，不说全部七八分他还是知道的，绝没有这般的武艺，全真教也绝不会有这般天资之人自创了这般的绝学，那些牛鼻子老道即便创了招式，大抵也是敝帚自珍，绝不会连拜师都没有就这般传授给一个市井小儿。最重要的是，这飞刀之术灵活机变，颇有一种自在写意之感，那迂腐的牛鼻子老道也创不出来。 若是全真教当真能这般看得开，如今也不会连个像样的继承人都没有。 虽然少年年纪小使得还比较粗浅，但这飞刀若是使到极致定然可以做到摘叶飞花而敌人无法抵挡，他绝不会看错。 杨过是个胆大又有些孤高的人，然而最近一段时间极为倒霉，但却没想到倒霉到这个程度。 他是个穷人，所以南笙送给他的匕首他一直插在靴筒里不敢拿出来，即便是娘也没见过，如果娘看到定然会说他不知好歹竟收了这么重的礼，也就睡前他敢默默刀柄上绚丽的宝石，告诉自己并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穷人。 南笙教他的飞刀特别好用，所以他除了去码头帮忙，偶尔也去山里碰碰运气，若是遇上兔子山鸡之类的，他准能逮住回家给娘补补身子。 一来二去，山里他也就极为熟稔了。其实说是山，不如说是连绵的小山丘，没多大的危险。却未料这回运气极好竟是遇上了山猪。 山猪又不是家养的母猪，他自然是走为上策。 但轻功……他没学过，最后的结果就是被山猪一下扑倒在地。 仓乱中他虽连发飞刀却未伤到山猪要害，被扑倒也是他学艺不精。山猪的力气极大，他根本无从抵抗，但他一向不喜放弃，几乎是凭着本能掏出了那把金灿灿的匕首，然后用最大的力气扎在了山猪的眼睛上。 要害受伤，山猪慌不择路，他险险救回了半条命，但……匕首！ 他猛地一下惊起，匕首还插在山猪眼睛上啊！那可是南笙送给他的，一看就老鼻子值钱的东西，万一丢了……他在码头打一辈子工都还不了啊！ 然后他就看到一青衣人出来轻轻挥了挥衣袖山猪就倒在了他不远处，轻巧地拔出那把闪亮亮的匕首，递到了他的面前。 唔，这青衣人有些熟悉啊，这身行总觉得在哪见过。 如此，黄药师跟了杨过几天，看过秉性资质，虽对他有亲属这件事情不太满意，但还是将之收下，毕竟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虽然他鄙视全真教的传承，但其实桃花岛的传承也是岌岌可危啊！ #徒弟死得差不过，女儿跟他两条心# 杨过很干脆就拜了黄药师为师，东邪黄药师诶，即便他从未踏足江湖也听过他的赫赫威名，傻子才犹豫不决，以后等见到南笙，他就可以和小伙伴一起闯荡江湖了！ 不过等临走时，他还是担心母亲。 当年若不是南笙，他娘说不定就一病不起了，若是他离开……娘会不会？ 杨母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一看儿子表情就懂了。她并不想阻拦儿子的前程，虽然她希望儿子平淡一生，但若是建立在儿子的压抑之上，那么不如支持儿子的志向。她会武的事情一直都未向儿子坦白，这次索性说明她有自保之力。 加上黄药师给的桃花岛信物，即便他们走到哪里都可以传讯，杨过如此也就放心了。 不过也是因为这信物暴露了黄药师的位置，导致郭黄夫妇找来。 然后又是一出事端，不过最后结果还是很喜人的，隔了不过几日黄药师又给杨过找了个小师妹不说，郭黄夫妇也如愿见到了黄药师。 然而他们宁可没有见到，杨康（康弟）的儿子做了爹爹（岳父）的徒弟，这种感觉便是连老实人郭靖都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是黄蓉呢！ 但黄药师可不管杨康是谁，他是个视礼教于无物的人，杨过就是杨过，是他的徒弟，与他人何干！ 黄蓉看着任性的爹爹离去，内心五味陈杂。 黄药师下定了决心，那么谁也无法改变，即便这个人是他的女儿。 如此，黄药师带着两个徒儿南下到了临安，走进了叶虞的药材铺子，目的是找些药材，给两个徒儿打磨筋骨。 杨过见到小伙伴自然是想赖着不走，左右都是要在临安定居一段时间，住哪里不是住啊！黄药师对南笙也有些兴趣，叶虞也不推拒，程英的意见忽略不计，三人就在叶虞的药材铺子住下了。 于是黄药师过上了每天“折磨”两个徒弟练功和与南笙小兄弟探讨药理的日常生活。 叶虞身上桃花岛的印记其实很深，很多东西比如阵法啊厨艺什么的都是黄药师教给他的，在黄药师面前，他需要做的伪装很多。 不过幸好，上个世界送了个“隐藏”的技能，他就让系统将他关于桃花岛所学的东西隐藏了起来，除了医药。 于医学上，他现在可以自豪地说他已经超过黄药师许多，所以并不用担心。 杨过以为他可以和南笙可以愉快地玩耍，然而事实太残忍，他只能和小师妹一起练功练功练功，而南笙悠闲地坐在屋内和他师父品茶聊天。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般大？！# 他心思一向细腻，别人特别是重要之人的改变他一向很敏感，南笙的变化不可谓是不大，但他同样也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南笙的打扮变了，懂的东西也变幻莫测，但南笙的眼睛没变，看他时依旧如初，那么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虽然南笙和师父相谈甚欢确实有些虐。 程英看了看有些颓唐的师兄，表示完全不理解师兄跳脱的思维，一个人又默默地背起了医典。 穷文富武这四个字不是说说好看的，名师领进门的杨过程英两人消耗了药材铺子大半的药材，等到两年后打磨差不过后，黄药师就带着两个小徒弟洒脱地离开了。 天下无不散筵席，有缘自会相见，江湖人多是洒脱之辈。 三人走后，药材铺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叶虞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消耗完最后的药材后，也踏上了江湖的旅程。 临安，终有一日他再会回来的。 两年与黄药师的相处，叶虞已经完全看开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既然如此，不如就从容地走下去。 他到底是个人，不是神，无法撼天动地，但人也可以做许多事情。不认识就再认识一遍，不想认识的就避开，如此而已。 没什么好伤春悲秋的，这世界离了谁也不会崩塌，做好自己的本心就可以了，不是吗？ 想开的叶虞功法一下子有了质的飞跃，这两年药材也玩得差不多，窝在小药铺子里也有些闷，正好就此离开去闯荡一番。 #二刷的感觉也颇为别致# 十四岁的少年已经初具风采，叶虞化名苏郁青开始了“哑医”的江湖生活。 传闻“哑医”并非口不能言，而是能够让人随时随地口不能言，医术出神入化，不知年岁，不知长相，亦正亦邪，甚至神秘。 叶虞…… 系统：阿虞，你真的是用“哑医”的名头做事吗？为什么和以前那个世界相差有点大啊…… 终南山上，全真教内。 连城璧这些年走访了许多名医大派，也历练了许多，他以一介无名之身行走江湖，见过刀口舔血的汉子，也见过背后放箭的小人，见过口蜜腹剑的伪君子，也见过舍身就义的英雄，这是个动乱的年代，注定了江湖的不平静。 他依靠着连家武学和以前的经验，一次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内力虽依旧无法，但拳脚功夫已经少有人敌。 一次偶然的机会听说全真教的养气功夫极好，说不定可以对他有些帮助，他年纪已经太大全真教定然不收他这般的弟子，所以他就扮作菜农，进出全真教，偷学功法。 而不知为何，今日的全真教竟然突然热闹了起来，害得他的计划不得不推后。 第123章 不闻香臭（六） 若是王重阳还在时的全真教，自然是无人会上门踢馆子。 但如今……全真七子的名头虽在江湖上响亮得紧，但若是少了一人组不成那北斗七星大阵，论单人战斗力武功，最高的丘处机也不过是险险的一流水平。 也可能是盛极而衰，全真教再没有以往风光，虽还是第一大教派，但……内心的苦只有全真教自己人知道。 前年隔壁古墓派掌门十八岁“比武招亲”闹得他全真教不得安宁，却谁知那霍贵为三王子心胸竟是如此狭隘，被那小龙女下了面子，这回竟然挑了事端带着金轮法王找上门来。 霍都表示你们不是一气连枝吗？古墓打不进去，全真教还不好打吗？ 其人来势汹汹，必是用心险恶。 若只是霍都，他们自然不惧，但金轮法王，那就有些……这西域番僧据说极为厉害，一生苦修内力精纯，如今大师兄丘处机并不在教内，着实有些难以应对。 若是……若是师叔祖在就好了。 许多教内的小道童这般想着，不过他们急也没用，急不急每天都得在赵师叔手下做早课，练吐气。 全真教严阵以待，未免波及普通人，作为普通菜农的连城璧自然不得其门而入了。 连城璧…… 既然被打乱了就打乱了，如今他的心态极好，全真教有强敌来犯的消息并不太难打听，分析一下形势，无论全真教是胜是败，于他并没有太大的干系，左右不过是多等段时日罢了。 如今他最多的，便是时间了。 而这一日，霍都终于带着金轮法王他人了全真教的山门，全真六子迎战金轮法王。 杨过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全真教的人真不要脸，怪不得能够养出周伯通这般的老顽童。六个打一个还被打得全无回手之力，简直丢脸。也不知道全真教的祖师爷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棺材里的王重阳…… 黄药师本就带着两个徒弟四处游历，一边传授武艺，一边教授江湖知识，换句话说就是学以致用。 也是恰好，金轮法王打上全真教山门的时候他也正巧在终南山下。 送上门的好实战，黄药师不会错过，带着两个徒弟就去观战了，当然目的不是为了帮昔年的老对手守住门派名声，而是为了教授徒弟们学艺而已。他还是挺记仇的，当年全真七子围困于他，他怎么可能会出手相助！ 黄药师武功登峰造极，带着两个徒弟看好戏之余还让徒儿点评一二，一点都没有被下面的武林高手发现。 看着勉强凑起来的北斗七星阵法，黄药师看得是心里连连摇头，王重阳聪明一世，为了建立全真教连儿女私情都抛下了，最后孤独一生就为了传承这么个东西，也是可怜。 胜负已定，黄药师也没有了兴致，提着两个徒儿就径直离开了。 杨过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师父说暂且在终南山下住下了，他练功之余就常常跑到四周去玩耍游历，受师父和南笙的影响，他也穿起了儒衫，当然不是青衣，师父穿青衣，师妹也穿青衣，他再穿青衣，师徒三出去岂不是要变成一排山松了！ #总觉得再穿一身短打会被师父打的感觉！# 终南山下一片城镇都受全真教庇护，他又上蹿下跳三教九流都去招惹一下，然后……他见到了南笙的父亲，连家大伯。 如今他已非吴下阿蒙，见到连城璧自然不会再怕，他现在可是东邪的徒弟，武功阵法样样不差，还怕一个全无内力之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连家大伯怎么会在这里？南笙说找了许久没找到才安定下来，没想到竟是在这终南山下，得想个办法通知南笙为好！ 不过当下为了知道连家大伯的住处，他少不得要跟踪一番。 然后他就一路跟着连城璧进了全真派，偷听了全真教小道消息一二，见到了当日比武时那年轻小道士痛苦懊恼，最终……看到了连家大伯偷了全真教的养气功夫。 杨过…… 也是他稍稍怔楞了一会儿，却未料失了连家大伯的影踪，他急忙追去，一路循着声响而去竟是越走越偏，直到四周除了鸟兽虫鸣，再无声响。 他方向感极好，也是艺高人胆大，说没有骄傲那是假的，他小小年纪武功却已达他人二三十都未达到的成就，他自然是自豪的。 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凭着直觉往前走，一步都未停歇。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他似乎听到了一些声响。杨过更加小心，将自己的内息压到最低，抬眼望去。 而后，他远远望见了一个女子，一个出尘美丽的女子。 自想通以后，叶虞也不再去追寻“故人”的脚步，五绝也好，大侠也罢，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大夫而已。 十四岁的少年虽然身形消瘦，但略通易容之术的叶虞稍一打扮，再以内力控制发声遮掩面容，少有人能够识破他真正的年龄。 无论是武功还是医术，都是需要时间来累计的，即便他吹出朵花来，也少有人会信任他。所以不如他换个年纪，如何将自己打扮得仙风道骨又显老，这点纯阳宫的道长曾经用切身行动告诉他如何做了。 从临安出发，不过小半年的时间，“哑医”苏郁青已经小有名气了。 一身蓝白儒衫，一顶斗笠遮面，出手又绝无失败，虽然传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头，但苏郁青这三个字已经初具金字招牌的功效。 叶虞也不是什么人都救，万花谷的大师兄曾经说过，不死不救，虽然有些夸张，但他也不好抢普通医者的生意，他对于看个小感冒啊头疼脑热这类的，确实不感兴趣。 按系统的话说，杀鸡焉用宰牛刀啊！ 而这日，他收到了来自小伙伴杨过的来信。 杨过临走前依依不舍，叶虞也确实告诉他会一直停留在临安，所以杨过的信件就寄到了药材铺子。可惜如今的药材铺子已经易主，叶虞能够收到信件还是多亏了小能手系统。 信件的内容自然是写他遇上了连家大伯，南笙你父亲啊，所以你快快关了那小药铺子来终南山投奔他吧！ 叶虞看完也是嘴角一抽，这运气，江湖会不会太小了点？ 系统，这些年连城璧还好吗？ 系统：哦，就那样吧，看着比以前精神点，外功练得不错，内力依旧没有一丝起步，如果你帮他的话，可能还有一线希望。 既然杨过都写信来了，叶虞也不得不去终南山一趟，不然他的伪装就要被戳穿了。 而且……也是时候去找找连城璧了。 他曾经用生命救过一个经脉尽断的人，那个人便是这个世界已经死去的曲灵风，当然连城璧又有些不同，他并没有性命之虞。 但一个没有武功的江湖人，等同于一个死人，他日回到任务世界，即便系统不说，叶虞也知道连城璧可能树敌无数，为了任务考虑也为了报答连城璧的救命之恩，他还是应该将连城璧的伤给治好了。 当然，不是以连城璧义子南笙的身份，而是以“哑医”苏郁青的身份。 他本来是打算独自游历江湖，连城璧定然不甘心做一个平凡人想要恢复以前的经脉，听到他“哑医”的名声肯定会找寻他，如此他就可以守株待兔坐等连城璧上门，这招是他跟江琴学的，意外地好用。 却没想到杨过的运气这般好，随随便便走走都能遇到连城璧。不过他的计划虽被打乱，但提前也没什么不好。 叶虞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赶到了终南山下，见到了……有些激动的杨过。 黄药师对自家小徒弟的情感生活一点都不感兴趣，只要不是师兄妹相恋这般膈应的事情他都不管，乐得看小徒儿每天碰壁。不过就是缺了每日下棋对弈之人。 所以这次南笙到来，他倒是找到了说话的对象。 杨过太过顽劣，一点都不像他从前的徒弟，除了女儿黄蓉，他还没教过这般难缠的弟子。与顽劣不堪的杨过相比，程英简直不能太贴心。 衣食住行都体贴得紧，就是资质差了点，着实有些可惜。 南笙是来找连城璧的，与黄药师师徒叙旧一番后，他就由杨过带着走进了一个小胡同。 这里是巷子深处，杨过本想带着南笙直接推门进去，却未料被南笙一把抓住，带着一起飞到了旁边的参天大树上。 他眼神示意，这是为何？ 叶虞摇了摇头，轻声道：“父亲既然不愿带着我出来，那么看到我寻上门，定然还会再次出走，如此不如不见，我还能暗中相助。” 杨过一想，正是此理，也就安心看着院内连城璧舞剑。 “我看到父亲安好就好了。”而后叶虞有些促狭道：“我知道你最近有些忙，也不多占用你宝贵的时间，你去忙你的吧。” 杨过没觉得有啥好遮掩的，给了好兄弟一个得意的眼神，施展轻功离开。 叶虞看了看院内的连城璧，唔，“哑医”是时候该到终南山走一趟了。 第124章 不闻香臭（七） 杨过被叮得满头都是包地回来了，与他狼狈的外形相反的是，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可以照拂大地。 他一边暗自陶醉，一边还荡漾地冲着叶虞眨眼，就差没直接说‘小伙伴你快问我问我，我很想跟你炫耀我的喜悦啊’之类的话。 叶虞表示他什么都没看到，转过头兀自品茶。 杨过讨了个没趣，却半点没影响他的好心情，自从拜了个好师父，他再也不用为钱财操心了，点起菜来半点没手软，这下好心情都蔓延到小二身上了。 今天的客人好豪爽，提成应该会多好多了！ 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到杨过的好心情，而且一天比一天灿烂，作为一只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单身狗，叶虞选择离开换个身份。 有异性没人性的杨过摆摆手就直接出门去了，让叶虞觉得一阵好笑。 没过多久，“哑医”苏郁青的名头就流传到了终南山下，毕竟江湖人是消息最灵通的一群人，叶虞救治了几个疑难杂症，其中还包括一个全真教的道士，让“哑医”的名声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 毕竟那道士可是因为内伤困扰了三十年之久。 连城璧是最关心医药的人，“哑医”的名头他怎么可能会没听到！但他并没有急于求医或者打听“哑医”的喜好。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等到有全真教的道士被治好，他才按捺不住了。 那道士他曾经远远见过一面，那伤已经侵染眉头，基本就一只脚踏入黄泉之路了，没想到真的被救回来了。坊间传闻他自是不信，但他为了验证这个消息的真假曾经再次冒险入全真教，然后他看到半月前还死气沉沉的人如今竟然焕发了勃勃生机。 这种手段，他……会不会有救了？！ 上次从全真教偷来的养气功夫虽然不错，但终究只是养身体的口诀，顶多让他身体康健些，于经脉并没有太大的益处。 叶虞一点都不担心连城璧不来找他，毕竟不是他急，而是连城璧急。所以每天他和杨过一样早出晚归，不同的是他每天换装出去治病救人，而杨过每天换装出去装可怜被人救。 #情窦初开的少年啊，苦肉计还好用吗？# 这天，叶虞终于等到了要等之人。 连城璧是做了伪装来的，就像是他扮菜农进全真教一样，他在叶虞面前扮演了一个说话豪气的北方大汉，穿得也是颇为豪放，一身灰黑短打，隐隐还带着点忧郁。 这般的人最容易给人好感，叶虞挑了挑眉，突然觉得这种“父子见面不相识”的场景有些好笑。 既然连城璧如此试探于他，叶虞定然不会客气。 知道“哑医”的人都知道苏大夫喜好不定，喜怒无常，让他治病有时很简单，有时却很困难。 连城璧作为一个聪明人自动代入了困难模式，叶虞表示不能让“父亲”失望，开始了言语刁难。 不救，说不救就不救，还是那种帮你把过脉说你能救，但是他心情不好，今天不想救的那种不救。 连城璧气得简直想生生拍死这矮子“哑医”，但他还是颇为坦荡地说：“想来苏大夫是有些困难。也罢，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既然如此，在下告辞。” 以退为进，一出激将法，连城璧怎么可能会在听到有救后放弃？即便这里面还有“哑医”说谎的可能在里面，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便不会放弃。 叶虞一听，更是坦然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恕苏某无礼，不送。”转身就去帮一个老伯治疗多年的寒疾去了。 连城璧……这么不要脸的大夫，他还是第一次见！ 当下他也不犹豫，转身便离开了“哑医”的落脚处。 而接下来的日子，叶虞只要出门便会时不时遇到连城璧扮演的大汉，次数不多，也并不热络，刚好是人最能够接受的程度。而这种偶遇持续到一场“医疗事故”。 叶虞治病怎么可能会治死人，这话系统一听到就笑得满屏都是裂痕，但终南山下小镇上林芝堂的大夫就这般栽赃了。 不过是个江湖游医就抢了他的生意，简直岂有此理！ 叶虞半点都不想理会这个，他是亦正亦邪的“哑医”，若是理会了这些，就不符合他的设定了。至于地上装死的，那是谁，与他何干？ 连城璧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以苏郁青友人的身份力证友人的清白，以一张嘴说得围观的群众愣是相信了他的说辞，林芝堂的阴谋败露。 如此，连城璧狠狠地刷了一回“哑医”的好感度，是“哑医”而不是叶虞。 连城璧能够这般费尽心思就为了博“哑医”的好感，能够在这般短的时间推动策划这么一出并不算高明却相当好用的一处戏，他怎么可能会辜负他的好意！ 当下就口称兄台道谢，言道定帮他治疗内伤经脉。 连城璧的经脉受伤十分严重，特别是拖了十多年，更是增加了难度，若不是他练了万花功法，可能治起来没个十来年都不行。 但他和连城璧都没有太多的时间，毕竟系统正在加紧修理传送程度的稳定性，随时都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而他也发现了一件事情，若是以往连城璧邋遢的样子看不出年岁，但如今连城璧少说也有四十了，又没有内力支撑，竟然还保持着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个世界对连城璧是排斥的。 连城璧在这个世界，时间在他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对于一个大夫而言，越有挑战性的病症越能激起他们的热情，叶虞也不例外。 连城璧因为这些年寻求突破，练了不少奇怪的功夫，加上全真教的养气功夫，内力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平衡，叶虞越看越舍不得打破这种平衡。 在观察了连城璧经脉七日之后，叶虞终于开始治疗。 如果问连城璧治疗的过程如何，他定会说极为享受，他以为会很痛苦的，毕竟是要重新续接经脉，却未想到每天都像是被温暖的阳光照耀着一般。 #万花功法的美妙# 治好连城璧是在一年之后，叶虞在治好他之后就走了，没办法，功法似乎又进步了，他要找个地方闭关一下。 等到他闭关完毕出来，连城璧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聪明的人，叶虞内心暗叹。 杨过虽然很想留在终南山，但他还是被黄药师拎着离开了，毕竟武功都没学好还没出师就想着娶媳妇，黄药师觉得这张老脸还是要的，徒弟还是乖乖跟着师父闯荡江湖吧。 叶虞出关后就听到系统说襄阳城危难，他便知道时机到了！ 连城璧是个有野心又有抱负的人，这样的人最好对付了。 如今对于江湖人而言，最好的积攒声名的方式是什么？是抗击蒙古，君不见郭靖黄蓉是如何成为令人称颂的大侠的！ 这个江湖上很多人都能想到，连城璧自然也能够想到。 自从经脉恢复，他重新开始修炼连家的功夫，因是第二次修炼，速度自然是要快上许多，相信再过不久，他便可以恢复以前的内力了。 但就在他练武之时，朝廷来征兵了。他在这个世界是黑户，为了稳定下来练武，他又不喜住在深山里，所以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住在城里。 现在战事起，可怜的连城璧上了征兵的手册。 做一个随时随地要牺牲的小兵，连城璧觉得可笑，立刻连夜逃走，直奔临安而去。置于南笙，已经给过银子了，他捡到他，让他活下去，又不是他的孩子，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何必再去想。 现在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天子脚下的临安了。 而这个时候，叶虞正“巧”也在临安，如今他身量长得很高大，已经完全不需要伪装，而且“哑医”这个身份，也将会“死”在临安城中，在看好小皇帝的隐疾之后。 连城璧功夫小成之后，竟然收到了来自“哑医”的信件。 随信件而来的还有一份身份路引，这是当朝世家王家宣机的路引，一个曾经的犯臣之后。 连城璧自问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侠，但他到底受了“哑医”的恩惠，治好了他的病症，如今“哑医”求他为王家翻案，他不可能置之不理。 而且……王家，这里面的利益，若是利用得好，他未尝不可…… 想了数日，他终于下定决心给“哑医”去信。 深秋，临安百姓都知道有一名为连城璧的男子向皇帝推荐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治好了多年的痼疾。没过多久，那医师竟是暴毙身亡，而连城璧一跃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官至三品。 三月之后，这位连大人就做了件得民心的好事，替王家平反。 城外，连城璧送别化名王家后人的“哑医”苏郁青。 而自此以后，江湖上再未有人听闻过“哑医”苏郁青的名头，“哑医”出现得太快，也消失得太快，所以他很快淡出人们的视线，只有连城璧偶尔会想起那个每次轻纱遮掩的“老人”。 虽然他试探过多次，但总觉得有种微微的熟悉感，很细小，却无法视而不见。 第125章 不闻香臭（八） 连城璧春风得意，他有野心也有抱负，他是武林世家养出来的弟子，即便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于一些奸佞还是看不上眼的。经过王家一事，他已经尝到了得民心的好处，他很清楚，若是他成为了一个顺从的宠臣，那么很快就会成为百姓口中的奸佞，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流芳百世，他想要在南宋这片土地上建立一个全新的无垢山庄，所以他定然是要走一条更难的路。而他也知道，如今他孑然一身，即便他如今得圣心，也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 所以他想到了此刻正在襄阳抗敌的郭靖。 唇亡齿寒，若是南宋国破，岂有他无垢山庄的藏身之处！他虽对南宋没有归属感，但比起蒙古那些蛮子，还是南宋看得过眼些。 保持皇帝对他的信任，帮助郭靖退敌，连城璧将两个目标写在他的人生规划书上。 要玩，就玩得大一些，毕竟这里已经不是他熟悉的世界了。 叶虞骑着匹白马慢悠悠地走在前往襄阳的路途上，临安现在有连城璧使力，他乐得清闲，正好去襄阳看看，虽然他不通带兵打仗不通，但他有上个南宋的记忆，蒙古兵的弱点，宋兵的排兵布阵，他门儿清。 连城璧不是好人，叶虞怎么可能会不清楚，他曾经犹豫过是否要让连城璧顶替他曾经的位置，后来在见到青年模样的连城璧后，叶虞就没再犹豫过。 这个世界是排斥连城璧的，若是他做得太多太过，天道自然会将连城璧送回原来的世界，这就好比程序出错，修正程序一样。等到那时，他和系统就可以趁此去到任务世界了。 当然这点是系统告诉叶虞的，系统表示连城璧所在的世界坐标已经完全找不到了，不如走个稍微讨巧点的路子，于是一人一系统就这般坑了连城璧没商量。 叶虞这匹白马是小镇上马行买来的，品种一般，跑起来也不快，一路就慢悠悠地到了襄阳城的郊外。 兵马凛冽，气氛压抑，看来是大战刚过啊！ 叶虞骑在马上，远远望去竟然到一个东倒西歪的身影，看着……怎么那么像杨过？ 他忙打马上前，一看竟真是杨过，而此刻杨过的样子，好不狼狈！最重要的是，他的手臂……竟是齐根断截了！ “杨大哥，你这是……！” 杨过拼着最后一口气出了襄阳城，这“郭家”的城池，不待也罢！他脑袋昏昏，眼睛望处皆是血晕，他能够感觉到身体里的血一点点流失，要死了吗？他还没让娘亲平安一生呢！他还没得到仙女姐姐的欢心呢！他还没和南笙一起闯荡江湖呢！ 他怎么可以现在就死呢！他不想死啊！ 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他不想死在襄阳城，到死都面对着他不喜之人，不如…… 直到，一声熟悉的“杨大哥”穿透浓雾，直达他脑海。 “南笙……临死前……还能见到你……真好！” 叶虞望了望周围除了山石便无他人，再看了看怀中抱着断肢昏迷不醒的杨过，当机立断扶起杨过施展轻功离开。 风轻轻吹过，一片静寂，只有一声估计的马鸣声，悲凉清晰。 叶虞很久没这么紧张了，他不是没见过断肢续接，但在古代还是头一回，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手术，运转体内温和的万花内力，叶虞让自己安定下来。 系统，可以帮我放大杨过右臂的伤口截面吗？ 系统：可以，不过这里也太简陋了点吧，你确定可以吗？不会细菌感染吗？若是不接，以你的医术定然可以保证杨过的命的。 这里确实很简陋，不过是乡间药堂的隔间罢了。叶虞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时间，找了个最近小镇上的药店，扔了锭金子要了间看诊的房间，就准备开始手术了。他从发现杨过就用万花内力封持了断肢和杨过的经脉，一直保持着活性，应该感染的可能性很小。既然可以更好，为什么选择不接？ 开始前叶虞还有些紧张，但一进入状态，就再无半点紧张，开始了续接这个繁琐的手术。 从日落黄昏到旭日东升，叶虞忙了近四个时辰终于将杨过的断臂接上了，只要一天内杨过醒过来，应该就没有太大的危险了。 系统，谢谢你！ 系统：不用，举手之劳！阿虞才棒棒哒！ 叶虞洗净手上的鲜血，微微一笑，在这寒冷地早上，莫名觉得充实。 这大概就是他选择大夫这个职业的原因吧，他一个过客，不好与他人产生太大的感情，只有从这种医治好他人的行为中，得到内心的满足感吧。 杨过的眼前一直重复播放着那血液肆意的一幕，疼痛已经抽离了，他就像一个局外人，看到一把锋利的寒刃，刀光一闪便是一片殷红，怎么都难以擦去，怎么都抑制不住！ 是了，他的右臂，已经没了！ 他猛地一下惊醒，左手下意识地摸上右臂……咦？ “杨大哥，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遥遥传来，杨过抬眼便看到南笙站在床前，担心地看着他。 唔，似乎在昏迷前确实看到了南笙，也是，这世上除了师父，也就南笙有能力救他了。 “你先别动，也不知你遇到了什么竟然连右臂都被人斩断了。这可是我花了一夜帮你续接上去的，别再松掉了，那我可再没办法了。” 叶虞说这话纯碎是看杨过的表情太严肃，活跃气氛的，却没料到杨过猛地一下睁大眼睛，道：“诶？！续接？” 真的假的？齐根断掉还能接上？南笙的医术已经高到这个地步了吗？最近传闻的“哑医”都没这么神好不好！ 杨过摸着“失而复得”的右臂，心中一片安定。 世界上有许多不喜欢他的人，把他视为眼中钉的人，却也有南笙这般的知己好友，足够了。 “南笙，没想到你的医术已经如此出神入化了，师父说他医术不及你我还以为是假话，没想到是真的！你真是给兄弟我长脸啊！”杨过拍着南笙的肩膀，嬉笑道。 江湖人有内力护持伤本就好得比较快，过了半月杨过就下床活动筋骨了。 因为叶虞出手阔绰，小药店的店主对他二人极为友好，一日三餐，颇为得当，叶虞不耐做餐食给杨过这个病人，就没挪窝。 “正经点。你师父呢？怎么被人砍了手臂，你师父看到你肯定罚你在庚戌阵里待足七日！”叶虞靠在藤椅上，说道。 杨过挂着右臂，左右玩着晒在院子里的草药道：“没什么，遇到了几个讨厌的人，好心没好报，就当买个教训。” 他是恨极，但那人毕竟是师父的孙女，他难道还要杀了那人或者砍了那人右臂不成？ 从终南山离开后，他就跟着师父走南闯北，最后到了襄阳。 他曾经憧憬过自己的父亲是大英雄，但黄药师绝对是个“直爽”的师父，在知道他烦恼父亲的身份后，就带着他去了父亲出生的地方，告知了他父亲的人生。 大义，恩仇，杨过想了一晚，决定到襄阳走一趟。 谁知那郭芙有义薄云天的父母，自身却如此……他好心帮忙，竟被人这般恩将仇报！他言语说得这般清楚，那人竟然这般蠢笨，他现在很怀疑郭芙是不是师父的孙女了！ #一点都不像好不好# “你既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你性子善恶分明，我很放心。” 杨过笑着应道：“我就当你是夸我了。”半响，收起笑意，道：“南笙，等我伤好，陪我去趟襄阳城吧。” 他性子善恶分明，放着并不是他的本性，既然如此，那么便快刀斩乱麻吧。 “好。” 杨过的右臂即便是被叶虞接上了，于平日里没什么大碍，但使剑还是有些勉强。当初叶虞帮他续接断臂前，还帮他解了身体里的毒。 虽然身体里的毒解掉了，但断肢里的还在，等到接上毒素回流，叶虞再用温和的汤药解毒，终究于手臂有些伤害。 到底是太匆忙了。 叶虞觉得有些可惜，但杨过觉得已经很好了，他很知足。他本已经做好了失去右臂的准备，却没想到小伙伴这般能干，右臂不灵活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改练左手剑，其实他左手也很灵活。 与南笙一起并肩走进襄阳城中，前段时间他还跟着郭靖浴血奋战，城外的血渍还在，他的心却冷了半截。 要问现在郭靖最愧疚的人是谁？那定然是杨过了。 他的女儿无缘无故砍了过儿的手臂，自知闯祸竟然连夜逃走了，慈母多败儿，夫人又拦着，他心下不忍，竟就如此…… 襄阳守住了，他却没有半点的开心。 “郭伯伯，你是在烦忧什么呢？” 声音平静冷淡，一点都不像“郭伯伯”这个称呼般亲近，郭靖抬眼望去，倏然间有了一丝错觉，一丝康弟出现的错觉。 第126章 不闻香臭（九） 杨过并不是来寻仇的，他也无意与郭靖动手，他只是来求个明白，求个再无瓜葛。 黄药师对于杨康到底知之甚少，他也不屑于了解个小辈的人生经历，告诉杨过自然极少，所以他想听郭靖怎么说。 不说郭芙性情如何，郭靖的品性他还是信得过的，不然也不会现在还唤“郭伯伯”这个称呼了。 杨过也知道依郭靖耿直的性子定然是心系于“郭芙砍他右臂”的事情，毕竟郭靖盯着他手臂的目光都要凝成实质了！ “郭伯伯，你能告诉我关于父亲的所有事情吗？” 郭靖先开始听到杨过声音时一楞，那是觉得此刻的杨过太像康弟了，但他毕竟见过了太多的风浪，很快就从那种错觉中出来，然后他就……觉得见了鬼了？ 过儿的右臂……怎么还长在身上？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怪，但郭靖觉得似乎什么地方不对了，直到杨过再次出言询问于他，他才将实现从右臂上收回，呐呐道：“过儿，你……” 叶虞就站在杨过的左右边靠后一些，看着曾经记忆中的老熟人“郭靖”有些无措地和杨过说着话。 一样的面容，不同的人生经历，叶虞心中叹了口气，世事无常啊！ 系统：阿虞你不要叹气！其实你看，这郭傻子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啊，还是一样蠢，一样直，没差啊！ #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若是平时，郭大侠定然早就与他打招呼了，但如今杨过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还是郭靖问起杨过手臂的伤，杨过才将自己的小伙伴南笙简单介绍了一番。 郭靖心下暗叹世上竟有医术如此高明之辈，不过眼下…… 他其实并不想将上辈子的事情牵扯到小辈身上，但如今过儿显然已经知晓，他再瞒下去，已经没有任何的必要了。 看着挺拔的少年，郭靖心中愧疚不已。知女莫若父，芙儿除了恼羞成怒外，未尝没有对过儿的嫉妒。过儿继承了康弟的聪慧，甚至更甚，得了岳父的青眼收为徒弟，当初芙儿也不是没有动过拜岳父为师的想法，只是…… 儿女，都是债啊！ 郭靖并不是一个会叙述的人，干巴巴平实得紧，没有太多的辞藻，还带有强烈的个人情绪，但这并不妨碍杨过想象父亲曾经遇到的过往。 话毕，一室静寂，许久杨过才睁开眼睛，道：“郭伯伯既诚实以告，那郭芙断臂之仇我便放下，但从此以后请你们见到我的时候，便当个陌路人吧。” 虽不是君杀的，却因君而死，他作为儿子，不能为父报仇，这是离开前娘亲对他的唯一要求，他不会忤逆，但他有选择不见“仇人”的自由。 再次走出襄阳城，杨过长吁了一口气，其实他内心并不如方才面对郭靖那般淡定，确定自己的父亲是个坏人，这并不是一个太好的消息。 “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叶虞摇了摇头，并不出言相劝，杨康孰是孰非，其实很难界定。养恩和生恩永远最难抉择，而且斯人已逝，讲这些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南笙，我想回嘉兴看看娘亲，你呢？”杨过走在路上，突然回头，对着叶虞道。 叶虞一楞，道：“那便一起回吧。其实我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连城璧并不是我亲生父亲，他只是捡到我而已。” 听到前一句话，杨过想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就是够义气，刚要出口夸奖，就听到了后面的炸弹，被炸在了原地。 “不要一脸不可置信。其实你也应该有些感觉的，我与父亲的相处是不是很生硬？他对我并不关心，除了给钱，基本不会理会我，不是吗？” 所以其实父亲什么的，真的不用太在意。有还不如没有好，既然没有也活到这般大，如今再去在乎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就当不知道，不要再去戳杨母的伤口了。 杨过这么聪明，先开始惊讶于这个秘密，后来就懂了。 “南笙，不用自戳伤口来安慰我，我没那么脆弱，只是觉得有些悲凉而已，其实……其实父亲应该也很苦吧。”而后微微一晒，道：“不过你说的真的假的，连伯父？”不会是编来安慰他的吧。 叶虞点头，道：“自然是真的。”这个有什么好骗人的。 杨过莫名地觉得治愈了，而后又觉得有些愧疚。 #怎么可以因为兄弟比你还糟糕心中感觉安慰呢！# 系统：没想到我家阿虞这般会安慰人→＿→！不过为什么你们都会觉得杨康做错了？没道理啊，虽然后期他偏激了些，残忍了点，但前期绝对不算太坏啊，你们人类真奇怪！ 叶虞抬头望天，是啊，人类就是奇怪！计较血缘，计较道德，计较太多，给自己织了一个大大的网，困顿其中，然后也希望以这个标准束缚所有人。 他已经见了太多，也被束缚着，没想过挣脱，毕竟人生在世，若是真的跳脱人群之外，他就真的要孤独一生了。 而且这个一生长到没有边际。 然他们二人还未到嘉兴城，就在郊外的铁枪庙遇到了一个瞎子。 叶虞扶额，怎么走到哪儿都能遇到熟人！如果黄药师是叶虞想要重新再认识的人，那么柯镇恶绝对是他不想再结交之人。 他交友也是蛮挑人的，上个南宋柯镇恶若不是郭靖的师父，他又恰好是黄药师的徒弟，他怎么可能会与柯镇恶有交集，毕竟这人说正直是真的正直，但……性情真的是让人不想与之交友，无愧于他“江南七怪”之首的称号。 刚刚将杨康的事情抛在脑后，柯镇恶就出来狠狠刷了回存在感。 杨过虽然已经稍稍看开，但他对于父亲还是很在意的，一听柯镇恶口中大骂杨康，他立刻火起，暴露身份分分钟。 虽然叶虞对柯镇恶看不过眼，但柯镇恶是有立场骂杨康的，不论他性情如何，他的兄弟终究是被杨康算计而死的，这就足够了。 郭靖到底是将贫瘠的语言美化了几分，不愿康弟给他儿子的印象太差，但柯镇恶从来不知道“美化”为何物，杨过一问，柯镇恶巴拉巴拉全都倒出来了，言语还很激烈，听得杨过刚刚压抑下的心情一下子全冒出来了。 叶虞扶额，这都什么事啊！ “柯前辈，口下留情。” 柯镇恶听声辨位，叶虞功法修得好，他还当只有杨家小子一人，听到有人帮腔，立刻道：“做了还不让人啊，杨康这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小人，难道我还说错他了吗？” “杨康孰是孰非我不管，杨过是我兄弟，他并不需要前辈的教导。” “兄弟？约莫也是鸡鸣狗盗之辈吧，帮杨小人的儿子出头，安得不知是何居心？”柯镇恶是那种自认正确便会一条道走到黑的人，有了个人认知绝对不会更改的那种。 叶虞简直气笑了，所以他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费劲。 杨过如今还不到二十，仍有些少年心性，一直抑制被人家指着鼻子骂他父亲是想要知道父亲的真性情，但如今竟然骂南笙，他立刻火起！ 他师从黄药师，柯镇恶虽然年长，但……不是一敌之力。 叶虞看两人打得起劲，半点都没有要帮忙的样子，哎，送上门的沙包，不用白不用。 直到两人脱力，叶虞才施施然提气到柯镇恶面前，出手点住他，拉着杨过离开。 “开心了？” 杨过大笑道：“开心！那老头骂骂咧咧，说得这般难听，便是我父亲真如此不堪，也不必他一个糟老头评价什么。” 推开杨家小院的门，杨过冲进去，看到娘亲坐在门槛上缝补的模样，心中一片安定。就这样吧，父亲有没有其实也没什么，他有娘亲，有师父师妹，还有南笙这个朋友，以后还会有仙女姐姐，已经足够了。 杨母看到儿子归来当然十分开心，杨过看到娘亲笑容就觉得一切都看开了。娘亲经历了那么多都放下了，他这个做儿子的再纠缠做什么。 叶虞推开住了几年的院子，并没有多少尘埃，应该是杨母经常来打扫的缘故。 刚要走进里面，就听到系统的提示声。 系统：宿主，倒计时开始，连城璧将于七日内脱离此空间，请宿主做好准备！ 发生了什么事？不该这般早啊？ 系统：连大伯超级能耐，一听襄阳守住了立刻哄了皇帝乘胜追击，兵马都到襄阳城了。郭靖带兵不行，但有真正行的人，也是连大伯看人准啊，真的挑了个将才，郭靖拼命死守才做到的事情，那将才守住还有余力打个小战役什么的。一来襄阳就收拢了兵权不说，还叫郭靖佩服不已，没过几日就将武穆遗书送出。那将才得了兵书更是如虎添翼，着实有希望。而且连大伯在哄着皇帝出兵的同时，还秘密收拢力量建造无垢山庄。 然后……就被天道发现了？ 系统：没错，动静太大，影响太显著，天道想不发现都难。估计不到七日，我们就能去做任务了。 不出系统预料，六日后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叶虞失去意识离开了这个世界。 直到他再次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番桃红柳绿的春色。 系统：主线任务，帮助连城璧重振无垢山庄！ 第127章 古墓夫妇番外 杨过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南笙的信。 内容有些莫名其妙，说道别更像是诀别，但若说是诀别，那未免也太敷衍了些，简直就像是草草写下寄给他的一样。但从信的信封来看，他又打消了这种看法。贴服完整，丝毫不漏。 他已经在嘉兴停留了六日，这六日他再没见过南笙，他以为是南笙触景生情想一个人待会儿，现在看来……难道是出事了？ 什么叫做珍重勿念？什么叫做若是有事可拿此玉佩前往临安王家？ 临安王家又是谁？他满脑袋的疑问，却没人能够为他解答。 南笙不见了，他找遍了整个嘉兴城都没人看到过这样一个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信上“珍重勿念”四个字，笔锋遒劲，并不是被挟持所写，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南笙自己离开的。 大概是有什么急事，杨过这样想着。 江湖人留书离开和不留书离开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也只是寻了几日就放下了，再说他也相信南笙，以南笙的能力这世上能对付南笙的还真没几个。 #毕竟我家小伙伴可是可以徒手续接断臂的人才# 北方战事起，但这次却让所有大宋百姓雄心振奋，毕竟不再是蒙古来犯，而是将军率铁骑收复山河。虽然朝中有不少大臣主和，说什么大宋国力虚弱，此时不应再劳民伤财，但也许是连城璧的洗脑真的太彻底，皇帝这回竟是铁了心要战。 毕竟如今他已不是孤家寡人，他可是有后的人了。有儿子继承他的皇位，他也该拿出些干劲来了。 说实话，连城璧的无故消失皇帝心里是暗喜的，毕竟这个人掌握了他太多的秘密，虽然明面上他倚重连城璧，但到底不如自己培养的班底。 既然连城璧这般识时务，那放他一命也无不可。 皇权之术，不在乎个人得失，除皇帝自己外。 而且连城璧消失了，连城璧手中的力量和人才并没有消失，皇帝一点都不客气地“搂入”怀中，晓之以权，动之以利，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也不需要全权信任，能用即可。毕竟如今朝中坐得高的，没几个得用的。 皇帝并不蠢，他只是没有力量而蛰伏起来了，如今有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遇！再说如今他病根已出，身边又有武林高手保护，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武林高手郭靖：主帅真的太信任他了！ 杨过虽不过二十之龄，但他爱国抱负心一点都不少，一听襄阳招募武林中人为国效力他就告别杨母北上了。 如今郭靖夫妇已经离开襄阳，主事之人已经换了，他也没什么太大的顾忌。 而在前往襄阳的路途上，他偶遇了一只大雕，得学独孤前辈之剑道，更是使得一手好重剑。 主事之人虽换成了朝廷众人，但王主帅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他武功不高，身量也一般，但为人却极有威信，在武林中人的评价也甚好，最重要的是此人用兵如神。 在这样的主帅带领下打仗是最畅快不过的事情，杨过隐姓埋名成为了宋军的一个小小冲锋兵，在血与汗的历练下，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后方无人拖后腿，王将军带人打得酣畅淋漓，三年后，宋兵将蒙古人打回了老家，收复了大片国土。 皇帝大喜，犒赏三军，封官拜爵。 杨过就是这个时候离开了军队，当然不是逃兵，他是诈死离开的，武林中人参军后离开用得最普遍的招式。 只要没人发现，就是好招。反正他用的化名，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 三年烽火历练，他的武功更加精进，身上煞气估计可以吓得小孩啼哭，是时候离开了。如今战事打定，有他没他基本没两样，若是不离开，可要被朝廷烦扰侵染了。 当官的虽然威风凛凛，但他还是更喜欢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江湖人。 唔，他如今也二十有四，该娶媳妇了。 所以他去了终南山活死人墓。 也是凑巧，他刚一进山就看到神仙姐姐在和郭芙对峙，郭芙虽有名师指导，但资质平庸，虽然“呵！哈！”地喊得响，但打架真不是谁喊得响就谁赢的。 我家神仙姐姐就是能耐！杨过在看到小龙女一记白绫将郭芙击倒后心中这般赞到。 “哼！你这妖女，快把我妹妹还回来！” 小龙女微微抬眸，看到杨过微微有些错愕，不过刹那就恢复平静，道：“她是我捡的，不是你的。”以后也会是古墓派的掌门。 郭芙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看的杨过心中大爽。 不过眼看着郭芙一剑又要刺向神仙姐姐，杨过立刻提气掠过去挡在了小龙女面前，也不拔剑格挡，而是冷冷道：“郭芙，你是准备像当年一般再砍断别人一条臂膀吗？” 如今杨过以今非昔比，他身上的煞气吓得郭芙剑都差点没拿稳，看到杨过的右臂简直像见了鬼了一样，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倒是小龙女在哄着被煞气吓哭的小孩时，神色莫名地看了眼挡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的男子。 被人保护了吗？心里有些暖暖的。 郭芙简直吓哭了，这些年断臂残影简直成为了她的梦魇，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惊醒在一片血红中，如今……难道一切都是梦吗？都是她庸人自扰不成？ 看郭芙这般，杨过也没有再与她计较的兴趣了，转过身对着神仙姐姐献殷勤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神仙姐姐没有以前冷了。 最后还是黄蓉寻来将郭芙唤醒，向小龙女要回了自己的女儿。 杨过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做一个完美的护花使者。 大概是母女天性，刚刚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孩蹒跚着扑向黄蓉，三四岁的女孩正是恋母时期，小龙女并不是强求之人，看到此情此景转身便回了古墓。 杨过立即跟上，半点都没打招呼的意思。 黄蓉深深地看了一眼杨过的背景，而后带着两个女儿离开。 杨过本以为他的追妻之路会很漫长，没想到……幸福来得太快，让他喝点玉峰浆冷静一下。 杨过“哄骗”了小龙女去嘉兴拜见杨母，杨母一看儿子竟然带着媳妇回来了简直喜出望外，儿媳妇长得漂亮武功还高，虽然有些天真烂漫，但……这个没什么，有媳妇就好。 杨过则是乐得开了花儿，我家龙儿真是太可爱了，什么都不懂，一张白纸，用这般的眼神看着他，简直把持不住。 自家媳妇从未出过古墓，什么都不知道，杨过就一点点地教她，买东西要用钱啊，女孩子要学会打扮啊，路边的小孩不要随便捡啊，想要我们可以自己生嘛！ 但最近，杨过有了个烦恼。 他要成亲了，最好的小伙伴竟然真的一去不归，这些年竟然都杳无音信。即便是离开，也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所以他拿出了那枚玉佩，要不要去临安王家呢？他也是在军队里混了三年的人，临安王家，除了王将军家，应该没有其他煊赫的人家了吧？南笙到底是什么人？ #寻人启事，小伙伴失踪四年，相貌英俊，气质佳，医术好，武功高，有线索者……# 他还是决定带着玉佩去了趟临安王家，却是空手而归。 最后他还是在师父和娘亲的祝福下成了亲，婚后与杨母生活在嘉兴。 杨母早年积弱，身体一直不好，虽有叶虞治愈，但到底是伤了根本的，生老病死，再高明的医术也是治不了的。等到杨母病逝，他带着龙儿领着雕兄开始在江湖上一边行侠仗义，一边寻找南笙，也不知是谁，传出了神雕侠侣的名声，也不知是谁传出了夫妇俩在寻找一名为南笙的江湖人，因为他俩的侠名，许多人自发也寻找起来。 但即便是如此，南笙依旧杳无音信。 珍重勿念，原是这个意思吗？ “哑医”就是南笙这个事情并不没有瞒太久，江湖人不知道，杨过却是知道的。这世上有如此医术的人有多少？他在拜访过全真教那位高寿的长老后，就确定了。 循着“哑医”这条线追溯并不是太难的事情，然后事情的真相远比他想的复杂，医治了皇帝，替王家平反，里面竟然还有连城璧的身影，南笙……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看着纸上“珍重勿念”四个字，杨过决定放下，再追查下去可能于南笙不利。 他早该想到南笙是不得不离开，既然留书离开，这世上无人寻到他，凭南笙的能力定然还安然活着，只是他们再也无法相见罢了。 这便足够了，只是他最近闹得有些大，不如消失段时间好了，而且……他家小子也要来到这世上了。 唔，陪自家娘子回古墓好了。 第128章 “相认”番外 叶虞觉得连城璧身上一直有种莫名的违和感，说是武林世家的公子却已经没有了那种宁折不弯的风骨，说是完全没有傲骨却也不尽然。 连城璧并不老，相反他其实在武林中资历相当年轻。武功内力都是需要时间的积累的，以连城璧无意间表现出来的气势看，曾经的他应该意气风华才对。 但能够放下身段扮演菜农扮演莽夫，这对于一个世家出来的子弟着实是需要心理克服的。 一个出生良好，武功应该不差，本该一展身手的少年侠客为何如此，那么必然是有了一段不太美好的经历，经历了某种打击。 直到来到这个世界，叶虞终于明白了是什么改变了连城璧。 叶虞在看完系统给他的信息后，觉得可以用四个字概括连城璧这种作死的行为——自作自受。 野心抱负，谁都可以有。但让欲望控制了自己的理智，那么这个人离崩坏也不远了，不是萧十一郎也会有萧十二郎萧十三郎来“替天行道”。 至于三个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叶虞表示他完全不能理解。虽然他不能苟同连城璧的做法，但这种失了天下还将老婆搭进去的经历，他抱起深切的同情。 这般看来，这任务还有些麻烦啊！不过嘛，也并非是无药可救之人，至少南宋的经历应该多多少少会给连城璧一些启发。 比如，走捷径什么的是不可取的。 连城璧刚从皇宫出来，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瞬间便失去了意识。等到他再醒转过来，他竟然……回到了那场决战之地。 他不是刚刚向皇帝谏言要攻打蒙古吗？怎么会……难道是在做梦？那些南宋发生的事情都是梦魇不成？还是现在不过是他太过心切才梦到了此处？ 他摸索着起来，看着身上的蟒袍，怎么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很快他就明白……能够回来，真的是太好了！ 他在与萧十一郎的一战中失了骄傲，失了自尊，失了希望，也失了壁君，不，其实他从未得到过壁君，如今回来…… 连城璧突然有些倦怠，在南宋时他拼命找寻回来的方法，等到放下心思想在南宋经营一切，却又无端地回来了。 老天爷难道真的见不得他好不成！ 他回来又能做什么呢？与萧十一郎再次决一死战，他如今内力还不够萧十一郎十掌之力。抢回沈璧君，心都不在他身上，他再强迫又有何用呢？ 有些心灰意懒，但下一刻他立刻振奋精神，他这一生可能做过许多错事，也辜负过许多人，但他最想壮大无垢山庄，却让无垢之名染上尘埃。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重振无垢之名。 除开连城璧练了魔功想要借魔道一统江湖外，连城璧在江湖上并没有太过令人诟病的地方。况且这个行为他并没有成功，最终他输给了萧十一郎，魔功也早已被废，并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连城璧虽然将萧十一郎引为人生大敌，但有句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他最清楚萧十一郎这种人，若是他在江湖上重振无垢山庄，没有偏激行为，这人是并会出来指正他的。至于……壁君，想来连见他的欲望都没有。 不知道没有他，两人会不会在一起了。 斜阳下，连城璧整了整衣衫，再抬头，他还是那个江湖六君子之一的江湖少侠，端方温厚，只是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偏激。 南宋近二十年，他虽是青年身，心却已沧桑。 没有了连城璧，萧十一郎和沈璧君真的在一起了吗？ 他们并没有在一起。萧十一郎是自由的，他是一个“侠盗”，他是风一样的男子，他该是属于江湖的，并不是属于沈璧君的。他不可能长久地呆在一个地方，若是他能够与人长久结炉于一地，那他也不再是萧十一郎了。就像楚留香若是与人白头偕老，那么他也不再是那个“踏月而来”的盗帅了。 可能做“盗”的都放荡不羁，沈璧君得到了萧十一郎的心，但她却没能留下萧十一郎的身。 一句话，他们之间除了连城璧外，还有截然不同的世界观。这与他们相爱是不冲突的，但却与相守冲突。 萧十一郎理想的生活是纵情江湖，兴致来了去“盗”一下，与三五好友对饮无双，情爱于他很重要，却还没重要到让他抛弃整个江湖。可能一两个月并没有什么，但时间长了，他会自我厌弃，会逐渐失去“萧十一郎”的特质。 而沈璧君呢，她虽生在武林世家，却没有半点武力。自古美女配英雄，若是没有萧十一郎，她与连城璧可能就这样一生了。但连城璧太忙了，他爱她，却没有付出全部，他还有无垢山庄。但她遇到了萧十一郎，他是个了无牵挂的人，偏偏身上有致命的吸引力，心的选择已经昭然若揭。 但她是个聪明且情商很高的女人，她不与萧十一郎在一起固然有她身份的原因，但却不是全部的原因。她爱萧十一郎，所以她了解心爱之人，所以她放他离开。 当连城璧联系从前的旧属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原来没有他的阻挠，两人也没有在一起啊！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强烈的阻挠，两人的感情才这般坚定，才这般…… 那他以前那些行为都算什么，牵线的“月老”吗？ 突然就看开了，他年纪不小了（加上南宋的时间），再纠缠这些情情爱爱做什么，萧十一郎和沈璧君都放下了，他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一夜未合眼，打开门的连城璧眼下虽有暗色，精神却出奇得好。 连叶虞都觉得连城璧是个武林世家出来的天之骄子，没有了情爱的拖沓和过度膨胀的野心，功成名就离连城璧并不远。 无垢山庄之名在江湖上还是很值钱的，即便现在只有连城璧一人。 但也就因为只有连城璧一人，这个江湖对于“洗心革面”的连家少主包容度很高，他没有再练魔功，也没有再纠缠“割鹿刀”的事情，他开始一步一步地恢复山庄以前的荣光。 这样的连城璧是很少人会拒绝的，或许会有人听闻他以前的传说觉得连城璧“狗改不了吃屎”，但大多数人在见过如今风度翩翩谈吐优雅的连家少主后，便不会再那般以为了。 毕竟一个装得再像，眼睛总是不会骗人的。若是连城璧“小小年纪”真的这般心思深沉，那人心未免也太过可怕了。他们还是愿意相信人性的美好的。 误入歧途的少年英侠，再次投入正道，他们难道还要拒绝不成？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侠客大多都与无垢山庄有旧，有部分还是看着连城璧长大的，孩子犯了错改正，他们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打压。 如此，江湖传闻对于连城璧而言并不是太大的阻碍。 连城璧是个连皇宫都能玩得转的人，当他全身心的投入一件事情时，极少事情是不能办成的。 以前的属下大部分都回来了，在事情告一段落后，管家旁敲侧击说要不要接少夫人回来。 连城璧一楞，其实这段时间他已经很少想起沈璧君了，在南宋的时候天天想，如今却很少想了。 与萧十一郎分开后，沈璧君回了沈家庄，而不是无垢山庄。 接吗？连城璧摇了摇头，就这样吧，她想回来就敞开大门让她回来，若是她不想，他也不会强求了。 他爱她，却已经懂得克制。 叶虞落地的位置比较偏僻，周围黄沙漫天，天气着实恶劣得很。 不过以他的脚程离开这里并不是问题。倒是他没有想好如何襄助连城璧重振无垢山庄，他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换身体，还是连城璧捡到的“南笙”，难道要他跑去和连城璧相认不成？ 估计还没相认，连城璧的疑心病就能将他阴谋论成各种居心不良之辈了。 踏着黄沙走了三天三夜，叶虞看到了一家酒家，一家开在沙漠里的酒家。 然后他见到了连城璧的“敌人”，萧十一郎，孤身一人，却潇洒恣意。 与萧十一郎攀谈并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事实上叶虞觉得萧十一郎身上有种特质与记忆中的某香帅有些像，不是表象，而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其实输给他，连城璧不算冤。一个考虑太多的人和一个无所顾忌的人，肯定是后者的赢面要大一些，这与当年的原随云和楚留香有些相似。 无争山庄，无垢山庄，这名字也是够巧的，叶虞这般叹道。 与萧十一郎分开后，叶虞一路往南来到了无垢山庄，也与连城璧有了一面之缘。 说实话，如今叶虞与他十岁时的模样有很大的差距，举止，言辞，武功，打扮，都截然不同。 叶虞以为连城璧会不认得他的，毕竟连城璧真没表现得太过在意他，所以他便大喇喇地出现在了连城璧的面前。 却为料到，连城璧一眼便道破了他的身份， “哑医苏郁青，亦或是南笙，好久不见！”连城璧一直觉得“哑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却怎么都想不出来是谁。 但那个世界他算得上熟悉的只有朝夕相处的南笙，这个猜想并不难做，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不过后来他再没见过南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然直到他现在见到面前风度翩翩的南笙，他觉得这个猜想也不是那么让人接受了。所以他出口试探。 叶虞微微一笑，道：“父亲是怎么猜出来的？”他当然知道连城璧没有全然的确认，但既然已经存疑，那便没有否认的必要了。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公子唤自家不到三十的主子“父亲”，旁边的下属觉得这公子是不是脑子有病，他刚要驱赶，却听到了自家主子“恩”地一声答应了。 #我家主子不到三十，却有了一个二十左右的孩子，问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嚯！我家少主子真显老！# 下属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肯定已经裂了，枉他自称连家下属临危不惧！ 连城璧却面色自如地和久别重逢的“儿子”相谈甚欢。 连南笙就这般“惊悚而平静”地留在了无垢山庄，成为了连家的常驻大夫，渐渐神医之名响彻江湖，无垢山庄每天若有人拜访，小部分是来拜访连城璧的话，那么大部分全是来寻医问药的。 无垢山庄能这般快崛起，有一部分的原因与连南笙的医术有关。毕竟欠无垢山庄的人情多了，也就不会喊打喊杀了。 沈璧君一直都没有回到无垢山庄，江湖上也一直都有萧十一郎的传闻，无垢山庄蒸蒸日上的同时，连城璧却完全没有心思生个继承人，下属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管家劝了又劝，将少夫人接回来啊，或者再娶个夫人啊，再不济给南笙少爷一个身份啊！连城璧就是不吭声。他虽感谢南笙救治了他，却不会将山庄托付。虽然南笙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但南笙的医术怎么来的，武功怎么来的，怎么会跟着他来到他的世界，他统统都不知道，他怎么信任他。他不提，并不代表他没注意到。 所以不久连城璧抱回了一个男婴。 下属一下子将视线都望向了药炉的南笙少主，这以后会不会……叶虞自然不会，等到男婴长大武功小有所成，他便离开了无垢山庄。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帮助连城璧重振无垢山庄。 系统：系统奖励已发放，请于下个世界再自行查看。 第129章 视而不见（一） 叶虞上一次钻了天道的空子到了，这次的身体就被天道报复了。 果然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啊。 系统：阿虞，话不是这样说的，这个“天道”和那个“天道”不是同一个，巧合而已。 …… 叶虞连睁开眼睛的兴趣都没有，径直站起来，推开纱窗，刹那间山风轻拂耳边。他能够闻到雨后湿润的味道，也能够听到山间鸟兽“交谈”的声音，却无法看到这一幅空山新雨图。 系统：阿虞，你到这里也有半年了，不回门派做任务吗？ 暂且不回。 叶虞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心中暗叹麻烦。 此身是此间琼华派的长老，名唤子曱，尤善龟甲之术，因门派上下一心为飞升做准备，什么都不会做只会推演之术的子曱默默地找了个山头开始窥探天机。 但天机哪有这般好窥探的，子曱剑术修得一般，但推演此道却极为精通，他花了七七四十九日终于挖开了天机的一角，笑容初展却凝固在了脸上，因为他看到了琼华的毁灭之景。 一箭破空，势不可挡，琼华仙境，湮灭不再。 不过短短瞬间，他身上的内衫就被冷汗浸透。他方要小心退出，却已被天道发现了。 天道是不能干涉人的生死，但小小的干扰还是可以的。对于天道而言，修仙者虽比平常人厉害些，却并没有跳脱出“人”这个界限。 于是，子曱长老便因窥探天机而目盲。然事实上，并不是不能看到，而是看到的东西无法在脑中成像而已。 叶虞睁开眼睛能够清晰地看到眼前一片浓烈黑暗，不是眼睛的问题，大抵是用了什么法术吧。子曱对门派的忠诚度还是很高的，虽然付出了一双眼睛，但他还是第一时间通知门派，只是刚要行动却发觉一身真元已空，而后真元不支失去意识。 再醒来，就是叶虞了。 子曱已因真元耗尽而亡，取而代之的是叶虞了，一个完全不想修仙的人。 琼华派真是一个坑爹的门派，若不是为了任务，叶虞肯定不会回去，隐居山头亦或是逍遥世间那种不好。 修仙什么的，叶虞是真的没想过。修成仙了又能怎么样，长生吗？其实他在某种意义上已经长生了。天下无敌吗？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那么修仙为何？为天下苍生吗？他还没那般伟大，兼济天下什么的，与他何干！ 他一点都不想修仙。 #顶着黑暗一辈子长生不老，想想就不幸福好不好# 系统：……阿虞，不要这样，你不修，打不过人家，难道要被打！不行，我的宿主怎么可以被别人打趴下！ …… 安抚完炸毛的系统，叶虞又将纱窗关上，依照原路回到刚刚的静室。 因为消极抵抗，叶虞来到这个世界半年，一直都没有去融合此身的记忆，只是稍稍看了些关于琼华派的消息。 他在考虑放弃这个任务去下个世界的可能性，不过是双重残疾而已，与其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不如更加痛快些。 但放弃吗？又不符合他的风格，不战而败，犹是败也。 系统：阿虞，其实只要你看了子曱的记忆，保证你不会再犹豫了，你相信窝，这回窝肯定不骗你。 #史前黑历史太多# 算了，且相信系统一回吧。 坐定，叶虞放空思绪接纳关于子曱的记忆，这一入定，便是三日。 修仙者活得长，连记忆都比别人家的要长许多，不过也比平凡人要无趣得多。叶虞如走马观花般看完了子曱长老的一生。 在凡间长成垂髫小儿，然后被师门发现有是个修仙的苗子带回山门，一日一日地修炼，拜了个不上不下的师父，时间如水般过去，慢慢熬着也从小弟子变成了门内的长老。除了修炼，下山历练，子曱最多的时候都在摆弄龟甲。 也许是因为与天地亲近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修仙的缘故，他比平常人老得慢许多，如今他年纪快过百，却依旧面如青年，只是须发皆白，不能改矣。 人生虽悠长，却平淡如水，最惊心动魄的可能便是那次推测天机了。 看完子曱的记忆，叶虞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不过他也放下了对修仙的抵触。 #都是现代对于修仙定义的错# #既定思维害死人# 这里的修仙与其说是修仙，不是说是“修人”，目标是仙，却没见一人能够成仙的。长生不老的有，却并不是因为修仙所得，都是各种机缘巧合，大多是气运极高之人。换句话说，就是运气超级好的人。 如此，不过是高端版的武侠世界，终究会生老病死，只是生命的轮回稍微长了些。 子曱窥探天机到底伤了根本，叶虞又不作为了半年，导致身子受伤颇重。不过幸好，叶虞是个极好的大夫，修仙者虽然听着高大上，说到底还是人。 是人，就好治，特别是叶虞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修仙系统。 催动身体里的真元循着以前的路线运行，先开始不太顺利，到后来越来越快，虽然叶虞没有接触过修仙，但天下武功内力皆有相似之处，他接触的又大多都是高端武学，修仙也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系统：阿虞阿虞你终于醒了，你已经入定七日了！ 渝州城里熙熙攘攘的人，今日的上元节，即使是女眷也由家人陪着出来看热闹。 灯火辉煌，玩闹嬉笑，好不热闹。 叶虞走在街头，突然就觉得自己像被整个世界抛却了一般，或许是因为看不到，或许是因为修了仙，往常他会信步而行，如今却寸步难行。 “嘿！你怎么杵着不动，不知道后面很挤吗？”互闻一爽朗的男声传来，有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话语虽不好听，人却站在他身后替他挡下了涌上来的人流。 他虽看不到，却能感受到。 等到这一拨人流过去，叶虞转过头，道：“谢谢这位小兄弟方才之举。” 景天看着突然转过头来的男子，吓了一跳：“老人家，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叶虞如今出行确实很困难，看不到不说，外表也很惹眼，毕竟很少有人长得青春年少却青丝如雪的，虽然他自己看不到，但他还是不得已披了个帷帽斗篷，从头遮到脚，看着就像是远行的旅人。 所以景天在看到他说老人家并不奇怪。 景天简直吓尿了好不好，这大晚上是活见鬼了吗？就这打扮竟然没引起他人的注意，简直不科学。看着一个个擦肩而过的人，他心中滚过了无数猜想，从鬼魅惑人到仙人收徒，脸上的表情简直精彩纷呈。 白发，看着却这般年轻，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好不好。 半响，又有一波人群涌来，看着呆愣的少年，叶虞无奈拉了拉了帽檐，牵着少年顺流走出了人潮涌动的街区。 “小兄弟，你还好吧？” 景天猛地一下抬头，然后倒退三步，紧张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很厉害的，你不要靠近我！看我家传剑法！” 叶虞噗呲一下笑了起来，虽然看不到，不过倒是消散了他的烦忧，不由道：“我看不见，所以不用摆那些虚的。” 景天一楞，借着街上的灯火恰好看到眼前之人的面容，帷帽将白发都掩盖住了，烛火一照简直如火般耀眼，却无法掩盖他的面容，这是他做梦都想长的样子，高大英俊，淡然强大，唯独一双眼睛紧闭。 “你……啊！”他方放下了些许警惕，就被人凌空抱起，瞬息便离开了方才的小巷子。 他刚要反抗，他就听到男人好听的声音：“何方妖孽，在次作祟？” 叶虞也是很无奈，他这一路下山着实是心力交瘁，以往行侠仗义分分钟的事情，现在……人、妖、鬼，人间什么都有，行事……不提也罢。 景天听到此言整个人都瑟缩了。 “道长饶命，非是小女子……”这鬼魅似乎还要狡辩，叶虞却不想再听她多言，眼神都没控制好，身上生灵的怨念这般重，灭了便是。 也幸好他出手快，因为下一刻这鬼魅的袭击也来到了面前。只是本体溃散，攻击消散在了他的面前而已。 准确来说，是景天的面前。 景天……茂茂快来救我！ 鬼魅已除，叶虞随手放开景天，道：“小兄弟，没事吧？”没事他就走了。 景天听罢此言，突然猛地窜到他的面前，跪地：“这位道长，你还缺徒弟吗？就是那种会看古玩会打扫会做饭的那种。”这道长这么厉害，学两招他以后就可以称霸渝州城了，还会怕东怕西吗！哈哈哈！ 叶虞……“不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阿虞其实蛮享受百年终老的生活，每个世界都会有任务让他有事情做，却不会太忙，还有时间让他在江湖上闲逛，悠闲一生不要太赞。 所以仙侠世界，他是拒绝的。要枯燥地修仙也就算了，他并不是坐不住的人，关键是竟然是个瞎子，连美景都不给他看，长久活着有什么意思！【作者你粗来，我们谈一谈人生！ 毕竟我家男主最喜欢游山玩水2333！【然而他还没高尚到花花那种听见美景的地步PS：不要惊讶剧情乱窜，这个只是我家男主下山的方式不对而已┑（￣Д ￣）┍ 第130章 视而不见（二） 叶虞就算对这个时代再不了解，也觉出不对来了。 琼华派是修仙大派，在子曱仅有的一些山下记忆来看，琼华派在世间也是蛮有知名度的，和隔壁蜀山派虽然关系一般，但没道理蜀山这般有名，琼华派一点名声都没有。 听着旁边少年喋喋不休地问他是不是蜀山的仙长，说了许多，都是关于蜀山，还有一些小门小派，就是半点不提琼华，他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了。 没有了眼睛的直观了解，他竟然这般迟钝。 叶虞随手起了个卦查了下时间，果然……不过下山走个“五百年”会不会太夸张了？ 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你好，你所拨打的系统正在五百年前马不停蹄地赶来，请宿主耐心等候！ …… 叶虞下山已经有一段时间，因为眼盲他又对御剑不太熟练，所以先开始御剑飞行就花了不少时间，渝州城还是他踏足人间的第一个城市。 刚一踏进就得到已经“五百年过去”的消息，他的心情着实不太美妙。 五百年又不是五年，他算双目不能视物但他还没糊涂到这般地步，并不是他自身的问题，那么肯定是……系统或是天道？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叶虞也不再深想，抬头望天夜色也深了，路上的灯火渐渐变少，他虽修仙却不是真正的仙人，也要吃饭也要休息的。 “小兄弟，若有空可否带我寻一客栈？” 景天是个很自来熟的人，若是他想要与一人套交情那势必是死皮赖脸地蹭上去，一听道长说寻客栈，立刻顺着杆子晚上爬，道：“道长你可是找对人了，这渝州城还没有我景天不熟悉的地方，客栈是吧，走！保证物廉价美！” 说完便将胳膊伸过来让叶虞抓着他的衣角，准备引着他去客栈。 叶虞摇了摇头，以手示意他先走，他虽目盲却还不必如此。 景天怀疑地看了道长一眼，不过他也很体贴，立刻便缓步往前走了。而走了一小段路，他回到看到道长永远都在他三步之外的地方，不由心道道长果然不是普通人，这眼睛没有也无甚关系。 看看街角那张瞎子，瞎了眼睛和活死人似的，再看看人家道长，白了头发瞎了眼睛，照样仙风道骨，不愧是有本事的。 心中更加坚定要拜道长为师，不拜学几招也可以啊。 永安当是景天出生的地方，也位于渝州城最繁华的东街上，同时这里也有渝州城最大的客栈。 倒不是景天故意要坑道长，只是今天是上元佳节，这般重要的节日大多数人都会在家与亲人相伴，断不会出来住客栈的，因此今日普通的客栈都关门歇业了，反正也没生意。当然也不是没有江湖游侠之类，但这些人大多都没几个钱，大多人都会选择露宿或是住小客栈。 小客栈脏乱差，虽然价格便宜，景天看了看道长身上那一身华裳，觉得将道长和小客栈放在一起简直是对道长的亵渎。 所以他心里转了转，便引着叶虞去了渝州客栈。 唔，当然他也是有些小心思的，道长住得离他近些，方便他去找他嘛！ 叶虞缺钱吗？他当然不缺钱，不说他自己空间里的钱，便是子曱长老的乾坤袋里也有不少银钱，修仙者于金钱并无太多的需求，却很有钱。 渝州客栈的掌柜自然是认识景天的，而且可以说是看着景天长大的，景天带了客人来他自然开心，但景天这穷小子能有什么朋友，估计也是个穷人。 所以他有些漫不经心，既然是景小子带来的客人，那便打些折扣吧。景天自己也是这般想的，但向来用钱很大方的叶虞并未接收到这个信号，施施然从宽大的广袖中拿出一锭金子，道：“掌柜的，要一间上房，先住三日，多退少补。” 掌柜一看金子，立刻便乐了，马上换了副表情，热情地引着叶虞去了顶楼的上房。 景天…… #卧槽！这年头干道长这行这么挣钱，住店都使金子，真是好……羡慕！# #更加坚定了拜师了决心# 随即立刻跟了上去，与刚刚下来的掌柜讨论起了分成，好歹是他带来的客人，怎么都能来点回扣啊！道长不在意那点小钱，不如便宜他好了！ 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掌柜被磨得厉害随手给了十文钱，景天也很开心，跑上去和道长道了晚安就回了隔壁的永安当。 是夜，叶虞洗净一身尘埃入睡，做了一个梦。 一个关于琼华衰败的梦。梦中的人对于他都是陌生的，但就在不久前他刚刚在子曱的记忆里见过一些，一些则完全没有印象，他们或为飞升而努力，或为飞升而入了执念，或为飞升放弃了自己的底线，或为飞升寻求着自己的目标，真实得可怕，而他只能冷眼旁观。 一箭破空，叶虞猛地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平复激动的心情。梦中场景都可见，现实却是一片黑暗，以手盖住双眼，神思莫属。 而没过一会儿，叶虞就听到外面景天充满中气的声音，似乎是因为掌柜的拦阻声音有些远，不过对于如今正在修仙中的他来说，远近没多大的区别。 起身穿好一身广袖道服，叶虞不打算出门，因此并没有披那件帷帽斗篷，所以景天冲过来便看到一身蓝白道服的道长。 昨天因是黑夜相见，景天其实没太看清道长的真容，现在一看，道长果非常人，随即展颜道：“道长，早上好！我是景天，就是昨日带你来客栈的那个人。” “早上好！不用再介绍，我记得的。”而后转身对掌柜的说道：“来一些清淡些的早膳。” 掌柜的诶了一声，随即使唤小二去了厨房。 景天有些赧然，他还不是怕道长看不到人所以忘记了嘛！ 因为客栈里客人不多，所以小二的上菜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上齐了粥品和小点，叶虞道：“若是景天小兄弟不嫌弃，不如坐下用些吧。” 虽然他看不到，但这抓耳挠腮动作他还是能察觉到的，倒是个活泼的。 景天一听，立刻从善如流坐了下来，半点没客气地蹭起饭来，虽然是吃了饭来的，但怎么又饿了呢！ #肯定是客栈的饭菜做得太好吃的缘故# 叶虞在山上住了大半年，吃的多是空间里存的干粮，胃口小，没用多少就放下了筷子，倒是吃过早饭的景天包圆了桌上所有的吃食。 “道长这般浪费可不好！”刚刚放下筷子，景天便舒心道。 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叶虞摇了摇头，没再言语。 “道长道长，你看我骨骼如何？看我天赋是不是很好，你真的不打算收我为徒吗？”看叶虞似乎是要走的样子，景天一下子冲过来拉着道长的衣袖，道。 一入手，景天老毛病犯了！这材质，这做工，这绣花，景天摸着这衣服简直觉得不科学！不应该啊，修仙的道士虽然少见但他也是见过的，衣服绝对没有这般好，而且怎么看他都觉得这衣服有些年头了。以他永安当资深鉴定师的名誉保证，没有个三四百年他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那么问题来了！这年头道长真的这般挣钱？这般名贵的衣服随随便便套在身上，那也未免…… 这多有钱的人，也不会去穿几百年前死人穿过的衣服，多晦气啊！ 叶虞刚要拒绝，但想到自己的任务，又有些犹豫，景天这小子不提过于活泼的性格，学武资质真的没的说，而且…… “景天小兄弟，为何要拜我为师？” 景天脱口而出：“因为我想学武啊！” “可你该知道，我并非出身江湖门派，而是修仙山门。你真的想修仙吗？” 景天一听更开心，立刻道：“想，是不是我想道长就同意收我为徒啊？”有门，绝对有门！道长虽然目盲，不过眼光极好，他心中这般评价。 叶虞摇了摇头：“修仙为何？” “当然是护卫自身，保护朋友，再不受他人之害！” “那为何不找以江湖门派？据我所知，远的不说，近些的唐门就极其厉害，若你投身唐门，不出五年，定可以做到你想做到的。” 景天的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道：“道长若不想教便不教，何必要如此这般戏弄于我。” 少年心性！不过也是赤诚之心！ “若我不想教授，你以为我会这般与你废话吗？”相逢即是有缘，教授些也不过举手之劳。只是琼华心法，还需细细考虑。 景天多机灵的小子，立刻喜道：“师傅在上……” 叶虞立刻阻止，扶起他道：“师傅还尚早，且学了段时日再言。” 能学就好，景天自是没有不应的，立刻道长道长叫开了。 掌柜的看了看外面的艳阳天，没有变天啊，这年头连景天这小混混竟然都能搭上“靠山”了，果然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看到！ 第131章 视而不见（三） 景天跟着道长学武已逾一月有余，可以说已小有所成。虽不能说是一日千里，但也是打遍渝州城混混无敌手了。 景天很高兴，他一向是那种别人对他好，他就默默对别人好十倍的人。自家“师父”是很有钱，但有钱也不是这般用法，天天住最好的上房，再住下去都可以在渝州城里买个一进的小院落了。 所以这天，景天蹭上来，道：“道长，如果不嫌弃你可以搬去跟我一起住，这客栈到底人多口杂。”上元节过去已一月，客栈的生意也好了起来，道长外貌到底太过显眼，太容易招人口舌了。 叶虞其实也不喜欢住客栈，但他如今目不能视，自己买院落到底不太方便，所以也就搁置了。 如今……倒也是，他看不到自己的外表，并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无妨，这是两百两银子，帮我找间合适的院落，再请个妥帖点的厨娘帮工。”说罢从怀中掏出银子，递过去。 景天…… #道长果然好有钱# 不过当下也没拒绝，麻溜地收下，拍着胸脯表示自己肯定办得妥妥的。 如此，景天练完功就拉着好朋友茂茂去中介看房了。 没过几日，叶虞就从渝州客栈搬出来了，新房地点稍微有些远，不过叶虞很喜欢，至少安静宁和，至于景致如今他完全看不到，有和没有并无太大的区别。 景天是住在永安当里的，如今道长买了新房子，只请了厨娘他不太放心就搬过来了，羡慕得小伙伴眼睛都红了，毕竟不用挤宿舍真的太让人羡慕。 叶虞并不介意多个人住下，“两师徒”就正式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上午景天上班，下午就练武，叶虞虽未教他琼花心法，但他多个世界“旅游”下来，随便一个私藏也是可以开宗立派的，教给景天的功法自然不差。 景天的天赋可以说是百里挑一，自然是什么功法都信手拈来，只是性子不定，嘴巴又比较不饶人，给人感觉有些轻浮，叶虞就选了套剑法给他磨砺性子，倒是看着端方持重了些。 是夜，叶虞又做了那个琼华破碎的梦。 事实上，自从他知晓这里是五百年后开始，他就一直在做这个梦。只是先开始时间很短，他看到的最多是那“一箭”威力和想要飞升之人的表现，那么越到后来，他看到的东西越多。 除了琼华弟子苦心孤诣为飞升外，还有一些人下山历练降妖除魔却起了心魔，还有一些人不愿飞升而被迫离开师门，还有一个“妖界”若隐若现，与琼华似是互相排斥。 叶虞对琼华没有一丝感情，所以他看到都可以平静对之。但做了一个多月同样的梦，这感觉也是够糟心的。 那么……若是换个角度，如果不是他叶虞，而是子曱呢？ 那定然是痛苦万分的，猛地被带到五百年后，还被迫每晚入梦看到琼华破碎的场景，看着以前鲜活的人命刹那间化为乌有，作为一个琼华弟子该是如何地心痛。 子曱窥测天机又有何用？还不是眼睁睁看着琼华破碎而无力施为，即便苟活下来又有何用，还不是五百年沧海桑田！ 天道……亦或是天上的神仙好算计！你不是想窥测天机吗？那便窥测个够，只是代价自然是无法阻止破灭的琼华。 叶虞不由有些头疼，若是别的其他还好，偏偏他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拯救琼华传承，换句话说，就是阻止琼华覆灭。 然而……事实是，他琼华已经覆灭了，传承已经断了五百年，他要如何补救？ 他自接受任务那刻起任务进度条就启动了，如果不回到五百年前，那他现在其实做任何事情都是无济于事的。 哦不对，其实……叶虞回忆了下梦中最后的场景，心思转了转，最近天气不错，开了春倒是可是可以带着景天出去历练历练。 永安当是个当铺，老板赵文昌是个“地道”的生意人，在叶虞看来生意人最好办了，毕竟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于他而言都不是问题。 给了钱赵文昌愉快地将自家小伙计景天的一年使用权奉上，叶虞就带着“小跟班”景天上路了。 东海，波浪涛涛，景天站在海边眺望远方，心情难得地舒朗。 事实上，他这一路实在是没少受罪，不是身体上，而是指精神上。 道长自己看不到就使劲使唤他，那些妖魔鬼怪似乎也看准了他是个愣头青，回回都往他身上来，虽然剑术突飞猛进，但他一点都不开心。 “道长，我们来东海干什么？”看海吗？可是道长又看不到。 叶虞听着哗哗哗的海声，半响转身，道：“来见故人。” 景天没有再细问故人是谁，因为他知道道长肯定不会再告诉了，以往的经验告诉他此刻应该乖乖地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如此，两人便在东海的小渔村住了下来。 景天是个很随性的性子，没过多久他就和村子里的人熟络了起来，有时还跟着渔民出海，混得十分好。 相比景天，叶虞就显得遗世独立了。 不俗的长相和精致的衣着将他与村民之间拉得很开，不过叶虞也没有要和村民拉近的想法，虽然他知道这里其实有不少人对他讳忌莫深。 毕竟这里是最靠近东海深渊的村子，这个村子的祖先大多其实是未遭难的琼华弟子。 虽然五百年过去已经无人修仙，琼华道统也早已湮灭，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东西流传下来的，他如今打扮一如往昔，年轻人不知道，村里的村长见过他之后，就再未与他说过一句话。 至于景天为何能够如此快地融入这个排外的小渔村，估计也是看他不好对付，所以才将套话目标放在了“小徒弟”身上。 叶虞随手起了个卦看了看时间，看来是天黑了。 因为不能视物，叶虞对于时间的把握比较模糊，但他自己是个比较注重时间的人，所以子曱留下来的看家本领被叶虞用得很“贴近生活”。 子曱以前在琼华的时候，推演的都是琼华附近哪里有妖邪作祟啊，神州大地上哪里会出产灵力这样修仙的正确方式。 但叶虞对捉妖修仙没什么兴趣，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推演之道的喜欢。 难一点的卜卦都要用到龟甲铜钱之类，但简单的看天气啊看时间看方向就完全不同，随手一掐瞬间全知晓，当然这点对于所有修仙有成者来说都不困难。 毕竟修仙者走的路子都是沟通天地灵气，并引之以己用的路子，修到一定程度，给点甜头天道还是准许的。 不过这些就足够了，至少对如今“双目皆盲”的他而言提供了不少方便。 正巧最近渔村出海的收获都不太好，为了让景天能够真正的融入渔村里打探些有用的消息（没办法，系统因为五百年跨度还在整修，只能维持基本的功能，不能帮他查消息），叶虞难得拿出了龟甲算了一卦。 算的不是邪魔也不是灵物，而是最近的鱼群。 #传说中的杀鸡用牛刀# 但叶虞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对，景天本是半信半疑，隔天带着渔船出海，在指定海域竟然真的收获颇丰后，他就对道长的本事进一步惊叹了。 因此他拎着两条海鱼归来时，冲着叶虞过来就兴奋道：“道长你真厉害！连这个都知道，可不可以教给我啊？” 若是他学会了，赚钱就不是问题，赎回永安当指日可待啊！ 叶虞不点头也不摇头，笑着道：“若我以后收你为徒，定会教你。”毕竟景天算是子曱的徒弟，怎么可以不学推演之道。 “道长说话算数？” “自是算数。”随即调侃道：“毕竟贫道最为擅长的就是算命测字了。”这是真话。 景天一下楞了，道：“道长，你……说真的？”不是说好的除魔卫道吗？虽然他不打算如此，但修仙者哪个不是这般。 叶虞笑着点头。 景天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道长一下子收了笑容，他还未做出反应，就被道长提着衣襟腾翔至海面上空。 不是那种站在船上俯视海面，而是直接凌空站立。 景天：…… 好一会儿，景天才缓过神来，这时他才注意到他脚下的海面已经从先开始的平静转变到了如今的漩涡，并且越来越剧烈，即使是他们如今在海面百米上空，也能够感受到漩涡深处的可怕。 “道长，这……” “莫言，看着便是。”叶虞其实考虑过不带景天，但昨日起卦时兴致来了便给景天算了一卦，却未料到一个小小的永安当伙计命运他都看不到。 是本来就不可测还是他的介入影响了景天的命运，他不知道。 但不妨一试。 第132章 视而不见（四） 漩涡越来越深，海浪也越来越高，遮天蔽日，天昏地暗，不知日月时光。 “道长，再高点，不然咱们就要被卷进去了。”景天看着脚下惊心动魄的波浪，整张脸都裂了。这可不是开玩笑，道长这是要“下五洋捉鳖”不成？！ 但此刻叶虞已经顾不得景天了，不过行动倒是与景天期盼地相通，御剑缓缓往上升了百米。 景天刚刚将扑通扑通的心收回一半，抬头却又看到了一个蓝白道服的道长，和道长的服饰好像！难道这就是要见的……故人？ 要不要约见的地点这般惊悚？ “子曱长老？！”不是传闻长老不愿升仙而离开门派了吗？怎么如今……难道是和他一样？ 慕容紫英心中大为惊讶，叶虞的惊讶一点都没比他少多少，他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却没想到声音如此熟悉。 慕容紫英是小辈，与子曱隔了辈分，子曱又是个技术宅，两人几乎就是个点头之交，如今琼华覆灭，叶虞在梦中是看到慕容紫英没被困居东海，但……五百年还活着，这是成仙了？ 如此当真是阴差阳错！不愿成仙的成仙了，想成仙的入魔了！ “是我。” “长老你的眼睛……” “无妨，倒是没想到琼华覆灭，你却成仙了。” 慕容紫英张口想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只是长老…… 他方要再打听一些，浪头就越来越高，直打得衣衫下摆都哗哗作响。 景天现在已经听天由命了，他此刻非常没有形象地坐在飞剑上，死死地揪着道长的道服，以求不掉下去。 未几，天光咋灭，漩涡生生卷起百米大浪，直至露出海底砂岩，方才休止。 若是叶虞能够看到，定然会喟叹法术的“鬼斧神工”。 当年琼华弟子夺妖界力量为求飞升被关押至此，如今五百年弹指过，已经是封印解禁时刻了。 五百年，凡人若是正常轮回已走了五世，修仙者也要走个两三世，然对于当初的琼华弟子而言，五百年是归墟黑暗。 没有天光晦暗，没有时间轮转，没有食物，很快便有琼华弟子死去，但死去并不是结束，真正的折磨是在死后。 归墟之下，灵魂不灭。他们愤恨，他们寂寞，他们不甘，但渐渐都磨平了心性，变得如同行尸走肉。长生，其实并不是一件幸事。 如此，有些与当初的玄霄一般入了魔，一些湮灭了心志成为了行尸走肉，因为他们懂，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人记得他们，也不会有人会来救他们。 有的时候，死去轮回也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 五百年怎么可能弹指过呢！ 叶虞三人看着或明或暗的灵魂一个个地飘离东海上空，往鬼界方向而去。等了五百年，不管有没有记忆，他们镌刻在灵魂深处的都是轮回二字。 不用人指引，不用人告知，已然成为本能。 景天并不知眼前的光团是什么，只是他天生“神性”，本来有些恐惧的表情渐渐变得怜悯起来，他不知眼前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长所找的故人是谁，但他能够感受到这些光团或欣喜或悲伤的情绪，这些情绪让他暂时忘记了害怕，出神地看了起来。 相比轻松的景天，慕容紫英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悲痛。这曾经都是他的同辈，他的师侄，都湮灭在那场天灾之中，再不复从前。 他痛恨九天玄女的无情，痛恨天道的无情，所以成仙之后不愿飞升，甘愿做一个小小的“地仙”。 五百年，够长了，是该做个了断了。 当年琼华弟子何止千百，光团持续了好久才全部离去，但此刻浪涛不减反增，叶虞可没有慕容紫英成仙的功力，况且他还带着个人，所以他只能避其锋芒，再度上升。 慕容紫英看子曱长老如此，也随之往上升。 浪涛更甚，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有一女声和一男声传来，声音于慕容紫英和子曱来说都并不陌生。 “玄霄，五百年了，难道还不够你看清这世间吗？” “看清又如何，不看清又如何？”男声低沉喑哑，似是许久未发声。 “你已入魔，此生再不可能成仙，难道你要在这归墟呆到死吗？” “……” “如今弟子们都已安息，我不信你破不开这东海禁制！” …… 然后又渐渐归于平静，慕容紫英看到了曾经的掌门，夙瑶。 按理说，叶虞如今的身份比在场所有人都要高，夙瑶该先注意到他才对。但事实山，夙瑶的灵魂只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慕容紫英点了点头，转眼便消失在了东海。 被忽略的景天…… 夙瑶离去，东海的浪涛终于开始平复起来，但叶虞……并不是来看琼华弟子往生的，相信对面的慕容紫英也不是来看这一场故人往生的。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叶虞和慕容紫英运起了琼华心法，直往东海归墟之下而去。 为什么不离开？ 玄霄扪心自问，那是因为他有不离开的理由。 他已入魔，并没有像那些弟子一般死去，他已容颜不老，长生不死，只是一对眼睛，红如鬼魅。 看着头顶的天光渐渐变暗，他收回视线，开始了每天的修炼。 他不是甘心，只是蛰伏。当有一日，他要这天，要这地，变给他看。 “师叔，我是紫英。” 慕容紫英吗？不知天河如何了？ “天河死了。” “……” “他希望他的大哥能够寻回本心。” “……” 慕容紫英到底成仙，比灵力叶虞自然是比不上的，所以等他带着景天到归墟，两人已经谈话完毕了。 而看气氛，慕容紫英应该和玄霄谈崩的几率比较大。 倒是玄霄感受到熟悉的灵力波动，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叶虞的方向，开口与他们说了第一句话：“子曱？你怎么还活着？” 不称长老，语气平淡，不愧是琼华最不尊礼教之人。 但叶虞并不在意，道：“自是托了你的福。” 叶虞的本意是因为玄霄强力飞升导致他窥测天机穿越五百年，而玄霄听在耳边就是满满的讽刺了。 子曱于他不过点头之交，这种贪生怕死、摆弄龟甲的人他一向不喜结交，刚刚出口不过是惊讶些罢了，听了此言再度闭上了眼睛。 但叶虞不是来东海归墟看他打坐修炼的，再说他也看不到。 “玄霄，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失明？”说完没等其他人给出答案，接着道：“因为我于五百年前看到了琼华湮灭之景，在琼华破碎之前。” 说完，叶虞第一次在人前睁开了双眼。 景天一直以为道长的眼睛是天生目盲或者是受伤所致，定然是一片茫茫，却未料到……若说闭着眼睛的道长如同一柄利剑，那么睁开眼睛的道长就已经利剑出鞘了。 不似一般目盲之人的暗淡，道长的眼睛与常人并没有任何的不同，甚至比常人更加明亮，若不是已然知道道长目不能视，他是定然不会相信有这般眼睛之人竟然是看不到的。 景天看不出来，违逆天道的玄霄和已经成仙的慕容紫英却是看的出来的。 这双眼睛之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天道之力。 慕容紫英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若是……如此，长老为什么会离开琼华而不是告知掌门天命？若是…… 他看了眼玄霄，到底又放下了，从来不信命之人，知道了也是枉然。 “那长老为何……” “那是因为我做不到。” 慕容紫英只当天道不让他说，这并不是难想的事情。 他心中不由有些悲凉，当年琼华何其繁华，却未料到如今只剩他们三人，他孤独世间，子曱长老双目失明，玄霄困居归墟，天道何其残忍！ 叶虞一直在“看”玄霄，这位琼华的传奇人物，看他是否赌对了这一线生机。 “子曱，你想做什么？”对于和天道作对，玄霄并不反对。 叶虞转身背对慕容紫英，道：“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给你一个‘二次飞升’的机会。既然你已无退路，不如便赌一场大的，如何？” 玄霄眉间一凛，眼睛如利剑般射向叶虞。 叶虞自问比在场所有人都活得久，半点没惧，道：“我若说，我来自五百年前，你可信我？” …… 慕容紫英觉得这一日的听闻比得上他五百年的所见所闻了，如此骇人听闻，却让他不得不信。 玄霄动心吗？他自然是动心的。 但他问出了关键问题。 “那你如何回去？” 叶虞勾唇一笑，道：“这便是我来寻你的原因。” 慕容紫英刚要出言阻止，就感受到海水又被人强行拨开，空间一股剧烈的波动，一浑身魔气的男子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我闻此间魔气四溢，原是……飞蓬，原来你在这里！”重楼本被魔气吸引而来，却未料遇到了老对手，不由喜道。 景天……不要看我，我只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第133章 视而不见（五） 慕容紫英是认得重楼的，准确来说，他被某魔尊找上门切磋过。 魔尊重楼喜好与人比武在六界并不是什么秘密，君不见多年前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好对手，因为耐不住邀人去新仙界打斗，最终折了神界一名大将吗！ 神将飞蓬之名，即便他已下界多年，在六界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慕容紫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地上怂逼的景天…… 好幻灭！原来神界的神将原来都这个样子！果然他做个“地仙”的选择是正确的。 重楼确实对“他乡遇故知”极为开心，以他的能力找到飞蓬的转世并不困难，但没有以前武力的飞蓬他不屑与之为敌，才一直放任他成长。 如今在这东海归墟遇到，莫非是…… 事实上，他其实已经等不及了，若不是今日遇见飞蓬，他可能过段时间就要去蜀山盗魔剑了。 “飞蓬，多年未见，吾希望你武力未改。” 景天一脸懵逼，拉着叶虞的衣角拼命发送求救信号，这红头发的魔头看着就好恐怖，道长你快救救你未来小徒弟！ 然事实上，叶虞并没有收到这个信号。 神将飞蓬，那么……应当是他本身命数便不可测，不是他的到来影响了人家的命脉。不过神将吗？叶虞回想了一下这些日子以来景天的表现，更加坚定了不成仙的念头。 这两人对景天的身份只是稍稍惊奇了一下，倒是玄霄对“神”这个字眼格外在意。 景天被两双红彤彤的眼睛盯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里根本没一个正常人！快快放他回人间，其实做个普通人也挺好的。 两个魔头，两个鹤发童颜的道长，只有他一个普通人，求放过！ “我不认识你，什么飞蓬，我叫景天，景天的景，景天的天。” ——如果你说得不那么怂，说不定可信度要大一些。 “很好，飞蓬，随我去取你的剑。” 自说自话的重楼觉得这个主意简直棒极了，立刻逮着景天作势要碎裂空间去蜀山镇压塔。虽然这归墟里的魔气十分可观，但……五百年的魔，在魔界虽然不多却也不少。 有更好的选择，重楼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 叶虞到底出手阻拦了，虽然他不知道眼前之人有谁，但景天是他带来的，就要对他负责。 “景天如今并非阁下对手，偃苗助长于他并无丝毫好处。” 重楼是个放肆的魔，因为是飞蓬他才会如此客气，换了叶虞，他分分钟就攻了上来。他信奉的就是打败他，再说话。 叶虞打得过六界无敌手的魔尊重楼吗？特别是魔尊善空间之术，叶虞如今还是个瞎子的时候，这种对手便是景天都知道道长不敌。 然叶虞真的不敌吗？恩，真的不敌，灵力上自然是不敌的。 但剑术上，融合了琼花剑术和其他百家所长叶虞并不输任何人。 叶虞以前对西门吹雪说过他是个大夫，是个大夫就不应该用剑，这话自然是骗骗西门吹雪这个剑痴的。 西门吹雪曾经说当初的他是个天生的剑客，叶虞否认了。但叶虞学剑的天分确实不错，虽然他不常用剑（主要嫌弃带剑太麻烦），于剑道却颇有建树。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凡人百年能比仙人千年还过得精彩，换个说话，叶虞千年时光剑术未必比不上魔尊重楼。 事实上，重楼很快就发现眼前的道士灵力不咋地，但这手剑术却颇对他的口味，遂压制灵力战之。 许久，两人收手。尽兴的重楼也不抓着景天去取剑了，施施然碎裂空间离开了。 叶虞为什么会和重楼动手，一则自然是为了景天，另外自然是在“同门”面前展示下自己的实力。 毕竟她们虽是同门，但子曱的实力……咳咳，以玄霄高傲的性子定然是不屑与他合作的。 这是他合作的诚意，也相信归墟中的玄霄看到了他的诚意。 玄霄自然看到了，看到了子曱仍旧是个人，并不是仙。 这点能够说明很多东西，比如人是不可能活五百年而容颜不改的，比如子曱剑术虽厉害灵力却依旧一般。 当然也不是绝对的，若是像当年的天河一样得到神龙之息，那么容颜不老也是可能的。但一个人身上有没有灵物，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如此，这子曱说的话又八分是真的。 但那又如何？他已出尽底牌，无所顾忌，为何还要去做那不确定的“二次飞升”！他并不后悔曾经的行为。 玄霄若是这般好说话，就不是五百年前执着飞升的羲和剑主了，叶虞也没打算这般轻易就说动他，况且当着慕容紫英的面，这事就更加困难了。 实际上，他其实是来刷个存在感而已。 慕容紫英本来十分担心长老和师叔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虽然如今琼华不复，但他还是不想在站在琼华弟子的对面，剑断正义。 然而……还未他劝阻，玄霄自顾自修行，子曱转身就带着“神将飞蓬”离开了。 慕容紫英…… 所谓人善被人欺，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景天自问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但与魔尊重楼相比，他实在是再良善不过的人了。前段日子他自然是对自己的武功很满意，但在魔尊的打击下，那点“微末”的武力值已经被打击成渣了。 也不知是为什么，他与重楼在第二次在渔村“偶遇”后，他就被追着去“取以前的剑”。 他哪有什么以前的剑，他是凡人景天，不是神将飞蓬。 到最后，被追得无可奈何的景天还是去找了道长。 #道长是万能的# 若是放在其他世界，叶虞自然是不会接受有人时不时上门找他打架，但……形势比人强，如今他比凡人确实厉害无比，但无奈周围全是高武力的高危人种。 为了活下去，叶虞只能无奈拿起了剑。 玄霄，重楼，慕容紫英，他一个都打不过，系统又整修中，他也无从知道如何回到五百年前，只能……如此了。 灵力的增长是需要时间的积累的，但在实战中总会快几分。也正是因为如此，叶虞才会对重楼的挑战来者不拒。 有六界第一之人当对手，叶虞的武力想不快都难。 当然重楼会甘心与“灵力低微”的道士打，除了与这道士每次动手都有不同感受之外，还有盯着飞蓬练武的意思。 子曱虽然成长力不错，但他还是最想要与飞蓬再战。 再加上慕容紫英不放心长老，东海渔村简直前所未有的热闹。 当然一向独来独往的慕容紫英除了隔个一个月来见子曱一次，其他时间基本都一个人默默地宅在家里，悟剑。 叶虞并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剑痴，对慕容紫英并没有什么不自在。 如此，一年时间转瞬过。 景天的“一年使用期”已过，但叶虞并不打算离开东海，所以景天厚着脸皮也留下了。 没办法，不留下难道等着重楼来抓他去取那所谓的魔剑吗？ 叶虞无奈，“千里传音”给赵文昌送去了银两和信件。虽然是个奸商，但他无意得罪小人。 而这晚，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波涛汹涌，天地瞬间变暗，叶虞站在海边，海风猎猎，却不能逼退他半步。 景天站在他旁边，以剑借力，稳住了身形。 他是神将转世，修仙自不是普通凡人能比的，自叶虞教了修仙心法，虽只是普通的吐气运功，但如今他的功力就已是很深厚了。 景天是真的很想拜子曱道长为师父的，但叶虞在考虑过景天曾经的身份后决定不收，而重楼对这个也很是抵触，用他思维讲，就是我以最高标准挑选的对手怎么可以拜一个屡战屡败的手下败将为师！ 屡战屡败的手下败将·叶虞：…… 所以只要景天一提，他就被重楼追着打，所以到现在为止，他还是只能喊：“道长，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和上次这般像？难道又有人要往生了？ “玄霄，要出来了。” 景天瞪圆了眼睛，觉得自己的耳朵坏掉了！不是说归墟是神女设下的禁制吗？不是连那位仙长都束手无策吗？ 叶虞摇了摇头，玄霄已经入魔，魔的修行一向比仙要快，当年若不是大半功力支撑着琼华派，玄霄也不会那般快地被封印在东海归墟。 其实不是玄霄不想离开，只是他到底心存善念。琼华弟子还在归墟之下，他若是破封而出，那些弟子自然会被赶来的九天玄女指掌覆灭。 如今，最后一名琼华弟子已投入轮回，他玄霄，已无任何顾忌。 海面波浪更高，未几，一声响雷轰然而来，直入海面。 海水泛起白色的泡沫，一抹蓝色的身影更加明显，直往电光而去。 刹那间，白光照耀了整个海边，让黑夜亮如白昼。 然而这些，叶虞都看不到。 第134章 视而不见（六） 许久，风停雨歇，而造成这一番风浪的人却已悄然无踪。 叶虞没看到，但景天是眼睁睁看着那位玄霄的魔化作一道蓝光之后往西北方向而去的。 “道长，你不阻止他吗？”不是说是……同门吗？ 叶虞摇了摇头，道：“能阻止他的人都没阻止，我又有何理由去阻止他。”他一介凡人，去送死吗？ 景天一听，也是，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那仙长明明也住在村子里也没阻拦，想来也是默许了。 慕容紫英不想阻拦吗？他是想的，但阻了一回还会有第二回，师叔是个执着的性子，天河让他带的话他已经带到了，言尽于此，只能期望师叔平安归来了。 东海渔村的渔民已经泯然众人，他们只当昨夜经历了一场暴风雨，起床时已风轻云淡，正好出海捕鱼。 而叶虞三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一个玄霄沉寂五百年的结果。 西北方向，正是原来昆仑琼华所在的方向。 玄霄御剑疾行，看到的便是一片空旷。 灵脉已空，琼华不复，他不由轻呵出声，神女吗？天道吗？如今没有琼华，且看谁还敢阻他！ 事实证明，无所顾忌之人都是百毒不侵的强大之辈。 因为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所执之剑只为扫除强敌，玄霄和羲和剑几乎已经人剑合一，九天玄女……其实并不是多厉害的神女。 当年她能够指掌间覆灭一个鼎盛的修仙门派，除了门派内皆是凡人外，也是因为有天道的帮助。 因为天道不会容忍那般多的凡人成仙，所以九天玄女才会那般轻松地覆灭琼华，毕竟天地间灵气是一定的，凡人修仙于天道而言只是小打小闹，损不了多少灵气，那么它不会干涉凡人修仙，再说修仙也是要看资质的，基本万里挑一都不止的几率，天道根本不会管凡人修仙与否。 但凡人想成仙，那天道就要管了。一个仙人所需要的灵气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般简单，仙界里的仙人神人数量是恒定的，陨落了才会有人顶替，如此才能持续发展。 琼华想举派飞升，天道就像是个设定好的程序一般一下子立刻就扫描出了病毒，它才不管琼华意图如何，想飞升，灭了你，就是这般简单。 神界之人一向自称是天道的代言人，九天玄女传下道法助琼华派成立是为顺应天理，那么出手覆灭也是此理。 当年她只是顺手，五百年前也是顺手，神人不偏不倚，那是因为他们根本是冷清冷性，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凡人与他们何干。 现今玄霄举剑而来，在九天玄女看来她依旧可以“顺应天理”。 但事实上此刻的天道并没有任何的表示。 #天道——背黑锅，我们杠杠的# 但有一句话说得好，今时不同往日，五百年九天玄女端坐云端俯瞰众生，而玄霄则在归墟是每日不辍，怎么可能还如当年那般？ 神魔自来是对立的，如今九天玄女是神，玄霄为魔。 两人于昆仑九重天上打得不可开交。 很快九天玄女有了不敌之相，她本来就不是天界的战将，所会的仙法大多也不是杀伤力很大的，所以很快他就发了求救讯息给天帝。 她想，她只要等到援兵来即可。 却未料到玄霄在意识到她的想法后攻击更甚，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本命神器碎裂，最后只能看到玄霄远去的身影。 玄霄没有再往九重天上行进。他是入了魔，不是被迷了心智。虽然他自负实力，却还没有与整个神界为敌的本事。 如今他已成魔，最后看了眼仙气弥漫的九重天，玄霄潇洒离去。 昨日之日不可留，人如何，魔如何，仙又如何，他只是玄霄而已。 “师叔，你去魔界吧。”慕容紫英迎着玄霄而来，道。 玄霄看了眼他，冷道：“天河在哪里？” 玄霄离开的第二天，叶虞醒来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阿虞，嘤嘤嘤！我被天道坑惨了！为了怕天道察觉我用掉了积攒许久的能量不说，还差点造成了时间轴混乱qaq！ #这回不是黑锅# 乖！ 系统：还是我家阿虞好，不过修仙就是不一样，我以为要等到你这一世死去才能修整好qaq！不过幸好那次琼华往生溢出了好多能量，我就很快修正好了～\（≧▽≦）/～！ 原来你还要能量？ 系统：……自然是要的，阿虞你做任务得到奖励，我也能蹭点能量，就是这样。 莫名有些心虚，阿虞应该不会刨根问底吧。 叶虞自然知道系统没有说全部的真话，但他还是选择尊重系统。 系统：阿虞你肯定没有看上个世界的奖励，对不对？ 不然阿虞现在的灵力不会只有这么点，那可是他给自家宿主在这个仙侠世界里的保命手段啊！ 叶虞……确实没有看。 上个世界的奖励神神秘秘的，先开始他倒是有几分兴趣，以前得到的奖励虽然五花八门，但都颇为实用，也就忍不住有了几分期待。 但等到几十年后他死去，这奖励他都塞到了记忆深处，而且醒来因为子曱的身份纠结于修仙的问题，这奖励倒是一直都没想起来看。 系统：恭喜宿主获得修仙法诀一部，望宿主好好修炼，早日功成！ 系统提示一响，叶虞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串玄而又玄的文字，不是他所熟悉的汉字，这法诀也没个名字，但他却能够认得并隐隐有种微妙的熟悉之感。 但很快他就没时间纠结这丝熟悉之感了，由着文字的指引投入了修炼之中。 这一入定，便是三日。 叶虞睁开眼睛，看到的依旧是一片黑暗，但他却能够内视看到自己的灵气顺着以前不同的路线流转，与子曱留下的琼华功法泾渭分明。 这…… 系统：阿虞你发现啦！这是灵魂修行法诀，子曱的身体本就不是你的，所以路线并不是冲突哒！ 谢谢你，系统！ 系统：（*/w＼*）不用！你喜欢就好！ 帮我查一下玄霄在哪里？ 系统：好哒！阿虞你不会想用“送连城璧回家”那招吧？ 啊，我家宿主就是这么机智！虽然天道的传送不确定，但有了它确定坐标……宿主果然是很依赖他的，好开心，去干活！ 叶虞推开门，就感受到门口窝着可怜兮兮的景天。 “道长，前天收到慕容仙长的传信，说请你去鬼界一趟。” “我知道了，这三日，你辛苦了。” 景天瞬间就被顺毛了。 鬼界，玄霄安然地坐在曾经烛龙盘旋之地，旁边是依旧年轻的……云天河。 当然慕容紫英说“天河死了”也不是谎话，云天河如今的状态离死也不算远了，不过好在只要他不离开鬼界，就没多大的生命危险。 烛龙早于四百年前离开鬼界返回天界，神龙之息虽能够使他容颜不老，寿数也有延长，但当年使用神器他耗费不少不说，后来菱纱死去，他也……到如今，不过是撑着想见到大哥而已。 他让紫英带话，不过是希冀大哥看开而已。若是看开，只当他死了，只是他自己也很清楚，大哥那执拗的性子，困居五百年只会更加执着。 他只希望他的劝诫会有效果吧，却未料到大哥来之前已经去过九重天了。 他只能苦笑着接受，其实他心中并不是没有对九天玄女的怨气，他曾经也是琼华弟子，虽然他不认同飞升，但对琼华和师兄弟都是有感情的。 叶虞带着景天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云天河是没见过子曱的，而且他也看不到叶虞所穿的琼华长老服饰，但好在他对琼华功法的灵力还是熟悉的。 #问两个瞎子见面的悲哀# 玄霄既然托慕容紫英带信，那么定然是对他的提议已经有所松动。若是系统没苏醒叶虞的回去的把握没几成，那么如今……只待玄霄同意了。 当然扰乱天机这回事，叶虞自己也能做，但……他如今实在能力有限，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如今摆明了有个很好的人选，他为何要费脑子去周旋。 玄霄同意了吗？他同意了，在见到了如今的云天河之后。 他并不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但再回去一世，他想见见曾经的故人，就当了却这些年的执着。 这边厢两人商定（背着云天河和景天的），那边慕容紫英就焦急地提着把剑气四溢的剑而来。 “师叔，长老，天河，大事不好了！镇妖塔倒了！” 景天&叶虞：镇妖塔是什么？ 玄霄：关我什么事！ 云天河：……告诉我也没用，我也出不去啊！ 慕容紫英…… 第135章 视而不见（七） 镇妖塔，也称锁妖塔，传说是神界赐予蜀山用于关押妖魔的神器，多少年都没出错，怎么……好端端地就倒了呢？ 慕容紫英一收到消息就赶到了蜀山禁地，当年以魔剑加固封印应该很牢固，至今时间又不长，怎么就倒了呢！直到他看到妖气四溢的蜀山禁地，他也没想明白。 当然他对蜀山没特别大的想法，锁妖塔倒了就倒了，那是蜀山的麻烦。但妖孽横行，祸害的还是凡间的百姓。 他可以不管蜀山，却不能不管凡间百姓安危。 况且……他看了眼安分窝在长老身边的神将飞蓬，若没有记错，这神将转世之地便是在渝州城，这渝州城离蜀山，可不远啊！ 但他还未解释清楚，他手中的魔剑却不安分起来，瞬间便挣脱了他的束缚了！ 这里是鬼界，慕容紫英也不怕魔剑乱来，站着的也不是什么易与一辈，他也就没有分太多的心思去控制手中因为锁妖塔倒塌而情绪不有些稳的魔剑。 魔剑挣脱便如急弦之箭般飞到了景天的面前，景天匆忙间只能以手覆面。 #拼命护住脸# 却未料本来剑气四溢的魔剑收敛了所有的剑气，安分地绕着他转圈，似乎在传递着什么，悸动得厉害。 便是连叶虞这个瞎子也能感受到这把剑所传递开来的喜悦。 景天…… 倒是慕容紫英，看到这般的场景似乎像是恍然大悟了什么，也不再关注魔剑，跑过来和同门商量如何解救百姓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来这里求援简直是白费功夫。 系统：阿虞，其实这次锁妖塔事件未必不是一次转机啊！ 未必，怎么就会这般巧！前脚玄霄答应，后脚就送上了阶梯，再想想魔剑的亲近……让我算一卦。 #推演推多了，已经习惯成自然# 慕容紫英空手而归，哦不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因为魔剑不听话死活赖在景天身边，而景天对着魔剑……一脸求你快离开的表情。 这种关乎人世妖界可能还牵扯点神界的大事情，基本推演起来都很困难。当初琼华飞升，也是如此，这次蜀山遭遇百年危机，叶虞总觉得是“五百年前的琼华”再现。 事实上，叶虞推演的结果是一无所知，空无一物，没有任何的征兆。 然这已经是最好的预兆了，若是他能够推演，便说明这不是天道算计好的，是突发的事件，是可以有漏洞规避的。当年子曱看到了不能看到的天机那次不算，那是天道bug，子曱倒霉恰好看到了，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他。 既然是天机全无，那么……这是一场天道那里挂过号的事件，不是他插手就可以的。 但转念一想……也未必，若是和天道对着干呢？ 叶虞朝玄霄使了个手势，表示我们的合作现在可以开始了。 景天拉着道长第二天就出了鬼界直奔渝州城而去，习惯性乱逛的他在鬼界也闲不住，依仗着魔剑他几乎可以横扫大半鬼界人士，所以他就大大咧咧地参观起鬼界来了。 很巧的是，他遇到了一个新生的鬼。而这鬼，他还认识，正式是永安当隔壁渝州客栈的店小二。 不提一人一鬼见面有多么惊悚，反正一听闻渝州城里闹鬼闹妖已经民不聊生他就再也没有悠闲的心情了。 修仙者赶路速度还是很快的，没过多久二人就站在了渝州城的土地上。 他才离开一年多，怎么变成了如今冷清的模样？东街买菜的大娘呢？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老伯呢？隔壁三街上淘气的熊孩子呢？ 什么都没有，一阵冷风刮过，他竟是打了一个冷颤。 “景天，没你想的那般悲观。若是他们都死了，鬼界早就拥堵不堪了。”至少他们离开鬼界的时候，那里还是很井然的。 景天一听，也不在城门口逗留，直接往东街永安当方向而去。 对，渝州城还有唐门和霹雳堂，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就…… 一路上他脑子里很混乱，一会儿是和道长在东海练剑的场景，一会儿是和茂茂必平他们在当铺打闹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当初道长说教他功夫时他说那句话是得意骄傲的场景，自是为了护卫自身，保护朋友，再不受他人之害！ 当初说的轻巧，现在……不，一定可以做到的！ 他冲进永安当，心都要跳到嗓子口了，却发现……咦？诶！！！ 为毛茂茂和必平偷偷背着他在吃涮火锅！简直……不能忍！遂提筷子加入战局，仗着自己学了武，狠狠吃了两盘子肉。 爽！ 等到锅中的菜叶都被捞出，景天才满足地放下筷子，道：“茂茂必平，城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在鬼界遇到小六子，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 “小六子？！他不是死了吗？你怎么……”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景天也终于连蒙带猜地知道了最近渝州城发生了什么事。 简单来说，就是闹鬼闹妖怪了。 白天黑夜地闹，每天都有人失踪，人不多，却也让大家都恐慌起来了。 直到……蜀山的道士来了。 虽然现在街上仍旧清冷，不过人倒是没再少，至少城里已经不会再半夜闹得人心惶惶了。 直白来说，就是……景天来迟了，耍帅的机会被人抢走了。 叶虞在城里遇到了蜀山派的弟子，而对方开口就叫出了他的名讳。 慕容紫英，你卖长老的速度倒是挺快。 “这位想来就是子曱仙长吧，晚辈常胤拜见仙长。”上古门派的长老，那位的师门长辈，这样称呼应该没错吧？常胤有些不确定地想。 系统：子曱仙长，这称呼……噗！ 叶虞……“不必多礼，唤我道长就好。” 常胤立刻从善如流：“道长，还请随我来。” 叶虞也不担心景天，毕竟有了魔剑的景天除非遇到重楼这种级别的，不然逃跑不是难事。他也想知道锁妖塔到底造成了多大的灾祸，所以就跟着常胤走了。 却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正派的慕容紫英竟然也会使小手段，知道他必定跟着景天来渝州城，所以让蜀山弟子守株待兔等他来收妖！ 系统：阿虞你这只傻兔子哈哈哈！谁让你不让我查锁妖塔的信息的，这下被算计了吧！ 怪不得蜀山弟子会对他这般恭敬，即便是尊重残疾人（？）也不该这么恭敬，合着是要他做事情啊！ 不过他也知道慕容紫英应该是确实没办法才会找上他的。毕竟云天河不能出来，玄霄……先不说他会不会来，恐怕他那一身魔气还没收妖，蜀山弟子说不定就要除魔了！ 时间这般紧，叶虞想若他是慕容紫英，他也会这么做的。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又是一回事了。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自可以到五百年前报回来。 如今打不过，五百年前总是打得过的。 叶虞挥下最后一剑，妖怪的身体顷刻间灰飞烟灭，但他心中并不轻松。 这是渝州地界最厉害的妖怪，蜀山弟子只能围困却不能制止，他才被抓了壮丁。但换个说话，真正厉害的妖怪头子据说还被蜀山长老围困在禁地里，所以这些出来的都这般厉害，可不是……天灾嘛！ 连他对付都这般困难，若不制止，鬼界拥堵的场景也不远了。 “多谢道长出手相助，蜀山弟子定铭刻在心。”这一板一眼的性子，倒是修仙的好性子。 “无妨，还有吗？一并除了吧。” 常胤这些天对这位目盲的子曱道长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涨，身正品行端正，能力又好，让他不由有些向往上古的修仙岁月。如今锁妖塔倒，他是恨不得修为翻倍涨，这样就不用站在后方看着别人除妖了。 而在鬼界，玄霄收到了一封传讯。 【玄霄，可有兴趣对战剑道高手？不出意外，大事可期矣。】发信人自然是叶虞，既然闹，那便闹得大些吧，左右琼华已经倾覆了。 与蜀山弟子分别后，叶虞就往永安当方向去了。 虽然没收徒弟，但告个别还是有必要的，以后想来也没机会相见了。 瞎子的听觉总是要强一些，还未走进永安当，叶虞就听到里边传来男女争吵打斗的声音，不由摇了摇头，这小子桃花运倒是不错。 说来他多个世界以来，虽然也没想过动男女之情的心思，但似乎……也没有女子对他表示过好感的样子。 果然……是他太不受欢迎了吧，残疾不说，性格还和老人家一样。 系统默默心虚。 “道长，救命！” 景天简直要被妹妹和唐雪见烦死了，他从来不知道女人这般恐怖！带回来一把剑，第二天醒来变成了妹妹，出门行侠仗义竟然还被人赖上了，景天心里苦啊，恨不得跟着道长一去不回！ 叶虞听到声音也不踏进去了，道：“景天，保重。” 说完转身潇洒离去。 景天尔康手：道长，道长你真的见死不救吗？ 第136章 视而不见（八） 蜀山的长老也有爱恶憎欲，只因他们是人，不是神。 是人都会有好的情绪，坏的情绪，好的情绪可以激励人向前，可以给人以帮助，但坏的情绪呢？ 叶虞扪心自问，他也有坏情绪，但情绪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发泄出来便好，闷在心里反而会造成负担。 蜀山的长老也不是傻子，他们平日里除了修仙就是斩妖除魔，日子其实过得很清苦。但他们也会有坏情绪，心中也会有恶念。所以机智的长老们想了个办法，翻遍了藏书阁找了个禁法，将他们五个身体内的邪念全部取出来。 但邪念这种东西，储存起来极为困难，再次机智的长老们灵机一动，后山锁妖塔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储藏之地吗？ 当初手太快，今日泪流满面。 邪念也是他们自身的一部分，伤了邪念也等于伤了他们，锁妖塔刚刚倒的时候他们倒是能够困住这邪念，但……世间万物只要有灵总会有恶念丛生，随着时间的过去，邪念渐渐吸收天下恶欲，成就了如今的邪剑仙。 于是，邪剑仙自然是挣脱逃窜而出。 此时，叶虞提剑等在蜀山脚下，而他身边，站着从鬼界取了望舒剑而来的玄霄。 邪剑仙喜欢天下所有的恶念，执着憎恶，这种东西他最爱了，因为这是他赖以生存的东西。 所以于他而言，玄霄所发散出来的那种不甘与执着对他而言，不亚于毒品之于瘾君子。 这种不甘执着能够让玄霄生生堕仙成魔，可想而知是如何地强烈，对于如今的邪剑仙而言，这种吸引绝对是致命的。 邪剑仙直奔二人而来，而等着他的，谁知道是强大还是灭亡呢！ 说是蜀山脚下，不过说起来这里却离蜀山有千里之遥，周围又都是原始森林，不会伤及其他生灵，毕竟森林里成精的闻到玄霄的气息，早就奔走相告逃走了。 #事实上，守株待兔永远都很好用# 没过多久，两人面前就站了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一袭白衫，一把拂尘，如果忽略他身上那冲天邪气的话。 若有蜀山弟子在，定然会认出这张脸是谁，毕竟掌门人在门内的知名度还是挺高的。 “桀桀桀——瞧我看到了什么，一个人魔！”说完还吞咽了下口水，全程死死盯着玄霄，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的恶念。 玄霄明显动了怒，杂碎砍掉就好。 羲和是纯阳之剑，克尽天下一切妖邪之物，利剑出鞘，邪剑仙的表情就变了变。但很快欲望就压过了理智，比剑术，他并不差。 毕竟他可是由蜀山五大长老的邪念为基石的，蜀山剑术的精妙他全知晓，所以他才大言不惭地取了“邪剑仙”这个名字。 但……事实上，玄霄玩剑的时候，蜀山五长老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琼华剑术一点都不比蜀山剑道差，玄霄的冰火之力加上羲和斩的威力，世上还没几人能够接住的，至少叶虞表示他接不住。 玄霄单方面完虐邪剑仙，叶虞站在旁边……把风。 一个“邪气凝聚”和一个魔，能够吸引来许多是是非非，叶虞作为一个清气纯正的修仙者，拦阻这些个完全不在话下。 而且……他等的便是邪剑仙被绞杀的那一刻！ 蜀山因为顾忌五位长老的性命而不敢妄下杀手，但叶虞和玄霄不会。 玄霄万事不忌，叶虞是觉得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按系统的话出来混总要还的，既然弄出了这么个东西就该想到现在的结果。虽然他用心不纯，但也算是为天下除了一大害。 其实叶虞也是在赌天道的想法，现在人间太平，皇帝正值壮年，四海升平，那么肯定是修仙界的事情了。 这么多的事情叠加在一起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五百年前的琼华，五百年后的蜀山，前人已空山寂静，蜀山作为修仙第一大派，受到些天道的“礼遇”也不是不可能。 系统不能帮他探查天道的心思，但收集些蜀山的情报却是可以的。 蜀山不比琼华，蜀山派明显更为平和，他们不想作死飞升，也不想统治人间，与激进派琼华相比，蜀山派“温吞”得没有半点第一大派的气概。 但……抽取邪念投入锁妖塔，天道立刻就抓住了这个小尾巴，开始了一场“清理”计划。当然天道也是“仁慈”的，它也会给人一线生机。 当年琼华也是，若是不执着于飞升，门派也不会就此覆灭。 所以如若不是天道算计，刚刚加固过封印的锁妖塔哪那般轻易就倒塌了。 猜得七七八八的叶虞一算计，既然天道挑了蜀山，那么做起事来就简单了，将锁妖塔里逃窜出来的妖邪全部诛杀掉即可。 倒不是他运气好，第一个就挑中了目标。而是……系统给的名单，由强至弱就是这般排的，而他信奉先难后易而已，毕竟又不是他自己动手。 玄霄凌空而立，左手持望舒，右手拿羲和，双剑合璧，纵使能够不停吸收邪念的邪剑仙也难以抵挡，刹那间便消散在原地。 叶虞当即坐下，开始以灵力超度。 玄霄看了眼左手的望舒，眼底是难言的沉寂。他不能使用望舒剑，只是借助羲和短暂控制了下而已，威力倒是不减当年。 而同一时间，蜀山静室内五大长老当头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天道也立刻启动了应急措施。 天道的应急措施都是很简单粗暴的，它不能抹杀任何的生灵，却能够流放那些破坏了他计划的生灵。 理所当然，叶虞拖着玄霄……被“流放”了。 而系统在天道动手的瞬间，立刻确定了时间坐标，将两人拉入了时间裂缝，撑开保护罩，以免流落到其他的位面。 这项工作对于系统来说驾轻就熟，没有半点的技术难度。 然而……它忽略了这次它不只带了一个人。 徐长卿在收到师父消息后便立刻带着弟子循着邪剑仙的气息前往寻找，最终追到蜀山脚下千里之遥的百鬼林，森林深处，周围所有的植被都被破坏殆尽，却不见任何生灵的气息。 从周围的痕迹来看，应该是个魔动的手，并且这魔功力相当深厚。 探查了四周所有的痕迹，徐长卿才带着弟子回去复命。 邪剑仙已死，这个消息对于蜀山弟子来说不知道是喜是悲，少了一个魔头，自然是可喜可贺，但……蜀山也折了五大长老。 镇妖塔倒了，但前期的工作做的不错，魔尊重楼统领妖魔两届也不是吃素的，现在已经基本安定下来了，他们本想捉住邪剑仙送往天界净化的，却没想到…… “师父？！” “长卿，以后蜀山就交给你了。” 徐长卿临危受命，常胤辅佐，蜀山新纪年从此开始。 而山下，景天如今除了被妹妹雪见追之外，还被魔尊重楼追着比剑，简直苦不堪言。 后来他偶尔也会想起道长，却终究是六界难寻了。 叶虞是被人用剑推醒的，而这个人，自然是玄霄，那一身魔气便是连叶虞这个瞎子都不会错认。 “你要去见故人吗？” 叶虞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冷凝了。 系统：……阿虞，我们稍稍出了些错。 什么意思？ 系统：也不是大事，就是稍稍提前了那么一两百年。要不你俩再等等，时间对于你俩来说并…… （￣e（#￣）☆╰╮（￣▽￣///）！ 显然，玄霄应该是知道了之后才会气压如此低。 “子曱，你可知如今年岁！” 叶虞站起来，退后两步，道：“不知。” “如今琼华掌门是道胤真人。” 道胤？这个名字叶虞熟悉，应该说若不是道胤没事夜观星象，也不会造出之后那般多的事情。 不知道现在去杀了道胤还来不来得及？ 系统：来不及，因为那个计划已经开始了。事实上，道胤快死了。被玄霄重伤的。 叶虞…… 玄霄比子曱功力不知道强多少，即便是经历了时空漩涡，他也很快就醒过来了。与子曱不过是一场合作，既然交易已经完成，那么子曱与他何干。 所以他醒来提这剑就独自下山了。 然而命运又与他开了个玩笑，他欣喜于见到故人，故而忽略了周遭的违和感，直到他踏上琼华山门，看到掌门人，才…… 道胤真人，他只从琼华的掌门人图鉴上见过，事实上见到真人，他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毕竟若是道胤还活着，那么……他还没出生，甚至他曾经觉得厉害无比的太清真人也还没出生。 这种感觉，实在说不上好。 解铃还须系铃人，无奈他又御剑回来找子曱，他虽然在东海等了五百年，但他的耐心一向不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我蝴蝶了女娲后人╮（╯▽╰）╭，也间接蝴蝶掉了后面仙一的重要剧情，因为我让锁妖塔倒了没重建，就是这么任性。 邪剑仙：老子是主线boss，这么轻易就狗带了真的好吗？ 作者：没办法，两boss相遇，颜值高者获胜，就是这么耿直！ 邪剑仙：…… 第137章 视而不见（九） 作为琼华派的掌门人，道胤真人需要把握门派的大方向，引领琼华弟子在修仙路上走得更远更顺畅。 上文说了，修仙有成者大多能掐会算，而道胤真人表示他有特殊的预知技巧——夜观星象。 天上星辰乃是盘古须发所化，日月乃盘古眼睛所化，盘古乃造化大神，星辰日月皆包含着天地之力，观星象虽不能洞察所有，却也能够推敲一二，所以历来为修仙者所喜。 以前的子曱也挺喜欢这种方式，但无奈如今的叶虞“观”不了了。 所以某日，道胤真人夜观星象，推衍一番后；立刻便知琼华白日飞升的机会来了。 叶虞……难道不是天道苦于琼华壮大，送了个破绽给琼华吗？ 系统觉得自家宿主真相了，不过成仙对于修仙者的诱惑力太大，就算知道是陷阱又如何？修仙者从踏上仙途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逆天而为，若是迟疑了退却了，那么还修什么仙得什么道？ 估计那道胤老头心里也很明白，他功力已近半仙，若不能再进一步，死亡离他并不远。他推算到这个结果可能于琼华是祸非福，但他还是制定了计划。 因为他不能让自己的心境产生破绽，也不能让琼华派毫无寸进。天道要他亡，那么他偏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以与隔壁“温吞”的有靠山蜀山派相比，琼华可以说是修仙者中的激进派，宁折不弯，若是退却了接受了天道的“示警”，那么琼华便再无寸进了。 这是一个门派掌门人的修养，不能说道胤是对是错，只能说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谁也不知这究竟意义何在。 “所以你说了这般多，只是想说明修仙无用吗？那你修仙为何？” 叶虞真想对玄霄说他不想修仙，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不过如此：“不，我想说的是，你为何修仙？而琼华于你到底是什么？” 玄霄忽而一怔，他为何修仙？他从小就被长老寻回琼华教导，因为他是纯阳之体，从小最多听到的话便是他生来就应该成仙，他已经不记得他没进琼华之前的记忆了，他记忆里最多的便是他练剑修炼的场景，因为他觉得只要努力就能成仙。 修仙自然是为了成仙，而且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就是注定要成仙的人，这是他一直坚信并且秉承的原则。 他相信长老和师父不会骗他。 但……事实呢？他被九天玄女亲口说不能成仙，被压东海五百年，成魔堕仙，多年坚持不过一场笑话。可叹他自负骄傲，到头来不过一场笑话。 玄霄的眼睛更加红了，像是鲜血一般地红，却足够漂亮，身上的魔气也愈发浓烈，清冷的着装本该给人高冷的感觉，却因为这浓烈的魔气多了几分诱惑之力。 只是很可惜的是，他对面是如今双目不能视物的叶虞，一个瞎子，世界再好的美景也是看不到的。 叶虞是个修仙者，他对魔气的感知是很敏感的，魔的情绪波动一向与他们的魔气发散有关，叶虞很容易就能看出玄霄的动摇。 动摇就好，就怕玄霄真的一条道走到黑。 说实话，他有些后悔找了玄霄做帮手，早知道会提前这么些年，他就该找慕容紫英的，虽然慕容坑了他，但无法否认的是，慕容紫英是琼华一派唯一一个成仙的。 系统：你其实是记恨不能在五百年前欺负人家了是不是！ …… 慕容紫英性格端方又正直，再经历一遍琼华覆灭他定然不许，那么他肯定会出大力气说服或者以武力威慑，势必可以阻挡琼华的轻覆，而且成仙了还回溯时间来拯救门派，一听就很有认同感，再说成仙也不过如此，大家也就淡了成仙的念头。 然玄霄就不一样了，他修仙修成了魔，琼华对妖魔的态度一向都是见一个杀一个，来一双就杀一双的态度，如今又打上琼华伤了道胤，叶虞已经能够预料到琼华派倾尽全力诛杀玄霄的场景了。 “玄霄，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如今琼华依然在，而你不在其中，你是否还会想帮助琼华白日飞升？” 玄霄沉默了。 叶虞也没打算追问，这是需要玄霄自己去考虑的问题，他只希望玄霄不成为自己完成任务的绊脚石就足够了。 玄霄虽然没对子曱的问题作出正面回答，但这并不妨碍他紧紧盯着子曱快点想出回到后世的方法。 但……两人都忽略了一个事实。 如今的琼华正是中兴时期，就如后世的蜀山一样有名，下山降妖除魔的弟子数以千百计，掌门被一个魔头重伤了这种事情根本不能忍好不好，玄霄一身琼华道袍和肆意的魔气简直是移动标杆，两人初初下山就受到了琼华弟子的围堵。 琼华弟子内心os：好你个魔头，偷了本门的道袍不算还穿在身上耀武扬威，孰可忍孰不可忍！ 玄霄也半点都没“狡辩”，站在那里天生嘲讽技能max。 而叶虞作为“为虎作伥”保护“魔头”的修仙弟子，分分钟被人划在了叛徒的位置上，根本没有给叶虞说话的权利。 #琼华弟子就是这么雷厉风行# #想要拯救琼华，却无奈站在了琼华的对立面，你说该怎么办？# 玄霄自觉问心无愧，这些“不知轻重”的琼华“小辈”，他不介意亲自教导一下。很快他剑气横扫，所有琼华弟子尽皆倒地不起。 叶虞……无奈拉着明显还未尽兴的玄霄往城外跑。 “无妨，不过是些小辈而已。” 叶虞……果然他的修养还是不够好啊，武侠世界太安逸，才会让他在仙侠的世界里如此不淡定。 系统默默吐槽，这些小辈都是玄霄你的“前辈”啊，说不定其中一人还是你曾经的师叔祖呢！ 修仙界通讯不是问题，有水镜分分钟“视频通话”，交通不是问题，有飞剑分分钟“走亲访友”，所以同理可证，通缉一个人，分分钟就可以信息满天下。 当然，这个取决于门派的威信力，不巧如今的琼华在修仙界地位还是很不错的，除了蜀山蓬莱，基本无人可比。 所以“通缉犯”玄霄强制带着叶虞几乎挑遍了琼华弟子及“友邦”，狠狠地拉了把仇恨值。 直到一年后，一人一魔的组合已经在修仙界家喻户晓了。 系统：阿虞，你真的没有在消极抵抗任务吗？为什么感觉你找了一个强有力的“神队友”！ ……叶虞无言以对。 不过这一年内，叶虞也大概清楚了如今琼华的战力和修仙界的布局。 道胤自然是没有死，系统当初那句“离死不远”自然是说说玩的，若是一派掌门如此容易死去，那琼华何以立足于修仙界，况且玄霄虽然入魔，但他并非滥杀之人，对同门还是有手下留情的，根本就没有下死手。 修仙门派大多居于昆仑，地理位置最好的是琼华和蜀山，基本就是灵力最好的两块地方被圈地了，所以剩下的门派都比较“弱势”，当然蓬莱不在这里，它在东海。 玄霄作为一个苦修五百年的魔，基本是打遍琼华无敌手的（毕竟谁也没他活得长），一年过后琼华的搜捕也少了许多，因为他们发现只要不打上门去，那自称玄霄的魔头就不会动手，而且即便打上门去，也不会被下杀手，虽然他们普遍认为是对修仙者的藐视，但……鸡蛋碰石头，他们也不会那么傻。 所以他们联合了蜀山，举办了第一届“屠魔行动”。 得到消息的叶虞和玄霄：…… 系统：阿虞你一定要和玄霄呆在一起吗？我们还是快快去琼华完成任务吧！ ……是他不想走吗？ 如今叶虞的能力干翻琼华大半人绝对没问题，但……面对玄霄，那就有些困难了，除非他用上灵魂之力，不然无论他走多远，还是会被玄霄逮到。但灵魂之力是他最后的底牌，除非到万不得已，不然他绝不会用。 修仙界都开屠魔大会了，玄霄半点不惧，但叶虞明显不打算放任玄霄任意施为，既然已经站在了琼华的对立面，那么不如站得更彻底些。 去魔界吧。 如今的魔界之主当然还是魔尊重楼，他不知活了几千几万年，区区六百年不过是他一个闭关的时间。 况且千年前他刚刚和飞蓬打过那场堪称酣畅淋漓的战斗，如今的重楼已经是六界当时无愧的第一了（飞蓬已经转世了）。 魔界，玄霄其实也挺感兴趣的，况且他如今还记得重楼说的那句“不过是五百年的魔”，他便要让重楼看看，五百年的魔也可以打败他。 修仙者对于魔的气息很敏感，这个其实是双向的，魔对于修仙者的气息也是很敏感的。 叶虞俯一进入，就遭到了魔界来人的攻击。 对于修仙者玄霄留手的话，那么对于魔他就没那么好说话的，剑剑致命，不留一丝余地。而叶虞也不是好惹的，相比玄霄是差点，但对付一般的魔，他已经足够游刃有余了，一年的逃命不是白逃的。 魔本来就是一种自相残杀的生物，玄霄的举动只能更加累计的他的名声，不知从何时起，越来越多的魔投靠到了玄霄的手下。 玄霄自然不耐这些，叶虞无奈只能接受了军师的角色。 第138章 视而不见（十） 重楼是个好战的魔，所以他不像其他的高位者一样会忌惮新崛起的势力，相反他会热血沸腾，渴望与之一战。同时他也是一个很有耐心的魔，如今新魔玄霄的战力他还看不上，所以他开始玩起了“养成”。 等到玄霄够强够厉害，他才会前去与之一战。 重楼在等，叶虞也在等。 幸好玄霄确实是个一等一的天才，纯阳之体的五百年魔，千万年都不见一个，还是个剑修，在东海憋了五百年，与琼华弟子过手总是束手束脚，如今玄霄才是真正地释放了“魔性”。 这种在战斗中成长的速度是极其恐怖的，这里又是魔气四溢的魔界，一个魔最为优渥的生长环境，玄霄的成长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相比玄霄，叶虞一个修仙者就比较苦逼了，灵气几乎枯竭的魔界对于叶虞而言完全没有修炼的条件，相反他还要花费一部分灵气去抵御魔气的侵蚀。他唯一的安慰也就是灵气的运用更加熟练了。 不过不能修炼灵力，倒是能够修炼系统送的那套灵魂功法，它所需的气无论是魔气还是灵气都可以完美消化，诡异得紧。 日子一日日过去，而这日，叶虞和玄霄终于等来了魔尊重楼。 一些一二百年的小魔一闻到重楼的气息就瑟缩地往后缩，没办法魔尊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即便是新生的魔也是畏惧很深，虽然魔自相残杀的许多，但……送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叶虞如此信誓旦旦地拖着玄霄来魔界，自然是有所依仗的，毕竟那些和重楼比剑的日子不是白比的。 但……高手相见，阴谋诡计都是靠边的，叶虞还未说的什么，玄霄和重楼两人互相送了一个挑衅的眼神，就开撕了。 ……然而叶虞看不到两人的“眉来眼去”。 叶虞没有一点点防备，听到打斗声只能无奈后退，没办法两人都是放肆的主，殃及池鱼的情况并不少见。 以玄霄和重楼为中心的一公里之内，没有一个魔的踪迹。 感受到耳边一缕缕劲风吹过，叶虞作为一个瞎子还是决定默默撤退，左右都看不到打斗，不如听系统直播来得畅快。 于是那些玄霄手底下的魔纷纷目送着他们的军师离开，虽然他们是因为玄霄的强大才来投靠的，但军师子曱的威慑力在他们心中并不逊色于玄霄，若是玄霄能够分分钟揍扁他们的话，那么军师……画面太美，还是决定不想了。 #军师因为看不见，折磨起魔来半点都不手软# #终于知道军师一个修仙者为什么会来魔界了# #军师到现在都没入魔简直不科学# 叶虞表示他这是做总裁是惯用的笼络手段，很普通的打一个棒子给颗甜枣，只是魔比较不听话，所以他使的棒子比较锋利而已。 三日过后，玄霄带着重楼回来了，叶虞隐隐闻到了血腥味，不过这并不是他需要关心的。虽然他是个大夫，但他是个医治人的大夫，服务对象并不包括魔这个种类。 况且魔的自愈能力那般强，想来大夫在魔界应该是最不受欢迎的职业了。 “魔尊重楼，幸会。”说完从怀中（空间中）掏出一个玉简，递了过去。 重楼在不战斗的时候，都是高冷少言的，所以他连“恩”都说一声，直接抽走了叶虞手中的玉简。 系统敢打赌，若不是看在自家宿主是玄霄的军师份上，重楼肯定会直接视而不见的。 不过叶虞并不在乎，若是他这般在乎面子，他现在安能如此悠闲地坐在这里与魔尊重楼谈条件。 半响，重楼开口，声音略微有些沙哑：“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以完成这场交易？” 叶虞勾唇一笑，道：“自然是，与琼华争夺那‘幻暝界’的掌控权了。” 玄霄听罢也没觉得有多大的惊讶，子曱一路上的行动已经足够解释他的立场，他虽不敢苟同，却也很想看看结果如何。 “好。” 叶虞想，谁说与魔尊重楼谈条件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了，只要给魔尊一个好的对手，何愁谈交易不成功啊！ 至于那场战斗到底是谁赢了，那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不是吗？ 重楼是妖魔两界之主，对于一个小小的幻暝界，说实话他是看不上的。 但看不上也有看不上的好处，至少他觉得这个交易他一点都不吃亏。飞蓬已经下届五六百年了，除了姜国太子那次，后面的转世都弱得他完全提不起精神。 既然有一个后世来的人有情报给予他，那么小小的一个幻暝界，收了便收了，完全无伤大雅。 重楼的命令便是整个魔界的命令，况且魔们也觉得一个小妖界收了便收了，而且据说那小妖界里灵力很充沛，那个琼华修仙门派也在打幻暝界的主意，能够给修仙者找麻烦的活动实在是太有意义了。 一时间，来叶虞这里报名去出征幻暝的魔数络绎不绝。 魔界与人间的流速是不同，玄霄与叶虞在魔界成长的同时，昆仑的琼华弟子也在不断积累实力，终于历经三代，铸成了羲和望舒两把剑，并且将之交给了纯阳之体和纯阴之体练习双剑之法。 十九年的轮回，幻暝界终于经过了琼华的卷云台。 琼华所有的弟子都在想，这一刻终于到了，他们一定能够白日飞升的，太清真人实力只与仙人差了一步，定然能够打得过那妖界之主的。 然……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望舒剑主跑了不说，幻暝界……竟然也跑了。 #卧槽！他们今天一定是打坐练功起来的姿势不对# #不是说好了的有固定轨迹十九年一开放的吗# 他们眼睁睁地看到近在咫尺的幻暝界一点点离他们远去，而后入口一点点闭上，沉寂到了魔界的入口处。 魔界的魔们表示他们深藏功与名，事实上只要是妖类魔类就少有不对魔尊的气息敏感的，幻暝界虽然地处“偏远”，却也还是与魔界有些联系的。 琼华弟子还没反应过来，羲和剑主竟然被……另一个羲和剑主带走了！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疯狂了，即便是淡定如太清真人，也有了一瞬间的慌神，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掐指推测天机，然而这个时候哪还有天机可言，朦胧一片已经不能形容此刻的天机混乱了。 他只能强装镇定，号令弟子们原地待命，静观其变。 但……很快，幻暝界的通道又打开了。 琼华弟子的心还没雀跃起来，幻暝界主就带着一群妖怪打上来了。 打上来了。 一时间，琼华的卷云台上真的是精彩纷呈，人妖魔打得不可开交。 天道本觉得是谁这般大胆敢破坏它的计划，它要放逐了那个胆大之人，却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的嘛，琼华看来是气数已尽了，飞升看来是不用想了，毕竟…… 它都有些可怜琼华派了，那就不放逐了吧。 这场战役打了七天七夜，因为幻暝界的入口快要关闭了，所以妖们先撤退了，而后魔打得差不多也撤退了，徒留了一群懵逼的琼华弟子。 太清经此一役心脉大伤，飞升无望后道心受损，没过多久就去了。 于是首徒玄震顺理成章地接任了琼华掌门之任，带领被妖魔攻占后的琼华弟子走上了复兴之路。 幻暝界归魔界所属，从此在魔界安营扎寨，魔们打得也很酣畅淋漓，天道看戏看得也很爽，表示琼华如今这样它也能够接受。 皆大欢喜，当然叶虞最开心，因为这样就离他任务完成又近了一大步。 琼华弟子再怎么不甘心也无济于事，但玄霄看着对面“红眼的翻版自己”，感觉……甚是微妙。 实际上，在场的云天青和夙玉也觉得很奇怪。 不仅有两个玄霄，还有两把羲和，两把望舒，这种真的不是幻境或者是错觉吗？ 再一次见到活着的夙玉，玄霄的心情很奇怪。他被冰峰十九年，除了对成仙的执念，便是对夙玉的感情了。 可是上次夙玉熬不住先走了，那么这次呢？ 玄霄看了眼多年前的自己，一时也有些怔忪。事实上，他对于见到夙玉这件事情太过平静了，他以为自己会对夙玉说很多话，会做许多事，会好好说服夙玉完成他们曾经夙愿，可是这一切……都没有。 他猛然发现，夙玉还是他记忆中夙玉，他却已不再是多年前的自己了。 他曾经想过，若是这次能够夺回夙玉的心与夙玉双宿双栖，那以后会不会就没有天河了，抑或是天河会成为他的孩子？ 他还想过在琼华找上夙玉前他就去将夙玉带到魔界好好教导，这样是不是就可以避免…… 但那终究不是他所熟知的夙玉。 第139章 五百年因缘际会 被冰封时，玄霄坚定地告诉自己，若是有机会让他出去，他定要让所有人看着他是怎么白日飞升的，相信那时定然可以说动夙玉放弃那点所谓的坚持，一起升仙的。 如他所料，他并没有被冰封太久。十九年，说不上太长也不算不上多短，他其实已经不年轻了，若是身在凡间，他可能已经儿孙绕膝，颐养天年了。 可他一破冰，容颜未老，执着更甚，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忽略了内心对于失去夙玉这件事的痛苦。既然没有夙玉，他也不改初心。 夙玉走了还有天河，天河是夙玉的孩子，那么他理所当然应该带着云河飞升。 但……云河到底是夙玉和天青的孩子，即便性子更为跳脱，坚持却还是一样，一样的嫉恶如仇，一样的为天下考虑。 所以到头来，只有他是个坏人吗？背弃了曾经的信仰吗？ 可又有谁知道他的信仰是何？琼华功法是九天玄女所赐，所以琼华派信仰九天玄女，教众弟子对九天玄女多为尊崇，但他不是的。 他信仰的是他手中的剑，他的力量，他希望以自己的力量完成飞升的夙愿，他以为这是所有人的夙愿，然而到头来却发现……他被所有人背弃了，这个夙愿已经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很多人放弃了，很多人迟疑了，很多人觉得琼华错了。东海归墟，他冷眼看着一个个琼华弟子陷入心魔境地，或痛苦或哀嚎，好不热闹。 因为这是九天玄女说的，琼华弟子为一己私利夺他人之力量，已经迷失了心智，不得飞升。然而……他们可曾记得，就是那些神那些仙教导他们，妖魔皆为恶，遇则斩杀，切勿扰乱凡间。 这是神的旨意，幻暝界是妖界，既然是妖，那么他们何错之有？不过是夺取些力量而已，不是你们说妖便是恶吗？ 怎么如今又说他们琼华是恶了。 这原则变得也真够快的。 想了三百年，玄霄终于想通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本身就是强者所制定的，他们琼华弱小，所以不能反抗。只有足够强大，只要足够强大，那么什么九天玄女，八天玄女，不过都是踏路石罢了。 所以三百年后，他就不再关注归墟外层琼华弟子们的“忏悔”情状了。他开始更加努力修炼，即便他如今是魔，只要力量够强，他就无所畏惧。 他与夙瑶他们是不同的，事实上他看不起夙瑶。 本身资质就一般，还迷失在了权力的漩涡里，以为当上了琼瑶掌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她倒是想得美，想飞升的时候利用他掌控望舒剑，一看不能飞升立刻就跪下对着九天玄女忏悔，动作干净利落地看不出丝毫谄媚，倒也是能耐。 所以他被九天玄女认为是冥顽不灵，关押在归墟深处，永世不得而出。而夙瑶他们减刑忏悔五百年就可以离开投胎转世。 五百年真的是段漫长的时间，长得让整个东海归墟只剩下他一个魔，无论是那些迷茫的琼华弟子还是高傲的夙瑶，都开始渐渐消散了。 如此，他知道五百年已经过去了。 归墟外缘裂开的时候，他刚刚从一个小感悟中出来，俯一睁眼，便看到了夙瑶难得凝实的灵魂。 执念成魔，是听不进任何劝告的，夙瑶愤慨离去了。 而后他以为他会等来天河，却只等来了慕容紫英，等来了天河的“死讯”。 他听到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失态，因为他直觉慕容紫英说的并不是真话，天河怎么可能会死？即便当初用了后羿神弓，那也只是有些耗损，五百年对于拥有神龙之息的天河而言并不是太长的时间。 他不再与慕容紫英说半句话，他还要抓紧时间修炼变强。 而这个时候，归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子曱这个名字在琼华派特别是在年轻弟子间几乎没什么名气，即便是他在琼华几十年，见过子曱的次数也可以用一只手数过来。 他唯一的印象就是此人不常出门，喜好问吉卜凶，门派中的隐形人。虽然担着琼华长老的名头，与宗炼他们的地位却相差甚大。 而就是这样一位长老，活了五百年跑到了归墟来找他，怎么可能不让他吃惊。 还要和他谈交易，真是笑话！ 然而不过一年，他在见到活着的天河之后就改变了主意，答应了子曱那个“荒谬”的交易。 不得不说，子曱是个很会算计的人。如若当年不是夙瑶而是子曱接任了琼华掌门，可能他后来也不会那么狼狈了。 与他与天道势不两立想要用力量挣脱天道束缚不同，子曱是想尽办法利用天道钻天道的漏洞，他是不屑于此，却也无法否认子曱的高明之处。 想来也正是如此，子曱才能活到如今年岁吧。 不是甘于平淡，只是不想算计，只要给子曱一个契机，这种人才是最为可怕的。幸好他们如今是站在同一战线的，虽然他不喜算计，但坐看天道跳脚他还是相当乐意的。 当他被一股力量带出百鬼林时，玄霄觉得与天道抗争也不是全无胜利可言。 然天道若是这般好算计，那就不是天道了。 他们来到了更古早的时候，见到了琼华流逝在岁月长河中的前辈，就是这种前辈……铺垫了他那条艰辛的无望飞升路。 玄霄明显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绪不宁，他渴望战斗，渴望杀人，渴望以鲜血抹平心中的不甘。 这是“魔性”在作祟，在见到琼华山门时他在明白他不能见到期待之人后，他忍不住出手打伤了道胤，挑衅了琼华弟子。 他想他与子曱之间那点脆弱的交易关系终于破碎了。 但没想到的是，即便他打伤了一拨又一拨的琼华弟子，挑衅了一群又一群的仙门后裔，子曱却一直都没有离去。 后来在听闻“屠魔大会”之后，子曱更是带着他去了魔界。魔界对于一个修仙者的困难不亚于一个魔在修仙界生存。 他突然对子曱有些欣赏，看来也不是喜好算计之人，至少还是有些坚持的。 但“屠魔大会”，呵！多可笑啊！他曾经也是修仙者，若不是……什么屠魔，不过都是虚言！ 他开始迷失在杀戮中，杀魔的感觉真是出人意料的好，力量的提升更是让他热血沸腾，他想他再过不久就可以挣脱束缚了。 直到有一天，魔尊重楼来了。 他们打了三天三夜，不是那种势均力敌的打斗，而是他被重楼压着打了三天三夜。感觉很憋屈，他只能闻到自己的血腥味，他以为他会死，却没料到重楼最后放了他。 “玄霄，你的心太乱了。等你心静了，吾才会与你再战。” 他想你个高高在上的魔尊懂什么，不过是仗着比他多活了那么些年而已。 他愈来愈偏执，直到……遇到了另一个他。 就像是在看自己的记忆一样，他站在隐蔽的角落，看着青涩的自己为了一个没有任何结果的目标而努力。 真蠢！他心里这样想。 他终是忍不住出手带走了曾经的自己，但他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了夙玉和天青。 突然就想起了当年他们师兄妹练剑时候的场景，当时纯挚，如今他却已是局外人。 他自己什么性子他自己很了解，曾经的自己能够平心静气忍耐至今已是极限。 看着纠缠的三人，明明中间一人分明是曾经的他，玄霄却选择了抽身离去。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明明不过几息的时间，他却忽然有种度过了千年万年的感觉，而后他突然顿悟，彼时的他还年轻，如今他…… 他再介入还有什么意思呢！纠缠于过去永远都不能前进，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即便走得再艰难，也要走下去。 琼华经此一役倒是真如了子曱的愿，至少百年内是没有什么力量去准备飞升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子曱离开了。他既没有回到琼华恢复长老的身份，也没有去魔界继续当一方霸主。 玄霄并不是太过关注别人的人，别人总会有别人的道要走，所以也只是稍微惊讶了下子曱的选择，毕竟他只需要走好自己的道就好了。 琼华也好，子曱也罢，如今都与他没有关系。 他不管如今“历史玄霄”没被飞升打压，五百年后是不是就没有了他，他也不管有了“历史玄霄”云河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了。 他只要做好当下的他就好，其他任何，皆是过眼云烟……个鬼！ 山下压着一个泼皮猴妖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个猴妖为什么拉着他的羲和不让他离去，一直叫唤着“放老孙出去”是几个意思。 猴哥表示：好久都没见到这般大的活物了，激动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第140章 视而不见（十一） 玄霄走了，叶虞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再跟着他离开，而是选择了留下来。虽然琼华如今折损严重，但他的任务并没有完成。 不过虽然留了下来，叶虞也没有选择回琼华亦或是去魔界。时间是种很奇妙的东西，他占据了子曱的身体，而如今真正的子曱也已因卜算天机而亡，但奇妙的是，他代替子曱去了五百年后又神奇地来到了这个时间节点。 叶虞不知道那场人妖魔的大战中是否有琼华弟子看清他的面容，但谨慎点还是不错的。其实当初甚至他还想过若是他双目能够视物，去琼华夺了掌门之权，然后立下门规，凡琼华门下弟子，成仙得道皆只能靠自身。 如此这般，才算是治本之策。 叶虞不由抚了下额头，现下琼华虽并无飞升之力，但百年后呢？百年后恢复鼎盛，天道定然会“故技重施”，没有幻暝界，也会有虚暝界，天道若是想对付人，定然会有千万种办法。 最重要的是，子曱的身体快撑不住了。天道可以等，琼华可以等，可他却等不了了。 子曱是人，是修仙者而不是仙，虽然寿数因为修仙而有所增长，活个一百五六十是没什么问题，但……他带着子曱的身体折腾了两次时空穿梭，又跑去魔界呆了那么些日子，最重要的是，他修炼的灵魂功法在那次大战后有了新的领悟，导致子曱的身体再难以承载他的灵魂。 不过是一月的时间，叶虞就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笨重，这是一个修仙者绝不会出现的症状。 感受着身体里的生机一点点消失，这并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太清去后，玄震作为大师兄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琼华掌门，这倒是叶虞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不是曾经的夙瑶了，那些预知的梦虽然他淡然处之，但若是夙瑶当权，谁又知道百年之后那些梦不是事实呢！ 他对夙瑶并没有偏见，虽然玄霄不太喜欢夙瑶，说她资质差又爱钻营，但就凭那次往生事夙瑶的那些话，她的为人应该就没有玄霄说的那般差。至于资质一般，叶虞莫名觉得是玄霄的标准定得太高，夙瑶在一般人看来，应该也是资质很不错的那种人了。 玄震作为大师兄，端方持重，武力也是新一代弟子中的翘楚，玄霄夙玉和云天青又纠缠不休，想来琼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宁。 所以叶虞在让系统关注玄霄三人后，他就直接离开了昆仑仙境。 他都快死了，就先不和你们这些修仙者玩了，至于以后…… 系统：阿虞，子曱的身体属于不可抗力，等你“死后”，我会为你再选一具更加契合的身体的。 如此，叶虞再无后顾之忧。 虽然生命力在不停流失，但子曱好歹也是修仙百年之人，再压制下灵魂功法的进度，短时间内他还死不了。 这些年来一直奔波于任务，叶虞难得有了段时间来休息，放松下心神。 虽然目不能视，叶虞还是依照着自己的步伐从昆仑山出发游历了一番，兴致来了救治下病人，或者替人问吉卜凶，叶虞自己都没想到穿着琼华道服走在路上，会被人死活拉着去看家宅的。 这种经历真是特别新鲜，当天叶虞心情也相当不错，所以就由人带着去帮人看家宅了。 事实上，子曱还真挺擅长这类工作的，至少以前琼华造仙宫，都是子曱去看的。 #虽然是隐形人，但也不可或缺# 这里是江南的一座偏僻古镇，名唤越溪，叶虞是听闻这里的泉水十分动听才慕名而来，却没想到刚进镇子就被人拉住看风水去了。 一路由人引着，叶虞还能听到周围的路人不停在悉悉索索说着什么“你看这江家的下人又当街捉道士驱邪了”“这江家也是可怜，自从那小少爷降生后，天天都闹个不停”之类的话，大抵就是不安生。 叶虞心下也有些好奇，难道真的是闹了妖邪？若是真如此，帮人驱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当然这个念头直到他走到江家大门口，就消散了。 叶虞虽然看不到，但修仙者五感敏锐，江家风水极好，甚至处在越溪泉水也就是地脉流经之地，清气充足，凡人若是居于此地，定然福寿康健，子孙绵长。 “道长请里边请，若是道长能够为我家主人解了这烦忧，我家主人定会重谢。”管家听到门口的动静就迎了出来，笑着向叶虞说道。 叶虞笑道：“这些倒无妨。今日也算我与你家有缘，我自会尽力而为的。” 管家听罢更加开心，越溪因为地处偏僻所以少有人来，道长就更加少见了。这周围五里内的道观寺庙都请了个遍却是一日比一日闹得凶，眼看着老爷命不久矣，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本对这次的道长不太相信，但俯一见面，这位道长通身的气派就镇住了他，想来……应该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吧。 “不知道长法号是甚？” 法号？叶虞心中摇了摇头，面上却道：“吾名子曱。” 管家听罢又是好一顿寒暄，然后又带着他安顿下来，送上好酒好菜，都是上好的素斋，许久没和常人接触，叶虞猛地还有些不习惯。 系统：那是，阿虞你也修仙不少时间了→＿→！ 直到第二日，叶虞收拾梳洗后，才见到了江家的主人，江挚。 江挚年约四十开外，对其妻也算情深意重，但江氏不知为何，十年之间怀了三胎，每次都是女儿，虽然一个比一个水灵，但终究不是儿子。 古话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江挚就是再爱重发妻，也不能一直无后。所以在成亲后的第十一个年头，江挚纳了第一个良妾。 然奇怪的是，良妾进门第一年就怀孕了，生下来竟又是女儿。 直到如今，江家已经有了七个女儿了，最大的已经开始说亲，最小的还在牙牙学语。江挚本来都要放弃了，然最后进门的良妾沈氏十月怀胎竟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小子。 还没等江挚一舒心中郁气，江家却开始日日不得安宁。先是后宅的一个良妾半夜见鬼吓得精神恍恍惚惚，后是家中猫狗无故死亡，然后紧接着他就病倒了。 人人都说小少爷是个命中带煞的，但……这是他唯一的儿子，若是送走，他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啊！ 如此才有了一众道士的上门，江挚想要儿子留下来也想保家宅平安，希望得到高僧或是道士驱邪驱煞，让他“鱼和熊掌可以兼得”。 叶虞俯一进入屋子，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夹杂着各种名贵药材的味道，他不由皱了下眉头。 他刚要出口让人打开门窗，一股脂粉气就扑面而来。 #江家老爷真是艳福不浅# 药味加上脂粉味，叶虞觉得江挚还没死真的是多亏了江家的风水好，普通人这般闷着也得闷出病来，更何况还中了毒呢！ 叶虞瞬间就没有了兴致，后宅阴私他一向不喜，江挚既然想要享齐人之福，也得面对这样的后果，只是……到底稚子无辜啊！ 系统：那可不一定哦！ “子曱道长，还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家老爷啊！”说罢妇人还抽出手帕低头隐隐哭泣，紧接着叶虞又听到另一阵哭泣声。 闻着这样复杂的味道，耳边“魔音绕耳”，叶虞…… #江家老爷生命力如此顽强# 不过他并没有受罪的打算，转身对着后面的管家道：“给你家老爷服下，开窗通风，带我去见你家小少爷。” 说罢叶虞也不再注意管家的动作，抽身出了房间，直往小少爷的房间而去。 管家看道长去往的方向正是小少爷的房间，当下一个激灵收好药瓶，在夫人们拉住他之前抢先离开，一路小跑终于在叶虞推门的时候跟了上来。 “道长，不……”可啊！清虚观的道长说了，绝不能进啊！ 话还没出口，叶虞就干净利落地推门关门，管家看着紧闭的房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嘀咕这道长目盲难道是假的不成？没道理看路这般准啊！ 屋内只有一个奶妈在看护孩子，一看就是不尽心的，倚在桌子上睡得鼾声大起，小孩醒了也不管。 叶虞抬手给奶妈使了个困术，而后走到了摇篮前。 系统：阿虞，你也觉得这家小少爷不太对是不是？其实百姓们传言也并不虚，江挚若是早就将小少爷送走，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早就不会出现了。 …… “小少爷”的心情十分不好，愣是谁经历了痛苦的移魂后还被人灌下毒药，针扎于身，心情都不会太好。 一月过去，想来那江家老爷应该是已经到极限了。 然刚一睁开眼，他却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琼华的事还没完，不过暂时是不会出现了。 出现另一个重要人物了，而且下章或者下下章男主要换壳子了，毕竟子曱快要狗带了︿（￣︶￣）︿！ 生了七个女儿的江家老爷，我觉得他和玉帝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第141章 视而不见（十二） 因着小少爷刚出生就闹得鸡犬不宁，所以江挚索性给唯一的儿子取名江宁，既为家宅宁静，也愿小儿子宁和平安一生。 叶虞细细地用神识查探了一下江宁的身体，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没有夺舍也没有被妖物霸占，再想深入探索，却没料到江宁竟是醒了。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能够做什么，江宁会告诉你，只会吃和睡。即便他灵魂强大无人能敌，也只能慢慢消融身体内的毒素，尽量让自己活下去。 他何曾有过这般憋屈的时候，不是说那人是这个身体的母亲吗？为什么能够狠得下心，对自己的孩子灌下毒药，针扎于身，不是说凡间的父母最为疼爱自己的亲生孩子吗？ 曾经多世，他身体的母亲或父亲因为爱重曾经的骨肉而对他刀剑相向，他以为是他不是原来的那个孩子，但这次呢？这次他初初“降生”，还没与所谓的父母沟通过，为何那“母亲”竟这般狠得下心肠，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呢！ 凡人，虽比神多了情感，却也没比神仁慈许多。 江宁的身体虽然脆弱，但他神识强大，虽然惊诧于江挚能够请到真材实料的修仙者，不过这点修为，他还不看在眼里。 所以他很快睁开双眼，与来人对视。 然而……叶虞是个地道的瞎子。 当然，即便叶虞看不到，别人的视线特别是强者的视线他还是很敏感的，随即在小孩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叶虞便断定了此子不凡。 至于再详细的情报，只能依靠系统去查证了。 系统：阿虞，我查不到此灵魂的来历，他的信息被天道屏蔽了，不好意思。 查不到吗？叶虞不由有些好奇，这世上少有系统难以查到的事情，既然系统查不到，那么……这人是与他一样不是这个时空的人还是……根本就不是人呢？ 不过如今此人不过幼年，叶虞也不急在一时，想来外面的管家应该已经等急了，所以他立刻转身离去，走前破了施加给奶妈的困术。 然叶虞还未打开房门，门就从外面被人用力推开，管家急冲冲地站在他的面前，道：“子曱道长，您快快随我来，大夫人得了失心疯，要杀了老爷啊！” 因为急速的奔跑，管家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和刺耳，倒是惊醒了在房中偷懒的奶妈，但此刻管家哪还顾得上教训奶妈，狠狠撇了奶妈一眼，就拉着叶虞一路小跑去了江挚的屋子。 还未走近，叶虞就听到一个女子高声尖叫着“我要杀了你这个负心汉”，另还有一个气喘吁吁的躲避声，而更多的则是女子尖叫的声音。 简直就是一场大戏，叶虞刚一走进，就听到另一个女声叫道：“老爷，夫人定是怨怼你，您快劝劝夫人啊！” 叶虞有些意外地往声音传来的角落“看”了一眼，这女子声音缘何如此冷漠，虽然声音急促担忧，但……却还骗不过他，毕竟她更像是开心激动，而不是惊慌失措。 而听到女子声音的江挚也觉得甚是此理，开始追忆曾经的似水流年和他们的恩爱两不移。 院中闹闹哄哄，管家气喘吁吁地赶到，看到道长眼部红心不跳地站在前面，觉得简直活见鬼了，不过现在不是惊叹的时候：“道长，求道长救救我家老爷。” 叶虞觉得自己这次来看家宅的决定简直糟透了，不仅卷进了后宅阴私，还遇到了一个在天道那里挂着号的灵魂，他自己就已经够糟糕了，再…… 江挚即便说出朵花来，那大夫人也是听不进半句的，被药物迷了心智的人，哪能听进活人的只言片语啊，眼看着尖刀要刺向江挚的脖子，叶虞终于挥了挥手，将大夫人江氏拍晕。而情绪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江挚也在同一时间混了过去。 如此，又是好一顿折腾。 不过此刻管家也不再怀疑子曱是个沽名钓誉的道长，毕竟刚才那一手绝对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老管家抖抖索索地掏出怀中的药瓶，递到江挚口边以水送服。 江挚的毒对于叶虞来说并不算什么，很快江挚就醒了过来，吐了口黑血，神智也开始稍稍恢复，本就不是见血封侯的毒药，解起来并不会太过激烈。 “江老爷，可好些了？想来你也知道你家宅不宁的原因了吧。”枕边人有什么动静，想来江挚也不是全无察觉的。 江挚刚一睁开眼，便看到一仙风道骨的道长坐在床前，须发皆白面容却如同二十几的青年，他记得便是这位道长在紧急时刻救了他，“道长高义，江某拜谢道长救命之恩。” 而对于那所谓的“家宅不宁的原因”，却是只字未提。 不过既然江挚不提，那么叶虞也不再提，帮人开了养身的方子，就施施然出门了，至于那个古怪的灵魂，叶虞向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 越溪是个民风淳朴的偏僻小镇，叶虞刚一出江家门口，便有热心的镇民上来询问他要去往何处，得知他目不能视，还带着他前往镇上唯一的客栈。 “这位道长，那江家的妖孽可是除了？江家老爷是个善心人，每年江家老爷都会给大家免些地租，是个顶顶的大善人啊！” 叶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并无妖孽，那江家老爷已知真相，待看他如何抉择了。” 路人一听，大喜。 叶虞说来越溪“观”泉水之景的，自然不会没去就离开。 歇了一日，叶虞就雇了个向导，带着去了越溪最美的越岭泉，向导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说着越溪曾经的过往。据说越溪以前旧名越岭，说是以前泉水之地都是崇山峻岭，越岭取“翻山越岭”之名，后来不知因为什么越岭一夜之间山岭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泉眼和弯弯曲曲的小流。 而越溪镇上的用水，基本就是靠这越岭泉的泉水。所以镇名虽然改了，这泉眼的名字却是没有改的。 叶虞沿着小流走到泉眼的边界，一种莫名的违和感扑面而来。总觉得这里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如此平和的。 系统：阿虞，要我查一查吗？ 叶虞施展腾翔之术站立在泉眼的中央，下面传来一股股勃勃的生机，就像是……在江家感受到的一样。 突然他想到昨日那个高声尖叫的女声，暗道不好，顾不得叫上向导，直接御剑去了江家。 他本以为只是凡人间的纠葛，却没料到里面还有这泉眼的手笔。 那江宅占了泉眼的生机，多年下来早已融为一体，那泉眼自然不肯，江家不宁，不只是后院争风，更多的是应该有泉眼的诱惑在里面。泉眼虽没生出神智，却本能地对夺取它生机的东西不喜。 等到叶虞赶到江宅，熊熊的热火已经烧得周围的镇民都纷纷出动了。 琼华的道服都是水火不侵的，叶虞当下也不犹豫，直接从江家大门冲了进去，直往江宁的房间奔去。 虽然不知道那灵魂是从何处来，但怎么说都是一条性命，这个时候火灾，那奶妈自己活命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救一个不详的婴孩呢！ 浓烟一阵阵地飘进他的耳鼻，呛得他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但他如今只是个婴儿，纵使他再是能力卓著，此刻移魂刚过，他能驱使的灵力都用来祛除毒素和疼痛了，哪还有后继之力来移动自己的身体逃跑。 江宁有些悲哀，这一世还没开展他的理想生活就被人性狠狠上了一堂课，他根本就不应该奢求人间的亲情，也不应该去融入人群，因为他注定……一生孤苦。 火光冲天，厌恶弥漫，江宁缓缓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待熟悉的死亡来临。而他心中也暗下决定，下次移魂，他定再也不寻婴孩幼童。 而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他就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与周围的火花相比真的是格外清凉，他睁开眼睛，便看到昨日那个蓝白道服的奇怪道士。 叶虞再度出来的时候，江挚带着一众小妾也正好出来，而落在最后面的那个，便是那个叶虞有过关注的女子。 那个女子名莲溪，乃是镇上已故书生白生的女儿，江氏因其八字旺子而劝诫江挚纳了她，也是她生了江家唯一的小少爷江宁。 而也是她，受了泉眼的蛊惑认为自己的父亲是被江家老爷江挚害死的，她一心报父仇却狗血地爱上了仇人，最终还生了儿子。 她本想做一个自私的女子，可自从她生下孩子起，每晚都梦见父亲在痛哭，说江家不得好死。她夜夜惊梦，不知怎的就想出了一条毒计。 然后才有了江宁被下毒，江挚被下毒，连她自己，也被下了毒，因为那毒，是下在她自己房间的焚香里的，只要进过她的房间，都会有不同程度的中毒。 她原也没打算再活着，所以火光冲天，她反而像是解脱了一般地往里冲。她已经做过了，努力过了，父亲应该不会再怪她了吧。 叶虞抱着孩子站在门外，久久不能平静。 世人皆喜依山傍水，却从未想过有一天，那山那水也可能是催命的毒手。 而他此刻怀中的江宁也睁开眼睛看着江宅和狼狈的江家众人，眼里是难言的憎恶。 作者有话要说： 郑重声明：这绝壁不是养孩子！【并没有区别这是板板很早很早以前的时候，那时候板板还没全黑，应该叫半黑化的时候。 第142章 视而不见（十三） 江宅虽然被付之一炬了，但江家的底蕴仍在，只是可惜了……即便是江宅再造，也没有以前那般好的气运了。 越岭泉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想来再过百年，这里又将是另一番景象了。 江挚大病初愈，将将被人抬着逃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氏葬身火海，心情难免有些激动，一个没抑制住，便晕厥了过去。 然后管家夫人小妾都拥了上去。 刚要将怀中孩子交还回去的叶虞：…… 不过幸好，晕了当家之人，当家夫人还清醒着，没过一会儿就冷静下来，该救火的救火，该请大夫的请大夫，江家的乱局很快就平定了下来。 但……叶虞明明抱着江家如今唯一的独生子站在大门口，却无一人上前，那大夫人也好似没看到他一样，一边安顿江挚，一边指使下人，没有半点要接手江宁的意思。 叶虞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氏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到头来……是要报在江家江宁的头上，另一种意义上来说，白氏的“报仇”也成功了，毕竟若是江宁死了废了，江家便绝后了。 无母抚养，命中带煞，当家夫人厌弃，活着只是煎熬罢了。 只希望江挚醒过来能够怜爱幼子，就像取下“宁”字一般，护幼子一生宁和喜乐了。 江夫人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管江宁，等安排妥当，便使人雇了马车去了江家在镇上的别院，只留下几个护院。 叶虞不由讪笑，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孩子，转身回了客栈。 刚一踏入客栈，向导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道：“道长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您……这莫不是……”话还没说完，向导前倾的身子陡然后退了一步，眼神有些惊恐。 对于妖邪鬼煞，世人总是本能地恐惧，叶虞并不感到意外。 但怀中刚被饿醒的江宁看到，心情就更差了。 果然，人就是这般残忍的生物，他如今不过一介婴孩，与来人并无一丝联系，却因为那莫须有的传闻而疏远他，呵！ 叶虞点头，道：“江家走水，一时之间忙不转，我便代为照看几日。” 系统：说得你好像会照顾婴孩一般→＿→！ 向导和走过来的掌柜：好敷衍的敷衍，江家就是再烧，也不会缺了人照看一个孩子。道长竟是这般心善？！ 但……心善归心善，掌柜的开门做生意，对这些还是比较在意的。 叶虞也不是没料到这种结果，平静道：“掌柜的不必内疚，在下目不能视稍有些不便，可否请掌柜的帮忙为我在镇外寻一宅子，每日让人送些饭菜来即可。”至于家丁厨娘，叶虞就不奢求了。 掌柜的一听，觉得如此甚好，立刻就唤了小二去办。没过半日，叶虞就带着刚买的羊奶米粉和江宁搬进了新宅。 小二咬了咬手中的银子，心道这道长真有钱，随随便便就买了宅子不说，连赏钱都给得这般爽快，当下也觉得来这里送饭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毕竟又不用进屋，想来是沾不上什么邪气的。 刚出生几月的婴孩饿得总是快，叶虞也没照顾过这般小的孩子，又加上看不到，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倒是被系统好好嘲讽了一番。 江宁的大名在越溪镇已是家喻户晓，叶虞在没找到人照看孩子之前，并没有离开的打算，让一个大夫看着一个孩子死，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如此又过了一月，江家人终于上门了，而且还是江挚亲自前来。 江挚到底伤了底子，小镇上的大夫医术也就一般，郁气凝结于心又加上残毒未消，叶虞虽然解了毒，但那个解残毒的方子早就遗留在江宅被烧成了灰，叶虞如今又和江宁呆在一起，江夫人怎么可能会使人来求方子。 所以虽然静养了一月，江挚看上去倒是苍老了许多，人也佝偻了些，精气神还没当初中毒来得好。 “多谢道长搭救犬子，大恩无以为报，还请道长不要推拒。”说完便招呼家丁上前，掀开一个小箱子，打开便是黄澄澄的金子。 叶虞……还从没被人用钱砸过，感觉甚是微妙。不过他倒是松了口气，江挚看来还没放弃幼子，也唯有他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被亲生母亲“陷害”的。 江宁不由有些惊讶，心下也有了微微暖意，看来也还是有些个例的，他是否可以相信一回？他看了看一脸慈爱的江挚和一脸淡然的奇怪道士，心中有些犹豫。 然到最后，江挚还是空手而归，一箱金子怎么带来的，就怎么带回去了。 江宁就是再渴望亲情，也不会在此刻回去。江挚姑且不论，那江家夫人和一群小妾女儿都恨不得他死，如今他尚且还在襁褓，如何有自保之力啊！ 倒不如留在这里，这道士虽然古怪得紧，心肠倒是不坏。而且还可以观察下那江挚到底是何意思，两全其美。 叶虞真是万分的无奈，难道短短一月养出感情来了还是将他当成“母亲”了？怎么一离开就哭得不停呢！ 江挚想带儿子回去的想法本就薄弱，他其实已经另买了一处隐蔽的宅院将儿子养在那里，既然儿子留恋道长这里，他也就顺水推舟离开了。 左右不过是镇外，个把时辰的时间不算远，他也可以时时见到儿子，夫人又不会前来，真是再美不过的事情了，只是道长没收钱，他心中有些难安。 不提江挚空手而归江夫人的喜悦，镇外两人的生活倒是格外地安宁。 叶虞新买的宅子是供旅人居住，所以十分靠近越岭泉，虽不是地脉流进之地，灵气却也不错。加上叶虞是个修仙者，平日里为了压制修为，多出来的灵力都会排出体外，正好被灵泉吸收，灵泉对他倒是欢迎得紧，端看院中比别处开得旺盛的花草就知道了。 本就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既然有缘，叶虞也就这般安定下来了。 一年两年，时间一长，江宁也不像传说中那般“克人”，与人接触也稍微多了些，当然这人仅限于来送饭菜的小二和江家来人。 春去花又来，年复一年，叶虞的身体愈发差了，而江宁却一日一日长大，如他名字一般宁和，从不吵闹，江挚每周都会来看孩子，起初江夫人还有拦阻，到后来看没出事，也就淡了。 江家不能无后，这是她很清楚的事情，所以这些年她没出手弄死那个“妖孽”。 叶虞也捉摸不透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江宁表现出来的只是比一般孩子安静聪慧了点，而叶虞……遇到这般的孩子并不少，他半点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时间能够改变许多东西，前些年镇民还有些排斥江宁，如今见过江宁的人都对他已没了隔阂。毕竟江宁表现出来的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这样纯净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妖孽呢！ 如今江宁六岁，已到了启蒙的时候，江挚打算接孩子回去读书，酝酿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试探了一句，出乎所有人预料，江宁当下就答应了。 没过几日，江挚就带着江宁欢欢喜喜地回家了。 江挚本就不是贪图美色之人，这些年他也老了，从前娶的美妾也早已遣散，所以江夫人对江宁的回归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只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而已。 江挚对江宁的疼爱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两父子的感情也愈加融洽。 江宁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每周都会抽时间去看望照看他长大的子曱道长，讲些趣事，带些把玩的小玩意，格外懂事。 但就在这种一片祥和的景象之下，叶虞总有种微妙的不详之感。不强烈，却无法忽视。所以本打算离开的他，又留了下来。 他的直觉一向都很准，这次他相信也不会有错。 只是希望不要发生得太晚，毕竟他的身体如今连灵力都快使不出来了，如今不过是“等死”而已。 江挚对唯一的儿子既有愧疚也有期望，江宁回到江家后都是住在前院，每日里都是江挚亲手教授，隔三差五还会送上些小东西，堪称江宁渡魂以来最完美的“父亲”。 江宁本就渴望亲情，虽然还是受其他人的排斥，心情却一直很好，只是镇外那道士似乎身体不太好，要不要炼点丹药给那道士补一补？想了想又自己否定了这个提议，他如今太过年幼，有些事情还是等他长大吧。 当然，人的欲望都是无穷尽的，没得到时渴望，得到的时候渴望更多，说的便是江宁。 江挚对他很好，那是建立在他此身是江挚孩子的份上。他自问对江挚的关怀投桃报李，这一世他从小培养感情，江挚若是知道了他真实身份，是否还会疼爱他如初呢？毕竟与江挚相处的一直都是他啊！ 望着烛火下江挚的容颜，江宁决定坦白。他江宁要就要最真挚的亲情，欺骗而来的东西，他还不稀罕。 作者有话要说： 板板要开始“作死”了！ 其实板板想骗人很少有人能识破的，端看主角团被耍得团团转就知道了。他受那么多“背叛”，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不愿意要“将就的感情”，大概这也是他为何对公主那般执着的原因了。（一家之言） 第143章 魂归何方（十四） 叶虞心里猛地跳了一下，随后掐指一算却是一片迷茫。 系统，江家如何了？ 系统：没出什么……不！江宁……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叶虞便整个人急掠了出去，用的是轻功，而不是腾翔之术。不是他不想用，而是如今的他已经用不出来了。 轻功到底不如腾翔之术，等到叶虞赶到江家新宅，灵力的巨大波动已经引起了周围群众的侧目和好奇。 不过幸好是黑夜，江家大门紧闭，旁人也不好半夜惊扰，故而并未引起什么大的骚乱。 凡人对灵力的感知并不灵敏，只是会觉得比平日里身心通透些，但……灵泉就不同了，江家新宅依旧建在原旧宅之上，虽没了之前的好风水，但地脉仍旧流经这里，叶虞能够感受到灵泉的肆意涌动。 不好，若是放任下去，越溪百年变化可能就要一夕间实现了。到时候这越溪百姓……这灵魂的力量竟是这般强大？ 系统：江宁……就是那个灵魂，他“觉醒”了。 系统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现在的江宁，这般强大的灵魂，似乎还有些残缺，但这些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强大，宿主去简直是送死啊！ 系统：阿虞，你千万不要进去啊，如今你……去了不过是去送“人头”，我感觉到里面的灵魂波动异常，你去了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而且下一任的身体还没帮阿虞找好，若是死了只能就近找“死尸”，品质不能保证，这个系统表示完全不能忍。 #颜狗系统不解释# 不，系统，我要去。 若他不去，此事定将成为他的心结。 叶虞翻过高高的院墙直奔灵气冲天的书房，用身体里最后的灵力布了个隔绝的阵法以防外人闯进来。然而他将注意力集中在江宁身上，他双目不能视物，若是能够看到，定然会发现江宁的眼睛如今泛着妖冶的红意。 江挚犹如看妖魔一般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孩子，眼神里翻滚着后悔憎恶后怕种种情绪，五年前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想通了，那是白氏已经知道自己的孩子被害死了啊，所以才会下手杀害自己的“孩子”，那不是向他复仇，而是为子报仇啊！ 白氏：…… 如此，他更加痛恨曾经“糊涂”的自己，竟是将一妖邪当成了儿子，闹得夫妻离心不说，祖宅也付之一炬。 江挚感到浑身冰冷，他如今还有何颜面去见江家的列祖列宗和刚出生就死去的独子啊！ 当年他不相信夫人，直到今日这妖孽亲口说出，他才如梦初醒啊！ 上天负我啊！ 所以他在看到子曱道长凌空而来时，立刻悲怆道：“道长，我们都被这妖孽骗了，求你快快收了这妖孽，为我儿报仇啊！”接着将江宁的身份道破。 叶虞听了并不惊讶，其实他已经稍稍有些猜到了。稍稍安抚了下江挚的心情后，转头对江宁道：“江宁，你我相识五年，你真的要做得这般绝吗？”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会两败俱伤，这个道理江宁不可能不懂。 本来慈爱以待的好“父亲”竟是瞬息转变，如今看着他的眼神恨不得生啖他骨肉，江宁本来稍稍回暖的心瞬间冰封，凡人，他竟然还如此可笑地想要去相信！ 哪怕是对他冷淡以对，他都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付出是值得的。然而……事实给他上了一堂最直面残忍的课——人，是最不值得相信的生物。 因为他们是最善变最伪善的动物，上一刻笑容以待，下一刻也可刀剑相向，他摸了摸左臂被江挚刺伤的伤口，心中是无限的悲凉。 而子曱的话更是刺痛到了他，哪里是他要做得这般绝，难道不是你们这些人逼他做得绝吗？ “哼！子曱，谅你养育我五年，若你现在离去，我便放你一条命。”而后他忽然笑开，恶劣道：“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去为好，说不定还能多活上几日，毕竟你已经时日无多了，想必如今连灵力运转都困难了吧。” 江挚一听，这妖孽果然厉害，道长竟然也遭了他的迫害，不由厉声骂道：“你这个畜生，道长养育你五年，你竟是这般回报道长的！” “你闭嘴！”叶虞转头对江挚喝了一声，又转回来对江宁说道：“我既然来了，便不会离开。” “呵！你这道士说得总是这般好听，琼华的道士都如你这般多管闲事吗？你的眼睛也是这般毁掉的吧。” 江宁如今的话当然算不上好听，若是性情稍微激烈点的，都会暴跳如雷，好心劝告却被人挑了伤疤，修仙者哪能忍得了这般的气！ 叶虞也有些不悦，不过到底不是论个人情绪的时候，“你便是这般说，我也不会离开。若你要毁了越溪，至少要踏过我的尸骨。” 系统：喂，阿虞你不要激动啊！ “既然你要送死，那我便不客气了。”既然得不到，那便毁掉吧。 叶虞如今的战力对江宁而言，战五渣这个词可以很贴切地形容。 江挚看着原本仙风道骨的道长被打得口鼻流血，心里更是内疚不已，若不是他误信妖孽，放任妖孽害了道长，如今道长也不会全无还手之力。 突然他看到不远处刀光微闪，那是……方才他刺伤江宁的匕首，看着场中一面倒的战斗，江挚鼓足了勇气，快速跑过去拿起尖利的匕首，猛地朝江宁刺了过去。 同归于尽吧，既然道长不能除妖，那么至少他要亲手为死去的儿子报仇！ 江宁心中讽刺，不过蝼蚁，一把匕首就想杀了他，愚蠢！ 但下一刻……他瞳孔微缩，当场楞在了原地！ 系统：阿虞，宿主，你撑住啊！ “子曱道长，你……”江挚先是一愣，后面容更加狰狞，厉声道：“你竟然袒护这个妖孽！”说罢立刻将刺进子曱腹部的匕首拔了出来，朝着愣在原地的江宁狠狠刺了下去。 江宁因为怔楞的关系，浑身的灵力有了一瞬的凝滞，不过也只是很短暂的一个瞬间，过后他的灵力喷涌更加剧烈，江挚猛地刺过来的前一刻，他带着子曱消失在了原地。 匕首与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江挚因为冲力过猛脑袋狠狠撞到了地上，立时便昏了过去。 叶虞布下的阵法之力消散后，巡夜的家丁看到到在血泊（叶虞的血）中的老爷，立刻将江挚扶到了屋中。 江老爷身上身上无大伤痕却躺在血泊中，醒来却得了失心疯，如此江宁的失踪在江夫人看来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没了江宁，江挚疯癫，掌家之权落入江氏手中，没过多久江氏给自己的小女儿招了婿，日子虽不如以前过得好，却也平安和睦。 只有客栈的掌柜有时会想起那个在他这里订了五年饭菜无故消失的道长，还有道长身边跟着的乖巧男童。 叶虞扑过去救下江宁绝对是条件反射，他虽不想江宁毁了越溪，却也没想过要江宁去死。与他相处五年的是江宁，他不能抹杀他们之间的相处之谊。 他养大的孩子，怎么容得他人刀剑相向！即便那是这个孩子身体的父亲！ 江宁的灵力爆发瞬间便带着子曱到了他们曾经住过五年的镇外小宅，院子里还是熟悉的景象，但这里的主人如今却躺在他的膝盖上，眼看着便活不成了。 江宁几乎是颤抖着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救我？” 叶虞没说话，事实上他也说不出话来，他还没这般狼狈地死去过。他走过许多世界，每个世界都是系统通知他身体要老去，他自己找了个地方慢慢等死，而后从容地踏上另一段征程。何曾如此“激烈”过！ 系统：阿虞，你让我上哪里去给你找身体去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系统一边疯狂地利用它一切的手段搜寻可以容纳叶虞灵魂的身体，一边用好不容易攒的能量稳住叶虞快要挣脱而出的灵魂。 与江宁一战，叶虞是用上了灵魂功法的，不然早在过招之时他就撑不住了。如今又快没了身体，灵魂的伤看来是要带去下一个身体了，叶虞心里这般想着，意识却慢慢迷蒙，直至陷入死寂。 然而……首先你得先有一个身体，系统炸毛中，它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家宿主也有这般任性的时候。 江宁感受着膝盖上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僵硬，心里虽然悲凉却没有了方才那种狰狞。他郑重地将膝盖上的道长放到地上，自己则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推门进了屋子，翻出了一个小铲子，在院中一铲一铲地挖了起来。 直到天光微亮，他终于挖了一个大坑，他运转灵力将道长轻轻放到坑中，盖上草席，最后看了一眼，又一铲又一铲地填了回去。 直至填平，他将铲子一甩，步履蹒跚地往外走。待他踏出院门的那一刻，后边的宅院瞬间化为齑粉。江宁转身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土地，释然地笑了。 真好，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至少还有人……有人在知道他真面目后愿意豁出性命救他，这就足够了。只是可惜……可惜这般好的人已经死了，那么丑陋的凡人却还活着。 不过既然是这人的愿望，放过这些人也无妨。 最后看了一眼空旷的土地，他缓缓失去了意识。没想到这次不过五年，他就又要渡魂了。 第144章 魂归何方（十五） 子曱真是个奇怪的道士。 江宁渡魂的时候这般想着，似乎只要想着这个人，渡魂时的疼痛就会减少些一样。 其实第一次会面的时候他对这个奇怪的道士就很好奇，明明只是个人，灵魂也没有半点问题，身上却带着天道的气息。 他与天道的抗争已不知多少年，对于老对手他还是很熟悉的。 先开始他将灵力都用来维持身体机能，所以看不出此人哪里被天道动了手脚，后来江家大火后，他和子曱朝夕相处，等到他能够渐渐掌控自己的身体，他才知道这个男人身上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这个世界上，他见过的瞎子也不少，却没见过这般的瞎子。 被天道“报复”从而失去了视力，这种事即便对于高高在上的神仙而言都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更何况是人了，但子曱并没有自怨自艾。 这人活得像个正常人甚至比正常人更好，若是不熟悉的人，不看他紧闭的眼睛定然不会知道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瞎子。 虽瞎眼如蝙蝠，心思却澄澈宁静。 他本来觉得此人惯会做戏，却没想到…… 与子曱相处五年，在他那般愤怒的时候他还愿意放子曱一条生路，已经足够说明他对子曱并没有他想得那般不在意。 他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了，甚至他已经没有了完整的灵魂，他鄙视着人，怨恨着人，同时也被染上了人性，好的坏的都有。 在子曱死在他膝盖上时，他突然觉得有些记不起曾经的自己了。 昔年他是瑶山上抚琴自娱的乐神，如今却只是个在凡间苟延残喘的半魂，失了另一半魂魄的他，渐渐有了人性却再无从前的淡然，一次次的“背叛”让他陷入了怨恨之中，越尝试越伤，越伤越想尝试，如今……他已渐渐堕入深渊。 而子曱，在他快被黑暗吞食的一刹那，亲手用生命将他拉了出来。 如今他对人性虽然同样失望，却并没有那么难过，毕竟这般的遭遇于他而言，并不算少，只是对象不同而已。 至少他明白，这世上还是会有人不在乎他过去与否，会真的用心对待与他的关系，而不是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他虽恼怒子曱出手阻挠他的报复行动，却也感动于子曱的以命相互。 江宁的意识渐渐放空，镇外本就少有人经过，他仓促之间只能先寻了一流浪猫移魂，未开化的动物灵识本就约等于无，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吞噬了小猫的灵魂，进入与小猫身体的融合之中。 但……在他快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一阵笨重的脚步声，他努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竟是“江宁”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轻手将他抱入了怀中。 江宁刚要挣扎，却陡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叶虞是被一阵阳光刺醒的。 他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阳光了，强烈的光线刺激弄得叶虞整个人都不太好，左臂上还有强烈的痛感，整个身体像是散架了一般，身上没有半丝力气。 叶虞真的很想抬手挡下刺目的阳光，却是力不从心。他只能挣扎着将脸埋到胳膊圈起来的地方，尽量避开强光。 系统：呼！阿虞你终于醒了，我都怕你在系统空间里闷坏了。 毕竟从未有过主人呆在系统空间的先例，幸好我家宿主福大命大，昨日真的是万分凶险，方圆五里内都没有适合的身体，它又不可能离开宿主太远，眼看着就要“系统”重置了，曙光终于出现了。 与叶虞失去意识不同，它是全程都看着江宁动作的。作为自家宿主的系统，它对于阿虞舍命相救的江宁自然不喜。 #我家宿主这般好，为什么要去救一颗# 在它看来，江宁给自家宿主收尸是应该的，即便左臂的伤口血染了半身衣衫，它也没觉出任何的不对。 系统静静地飘在半空中看着江宁小小的身躯从夜半挖到晨光熹微，然后又看着江宁“炸”了宅子，最后定格在江宁“死去”的瞬间。 就是这一刻，系统几乎是在那个残缺灵魂离开江宁身体的时候就从空间里取出自家宿主的灵魂送了进去。 它虽不能预知未来，但一个人的生机如何，它还是能够看出一二的。 如此，一命换一命，自家宿主才不吃亏啊！ 叶虞许久才觉得找回了身体里的些许力气，挣扎着爬起来，走到旁边的树林里。 阳光还是太过刺眼了，对于一个久不能视的瞎子而言，即便眼睛没有任何问题，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 等到他走进树荫，叶虞才开始研究起来这具新的身体。 然后……系统，你能解释下现在的状况吗？ 如果是这样，他救江宁岂不是白救了？就像是他为了江宁的身体才去挡刀一样！ 系统【对手指】：额……这个也是不可抗力啊，你当初死得那般急，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合适的身体，正好看到江宁“死”在那里，我就将你……放进去了。 江宁怎么死的？ 一听这话，系统兴致一下来了：阿虞你不要内疚了，江宁的身体是普通凡人，那灵魂力量多强大啊，运转那般大的灵力，不说江宁还是个孩子，即便是个成年人，也承受不住这般大的力量。所以…… 所以我救了一个本就会死之人？ 系统：话也不能这么说，若你不救，当时那灵魂灵力失控，越溪毁灭是分分钟的事情，那灵魂自己也会有所损伤。 毕竟这世上的事情，都有两面性。 那…… 系统：你想问那个灵魂在哪里是不是→＿→！我早就帮你查好了，等你能行动了我就带你去，哼！我们去找他报仇去！ 叶虞摇了摇头，决定无视系统的恶意卖萌，专心恢复起自己的身体来。 以往系统都会采集好每具身体的记忆给他，这次情况紧急，叶虞只能自力更生了。 身体上的伤对于叶虞而言并不算大困难，困难的是融合这庞大散碎的记忆。 江宁本尊早已死去，这所有的记忆应该都是那灵魂的记忆，而且还只是那灵魂偶尔忆起的部分。等到他融合完毕，也大概知道了为何那灵魂……哦不，太子长琴为何会如此偏执了。就这种经历，想不偏执都难。 三日过去，叶虞手臂上的伤口早已结痂，只是……只是当初灵魂受了伤，如今他每日里只有半日是清醒的。 #残疾新姿势#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每日里的时间都是不一定的，便是连系统都无法推测他何时会陷入昏睡。 如今他不过五岁幼童，越溪是回不去了，天大地大他又没有朋友（玄霄不算），若是在人前昏睡……就是被人卖掉也是可能的，而且连蒙汗药都省了。 又从昏睡中醒过来，半响叶虞坐起来，开始每日的练功。 运转几个周天后，叶虞收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系统指引的方向而去。 虽然他觉得太子长琴是个麻烦，但到底养了五年，又占了江宁的身体，还是做个了断比较好。 ……系统，你确定你没出错吗？ 从人到猫会不会种族差距大了点，而且……还是这种嫩生生的小猫崽。 叶虞蹲下身体轻轻叫小猫仔抱入怀中，温热的感觉酥酥麻麻从手臂传导到他的身上，弄得叶虞有种难言的不自在感。 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什么都能做。 叶虞没打算去城镇，抱着小猫就近找了个山谷，用个三天在谷口布了个八卦阵，隔绝了其他人的进入，而后又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搭了一座竹楼，从空间里取出被褥衣服，就安定了下来。 这一个月里，他将小猫崽放在山洞里，用棉袄搭了个小窝，每日喂些流质食物，倒是到现在从未醒过。 虽然看人看动物有些差别，但猫健康不健康叶虞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日，叶虞搭完竹楼去将小猫崽取回来，刚一踏入山洞，就听到一声“软绵绵”的猫叫声。 长琴：这明明是警惕凶狠的…… 小猫崽哪有什么攻击力，手上的爪子都是软的，叶虞如今虽不过五岁之龄，制服一只小猫崽还是足够的。 如此，一人一猫终于搬进了新家，又过上了“同居”的日子。 长琴实在想不通，这人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先开始他以为是江宁本尊回来了，但后来他发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子曱跑到了江宁的身体里。 这世上人死后还能进入死人的身体再活一遍的吗？ 他用渡魂之术已灵魂为代价才能够地活下去，这人分明……还是完整的灵魂，为什么……为什么能够做到如此？ 然后他又想到一种更加深沉的心思，是不是子曱早有夺取江宁身体的打算？才会那般毫不犹豫地替他挡刀，才会不计条件地抚养他，他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去猜度人这种生物。 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 他早该知道的。 所以这天，叶虞回到的时候，被守在门口的小猫狠狠挠了一爪子。 第145章 魂归何方（十六） 魂归何方（十六）正直的板板。 叶虞从没养过宠物，以前是没时间，后来有时间了却又觉得没必要，毕竟他现在可是养了一只宠物系统。 系统表示不服。 叶虞摸了摸手上破皮的小伤口，无奈极了。看着地上全身“炸毛”的某萌物，叶虞自问还没有通晓“猫语”这种偏僻小语种，只能笑着走上前蹲下伸出手让喵挠个够。 #附在猫身上没道理连智商都下降啊？# 挠完的下一秒长琴就后悔了，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蠢了，他恨不得找个人重新渡次魂，从此和子曱再不相见。 也可能是上天（并不是）听到了长琴的心声，本来好好微笑着蹲在他身前的男孩刹那间侧身倒在了柱子上，安静地睡去了。 长琴…… 这人又是要做什么？他和子曱相处了五年从不知道子曱有“秒睡”的习惯，他不由伸出喵爪试探性地推了推子曱，修仙者其实很少睡着，即便睡着了警惕性也比普通人好，没道理推不醒啊？ 是不能醒还是不会醒？还是借尸还魂的弊端？ 长琴绕到了子曱的身前，一纵身跳到了肩头，将喵爪伸向子曱的脖子。 长琴将体内稀薄的灵气凝结在喵爪之上，只要……再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这个欺骗欺骗他的人就不再存于世了。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久到长琴好不容易凝结的灵气消散在空气中，长琴喵最终伸回了举着的喵爪，一纵身跳到地面上，浅棕色的眼睛悠悠地望着被打理得很好的山谷，最终打了个哈欠，窝在子曱的衣服上睡去了。 他不惮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人性，但面对子曱……现在杀了岂不是没意思了，若是子曱对他是利用，以后他有的是机会捏死子曱，若是子曱真的是关心于他，那……他也不亏，不是吗！ 依旧还在工作的系统：卧槽！长琴你个小婊砸竟然敢对我家宿主动手，有种放学后别走，我们单挑！（系统你也就只能和喵较劲了） 叶虞醒来时已是满天星子，他刚要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却感觉怀中有股暖意，低头一看，心里不由好笑。 这种动不动就睡着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在山谷中还好，若是去了外面……难道他这辈子要一直生活在山谷里做一个山林野人吗？ 哦不对，至少他还捡了只猫回来，叶虞摸了摸小猫顺滑的毛，就是不知道猫的寿命能撑多久了。 叶虞本想与长琴交谈一番，他毕竟养了五年，若长琴再偏激下去可能就要害人害己了。既然遇到了，便没有不管之理。只是如今……变成猫要闹哪样啊？ 叶虞虽然会做许多事情，但他有更多不会的东西，比如种田，比如制衣。所以每隔半年，叶虞都会带着某只冠以长安之名的喵下山去采购粮食衣物等日常用品。 #有乾坤袋，搬回什么都不是问题# 叶虞在长安面前从未掩饰过自己的身份，其实很多时候叶虞都不太喜欢去扮演另一个人，一则是麻烦，一则是……说一个谎，往往需要用无数个慌去圆。倒不如用自己本性面对，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前几年长安对叶虞还不是很亲近，动不动就用那双浅棕色的三角眼警惕地看着他，连他喂的小鱼干都不吃，拒绝洗澡，他睡觉起来时脸上身上都是喵爪印，简直是世上最难养的喵。 他倒是很想与长琴谈一谈，但……前提是他能够听懂一只喵的语言，在他没解决语言问题前，他只能养着世上最难养的喵。 反正他不缺时间，再说近来长安的脾气也好了不少（并没有），想来也是修身养性了不少，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部分。 叶虞占的是一个小山谷，面积也不大，山下也仅有一个小镇，民风也很淳朴，他带着一只猫，每次以山中猎户的孩子自居倒也没受什么怀疑，日子也算是很平静地过了下去。 长安是只野猫生的喵，品种不知，除了浅棕色的瞳仁格外惑人外，和别的野猫长得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大半的皮毛都是白的，唯有耳朵附近、尾巴和下颚至颈部是一团黑色，不过因为叶虞每日的投喂，毛色比那些名贵的品种差不了多少。 每次出去，叶虞都能感受到几束格外热烈的眼神看着他怀中的猫，然而……长安并不是好惹的喵，眼神一凛几乎没一个孩子敢上前。 叶虞曾经担心过他可能一辈子都要在山谷中生活了，毕竟如今距离那场大战不过十多年时间，琼华还没完全恢复，他倒是很想去琼华拜师学艺，奈何他这具身体被长琴那灵力一冲击，修仙是不用想了，他只能重拾了以前的武功。 如今对付凡人倒是不成问题，至于妖邪……他只能说跑路不成问题，毕竟他的灵魂功法还在。 这日，一人一猫窝在竹楼的长廊上，叶虞刚从睡梦中醒来，就被长安挠了一爪子，瞬间就清醒了。 …… 系统：阿虞，有人闯进了谷外的阵法。 叶虞有些惊讶，这山谷位置偏僻得紧，当年若不是系统地图指引他也不可能找得到，他在此住了快十年了，从未有人触动过谷口的阵法。 “长安，走！我们去看看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说着也不容长安拒绝，径直往谷口的阵法而去。 这些年闲着没事，托他动不动秒睡的“习惯”，叶虞为了自身安全对阵法又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修仙界有很多降妖伏魔的阵法配合从前所学，两者融洽意外地好用。 所以如今谷口的阵法已经不是十年前刚刚设下的八卦阵了，对阵法没点了解，硬闯，呵呵！ 系统：阿虞，除了阵法内那个，谷外还有六人，哦不对，现在只剩四人了。 叶虞设阵法的目的并非杀人，所以阵法虽厉害却只是幻阵叠加八卦阵而已，死人了？ 系统：唔，闯进来的人都被那人杀人。 等到叶虞走到谷口，那六人已经全部死光了，狠角色！ 系统：那人也撑不住倒下了。 叶虞抱着猫步入阵法，看到的便是满地死尸和一具“疑似死尸”。 最后叶虞还是救了那个心狠手辣之人，谷口的尸体还需要有个人去处理，他可不愿自家门口血流成河。 而在这人醒过来之前，系统已经将此人的人生经历都找了出来。 系统：伍一，薛一门杀手，排行五十一，因为爱上雇主而决定退出杀手界，遭薛一门追杀。 …… 长安连眼睛都没抬，施施然地离开，扮演着一只没有任何破绽的喵。 叶虞并没有和伍一打交道的意思，每日给伍一的药碗里都会放上蒙汗药，等到伍一好的差不多，叶虞原把人扔进了阵法，留下书信一封。 意思大概就是收拾好留下的垃圾，以后不要再来，闭着眼睛一直往西走就能走出去了。 伍一看了看身上好得七七八八的伤，惊叹于连门内下在他身上的毒都被解了，当下立刻脑补了此谷内定然有隐世的医道高手，转身朝着谷内拜了三拜，按书信“打扫好垃圾”，出谷去了。 伍一在薛一门只排行五十一，不是他武功不够，也不是任务量不够，而是他不愿升排名，几乎所有业内之人都知道，伍一是暗杀界的无冕之王。 而薛一门能够控制这个大杀器，无非是因为下在伍一身上的奇毒。 如今伍一奇毒已除，薛一门立刻从暗杀界的二把手移到了六把手，门内精英一扫而空，伍一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伍一奇毒解掉的事情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好事者查探了伍一消失那段时间的踪迹，立刻便锁定了叶虞所在的山谷。 于是，叶虞宁静的日子终于迎来了结束。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叶虞的谷口总会捡到一些中毒颇深或者身患奇症的病人。本着闲着就是闲着的想法，叶虞终于重操旧业做起了大夫。 不同的是，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没办法，若是他晕在了病人的面前，那他的人身安全岂不是没保障了。他虽然不像长琴那般猜度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总是不会错的。 如此几年后，“幻谷”之名在江湖上也算是颇有名气，没人真正见过幻谷里的医者长什么样，也没人见过幻谷风光，但只要不是为非作歹的恶人，幻谷的主人都会将在谷外阵法里的患者治好送出谷。 因是在睡梦中被人治好，故而称之为“幻谷”。 然而这一切，叶虞都不知道。 而这一日，叶虞迎来了以为特殊的客人，只因为，这位客人它不是人。 系统：我家宿主的服务对象只是人，不是人你闯进来做什么！ 第146章 魂归何方（十七） 叶虞的阵法能够困住世上绝大部分人，但对于善于惑人的精怪而言，起的作用就不是那么大了。 所以一觉醒来看到谷中躺着一条大青蛇什么的，叶虞表示……现在搬家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他低头看了看怀中打着哈欠的长安，再抬头看了看小山丘般高的青蛇，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人类，不想死就赶紧滚出这里。”若非她不能杀生，这人早不知死多少遍了。 叶虞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喵，心道他看着就这般好欺负吗？这里是他家，哪有人（蛇）鸠占鹊巢占得这般合理的。他如今虽无法修仙，但……眼力还是在的。 这种修为的妖他以前不知道砍过多少，这妖有没有受伤，他还是看得出来的。眼前的这只，看着气场强大，实则……不过强弩之末而已。 就这般还敢这样嚣张，叶虞心叹难怪在人间被人打成这般。 “若我说不呢？” 青蛇立刻暴起，她作妖的时候作威作福，做人的时候也是人见人爱，本觉这少年郎长得不错饶他一命，这人竟然这般淡定，竟是与她谈起了条件？ 不是说人最怕妖怪了吗？ #现在人已经变得这般可怕了吗# 青蛇即便是强弩之末也非是一般凡人能够对付，长琴抬眼看了看自己现在名义上的主人，灵巧地一跃，隐没在了草丛中。 #其实当喵也没什么不好# 叶虞看了眼格外机灵的喵，提气一跃进了竹屋，正巧前几天他和长安刚去了趟镇上，因为正巧是端午佳节，为了应景叶虞也难得买了瓶雄黄酒，他本以为要防着积灰了，却没想到还有用上的一天。 据说雄黄酒对蛇类特别有效，就是不知道对蛇妖有没有作用了？ 叶虞的动作不可谓是不快，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直窜谷中边缘之处，没办法竹屋是他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若是被这青蛇破坏了，他要住在哪里？ 青蛇对雄黄酒可谓是痛恨至极，她一闻到这味道整条蛇就更加暴躁了，这凡人竟是如此大胆，竟要用这俗物来对付她！ 她对雄黄虽然恐惧，但雄黄酒却也不足以消灭她。 叶虞难道不知道这个常识吗？自然不是的。他不过是需要一样东西来牵制这条青蛇的视线，好让这条青蛇……自己乖乖钻入阵法而已。 毕竟谁都没有规定他只能在谷外设阵法，不是吗？谷外的阵法防的是凡人和山林野兽，而谷内，叶虞这些年不是白过的。 他如今不过是身手好了点，这个世界精怪神仙这般多，他总是需要有些保命手段的。 青蛇本就伤重，若是从前这种阵法可能还困不住她，如今……叶虞站在阵法外，将雄黄酒围着阵法洒了一圈，抱着又出现的长安，笑得云淡风轻。 系统，帮我查查这条蛇的来历。 系统：（*/w╲*）！阿虞你真是棒棒哒！等下给你信息。 长琴瞥了眼顶着他从前壳子的子曱，这道士修没修仙他自然是看的出来的，他曾是江宁的时候爆发了那般大的灵力风暴，这具身体还能修仙就是奇迹了，如今……他眯着浅棕色的猫眼看着阵法内昏迷不醒的蛇妖，心里对子曱的警惕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凡人倒是有些能耐，没半点功力靠着以前的经验竟然困住了这五百年的蛇妖，虽然是只受伤的蛇妖。 系统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没过多久就将这青蛇在人间的消息全部发给了叶虞。 青蛇名叫小青，有一亦师亦主的白蛇姐妹白素贞。白素贞比一般修仙者都要幸运，因为她被观音大士点化，仅差一步就可以位列仙班了。然而这一步就让她步入了深渊。 凡人纠结于情爱，难以堪破，但谁说妖不是如此呢！白素贞本只报恩，却没想到连自己都报进去了，最后被人镇在雷峰塔底，而这小青也在那场大战中受伤，最后逃脱才有了今日这一场斗法。 #琼华众已经哭晕在茅厕# 谁说精怪比不是人类的，琼华为飞升苦苦经营数百年还不受天道待见，人家白素贞深山修炼也能遇到观音大士点化，便是连法力不如的青蛇都沾了光，若不是最后功亏一篑，如今想来起码也是个地仙了。 叶虞看了眼阵法中的青蛇，叹了口气，刚要回竹屋调理下气息就软倒在了原地，长安已经相当习惯于子曱的秒睡，虽然他不清楚这种症状是如何产生的，但内心他还是蛮开心的，叫你占他原来的身体，哼！ 青蛇比叶虞要早醒来，能够修成人形的精怪都不是易与之辈，即便小青在人间看着连连闯祸调皮捣蛋，但她能够从法海的手底下逃出来，那便说明她手段可见一斑。 她本不过是被阵法的反噬之力击晕过去而已。小青撑起扁平的蛇头，一双黄绿色的竖瞳直直射出两道森冷的光，本想伤了躺在那里的凡人，却没想到对上了一双浅棕色的诡异猫瞳。 猫瞳惑人的紧，对于这双眼睛她有种恐惧之感，分明只是一只小小的不过几年的小猫，她却本能地收起了攻击，力图将自己的存在感变小。动物都是很敏感的，她既然本能地恐惧，便收起了攻击的想法，决定静观其变。 叶虞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一人一猫对峙的场景。看到小小蹲在他前面晃着黑色尾巴的长安，叶虞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他不由伸出手摸了摸长安喵的头，道：“长安饿了吗？我们回去吃饭。” 说完也不看阵法内的青蛇，转身离开了这里。 青蛇对长安有种本能的恐惧，再说她如今重伤未愈，这阵法虽说困住了她，同时也算是一种保护壳，等她恢复，这小小的阵法又能困住她几时！ 想通了的青蛇也不再去管那个困住她的凡人和诡异的小猫，专心致志地恢复起伤势来。那法海的紫金钵到底厉害至极，她虽侥幸逃脱，却也伤了根本。 谷外的阵法被青蛇破坏得七七八八，幸好最近没有人上门求医，不然可能就要有人一睹幻谷风采了，当然他得先在见到一条巨大的青蛇之后没有晕过去。 阵法被青蛇用强力破得很彻底，叶虞索性也不再修理，直接在谷外摆了个更强的阵法，如今幻阵到底能够刺激人内心的欲望，不如换成迷心阵吧，出去了连记忆都没有，更好。 #为以后来求医的患者点蜡# 叶虞绝对比一般人要好相处许多，这个便是连长琴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叶虞和青蛇的相处时间不长，但没过多久青蛇就不再用那双阴冷的竖瞳直勾勾地看着他了。 青蛇因为伤重连人形都无法保持，当然她恢复原形伤好得也比人身快许多，她自问所有凡人在见到她这副身体的时候都会尖叫恐惧，即便是那些修仙众人也是如此。但眼前这凡人不同，便是为他的淡然以对，她便饶了这少年一命。 叶虞救治患者的事情并没有避开谷中的“借宿者”青蛇，青蛇每月都能看到这少年从谷外的阵法里捡回来一些重病患者，有些中了奇毒，有些身染重病，她在人间就是跟着姐姐白素贞行医济世的，姐姐嫁人的对象许仙也是宝芝林的大夫，她对于医药之术虽不如姐姐厉害却比凡间的大夫要好上许多。 这些捡回来的病患她不是不能治，只是不用上灵力法术，她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但这少年年纪轻轻，用得一手好阵法不说，医术竟也是如此出神入化，难道是……那只猫？ 青蛇觉得自己似乎闯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这日，叶虞送走最后一个病患，随意地伸了下懒腰，回头便瞥见……！！！ “小相公倒是脸皮薄的紧啊！”她不过是想调侃他一番而已，男人嘛，都是这般，不是吗？ 叶虞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沮丧，这么多年终于有女人对他动情了（？），然而这个女人是条女蛇。 系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蛇妖好不要脸，竟然赤裸（官方打码）着身体诱惑我家宿主，我家宿主才不会这般肤浅呢！╭（╯^╰）╮！ 其实这般的场景叶虞在魔界是不是没有经历过的，那时他毕竟是玄霄身边的军师，武力又出众，魔界是强者为尊，即便他当时是个修仙者，也有不少女魔修蹭上来。然而当时……他目不能视，根本没有现在这般直观！ “姑娘还是穿上衣服比较好，毕竟如今已是入冬，你是蛇类不冷，在下一介凡人看着也着实有些冷。不行了，容在下去加件衣衫再来与姑娘叙谈。” 叶虞十分坦然地说完，施施然抱臂回了竹屋，再没出来。 闲逛的长安喵看到这副场景，随意地瞥了青蛇一眼，悠悠地跺着步子离开回了自己的温暖小窝，毕竟喵也不是抗冻的物种。 青蛇大怒，好你个凡人！而且那只喵，你给本蛇站住，不要以为你是只喵我就看不出你刚才那极度藐视的眼神！有本事你不要走，本蛇要与你大战一百回合！ 第147章 魂归何方（十八） 小青并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相反她是那种闲着无聊没事找事的人，如今她受了重伤困在这方寸之地，着实是把她闷坏了。 逗猫？她还想留着小命去救姐姐，逗人？不，她还不想被气死。 这凡人看着年岁不大，说话一套一套，当然这人不说话的时候更气人，听她说话就这么无聊吗？每次都听得睡过去什么的，不要以为她没有发现啊喂！ 虽然先开始觉得看一人一猫捡人治病挺有趣，但久而久之……看得到摸不着什么真的好捉急，就是那种你明明可以有一百种方法捉弄那个说话嘴欠的凡人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她没有直接炸毛都是托了五百年的修炼的“好脾气”。 闲的实在发慌的小青痛定思痛，封闭了五感入定疗伤。 没了小青的叽叽喳喳，这个山谷里都回荡着空旷的味道，叶虞想了想就去谷外多捡了两个病人，他确实很无聊很想带着长安出去走走，只是……他如今的身体不争气啊！ 小青这一入定就是三年，三年后一个普通的日子，青蛇终于破阵而出，而那一天很凑巧的是，叶虞带着长安去采购生活物品了。 小青翻遍了整个山谷没见到人，心中到底还是挂心姐姐留下纸条便回了余杭。 虽然她如今法力不济，但当初她时间紧迫，她还是想要回去确认下姐姐的安全，还有姐姐的儿子。 至于许仙那个懦弱的负心人，管他去死。 叶虞回来一看破开的阵法，便心中了然。系统探查说小青已经直奔余杭，叶虞也就没多想，收拾完阵法的残骸，就去看刚刚捡回来的病人。 好久都没看到这般有趣的病人了，身患痼疾本该死去却无意中了毒延缓了寿数，如今虽是生命倒计时，不过……试试还是可以的。 三月后，叶虞将这位病人安全送出谷，刚要捡回下一位病人，就收到了小青的神识传信，大意就是求他救命，很急。 叶虞很无奈，他出去恐怕就要小青来救他命了，找他救命真的没问题吗？余杭离这里虽然不远，却也不近，随即让系统回了个消息过去，说救命可以，回来山谷救。 小青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思发的那份传信，虽然那凡人很厉害，但既然隐居在那山谷，应该是不会为了她一只妖精出门的吧……什么鬼？这年代连凡人都会神识传信了吗？ #果然不是什么普通凡人吧# 小青看了看怀中昏迷不醒的孩子，狠了狠心还是决定去“幻谷”一趟。 她刚恢复伤势就回了余杭，直奔雷峰塔趁着法海那和尚出行去看了姐姐，看到姐姐虽然法力受损却没出大事，她的心也安定下来了。随即受姐姐所托去看了寄养在许仙姐姐家的孩子许仕林，却没想到…… 她虽会些医术，但到底比不得姐姐，但如今姐姐身在雷峰塔底，万一知道……小青难得智商上线，知道不能如今抱着小侄子去见姐姐，若是去了姐姐定然不会如此安心，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灾祸了。但小侄子的病她完全束手无策，想来想去她就想到那个古怪的凡人了。 为此她还向人打听了那个山谷的奇事，毕竟每天那凡人都能捡回个把病人，想来在江湖上也不是籍籍无名之地。如她所料，这“幻谷”确实不是无名之地，有人说“幻谷”住着白胡子的老神仙，妙手回春，又有人说“幻谷”里住着喜好医药的怪人，只看喜好救人，有些分明是仁义至极的大侠却袖手旁观，有些是宵小之辈却得了施救，简直是“睁眼瞎”！ 什么样的传闻都有，小青听得眼睛都直了，转了转眼珠决定让人把“事迹”写下来带回山谷，就当是“诊金”了，那凡人久居山谷，也是要与社会接触的，不会吗？ 而且白胡子老神仙！哈哈哈，这个梗她可以笑一年！ #有些人天生笑点低，没办法# 带上了“诊金”，小青挥一挥手替许仕林留下一个傀儡以作掩饰就带着小侄子一路腾翔到了“幻谷”门口，她是领教过门口阵法的厉害的，虽然出来容易，但进去……她还是等那凡人来接她吧。 传信没多久，小青便看到凡人出来，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蛇看了很不顺眼，她立刻道：“哟，今天怎么没抱着你那猫儿，你俩不是日夜不离的吗？” 叶虞摇了摇头，这青蛇害怕长安不是什么秘密，也就长安不在才敢这般诉说于口，他也不计较，道：“这便是你让我救的人？” 小青一听此话，也收了调笑的心思，敛容道：“没错，你快帮我看看。”说着就要将孩子递过来，说来这孩子看着就是脆弱，这一路过来她生怕就捏碎了。 叶虞却笑着推拒，道：“你先跟我来，虽然知道你很急，但也不急在一时半刻，不是吗？” 说完也不等青蛇拒绝，直接转身走进了阵法。 小青气呼呼地收回递出去的手，循着凡人的步子追了上去。 一进山谷，小青便觉得整条蛇都放松下来了，也不知为什么，这山谷简直平平无奇到了极致却无端让她觉得安全，当然如果没有那只猫就更好了。 “随我进来吧。” 毕竟是求人的事情，小青也没反驳，抱着孩子就跟着进了竹屋后面的药房。说来她在“幻谷”也呆了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屋内的景象。 “放下孩子，我看看。”小青呆愣的片刻叶虞已经净了手，把外衣褪下换了件儒白的棉衣。 小青为了赶时间一路上是腾翔过来的，小孩子而且还是凡人体弱，所以她在孩子外面罩了一层法力挡风。 如今小青刚刚放下来，叶虞便觉出了不对。 “这个孩子是？” 小青犹豫了会儿，道：“这是我姐姐的孩子。” “你姐姐是凡人还是精怪？” 小青立刻大怒，道：“你这凡人！治病归治病，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不会治就直说，何必呢你！”她完全是心虚，姐姐与凡人相恋的消息她还是知道要捂好的，虽然这凡人不在乎她的身份，但谁又知道这人是不是会在乎人妖相恋呢！ 人心隔肚皮，这是她在人间历练时第一清楚的事情。 叶虞也不恼，给小孩盖了被子，道：“有一句话你说对了，这孩子我救不了。” 这话一说小青直接炸毛了，当场就拔出了她的佩剑，誓要…… “你一条青蛇抱着一条蛇生下的半妖找我一个凡人治病，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在下了？” 小青的气势一下就减弱了：“你……究竟是什么人？”眼神里有惊讶也有戒备，当下站在了窗前，警惕地看着依旧淡定的凡人。 “我……不过一介凡人罢了。” 路过的长安听到此话，不由撇了撇嘴，若是凡人似你这般厉害，这凡间的鬼怪早就没了。 叶虞说完也没等小青开口：“青姑娘，我并不想了解你隐瞒的原因，对你姐姐与凡人相恋的消息也不感兴趣，但这孩子如今不过三岁开外，我虽不知前几年他是如何度过的，但如今他身上的妖力渐渐明显，想来你也察觉到了，现在他凡人的身体无法承受才会昏迷不醒，除非你找到压制他体内妖力的办法，否则……” 未尽之言，小青自然明白，不过是爆体而亡罢了。 “就没有……其他的方法吗？”压制妖力，这谈何容易？ 在小青期待的目光中，叶虞缓缓道：“有。” “什么方法？” “让他修炼，成为完全的妖怪。” “这……”小青立刻迟疑了，姐姐的希望便是仕林能够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一生平安喜乐，如今摆着两个方法，后者明显比前者简单许多，但她却不能选择后者。 “青姑娘想必已经有了抉择，既然你把孩子送到了我这里，保他的命在下还是做得好的，青姑娘自可去寻压制妖力的办法。” 小青很犹豫，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侄子，她狠了狠心对着叶虞鞠了一躬，转身便离开了。 系统：阿虞，你不要再想不开用你这条命换这小子的命啊！万花的锋针虽然可以起死回生，但没道理赔上你啊！他又跟你非亲非故的。 叶虞表示了解，他自问不是什么圣人，这世间能够压制妖力的东西不多却也不少，他还要留着命做任务呢！ 系统：听到你这样想我就心安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先找起身体来吧。 意思就是你在我这里信用已经破产了，我还是打算做两手准备吧。 #被系统这般担心的宿主，也是少见# 叶虞只能苦笑着接受了。 长琴看了眼青蛇离开的方向，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浓雾，不知道他在听完这一场“医疗对话”后感想如何。 第148章 魂归何方（十九） 半妖，无论在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觉得是非黑白是最清楚不过是事情，但有些人却是连自己都搞不清，哦不对，也许他们并不完全是人。 人妖魔神仙鬼怪，这个世上所有灵物都逃不脱这七个字，但这只是以前……什么是合理存在什么又是不合理存在，这个世界虽然由天道操控但天道并非万能的，它规定了人间有这些生物，却不能阻止不同种族间的繁衍。 神界有规定，神仙应摒除情感，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杜绝跨种族恋爱的产生。玉帝无法操控情感，但他可以要求抹杀所有的情感，如此而已。 神界称得上秩序井然，但混居的人间就没那么容易治理了，人间的帝皇权力再大也只能统治人族，精怪妖精虽有修仙者打压，但却不是绝对的。 人妖相恋什么的，并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新段子，若你去房间茶肆或是书局旧摊，准能听到或者淘到描述人妖相恋的香艳段子，大多都是修炼成精的女狐狸，或是魅惑世人，或是报恩相许，种类不多却也不少。 当然这种故事在人间不过是浪荡子买来消遣的读物，许多人也并不相信真有其事，但不相信并不代表……它没有发生过。 人妖相恋，向来是大忌，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对此很抵触，妖族最注重血统问题，掺杂了人族血液的半妖被视为异类，妖族不屑与之为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人族觉得妖族是邪恶的，会魅惑杀生，好人是不会与妖为伍的，半妖更是罪不可恕。如此，人妖泾渭分明。 妖族与凡人相恋，比如说许仙和白素贞，他们俩相爱吗？相爱的，但他们俩从小长大的环境不同，许仙在与白素贞相爱前，他首先是个人，他并非圣人，他会害怕妖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在叶虞看来在知道了自己的另一半是一条蛇后迟疑后仍旧痴心不改，绝对算是真汉子了（不要和叶虞提爱情是不容迟疑的，他根本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但生活总要继续，成家立业成婚生子这对于一个凡人而言是最重要的，前面三条白素贞都能很好帮助到许仙，然而最后一个……她私心里是不想做的，但她又不想给许仙纳妾，所以最后她妥协了，爱情的盲目让她生下了许仕林。 白素贞修行千年，怎么可能不懂半妖的特殊性，便是她也会对“半妖”有歧视，这歧视来源于她天生的妖族纯血，所以她告诉小青，她希望她的孩子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相信她也在孩子出生的时候下了封印，所以孩子才能安然活到现在。 如今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封印突然解开了大半，若是三十年前叶虞能够轻松补全这个封印甚至可以做到更好，但如今……换了个不能修炼的身体，他只能希望小青能够找到封印妖力的外物了。 至于他为何不告诉小青修炼有成的修仙者也能封印妖力的原因，自然是修仙者站在妖族的对立面，更何况是半妖了，再说……以小青蛇如今的法力，根本不够得道修仙者一盘菜功夫的。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他没有说，这种方法是他在子曱的记忆里找到的，在琼华的藏书阁里有一卷书卷记载上古有一方法名易骨之法，先不说它成功率之极低，光硬性条件……叶虞看了眼三岁的孩子，还是将这个方法剔去。 不过以他目前的能力，不能根治拖时间还是可以的，比如说灌点灵药套个时间延缓的阵法什么的。 青蛇一去不还，山谷里除了多了个孩子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叶虞最近明显能够感觉到长安的情绪波动有些大。 平日里他倒头睡去，起来时虽不会得到长安的好脸色，却不会如现在这般不见踪影，平日里更是少见了许多，就算是见到也是出神地望着谷外的方向。 叶虞是知道长安身份的，但既然长琴表现得如同一只真正的猫儿一般，那他也就没有戳破，做一个称职的主人。如今长安开始罢工，那么只有两个原因，一是长琴玩厌了，不想再玩“角色扮演”了，二嘛……联系到长琴渡魂以来的特殊经历，想来他是被青蛇的举动触动了。 半妖，一个不被任何种族接纳的群体，在长琴看来与他的立场是何其相似啊！这半妖竟然得这小青蛇如此相待，为何他却……不遇良人！ 叶虞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要大许多，想来长安经常望着谷外的方向，也是想看看小青蛇会不会遵守诺言，想来若是青蛇一去不归，长琴心中的偏激肯定会更甚的。 如此时间越长，长安便越急躁。连带看着许仕林的眼睛都带着几分幽深，叶虞有好多次都觉得长琴是不是在考虑渡魂到这孩子身上的利弊。 这绝不是叶虞在多想，接收了长琴部分的记忆，那些记忆或苦涩或灰暗都带着悲剧色彩，若是能够……得到一片彩色，想着既然能够接受半妖了为什么不能接受他一个渡魂而来的半仙，长琴铤而走险也未可知。 叶虞不得不防，他对于别人苦心孤诣活下去的生存方法不关心，但许仕林是他的病人一日，他就不会允许长琴渡魂到这孩子身上。 当然在叶虞看来，长琴这般自由渡魂，为什么不寻那些被判斩邢无恶不赦的大恶棍渡魂，虽也伤了天和，但斩恶不是功德蹭蹭长的吗？置于从牢里逃出来，对于一个仙人而言应该不是难事吧。不过若是以身替之，他可能会选择……消亡吧。 虽然寻死于他而言是件很可耻的事情，但……吞噬别人的灵魂来达到自己的存活，叶虞自问还是做不到的。不过每个人都不同，长琴这般的选择他并不意外。 被活生生分裂灵魂的感觉叶虞虽没尝试过，但绝对不好受，另一半灵魂还在别处，这一半灵魂有执念也不奇怪，而且既然他选择了渡魂，一次两次无数次，既然已经堕落了，那么也不在乎再堕落一分了。 这就和“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一个道理，一旦心境有了裂缝，也不在乎再大一点了。 长琴如今就处在这裂缝的边缘，可以回转，却也可能无限裂开，不复修合。 叶虞不是什么圣父，但……看着人堕落去伤害更多的人，他自问还做不到。 而如今正好有一个契机，一个长琴变好或者变坏的契机。 而他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等待小青的归来，阻住长琴渡魂到许仕林身上。 仔细想了想，长安如今也是高龄猫了，虽然十几岁在人族中还是幼龄，但对于一只猫而言，它已是步入晚年了。长琴并没有修炼，即便他灵魂强大无比，也不能阻止猫身的死亡。 所以……长安之所以会消失那么长时间，不是躲他，而是……身体快支撑不住了？ 叶虞并不能确定，他只能在他清醒的时间里更加关心长安，不过幸好如今他是个称职的主人，稍微过度关心下，并没有引起长琴的起疑。 而这一看，以他的医术水准，确实能够感受到长安生命力的迅速流失，这种流失是不正常的，是极为迅速的，当事人长琴只会更加强烈。 长琴自然感受到了，这种感觉于他已经相当熟悉了，但无论多少次，他都对此深恶痛绝。与叶虞预料的并不差几分，他确实有渡魂到这半妖身上的想法，不过尚且不成熟。 对于半妖，他的观感也不太好，除了半妖难缠的体质外，还有其在所有种群中的不受欢迎程度。那小青蛇这般维护这半妖……但想来若是知道他渡魂，那青蛇定会寻他拼命吧。 所以他有些犹豫。但身体的感觉越沉重，他就越觉得……此法可行。摧毁吧，他都不受接纳，为什么一个半妖会如此好运，眼下也没有合适的身体，不如就选这小子吧。 身体的疼痛让他的怨恨越深，他突然不记得这些年的平淡时光，曾经渡魂时的痛苦再度经历浮现在眼前又加重了这一份痛苦！ 叶虞的靠近更是让他忆起了这凡人欺骗利用于他，他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灵力凝于利爪的顶端，再一次将利爪伸向了子曱的颈部！ 不要犹豫了，这凡人利用你取得了活下去的权利，凭什么他可以活得这般好你却要受如此的苦楚！凭什么！ 浅棕色的猫眼中红光一闪，他终于下定决心，狠狠刺向了子曱颈部柔软的血肉。 而就在利爪靠近颈部一刹那的时间，叶虞陡然醒转过来，左手迅速握住了长安的前爪，目光如炬，厉声喊道：“长琴！”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亲说为什么半妖修炼了就会变成全妖？那是因为他自身的妖力还没被封印，体内妖力更加强盛，若是修炼就很容易吞噬人的那部分，当然封印了许仕林想修什么修什么。（这是本文的设定） 还有亲说半妖是不能生育的，我觉得很有道理啊，虽然我遗传学学得不好，但……我知道马＋驴=骡子，骡子是不能生育的（快夸我），同理可得，半妖的遗传基因是断裂的，那么问题来了，许仕林该怎么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呢（毕竟故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喂 第149章 魂归何方（二十） 是长琴而不是长安！他虽愤怒，却并没有听错！ 听到这一声呼唤，长安的猫眼迅速收缩，手上的力量也有了刹那的放松，让叶虞看到了长琴的震惊和犹豫。 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了？长琴已经不记得了，他一个人游荡了许久，没有同伴也没有倾诉的对象，即便他想告诉他们他是上古乐神太子长琴，也没有人想听。 那些曾经对他和颜悦色的人，在他渡魂归来或是坦白以对时，都惧怕他，恐吓他，恨不得他死，那些人怎么可能有资格知道他的名字！ 他勿地抬起头看着面前俊秀的男子，他……是怎么知道他名字的？ 说实话，在叫出“长琴”这两个字后，叶虞突然轻松了许多，虽然他用过许多名字，但他还是最喜欢“叶虞”二字，同理想来“长琴”二字对他应该也很重要吧。 能犹豫就还有救，若是真的被愤怒怨怼控制了神智，那么即便是天神下凡，也全无用处了吧。 “长琴，你好！我叫叶虞，正式认识下。”说完叶虞还挺搞笑地拉着长安喵的爪子晃了晃。 【叶虞？你究竟是什么？】一声醇厚的男声在叶虞脑海中响起，叶虞并不意外，作为太子长琴即便身在喵的身体里，神识对话也难不倒他。 长琴已经收回了被叶虞抓住的喵爪，往后退了两步坐下，对现在的神展开接受十分良好。他其实也挺想知道一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起死回生”而不付出任何代价的。 “我？我当然是人，无论从前现在还是将来。” 【你是怎么知道吾之名讳？】一个人？呵！一个人怎么可能能够做到活在一具尸体里，他研究灵魂不知多少年，怎不知有如此之法！ “你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记忆，我无意冒犯。”叶虞基本有问必答，毕竟他如今的灵魂被一个仙魂锁定了，若是说谎想来长琴定然会察觉，再刺激到喵就不好了。再说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你倒是好能耐！】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不养宠物的子曱会养一只野猫，原是知道了他的来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找到了渡魂后的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养大，他原还以为……算了，凡人的心思，呵！ “没什么，多谢夸奖。” 【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说吧，你的目的。】叶虞此刻却不急着开口了，施施然从地上坐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道：“我想帮你。” 帮他？笑话！长琴的心情突然又恶劣起来了，帮他？怎么帮他？帮他去死，帮他抢夺别人的身体，还是直接吞噬了他的残魂？ 【帮我？恐怕是帮你自己吧。】 如此，传递到叶虞脑海的神识也分外暴躁，刺得叶虞脑海微疼。 “长琴，你有过这样的想法吗？你往常去做一件事情，想着一定能够成功，那么定然有很大的几率能够成功。但换个说法，你渡魂后去找回从前的身份，你一直怕他们像从前记忆中许多人一样对你。但你越怕，事实就越与你的期盼背道而驰，所以……”叶虞停顿了一下，信步往前走了一步，低下头直视浅棕色的猫瞳，道：“不要曲解我的好意。” 【……那你想怎么帮我？】 天道之下，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帮他找回另一半灵魂还是让他融入这肮脏的尘世啊？呵！ “我……”叶虞刚要出口，他就感应到谷口的阵法被人破了，有一股熟悉的法力波动直冲他而来。 “凡人，我找来了，快给我小侄子用上。” 话音刚落，叶虞就感受到掌心一沉，低头一看，原是一个圆润光滑的细颈瓶子，乍一眼看上去就和他装药丸的瓶子没太大的区别。 【这是观音净瓶里的甘露。】 传闻观音有三千法相，其中之一便是杨柳观音，他一手持净瓶，一手持柳枝，柳枝所到之处，阴邪尽散，可令草木重生，也可令大地重返生机。 而这秘诀，便是在这净瓶所在的甘露身上，只因这甘露是观音大士的法力凝结所成。 叶虞虽然通过系统知道白素贞得蒙观音大士点化，但……没想到这交情竟是这般好，爱屋及乌竟然对白素贞的儿子还愿意出手相助，虽然这一滴甘露对于观音大士着实算不了什么，但能够做到这般，看来现代那么多人拜观音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似乎现代拜的最多的是送子观音来着，叶虞随意地想着，掂了掂手中小瓶的重量，脑中想着怎么合理利用这滴“甘露”。 “甘露”乃观音大士的法力凝结所称，即便是只有一滴也比修仙者的灵气要强上许多，叶虞也曾经是修仙者，借助别人的法力帮人压制妖力这种事，他还是做得到的。 不过……“长琴，要不要为我护法？” 长琴一楞，没点头却也没暴起。 一人一猫的互动让刚刚进来的小青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长安吗？什么时候改名叫长琴了？不过长琴长安都挺好听的。没读过多少书的小青这般想着。 许仕林如今被叶虞安置在延缓时间的法阵里，每日三餐地喂食灵药，好歹拖住了他的性命，如今有了“甘露”，想来保命是不成问题了。 叶虞也不管长琴复杂的眼神，让青蛇在外等候，就一个人走进了法阵，抱出了依旧昏迷不醒的许仕林。 要运用“非常人的甘露”，叶虞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后果，不过问了系统没问题，他便开始了。 系统：我家宿主好信任我，好开心！今天决定多吃一碗“能量”！哼！不过是观音大士的一滴甘露，依自家宿主的灵魂强度，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长琴神情（猫脸？）复杂地望着认真施救的男子，这张脸他很熟悉，十几年的日夜陪伴，他很清楚这个男人的弱点在哪里，子曱，哦不，叶虞很心善，自身都难保还救治别人，但也不是绝对的心善，那些身上缠绕着怨愤之气的就不救。 这个人有一种独特的矛盾，是人却尽量让自己隔离在人群之外，像是享受独行侠的生活，却也不排斥他人的靠近。与他截然不同，他不是人，却渴望融入人群。他刚刚变成猫的时候，他心中还是嫉妒叶虞的，这个人明明拥有他想要的东西却不懂得珍惜，为什么这个世上如此不公！ 但现在……他看着忙碌不停的叶虞，突然就不嫉妒了，他更加嫉妒那个被他诊治的半妖！凭什么一个半妖能够收到如此多人的爱护，小青拼命找来了世间难寻的“甘露”，叶虞非亲非故的却愿意以命为代价救治他！若是他代替了这半妖……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长琴恍若忆起了他尚是江宁之时，他也得两人宽心以待，江挚对他关怀备至，子曱愿意收留抚养非亲非故的他，而后他被感动，坦诚以待，一切都不一样了，江挚恨他入骨，子曱替他而死。 那时他感动无比，觉得心灵得到了救赎，可后面的一切无疑给他一个狠狠的巴掌，不要期待人类的善意！ 他觉得子曱肯定是对他有所图，肯定了此人的自私自利，但……站在此时此刻，长琴扪心自问，他竟然还想去相信一回。 不是去相信人这种善变的生物，而是叶虞这个人。 叶虞的“手术”很成功，“甘露”的力量很轻松就封印了许仕林体内的妖力，即便是那传说中厉害无比的法海和尚来了也不可能解开这层封印。 小青终于放心了，然后又急不可耐地抱着孩子离开，说是要将孩子送回杭州许家。 叶虞已经清醒五六个时辰了，长久的高强度运功让他十分疲惫，长琴刚要迈步去寻人问个明白，就看到了晕倒在药房地上的叶虞。 …… 而下一刻，剧痛缠绕他的身体，长琴知道他渡魂的时候快到了。 他看了眼安详睡去的叶虞，若是渡在此人身上如何？不过这具身体是死的，他若渡过去想来还会迎来另一场渡魂吧。 算你好运，凡人！ 长琴一跃而出，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如果他没记错，谷外阵法里还有个叶虞没捡回来的怨气缠身的中毒男子，如今也别无选择，就他吧。 渡魂的时间并不好过，虽然这恶人的灵魂已经很微弱了，但人死前挣扎的力度都很大，这人又是个狠角色，长琴并不觉得轻松。 长琴恍然觉得自己度过了很长的时间，眼前烟笼弥漫，鼻尖还缠绕着丝丝缕缕熟悉的药味，他猛地坐起来，看向在整理药材的子曱。 “你醒了？恢复人身的感觉如何？” 长琴一跃而起，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扑到叶虞面前掐住了叶虞的脖子，道：“子曱，你究竟意欲何为？” 叶虞手中的小杆秤应声而落。 第150章 魂归何方（二十一） “你唤我子曱？”喉间的力道大得惊人，叶虞只能运气内力扣住长琴遒劲的手臂，勉强说了句话。 其实也怪他，他以为长琴对他……所以放松了警惕性。叶虞的脑子转得很快，按理说他已经再次自我介绍过了，长琴定然不会再唤他的“曾用名”，所以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抓住了重点。 不过是渡次魂，没道理连记性都变差了？ #渡魂真可怕# 长琴一听此话，更显怒像，道：“难道不是？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装江宁不成！” 叶虞的脖子实在难受得紧，想了想干脆放下了扣住长琴手臂的手，一副任由人宰割的模样。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你拼尽全力想要质问一个自己不想得到的答案，若是那人狡辩，那么你一定会伤心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但若是那人一副“认罪”的态度，你倒反而不确定了。 人心隔肚皮，端看你如何辨别。 四目相对，似是过了许久，长琴陡然放松了扣住叶虞颈部的手，不过只是放松不是放开。 叶虞终于长吁了口气，暗道自己赌对了。 长琴看子曱一副淡然的模样，他心中就不爽，不由又想收紧手中的力量。 “长琴，你渡魂之后是不是会丢失记忆或者记性啊？” 叶虞的话绝对轻描淡写，长琴敢肯定子曱连气息节奏都未变，而他却是猛地一抽气，虽没有表于颜色却已给出了真确的答案。 叶虞勾了勾唇，道：“若你不介意，可否听听我这第三次自我介绍……” 一别数十年，再度踏上越溪的青石板路，叶虞和长琴的感情都挺复杂的，前者纯粹是因为上次是瞎子，这次看一切都是新奇的，后者……不提也罢。 来仙侠世界也有那么几十年了，他这算是是第一次睁着眼睛出远门，叶虞心中不由感叹，他这次出门，并不是不担心他的人身安全，而是……他看了眼走在他身边的长琴，有人在没弄明白前，定然是不会让他死的。 有一个神队友保护他，他还怕什么！ 系统：阿虞，伦家已经为你找好了备用身体，就存在系统空间里。 所以你的意思的……我怎么任性都可以了吗？ 系统：……宿主，刚刚的提示乃系统错误，请将刚才的提示从你的记忆中消除！ 越溪是个封闭的小镇子，十几年的时光并没有给这个镇子留下任何的痕迹，与长琴记忆中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当初他将那个“家”化为齑米分，如今……在那之上又建起了房子，越岭泉的面积比记忆中更宽广了，想来当年他那次灵力爆发，这泉眼得了不少的好处。 叶虞这具身体是江宁的，江宁是江挚与白氏的孩子，却与两人都不太像，如此他也不怕在路上被人认出来，与长琴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 长琴渡魂的身体是个伪君子，皮相还是相当不错的，两人都作了书生打扮，峨冠博带，看着就像是来游山玩水找灵感的学子，至少路上的行人都没认出两人都算是“江湖人”。 江家已经远不如从前，十几年过去江家的生意收缩了大半，不过到底是念旧，江家一家人还住在原先的地方，只是辞退了大半的仆从，封闭了不用的房舍，日子过得不好不坏。 系统说江挚当夜就疯了，被江夫人关在后院的房间里，平日里除了送三餐的奴才外，轻易没人敢靠近，如此倒也方便了他们行事。 “你带我这里做什么？” 叶虞转头道：“你不是要寻一个结果吗？我便给你结果。”说完也不管长琴，径自运气跃进了江家的后院。 江琴看着叶虞的身影被高高的青砖围墙挡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跃进了院子。 后院基本都是空着的房舍，大多都是上了锁的，而其中有一间上的锁尤其醒目，只因那门时铁门，下边还开了个四四方方的小窗口。叶虞沉声去听，便感受到屋子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叶虞提步上前，随手拿起这把青铜小锁，把玩了几下，锁扣“吧嗒”一声应声而落，刚要推门进去，却被长琴拦住了。 叶虞停住，看着长琴走到前面，轻手推开了这扇久积灰尘的大门。 屋子里混杂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叶虞打量了下四周，窗户都被钉死了，屋内除了一张简易的木板床外没有任何的摆设，而江挚便坐在床边，夕阳的光照射进来，打在他的脸上，格外吓人。 江挚整个人都瘦脱形了，从前的富态毫无踪迹，眼神也全无光彩，若以叶虞专业大夫的建议，这样的人应该需要马上调养，毕竟这副样子离死也不远了。 长琴看着这样的江挚突然有些恍惚，江挚那日拔出匕首刺向他的表情和眼神他还依旧历历在目，如今……也不知是谁更惨了。 叶虞屏着呼吸慢步走到江挚的面前，缓缓道：“江挚，你可识得我是谁？” 很长一段时间江挚都是呆滞的，蓬头散发的模样看得叶虞有些不忍，若没有长琴的干扰……想来如今江挚和江宁应该是父慈子孝的模样吧。 不过事情既已发生，再沉浸过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突然江挚动了一下，抬头看了叶虞一眼，而后不知哪里出了错，江挚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他不知从哪里取来的竹刀，说是竹刀，不若说是削尖的竹棒，长年累月在地上摩擦而成的感觉，不锋利却很吓人。 江挚的眼神突然有了光彩，一瞬间的温柔过后便是满满的狠意，握着竹棒的手狠狠朝叶虞的心头扎去。 叶虞清楚地感觉到江挚的杀意，他退后了一步，握住了江挚手中的竹刀，道：“你没有疯，你只是快被自己逼疯了，对吗？”被内心的内疚逼疯了。 听到此话，江挚的眼神猛地收缩了一下，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妖孽，拿命来！”因是许久都没说话的样子，声音粗糙喑哑，十分刺耳。 听到此话，叶虞并未意外，倒是后面的长琴被“妖孽”两字触动了。 “你认得我，是不是？” 江挚的情绪更激动了，他拿着木棒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他怎么可能不认得，这是他儿子的身体啊！可内里呢？内里住的是个妖孽！老天怎么还没收了这妖孽，让这妖孽活得这般好呢！ 他十几年来一直都不愿想起那晚的情形，可人对于不美好的事情总是记得格外的牢，他装疯卖傻，不过是想自己的心里好受些。他这些年一个人呆呆傻傻地活在这里，曾经也想过……那妖孽为什么不一直欺骗下去？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 叶虞也不期待江挚说什么，接着道：“不，你不知道。我不是那个妖孽，若你还记得当初，便知道你曾经杀死过一个道士，而我……” “而我的名字，叫子曱。” 子曱二字唤起了江挚内心的暴戾，江挚是个普通人，对于杀人还是很害怕的，当初他一刀子下去过后也没觉得什么，因为那时候他被恨意控制了理智。而后来他想，子曱应该是不想他造杀生，毕竟子曱可是救过他命的，说不后悔是假的。 但如今：“你……！” 江挚看着叶虞的眼神恨得眼睛都冒红光，是他不识人心，害了宁儿啊！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量，江挚陡然挣脱了叶虞的束缚，猛地从怀中掏出另一支竹刀，直刺叶虞的眼睛。 就在竹刀靠近叶虞眼睛一厘米距离之时，一双好看的手握住了竹刀前端，鲜血汩汩流出，滴落在满是尘埃的地上，溅出点点灰尘，在夕阳的照射下，格外好看。 “我才是那个……妖孽。”最后二字，长琴说得格外重。 叶虞勾了勾唇，一记手刀打在江挚的脑后，抱着江挚出了江家，没管握着竹刀停留在原地的长琴。 叶虞毕竟占着江宁的身体，江挚是江宁的父亲，虽然他不欠江挚什么，但能帮便帮吧。 依旧是在镇外租了个院子，靠近越岭泉。 江挚的身体很差，若不是凭着一口气撑着，想来早就去了。 叶虞“幻谷”主人的名头不是白叫的，江挚并没有什么痼疾也没有中毒，不过是调养而已对于叶虞来说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长琴一直都没有回来，叶虞也不担心，每日除了给江挚调养身体，抽空还给长琴发“千里传音”，聊的都是一些无可无不可的东西。 叶虞的医术还是很不错的，不过三月，江挚已经恢复得不比常人差了。看着一直昏迷在床上的江挚，叶虞最后狠了很心，让系统将江挚关于他和长琴的记忆全部消除掉。 有些东西，不知道反而活得更加轻松。无知是福，古人诚不欺他。 又过了一周，江挚的身体恢复健康，叶虞找了个夜晚将江挚送回了江家，希望他从此平安喜乐一生吧。 长琴是半年后的一天归来的，而他归来的那天，越岭泉的灵力突然肆意，像是……有什么人要掠夺它积攒许久的灵力，而它不愿屈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151章 魂归何方（二十二） 而长琴回来对着叶虞，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江挚那时候轻易挣脱，是你故意放手的吧。”虽是问句，却用的肯定的语气。 长琴这些日子是自然回了衡山山洞，他所有记得的不记得的历史，全在那个山洞。他只是去好好梳理下自己的过去而已。 最后他不得不承认，叶虞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而他也被说服了几分。 叶虞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起了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长琴，你知道吗？江挚只是个普通的好人。” 江挚是越溪的乡绅，他不作威作福也不纵容妻妾下人滥用他的名号行事，收成不好的时候会给佃户减租，有穷人生病他还会赠衣施药，在镇民看来江挚是个顶顶的大善人。 江挚无疑是个好人，当初长琴选江宁作为他的渡魂对象叶虞相信他不是没有考量过的，因为是个好人所以可能接受度会很好。但事实……恰好相反。江挚在知道真相后完全无法接受，即被内心的愧疚掩埋，也被仇恨所驱使，平日里的理性全无。 所以叶虞说，江挚是个普通的好人，他只是个普通人，不知道什么神仙鬼怪，也不知一个神会这般艰难，他以自己有限的见识为度量，很快就得出了“占领他儿子身体的是个妖孽”这样的定论，并且这个理论强悍得难以推倒。 因为在所有凡人的心中，神仙都是守护凡人的，是强大无比的，怎么可能需要去占领一个普通凡人的身体，简直荒谬！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判断……长琴是个妖孽，对他是不利的。以往种种，都会成为他这个结论的基石，如此而已。 但江挚是个好人，相处五年，长琴又那么孝顺，就算是猫猫狗狗都会有感情，所以那次再见面时，江挚会在初见“江宁”时，流露出一丝温柔。 长琴无言以对。 “所以，你能告诉我越岭泉为什么暴动吗？你知道的，如今我没有丁点灵力。” ……你的话题未免转的也太快了，不过长琴确实舒了一口气，毕竟被一个凡人看透的感觉并不太好，他如今并不想与人谈心，所以他很给面子地回到：“我刚刚来之前在泉眼上游见到了一个琼华的道士。” 叶虞如今不过是个普通人，若不是越岭泉的灵力波动实在太大他也发现不了，泉眼暴动定然是有缘由引起，他一个凡人贸然前去，不过是作死而已。 至于系统，没看他在给长琴台阶下吗？毕竟泉眼的事情与他何干！ 但这一问……琼华什么的还真与他有关。 系统，帮我看看是谁来了？ 系统：……我刚要告诉你，玄霄（修仙）来了，他单独来的。 单独二字，很耐心寻味。如今玄霄因他那次打乱计划并未被冰封，断然也不会怨愤同门弟子，他又与夙玉天青会和了，没道理一个人，不是吗？ “长琴，愿意帮我个忙吗？” 玄霄来做什么的，他自然是不甘心将白日飞升一事就此作罢的。但幻暝界已停留在魔界入口，琼华即便是力量再强大也绝对没有和魔尊重楼打一架的能力。 所以，在无奈放弃了幻暝之后，长老与他说，在江南之地，有一处积累了千年的泉眼。 相传这泉眼出生时地动山遥，便是连山脉走向都因它而变。但奇怪的是，在幻暝以前，他们从未探查到过这个泉眼，如此灵力的泉眼连修仙大派琼华都没探查到过，这不是很荒谬吗？ 那么幻暝之后，他们能够探查到，这个预示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这是天道的暗示，与当年的幻暝并无二致。 修仙者为何修仙？为仙而修，路已放在他们眼前，难道要视而不见吗？ 玄霄自问做不到，所以即便很多人劝他，他也还是来了。 羲和望舒是取天材地宝所作的宝剑，同时这两把剑也是为了琼华飞升所做，本就有承载万千灵力的功能，他此番前来自然是探查这泉眼实况的。 而事实并不出他所料，他一人一羲和剑虽能搅得泉眼灵力四溢，却无法吸纳这浓得几乎要灵力化液的灵气。 玄霄能够观察到的，系统也能够观察到，所以叶虞并没有急于现身，治标不治本永远不是好法子，他是个好大夫，自然最懂得治本之策。 当初他联合魔界去攻打琼华，实为下下之策。那时候他被玄霄带着成为了琼华追杀榜上的“好汉”，即便他想打进琼华内部，也是没有可能的。 所以他选择了拖延时间。而能够阻止琼华而不废吹灰之力的，除了魔界不作二想，正好他也与重楼有旧，便顺水推舟了。 他本以为琼华修身养性怎么都要个百年，却没想到……天道这般心急，是玄霄的原因还是琼华又做了什么催促了天道做下这个决定，叶虞不得而知，他只想尽快完成他的任务就是了。 不断琼华传承，但天道又偏偏要断了琼华传承，叶虞能想到的便是控制琼华派力量，自此绝了成仙的念头。 虽然这个方法对于一心希望举派飞升之人很残忍，但叶虞实在没觉得做人有什么不好，你看人慕容紫英，做人的时候有师兄弟姐妹的陪伴，而成仙之后呢，孤家寡人一个，有了力量又如何？他还不是不能在人间随意使用。 叶虞一向信奉有多大力量就干多大的事情，这与成人成仙是一样的，你做人的时候觉得自己渺小，但你受的束缚要小，匆匆百年你想怎么过都可以，但成仙呢？你的力量在天道那里挂了号，你做什么事情都要束缚，一旦不合天道心意就要担心自己的小命。 而且他也没阻止琼华单人飞升，不是吗？琼华弟子仍可求仙问道，却不能再奢求举派飞升。 叶虞没有半点内疚就决定了琼华以后的发展历程。 至于他拜托了长琴什么，那还得等长琴寻回他另外四魄再说。 按理说，长琴与另外四魄的联系是最紧密的，寻了这么多年理当早就找到了，可这么多年都没找到，那定然是一个比当初的乐神更厉害的人封印了那四魄。 长琴并不否认这种可能，毕竟他已经很久都没感受到过那四魄的波动了，若不是他如今还存于世，他一定以为那四魄已经湮灭了。 长琴找不到，不代表……系统找不到，除非那命魂四魄已经不在这人间了。 而这命魂四魄自然还是在人间的。据长琴说他那四魄是被龙渊部落抽取做了凶剑焚寂的剑灵，剑灵一直沉睡无法与他产生联系，从凶剑被封印起，他就一直都未感受到过半丝波动。 整个神州这般大，即便是工作效率很高的系统也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找到这凶剑的藏身之处，毕竟它不能探查神仙，它只能翻藏这些年在各个地区的凡人行动来推测，其实本来也不会这般快，只是很巧的是，它寻找消息的时候喜欢由南至北地探查。 而这封印凶剑之地，便是在南疆之地的乌蒙灵谷。 乌蒙灵谷是什么地方，叶虞不知道。但……长琴知道。 因为有一世，长琴曾经是乌蒙灵谷外的一棵树，就这样他还毫无知觉，那就说明那个焚寂的封印真的好牢固。 #解开一个上古大神的封印并没有比和天道作对简单多少！# 长琴很开心，即便知道现在不能立刻取回来，但只要找到了，那么他可以谋划，十年百年千年，他总会拿到的。 长琴可以等，叶虞不能等。若是等琼华取得泉眼的灵力，那么他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虽然他先开始对于这个任务有些消极抵抗，但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他越有一种感受，只要完成了这个任务，他就可能会得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不是系统给的奖励，也不是挽回多人生命的愉悦，而是……找回一些他可能原本就有的东西。 这种感觉先开始并不强烈，至少他身为子曱时并不太强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自从他从江宁的身体里醒来开始，这种感觉与日俱增。 所以，他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 不是为了减免残疾获得奖励，而是为了活得清楚明白。 两人花了一月半的时间到了乌蒙灵谷的外面，此时正值春日，灵谷外的原始森林格外富有生机，绿意遮天蔽日，让人无端多了几分轻松之感。 长琴喟叹，谁也会想到凶剑会被封印在这种生机之地呢！ 乌蒙灵谷排外，叶虞和长琴并没有打算进去，只是站在谷外望着里面，似乎透过厚厚的结界便能看到那一把煞气四溢的凶剑一般。 到底该怎么取得凶剑里面的四魄而不破坏结界和凶剑呢？ 系统：阿虞，你很烦恼这个吗？……其实若是你的话，并不是不能做到的。 第152章 魂归何方（二十三） 系统与宿主是最亲密的关系，虽然系统无法知道叶虞每时每刻在想什么，但大致的情绪波动还是能够察觉到的。 叶虞在烦恼怎么取出长琴的命魂四魄，系统自然是知道的。 它已经犹豫了许久，而直到刚才他终于还是决定坦诚相待。 该来的总会来，它早已做好了准备，即便……大不了带着阿虞继续这趟旅程，不是吗？ 什么意思？ 系统：就是很字面上的意思，阿虞你所修炼的灵魂功法是无视一切结界阵法的，只要你脱离肉身进去以自身灵魂力量抽出那命魂四魄放入系统空间，你再原路返回即可。不过……有时限，若超过一个时辰，你将无法进入任何人的身体，任务失败，强行进入下个任务世界。 它如今存储的能量，只够玩一次，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系统，你有事情瞒着我。 系统：本系统怎么可能…… 不必反驳，我并没有逼问的打算。 …… 只有一次机会，若是失败，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长琴呢？琼华呢？还有他那隐隐触摸的真相呢？赌不赌，叶虞考虑了一夜，还是决定赌了。 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这点面对困难的勇气都没有，他还何谈力挽狂澜！ 而在叶虞考虑的时候，长琴已经迫不及待去看了一眼他的半身了。他毕竟还是半仙之魂，虽然无法破了结界阵法，进去还是易如反掌的。 他趁着黑夜看着被重重无形锁链锁住的凶剑焚寂，心中涌起无尽的怒火和激动。 凡人抽他半魂造凶剑，造完后却将之困居一隅，如此在这件事情中，只有他一人受到伤害。难道凶剑问世、龙渊造剑，只是为了给他一个缓慢痛苦的死亡过程吗？ 不过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原路返回了两人暂居的小草屋。只要他还活着，便可再做图谋。 而叶虞刚一出门，就看到情绪掉了不知多少点的长琴，他也不废话，立刻道：“长琴，你愿意信我吗？” 最后长琴到底没有点头，不过他也没有摇头，叶虞就当他同意了，转身回了屋内。 说来如今叶虞的身体还是时不时晕倒，所以叶虞在长琴用餐时晕过去，长琴没觉得有任何的问题，只是抬头看了一看，他便又施施然吃起了早膳。 等到用餐之后，他才净了手扶起晕倒在餐桌上的叶虞送到简陋的床上，盖上毛毯。自己则出门，来到了乌蒙灵谷的山外。 而这一切，都被控制着灵力飘在半空中的叶虞看在眼里。 初次使用灵力控制自己的灵魂，他到底还是花了些时间去熟悉这个过程，而等到他熟悉完，长琴也来到了谷外。 叶虞最后看了眼“痴痴”望着乌蒙灵谷的长琴，转身进入谷内。 透过结界时，叶虞能够感受到从阵眼传来的那种凶悍的煞气，不强却能够直击人心。这凶剑困居此地已逾百多年，想来……并不是不想离开的。现在虽还未生出灵智，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乌蒙灵谷地处南疆，服饰与中原大有不同，倒是与曾经的五毒教有些相似，不过与唐时的五毒相比，穿衣方面倒是更加保守些。 现在正是晨起时，乌蒙灵谷内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起来了，炊烟袅袅，小孩嬉闹，若不是谷内封印着凶剑，这里可不就是一出现实版的“桃花源记”嘛！ 很快，叶虞就从入口飘到了祭台附近。 系统：阿虞，你先不要进去，大祭司在里面，祭司是乌蒙灵谷世世代代守护凶剑之人，凶剑若是少了魂，他不可能不发现的。 我知道。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地下的暗门移开，一手执权杖的年轻女子从里面出来，她出来的时候很谨慎，四处张望的一下才按下控制的机关。 叶虞总有种错觉，这女子临走那一眼莫不是看到他了？ 又静待了一会儿，叶虞看无人接近才缓缓飘进祭台，他如今不是实体，穿墙而过不要太爽，根本就不用去计较机关暗箭。 俯一如同，火热的煞气铺面而来，若非他灵魂力量纯净，想来已经受了这凶剑的蛊惑，拔出这上古凶剑之一了。 系统：阿虞快，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你集中注意力，记得那功法最后的法诀吗？盯着焚寂默念法诀！记住，集中你全部的注意力。 系统也是急啊，这可是堵上了它所有的能量，万一输了，可能它连穿越时空的能量都没有了，只能带着阿虞的灵魂飘荡在这尘世间了！ 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啊阿虞！ 事实上，除那次叶虞挡刀的任性之举外，叶虞从未让系统失望过，这次也不例外。 返程并没有出什么大事，即便是已经取得了命魂四魄，叶虞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一刻也没敢逗留，直奔谷外江宁的身体而去。 一个时辰，他的时间快不多了。 回到身体里的感觉实在太好，叶虞还没体会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就睡了过去。 #每日惯例睡着# 长琴本就守在谷外，叶虞取他命魂四魄时有一刹那是暴露在空气中的，谷内的祭司可能没有发现，但他这个半身自然是发现了。 那一刹那，他欣喜若狂，他是不是可以期待叶虞的成功？ 所以他迅速赶到了小草屋，一把推开了木门，脚步仓乱得半点不像平日里进退有度的太子长琴。 然后……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他离开时叶虞什么样子，他现在见到的便是什么样子。 叶虞实在太离奇了，这个人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是何目的，厉害得不像个凡人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普通人，他也曾探视过叶虞的灵魂，最后却一无所获。 他如今虽是半魂，但许多神仙神魂都比不上他，一介凡人的灵魂能够厉害到这个地步，他不相信。所以虽然他对叶虞有好感，却也不敢全然信任。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系统表示看太子长琴变脸实在是太爽了！若不是为了他，自家宿主也不会冒那般大的危险，虽然也是想靠人家完成任务，但完成任务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不是吗？ 叶虞醒来的时候，看到长琴穿着一身杏黄的儒衫坐在桌边，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什么。 系统：阿虞，你终于醒了！不愧是我家宿主，就是这般能耐o（*￣▽￣*）o！ 乖，你也很棒！ （*/w╲*）！噢噢噢！我家阿虞表扬我了，好开心！ “长琴，幸不辱命。” 一年后东海，长琴走在海岛的土地上，心中是无比的欢畅。 有多久没有这种舒畅的感觉了？他已经不记得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处于一种迷蒙的状态，渡魂然后死去再渡魂，浑浑噩噩地活在世间，形如傀儡，活着更像是一种使命，所以后来他想改变融入世间，却发现……人，有的时候比高高在上的神更加可怕。 这种可怕不是指强大的力量，而是来自内心。 如今，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半魂，即便是此刻死去，他也无怨无悔了。毕竟谁都不愿自己不完整地离开人世，就像刑天执着于寻找他的头颅一样。 “长琴，你还记得要帮我一个忙吗？” “自然记得，不论是一个，即便是十个百个，也不成问题。” #你这样夸下海口真的好吗？# “不必，一个便好。”叶虞走上前，道：“我曾听闻，太子长琴有一本体凤来琴，因此你也是天界的战将。风来一引，更是让天地失色。传闻凤来五十弦齐奏，可令天地崩塌，此言可为真？” 长琴听罢不由一笑，摇头道：“叶兄说笑了。不说我还未有催动五十弦齐奏的灵力，便是有了，天道也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 叶虞也没觉得失望，道：“我没打算让你毁天灭地，只是想让你布一个幻阵，一个能够让所有琼华弟子都陷入的幻阵，足以以假乱真的幻阵。” 许久，长琴点头表示答应，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问道：“便是因‘子曱’那时身为琼华弟子，便要这般谋划只为了挽回琼华传承？” 他如今已今非昔比，虽还处在天道之下，是比不过以前为神时候但全魂状态总是要厉害许多的，看透琼华的命运并不算什么。 叶虞失笑道：“这难道还不够吗？” “……是我着相了。”他是个局外人，琼华干他何事，既然叶虞不想他多管，他做个好帮手就足够了。若是届时危及叶虞，他出手救他一命便是了，权当还了当初挡刀之恩。 长琴到底渡魂多世伤了灵魂，又修养了半年两人才出发回了越溪。 叶虞有种感觉，这一趟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会有个了断，而他想要知道的，也会浮现在他的眼前。 越溪越岭泉旁，琼华的弟子已经刻下了凡人勿扰的法阵，只待望舒剑主带着望舒剑前来补成这聚灵法阵最重要的阵眼之一。 第153章 魂归何方（二十四） 在自然界中，食物链是很严格的存在，譬如大家都很熟悉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虽通俗些但也是亘古不变的守则。 在现代的神隐时代，人类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俯瞰众生。而在神仙出没的上古时代，人族……才是某种意义上的食物链底端。 叶虞所在的时代，这种食物链底端的情况并没有转变，只能说从明面上转到了暗地里，这大概就是修仙者想要飞升成仙的重要原因吧。因为开始沟通天地，所以知道了自己身为人的地位，人往高处走，此为人之本性也。 如今，长琴弹奏一曲凤来只为琼华弟子布一场幻阵，按系统的话来说——杀鸡用牛刀了。但叶虞觉得杀鸡用杀鸡刀只是恰好，用牛刀才是保险。 系统……它竟然无言以对。 叶虞并没有让琼华所有的弟子都进入幻阵的意思，先不说琼华弟子千千万散布在各地降妖除魔，就是这么长的战线如今的长琴也无力负担。 有句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琼华举派飞升的事情是谁在做主？是玄霄这些位份高能做主的琼华弟子，现在他们坚定不移，但若是……经历一遍失败后呢？ 飞升是重要，但注定要失败的事情再去做，就不是勇而是不智了。 叶虞想要做的，就是要给琼华高层营造一个他们因飞升而致使琼华失落飞升无望的幻境，唔，其实也不算幻境，毕竟这样的梦境天道就给他营造过。他只需要将梦境刻画好给长琴看就好了。 琼华毁灭甚至几百年后的样子，叶虞都经历过，这是一个用他的记忆刻画的幻境，而现在他就要将这些真实的未来分享给所有的琼华高层。 但这个幻境有个前提，就是所有人都不能知道他们所经历的是幻境，一个真实的幻境，不会迷失，会有欢笑喜乐，会有痛苦分别的幻境。 而直到这幻境结束，所有人发觉回到了现实会产生一种“时光回溯”的感觉，这种感觉通俗意义上来说，叫做重生。 追悔莫及的人若是重生，定然会拼尽全力去改变曾经不好的过去，修仙者也不例外，叶虞便是想利用这个人性。 不过这个幻境，有一个人也是最关键的人不能进入，这个人便是玄霄。 叶虞与玄霄（修仙）并不熟悉，但他熟悉入魔后的玄霄，从入魔后也能对修仙时的他窥见一斑了。 玄霄的性子不好用正邪来描述，他很执着，非同一般地执着，他只要坚定了一个信念，即便知道是错的，也会一条道走到黑，这是他的优点却也是缺点。所以同理可得，即便玄霄知道不能成功，他可能还会想再试一次，有了一次经历的他可能会更疯狂。 那就不是拯救琼华，而是加速琼华毁灭了。若是如此，天道可能开心得给叶虞颁发功德奖励了。 “叶虞，我发现你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对人心看得这般透彻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可怕！不过下一刻长琴又很庆幸，庆幸这样的人很和平，不喜欢去主动算计人。他敢肯定，若是叶虞想，成仙成佛只是时间问题。届时…… 唔，这样一想，长琴还蛮期待叶虞成仙后和天道打擂台的样子，肯定十分好玩，唉，真是可惜了，可惜了一副聪明肚肠却喜欢甘于平淡。 叶虞勾唇笑道：“那你还要和我做朋友？”不怕哪一天被他算计得连灵魂都没有吗？ 听罢，长琴认真道：“要，因为叶虞你有个弱点，你知道吗？” “什么弱点？” 长琴摇了摇头，表示不说，万一说了你改了怎么办？只要和你相处有了感情，你便会坦诚以待什么的，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依旧是越溪的越岭泉，叶虞用琼华独有的传信方式调开了玄霄，而用什么样的消息能够调开热衷于琼华白日飞升的玄霄，那自然是非夙玉莫属了。 叶虞曾经和入魔后的玄霄呆在一起许多年，玄霄虽然不是一个喜欢提及过往的人，但叶虞能够看出玄霄心中应该是有一块地方是给那个善良果敢的夙玉的。 玄霄一离开，长琴便盘踞于高山之上，弹奏这一曲幻世悲歌。 凤来琴音色古朴，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却无端给人一种厚重瑰丽之感。当然这种感觉只有站在长琴身边的叶虞会有，幻阵之中，琼华弟子尽皆陷入幻梦之中。 幻境，并不是狭义上的诱惑世人心中最深处的罪恶抑或是迷失在美妙的憧憬之中，有这样一种幻境，是能够让人保持最清醒的认知以为是在现实之中的。 太古时期，这种幻境是上神用来给自己的徒弟后代试炼心性的，如今早已失传。但作为上古乐神的太子长琴，这种幻境并不在话下。 “需要多久的时间？” “一夜足矣。”长琴答道。 一枕黄粱，一梦千年，这并不是传说。 青阳自那一场人妖魔之战后，对于升仙虽还有期待却已没有了曾经的热血，但这次越岭泉之行，他还是来了。玄霄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他这样，他到底还是狠不下心。而且其他长老也主张夺取灵力，掌门虽有些微词，但玄震到底年轻，即便反对也无从说起。 聚灵的阵法并不困难，这日阵法布成，只待望舒剑来。但这日玄霄接到一封传信，是夙玉发来求救的，玄霄一看便方寸大乱匆匆离去了。 没过多久，玄霄带着受伤的夙玉回来了，羲和望舒二剑相合，纵使泉眼力量再强没生出灵智依旧不敌，花了七七四十九日，越岭泉的灵力终于全部抽干。 虽然比不上幻暝灵力足，但支撑琼华飞升已是足矣。 期间夙玉和天青欲破坏阵眼，却被玄霄当场抓获，三人友谊再次破裂。但琼华飞升在即，即便夙玉想要离去，玄霄也不会放她离开。 然后……历史虽然拐了个弯，还是按着叶虞记忆里的历程发生了。 第一回因夙玉被天青救走，缺失了望舒剑主，飞升失败。第二回玄霄破冰而出，成功近在咫尺，却被九天玄女打落，琼华毁灭，玄霄与琼华弟子全部压于东海归墟。 渐渐地，他死了。灵魂却依旧不能挣脱，一天一年十年百年，他已经不记得日子了，直到……归墟洞开。 这就像有人从滚烫的热水中将你拯救出来一样，给了一块坚冰，平日里你可能会不屑一顾，但如今……就是雪中送炭。 他终于得到了往生的机会，鬼界阴森恐怖得紧，他却觉得可爱极了，几乎没听鬼王在说什么，等到惊堂木一响，他便迫不及待地跳入了往生池。 却没想到，再度醒来他依旧是琼华高高在上的青阳长老。 玄霄收到夙玉求救赶到地点一看，夙玉没有半点危险，倒是在与天青策划逃跑的事情。他立刻大怒，和天青打了一架后带着夙玉到了越岭泉。 却没想到……越岭泉已是空无一人，便是连聚灵的法阵都消失了个干净。 他立刻传信青阳长老，却杳无音信。 玄霄心下大惊，带着夙玉便直接回了琼华派。 山门依旧祥和宁静，但玄霄总感觉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他直奔卷云台后方的长老居所，一把推开了门，对着青阳道：“长老，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青阳摇了摇头，道：“玄霄，若你知道一件事注定会失败，无论你多么努力都会失败，你还会去做吗？” 九天玄女的话言犹在耳，即便已经回来许久青阳依旧恐惧无比，是他们所信奉的信仰在阻挠他们，不让他们成仙，即便他们再努力，又有何用呢！ 不过是徒劳而已。 玄霄一怔，过了一会儿坚定道：“会，我仍旧会去做。” “你会，那其他人呢？你想所有人陪你一起去送死吗？想让琼华覆灭吗？” 玄霄愣在了原地，无言以对。 琼华上下除了玄霄几乎已经没有人提举派飞升的事情了，这已经成为了门派的禁忌。玄霄很孤独，师长不理解他，心爱之人不支持他，兄弟与他反目，他一气之下便离开了琼华。 辗转多地，玄霄终于还是来到了越岭泉边，这次他带着羲和望舒两剑。 越岭泉的灵力确实很大，但若是他一人成仙则并不需要如此大的灵力，他小心驭使着两剑夺取了泉眼小半部分的灵力后，飞升成仙了。 小时候，师长与他说——玄霄，你是注定要成仙的人。 而今，他终于成仙了，到了琼华弟子们所期望踏上的昆仑九重天，心中不知为何像是陡然缺失了一块的重要的东西。 不过他到底内心强大，没过一会儿便转头，往瑰丽祥和的九重天深处去了。 叶虞和长琴是看着玄霄成仙的人。 而等到玄霄踏足九重天，系统毫无平仄的提示音也悄然响起。 系统：恭喜宿主达成琼华终极任务——拯救琼华传承。 而就在系统提示音消失的那一刻，叶虞眼前突然闪现了几个记忆片段，而那几个片段中，他只能够辨认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虽然严肃认真，但他绝不会认错，这是平日里卖萌耍宝的系统的声音。 第154章 前情后记（一） “叶兄，你怎么了？”看到玄霄成仙脸色为何会如此难看？ 叶虞一怔，回道：“没什么，不过是有些感触罢了。”何止是有些感触，叶虞简直三观都要炸裂了。 难怪他当初那么抵触成仙呢，合着他自己原先就是个神，拼了老命终于成为人逍遥自在，若是再修成仙岂不是白费心思了吗！ 系统，哦不，言箜，说说看！ 系统：嘤嘤嘤！主人你终于恢复记忆了吗qaq！我找了你好久好久，终于找到你之后你却没有记忆，我想当初你不是留给我一个玉阙吗？我就……钻进去了！然后我成为了系统，先开始我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系统来着qaq！ ……他一点都不想要这么蠢萌的伴生神器！看那记忆片段里言箜那么高冷严肃，为什么现实会如此直白？ 没错，叶虞现在也没有恢复记忆，他只是看到了一些曾经身为神时的些许记忆而已。 这些记忆也不是太重要的片段，大多是他驭使着言箜征战四方的场景，不同的地方却上演着同样的杀戮，而可笑的是，他并不是主杀戮的凶神。所以后来的后来，他逃走了，至于怎么逃叶虞并不清楚，他看到的最后的记忆片段就是逃跑过程中他和言箜不小心失散了。 如今想来，他那么不擅长领兵打仗，可能也是潜意识里排斥这种杀戮行为。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系统：呜呜呜～主人你还记得连城璧触动天道吗？ 呵呵！ 系统：阿虞不，主人，你真的要生你最可爱最衷心最软萌的言箜的气吗？言箜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只是觉得主人很享受这种生活，所以我就…… #为什么要给自己加这么多前缀# #你以前的高冷都团吧团吧当灵气吃掉了吗# 系统还在喋喋不休地解释请求叶虞的原谅，叶虞却微微一笑屏蔽了系统的言语，和长琴一起回了旁边的小宅。 知道了前世的身份又如何？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的生活虽然有些坎坷，但他却很享受这种生活，如不出意外，他会一直走下去的。 然……变故就发生在这刹那！ 只听天空轰隆一声，一道紫电雷光破空凭空出现直往两人所站的高峰而来。 紫电雷光的速度太快，叶虞下意识地取出言箜抵挡了一下，可言箜到底在时空旅行中损耗了太多的修为，如今哪里拼得过天道之力！ 不过好在还有勉强恢复了几分实力的太子长琴，两人倒未有太大的受伤，但一击过后下一击紧随而至。 眼看着紫电雷光将至，叶虞大声道：“长琴，可愿信我一次？” “固所愿也。” 言箜，靠你了！ 系统：好！ 言箜是叶虞的伴生神器，同生共死，牵绊一生，是家人般的存在，只要他一号令，言箜就会完美地执行命令！ 如此正好。 叶虞不知道曾经他身为神是主司什么，但他知道言箜的能力，也正是因为言箜的这项能力，他才能有这般多世界的经历。 魔尊重楼向来以空间能力闻名六界，言箜的能力与他也算有异曲同工之妙。 同样是时空传输，魔尊是六界中来去自如，言箜……它只要有足够的灵力支持，三千世界无不可去。 叶虞猛地拉开言箜，破空便是一箭流光！ 没错，言箜是一把弓，一把古朴简单到极致的弓。 白光过后，叶虞稳稳落地，不同以往他昏迷不醒的状态，这次他清醒地站在土地上俯瞰着群山大川。 “长琴，你醒了。” 叶虞此举也是无奈之举，琼华的事情天道到底记恨他，长琴本来就是在天道名单上，这次帮了他暴露了，也算是他连累了他，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了。 幸好，并没有出太大的乱子。 “唔～这里是何处？”越岭旁边的山峰可没这般高的！他只记得叶虞凭空唤来一张古朴的大弓，挡出了大半雷光后朝后射出一箭，然后…… 叶虞失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已经离开那个时空了。” 长琴…… 来到这个时空已经一月有余，不幸中的万幸，叶虞已经不会每天都昏睡过去了，似乎自从他和言箜说开后，就再没有发生过。 #果然是在记恨他不记得从前吧# 叶虞对新时空适应十分良好，他再也不用操心任务，以后可以专心游山玩水，真好！ 系统：不，主人，你要努力挣能量，不知道你哪里找来的玉阙，奇怪的紧！若没有能量，咱俩哪也去不了！ …… 倒是长琴，像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人也不像以前那般敏感，似乎真的喜欢上这种淡泊的游山玩水生活。 然而有一天，他们在去昆仑山看日出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叫做欧阳少恭的人。 长琴……悄悄对叶虞说：“阿虞，我在欧阳少恭的身上，感受到了和我很相似的灵魂波动。” 叶虞…… 系统：麻麻呀！阿虞，这个世界有两个太子长琴了！你说天道会不会又赶我们走！主人，我们真的好可怜qaq，在哪里世界都不受欢迎！ 叶虞……悄悄对长琴说：“你很感兴趣吗？” 长琴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恩，有点。”可能是日子过得太平淡了。 长琴如今是完成的灵魂，欧阳少恭即便是再厉害也察觉不到长琴的存在，他只能感觉到他很想亲近此人。 而只是这个感觉，他心中就已是百转千回，对叶虞和长琴两人的示好也是谨慎克制，只是当两人提出一同前往昆仑时，却被婉言拒绝了。 有问题，长琴和叶虞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了然。 不过几日的时间，长琴心中的好奇也少了些，即便是这个世界的自己又如何？他便是他，欧阳少恭便是欧阳少恭，他们是两个单独的个体。 “阿虞，这里已经没有琼华了。” 叶虞哦了一声，却没再言语。琼华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求别再提琼华了。 长琴一看叶虞情绪不高，也很体贴地没再提琼华。 昆仑的山景即便过了几百年依旧是最蔚为壮观的，只是可惜……如今琼华蜀山都不再了，倒是多年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天墉城成为了修仙界的扛鼎之势。 叶虞二人就此和欧阳少恭分别，两人看完日出后又转头往东走了。两人都算是不错的大夫，一路上两人换了身儒衫，做起了游方郎中，虽然偶有争执，倒也相处融洽。 而这日，他们在前往琴川的途中，遇到了一个叫做百里屠苏的少年。 在这个少年身上，长琴又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灵魂波动。 长琴……又悄悄对叶虞说：“阿虞，我又感受到了熟悉的灵魂波动，莫不是这个世界的‘我’又一次渡魂成功了？”可是不对啊，上次遇到的波动已经很弱了，渡魂之术最伤灵魂，欧阳少恭那情况，顶多再渡一次不能更多了。 而且这个少年……总有种违和的感觉？ 叶虞……悄悄对长琴说：“去结交一番不就知道了，不过依欧阳少恭的机警，这位可能不是。”毕竟这位连买东西付钱都不知道。 这不是渡魂，这是回炉重造了！不过相比机警老道的欧阳少恭，叶虞还是更欣赏这种一眼便能看透的少年。 “这位少年的钱我帮他付了。”叶虞快步走过去，从袖中掏出铜板，递给卖肉包子的小贩。 少年闻言，立刻推脱道：“不用了，我把包子还回去就好了。”说着就要将手中的两个大肉包还回去。 少年你依依不舍的目光还可以更明显点。 少年想还，小贩也不会收，毕竟被人拿过的包子他也卖不出啊，这少侠看着英挺没想到连个包子都吃不起，真可怜！ 哎，现在世道听着不错啊，没想到跑江湖的这般不容易！ “便收了吧，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便帮我熬药代劳吧。” 少年一听，立刻道：“那便多谢先生了。不知先生怎么称呼？在下……在下百里屠苏。”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颜面再称天墉城弟子了吧。 叶虞微微一笑，道：“百里少侠，在下叶虞，随我来吧。” 百里屠苏从天墉城逃出来就一直露宿野外，今日终于遇上了好心人，住上了高床软枕的天字房，心中感动得恨不得每天煎一百份药报答叶先生。 他在天墉城常常听师兄说山下人心浮杂，世道艰险，如今下来了，却也不尽然。遇到的叶先生和另一位琴先生都是极好的人，琴先生虽不太开口，但对百姓赠医施药，看着也是极仁慈的人。 第二日，百里屠苏一大早就起来，吃过饭就乖乖坐在大厅等叶先生，谁知等到下午叶先生都未下来，他心想，难道是叶先生出事了？ 第155章 前情后记（二） 叶虞自然是没有出事的，如今世间能伤得了他的也没几个了，他只是……稍微记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系统：阿虞，你也不要太挂心，我们离开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再……也无济于事了。 叶虞其实也不是挂心，说实话他自己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从接受任务就一定会完成就可以看出。虽然如今他没有恢复记忆，但知道前世的离开有那般的曲折，他也不太好意思就此忘掉展望新生活。 不过嘛，若是能够有幸回去，去寻访下故人便是了。 叶虞本身不是一个喜欢早起的人，本身就起得晚，起来又想了许久，可怜百里屠苏少年坐在楼下等了一个上午。 所以等到叶虞洗漱完毕后下楼，某只少年立刻迎了上来，关心道：“叶先生，可是有什么不适吗？”这般晚，若是在天墉城，可是要罚扫天梯的！ 叶虞……道：“无事，不过是昨晚琢磨方子晚了，所以有些累了。” 百里少侠立刻脑补了烛光到天明的场景，心想叶先生果然是个扶危救世的好大夫。过后两人用了一个不算中饭的中饭后，出发去医庐。 其实说是医庐，不过是简易搭起来的木棚，摆了两张桌椅就算是医庐了，药材什么的是没有的，他和长琴两人尽量开些廉价又好用的药，如此而已。 当然也有些特殊情况，病人很急着用药，他俩就会委派人去药房抓药，这时就需要人帮他俩熬药了。不过叶虞没说的是，这样的情况一天顶多遇到个一两回，昨日与百里屠苏说的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偏偏……百里屠苏从小生活就比较简单，从来就不知道世间还有人说请求只是说说而已，到了医庐他就开始忙上忙下，熬药的机会少他就协调病人排队，做得倒也不错。 乘着下个病人未过来，长琴撇过头对着叶虞道：“今日怎这般晚？可是为了那小子？” 叶虞失笑道：“不是你说他可疑我才上前搭讪的吗？” “……倒也没什么，随你吧。”我是怕你又豁出命替人排忧解难，这心软的毛病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听罢，叶虞也不再理他，专心致志问诊把脉。 医庐是开在城外的，服务对象大多是看不起病的穷人或是离城较远的村民，所以到了日落时分，病人较中午反而多了起来。 今日是两人在慈城开摊的第二日，大抵是昨日传开了名声，今日找上来的患者格外多，大部分是一些需要长期调养的毛病。但……也有例外。 说实话，百里少侠意外地好用。这孩子天生一张冷脸，背后还背着一把剑，站在那里就格外不好惹的样子，许多本想插队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不敢造次了。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有些自命不凡的人，就是有这种目空一切的本事。 说来也很巧，慈城作为连贯江都和琴川的要道，一向是商人旅客落脚之处，这回倒是恰好遇上了一回“贵人”。 叶虞两人也没遇上什么太大的事情，不过是被人用刀要挟去治他们的主子罢了……用刀这还不够吗？！！ 叶虞和长琴是属于那种谋定而后动的人，两人很默契地选择没动手，想要去看看所谓的主人到底得了什么病，也好对阵下药（对症下死手）。 然而耿直无比的百里屠苏少侠不应了，看恩人（？）一下被人挟持，蹬蹬瞪三步就踢飞护卫极其护卫头子，本来冷峻的脸更显凶悍。 动手了！围观人群一下作鸟兽散！ #卧槽！他们是来看病的，不是来送命的好不好# 叶虞……虽然很感动于少侠的维护，但：“百里少侠，别追了。”说完还摇了摇头。 而也是百里屠苏一转头的功夫，那三个护卫立刻就提着刀迅速离开了。 护卫离开了，那些排队的百姓也大多离开了，只剩下几个跑不动的老人还留在原地，谨慎地看着他们仨。 长琴看两人都顾不上患者，立刻扬起四十五度完美笑容迎了上去，很快就让他们放下了心房。 剩下的老人看诊起来更加简单，长琴一个人就可以迅速搞定，直到所有老人离开，三人才结伴回城。刚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刚刚有头疼症的老人去而复返，对着他们道：“我看叶先生你们心善啊，今日就不要回城了，速速离去吧。”今日那护卫之所以会吓退那么多人，不过是因为他们主人的身份罢了。 叶虞也没再追问，向老人道了谢后……依旧回了城。 三人都是有所依仗，便很大方地回城了。于是，还没走到客栈门口，就被知县老爷以殴打他人的罪名“请”进了县衙大牢。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县官老爷百里屠苏还是知道的，师兄曾经和他讲过，这是凡间主管凡人事务的父母官，可为什么父母官要抓他啊？ “叶先生，知县老爷为什么要抓我们？我只不多是护卫自身罢了。” 叶虞……少年，你长点心吧，你师长竟然舍得将你从深山老林放出来：“百里少侠，是非黑白并不是绝对的，是需要你自己去看的。”不是界定了正确就一定是正确的，有的时候是披了正确外衣的错误。 “哦。” 叶虞看着少年完全是笔直站着聆听教诲的样子，不由地又多说了一句：“行走世间，要记得多关注周围，虽然武力可以保自己平安，但有些时候动动脑子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何必要使用武力呢！你说是不是？” “叶先生说的极是道理。师兄曾经说过，凡人大多不会武力，我等修仙之人不可多作干涉，这回是屠苏莽撞了。” 叶虞……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的好，少年太听话，黑是黑白是白，他还是不要去做这个误人子弟的人生导师了。 长琴先开始倒是对欧阳少恭和百里屠苏都挺感兴趣，不过后来弄清楚两人的关系后立刻就冷淡了，他不喜欢世间有两个他，能够做到无视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但……他帮欧阳少恭取了百里屠苏身上的半魂又能怎么样？万一被这里的天道发现了呢？——他可没有再破碎时空回去的打算。 县衙的大牢湿冷阴暗，三人都算是习武之人，即便是饿个一两日也不是大问题。但问题是……今天晚上是十五了。 每至月圆，百里屠苏身上的焚寂煞气就会发作，即便百里少侠一直默默蹲在角落里忍耐，但牢房里另外两人都是顶尖的高手和大夫，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少年的异常。 要说是焚寂的煞气，长琴确实没见识过，看少年眉间红印一闪一闪，倒是起了研究的心思，叶虞……他曾经帮长琴寻回命魂四魄时与煞气交手过一场。 不过当初他是灵魂状态，煞气也没有如今这般厉害。想来这个时空的命魂四魄化为剑灵不成，反而受凶剑煞气的侵蚀，成为主导煞气的载体。 “百里少侠，抱元守一，明心静气。”叶虞随后输入万花的温润内力，好让少年的状况缓解一下。 万花内力虽比不上修仙者的功法，但胜在祥和平缓，即便是谁都能容纳万花内力，同时叶虞又掺杂了几分灵魂功法的灵力，当即煞气便有了减退。 当年叶虞可是以自己一介灵魂抵御了煞气的侵蚀，如今不过是抑制下煞气发作，绝对是小菜一碟。 百里屠苏醒过来是，便看到叶虞关心的眼神，不由心中一暖，他果然是遇上了大好人，是吧，师兄？ 他记得煞气发作最痛不欲生时，有一股清凉温和的力量进入他的体内，替他抚平了体内煞气的作乱，那些平日里在他身体里肆意妄为的煞气沾到那个力量后仿佛是见了天敌般迅速退去，这……是他过得最轻松的月圆之夜了。 “多谢叶先生出手相助。”不过……连师尊都束手无策的煞气，叶先生却能够指掌拂退，叶先生和这位琴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少年你的智商终于上线了吗？# “无妨，你体内煞气怎这般多？我不过是帮你暂时压制，若需拔出，还需要费一番大工夫。”能救，却不好救。 百里屠苏心中大惊，依叶先生的话他的煞气难道还有救不成？他刚要开口，牢门吱嘎一声响了。 只听到狱卒大声喊道：“你你你！你们仨赶紧起来随我去见老爷！”这大半夜的，就知道劳碌他人这些小喽喽！ 百里屠苏见两位先生都起身出去，便压下了心头的话，准备找一个琴先生不在的时候再找叶先生聊聊煞气的问题，他总觉得……琴先生看他的眼神怪怪的，看得他毛骨悚然。 系统：唔，这大概就是小动物的直觉了。 第156章 前情后记（三） “大人，老爷，人带来了。”狱卒领着三人穿厅过堂饶了近半柱香的时间才走进一个二进的小院子，见到主座上的两人，一脸谄媚地躬身道。 百里屠苏有些好奇地抬头观察起坐在上座的两人，一人微胖，长得贼眉鼠眼的，一边不耐烦地挥退狱卒，一边还看向坐在左边的人，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而另外一人……百里屠苏莫名觉得所谓的“老爷”就是这个脸色惨白时不时咳上几声的病弱贵公子了。 是什么让知县里的狱卒越过知县老爷直接通知他们去见所谓的老爷呢？难得智商没有掉线的百里少侠想着这两人的身份以及目的。 有如百里屠苏一进来就心思百转千回的，也有……艺高人胆大的两个什么都不想的，左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 叶虞以前遇事还会让系统帮忙查消息，但自从知道系统是自家伴生神器后，连查消息都免了，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系统查消息的能量还要靠他挣，如今他懒得动，能量用一点少一点，能节约便节约吧。 “大胆刁民，见到……本官竟然还不跪下，该当何罪？”胖大人一看三人悠闲地如在自家院子里一般随意坐下，立刻便大声呵斥道。 ……一室静寂，间或还夹杂着几声难忍的咳嗽声。 “来人……”胖大人刚要唤差役前来，就被横出来的一只手打断，这种手的主人，自然是坐在上座的病弱贵公子。 一看是病弱贵公子，知县老爷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笑着做了个“大人你来”的手势，他胖胖的身子倒是有一种莫名的滑稽之感。 至少长琴一下子就笑出来了。 “不知这位先生为何而笑？” “自然是笑可笑之事。” 胖大人一刻就炸了，不过好在那公子挡出了他，开口道：“先生此话有理，人若是连可笑之事都不能笑，岂不是太可悲了！”他复低头咳嗽了几下，又抬头道：“你说是不是，这位先生？” 百里屠苏从小生活在天墉城，从没见过病成这般的人，即便是心里知道是此人下令将他们三人抓紧了牢里，但心里还是有些同情这位公子的。 长琴却不再应答，走到待客的椅子上坐下，端起了旁边的茶盏细细研究起来。 那公子也没恼，转头与知县大人耳语了几句，那胖大人虽然仍有些不甘，但还是带着所有的下人退了出去。 叶虞心叹：这公子倒是好魄力！ “下人无状，怠慢了几位，想来几位也没用过膳，就在舍下用了再走吧，也略尽在下的歉疚之意。”话音刚落，侍女就端着菜品鱼贯而进，没过多久桌上就放满了美酒佳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好好少年立刻出声道：“公子不必客气，无功不受禄，我们就此告辞了。” 病弱贵公子……这世间还有如此不通俗礼之人？他明摆着就是要结交你们好不好？敢不敢拒绝得稍微委婉点。 听罢此话，贵公子咳得更加厉害了。 “若你还要这条命，就克制你这动不动就咳的习惯。”说这话的是来到此处从未开口的叶虞。 长琴心道：又心软了！ 本被人拂了面子，有人开口针对他的病症，贵公子立刻接着道：“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 叶虞也学着长琴走到桌子前坐下，端起面前的茶盏把玩起来：“这位公子，你这般设下巧局请我们过来，只一顿饭便想收买我们，是不是太乐观了点？” 长琴：看来还没丧失理智。 百里屠苏：这发展太快，他完全看不懂啊！难道是这位公子下令将他们关起来的？ 贵公子脸色都未变，道：“先生果然是通透之人！那我便不再拐弯抹角了，我想请两位先生帮我救一个人。” 这位贵公子姓晏，名旭，乃是京城人士，来慈城说是养病，但这病……乃是急症，慈城又不是什么山清水秀之地，养病之理实在是站不住脚了些，琴川倒还说得过去。 而他只所以来慈城，便是朝中司天监说会有贵人在慈城出现，若他能够得贵人相助，定能遇难呈祥，所以他来了。 但京中的公子，生来就是长了十七八个心眼的，即便如今病弱，晏旭也自是傲骨凛然，若这高人连他的小计策都没看透，那便没有回京的必要了。 司天监并没详述贵人的模样，只道是医者仁心，他也正巧病了，便暗示了县令几句，这胖县令就架着他的势抓起大夫来，方式简单粗暴却意外地好用。 至少叶虞三人是他来到慈城三月内唯一见的人。 “如你这般说来，连司天监都没搞定的事情，你确定凭我三人就可以办成了？”长琴不信，而且朝廷中公制的司天监最多看个风水，修仙者为何独立于凡人之外，因为只有无欲无求才能心境透彻，修的是仙，所以独于人之外。这司天监既然有欲在朝为官，想来本事也不怎么样。 贵人……呵！他和叶虞都不在此间天机，何来的“贵人”！ “这……” “公子，门外有人自称可以帮你解决所遇之事。”胖大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晏旭心中微突，莫不是找错人了？ 不过他脸上未变，让人将那人带进来，对话一番，便知真相，不是吗？ 百里屠苏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叶先生可以稳妥搞定遂并未擅言，直到……所谓的贵人前来。 “少恭，怎么是你？” 晏旭一听此言，原来认识？那便好办了。 欧阳少恭来这里自然是知道晏旭来了，这是他布下的一步暗棋，虽然如今看来并不需要，不过稳妥些总不会出错，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百里屠苏不说，竟然还见到了前些日子遇到的那两个看不透之人！ 这三人怎么碰到了一起？莫不是百里屠苏已经从这两人口中得知了他的某些消息，然后在这里守株待兔等他前来？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他却是一片温和如玉，对着屠苏关心道：“屠苏，你怎么下山来了？还这般打扮？” 一见好友，百里屠苏难得有了些笑意，道：“少恭，说来话长。不过在这里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我来给你介绍下，这位是……” 欧阳少恭笑道：“不必屠苏，我与这二位有过一面之缘。” 晏旭看着四人旁若无人地交谈，心中却是欣喜，看来司天监也不是吃干饭的，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他遇难呈祥，不过至少……他还是找到了这么个人，而且四个人都认识，他只能希望这次司天监的推演没有错误了。 他心中不由一笑，曾几何时他对于天命这种东西完全不行，如今他孤立无援，竟只能依靠这些玄而又玄的力量了！可谁说不是呢？他只是个普通人，而那股力量，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人所拥有的力量！ 叶虞和长琴本来是不想掺和这件事情的，但欧阳少恭对于他二人的通往表现出了难得的排斥，虽然做得很隐蔽，但万能的系统表示真相只有一个。 既然先惹上了他们，那就不能怪他们捣乱了。 慈城离京城并不远，欧阳少恭一来就帮晏旭解决了急症，如此几人的赶路速度就更快了，不过半月的时间，一行人就到了京城的城门口。 说来叶虞、长琴和百里屠苏都是黑户，京城是天子脚下，卡通关文牒比别处要紧许多，不过好在晏家在京城也有几分薄面，守城的士兵一看是晏家的马车立刻就放行了。 #我们平日里进出从来不走城门系列# 京城是人皇所在之地，到底比别处繁华许多，百里屠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的景致，面上虽冷峻如常，心里……那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马车缓缓驶入京城，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停了下来。 刚下马车，晏旭抬头一看，果然：“也不知道这鸟是怎么回事？我们一路进京它竟是跟了一路。”也难怪他会如此紧张，以前他是不在意这些，但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他便对这些东西格外在意。 一听此话，百里屠苏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阿翔，这就是你说的一定会藏好吗？ 欧阳少恭一看百里屠苏就知道他没说这是他的宠物，立刻圆场道：“无事，这是我一个朋友的鸟，托我照管几日。” 晏旭一听也就放下了戒心，引着四人进了晏家大门。 而刚一踏入大门，叶虞和长琴心中立刻一凛，这力量……两人立刻想到了一个人。长琴不由心叹，若是没有阿虞帮他取回命魂四魄，他是不是也会如现在的欧阳少恭这般铤而走险，不计手段呢？ 第157章 5前情后记（四） 看着“今后的自己”不停作死，长琴的心情说实话心里还是挺复杂的。 但他毕竟不再是曾经那个瑶山上抚琴自娱的仙人了，虽没有眼前这个不择手段，却也绝没有好心到阿虞这般萍水相逢就出手搭救的。他如今的态度，大概就是抱着庆幸袖手旁观的态度。 长琴现在是个活得很清醒的人，他如今魂魄完整，再没有比失而复得更美好的事情了。所以他是他，欧阳少恭是欧阳少恭，虽然他们曾经拥有想通的经历，但在叶虞出现的那刻起，命运就开始了不用的岔路。 他不想去理清他们之间的关联，也不想去提醒欧阳少恭什么，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了。毕竟如今欧阳少恭和百里屠苏各持一半灵魂，欧阳少恭如此接近百里屠苏，想来是图谋着将命魂四魄取回来的主意。 长琴看出来了，叶虞自然也看出来了。 想想当初欧阳少恭一口拒绝了他俩的同往昆仑山，再想想天墉城的地理位置，再看看眼前这两人如知己般相处的模式，叶虞很难不多想。 系统：阿虞，你要帮百里屠苏吗？还是你要帮欧阳少恭取回百里屠苏身体里的命魂四魄？阿虞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今时不同往日，虽然你做了我有能量可以拿，但……如今的焚寂以及算是生出了半个神智了，即便你取回来了…… 欧阳少恭也再也回不去了，此世界太子长琴在外的半魂因渡魂已经很虚弱了，而焚寂内的命魂四魄却是日益壮大，若是从百里屠苏身体里取出来，一个负能量的欧阳少恭加上更加负能量的焚寂，哦！那画面实在太美了！ #谁说负负得正的！# #堪称核武器再现了好不好# 叶虞……我看着就这么圣母吗？见到什么人都想略尽自己绵薄之力吗！ …… 晏家算是皇亲国戚，与当朝皇帝有些表亲关系，在朝中很有地位，这次晏家当家夫人得了失心疯，虽然被晏家捂得死死的，但平日里长袖善舞的晏夫人养病养了半年，怎么看都除了问题好不好。 都是人精，晏旭进出司天监又不是秘密，如今晏家还无后，很多有心思的都已经开始行动了。 至少晏旭一进京，邀请他赏景的谈学问的帖子就没断过。而就在这般的夹击下，晏旭一个人顶住了所有的压力，愣是谁的帖子都没接，耐心呆在家里等待欧阳少恭最后的诊治。 系统：本来就是欧阳少恭弄出来的一出戏，公子你就不必这般紧张了。 自古修仙者就不能对皇帝出手，因为他们承袭着这个人间最浓厚的运势，所以他们注定会是最尊贵的凡人，神仙鬼怪不能近身，同时也无法接触到“长生之业”。但这个束缚对于与皇帝近亲之人就不太大，若是皇帝倚重此人，你得了此人的承诺，那么你就可以钻天道的漏洞得到一些当朝的龙气。 欧阳少恭打得就是这个主意。晏旭与皇帝虽然只是个表亲，但他同时还是当朝皇帝暗部之首，皇帝对他非常信任，若是帮助了晏旭，得了晏旭的亲口承诺的分拨气运，那么……若是以后他夺不回命魂四魄，也能够拉着小半个人世为他殉葬了。 所以叶虞和长琴说，欧阳少恭已经铤而走险不择手段了。 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皇帝气运正旺，欧阳少恭若是分拨了龙气，虽然不能对根本造成什么，但……起义地动什么的就不一定了。 而欧阳少恭若是想控制一两个地区为他所用，那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至于那所谓的司天监，欧阳少恭想控制个把人，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阿虞，你想插手了。”长琴看着叶虞，淡定地说道。 叶虞摇了摇头，道：“不，不是我，是百里屠苏，相信正直的少侠定然会出手相助的。” 百里屠苏是个面冷心热的少侠，兼之他要养活一只顿顿都要吃一大碗五花肉的阿翔，叶虞一提帮忙，百里少侠就满口答应了。 叶虞如今虽不是修仙者，对于晏夫人的病束手无策，但……长琴好歹算是谪仙，解开另一个自己布下的咒术，自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既然阿虞想玩，那么长琴也不介意玩一玩，他花了一夜做了个载体，将施给晏夫人的咒术转嫁到载体身上，然后由叶虞出面，让百里少侠去找晏旭“除妖”，欧阳少恭碍于不能与百里屠苏硬碰硬，只能让百里屠苏上。 计划虽好，但实施的过程还是出了些差错，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圆了回来，算是欧阳少恭和百里屠苏共同施救的。 长琴微笑着想，如此就更有趣了，一份承诺系在两个人身上，而这两个人都拥有太子长琴一半的灵魂，这戏码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解决完晏旭的问题，欧阳少恭就提出要回琴川了。 百里屠苏本来就是想去琴川找少恭的，这回碰巧遇上了，他自然不会留下，所以他也要跟着去琴川。 倒是叶虞和长琴两人表示要多留一段时间，作为一个喜欢游山玩水的闲人，叶虞还是挺喜欢京城的景致的。 既然如此，四人分道扬镳。 而直到走到琴川，百里屠苏煞气发作，才突然想起……忘记问叶先生如何彻底解决煞气问题了！不过也无事，叶先生说一月后他也要来琴川，届时再问也不迟。 不提百里少侠在琴川周围组队刷副本，叶虞和长琴两人日子倒是过得极为悠闲。 虽然两人于晏夫人的病上并没有帮什么忙，不过晏旭作为一个八面灵珑的京城贵公子，还是对两人很照顾，派了熟知景致的小厮来说明，既不显得热络，也不显得不尽心。 不过再美的景致也有看完的一日，这日两人的马车刚驶出城门口，就被晏家的府兵拦下了，道：“我家公子有请！” 京城外一向是达官贵人的度假宅邸，晏家自然也有不少宅子，叶虞二人由人带着进了一所普通的院落，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晏家夫妇。 “两位先生在京城可还过得舒适？”说话的人是晏旭。 “自是甚好。” “那两位先生可否帮在下解读下贱内为何会身染怪疾？” …… “阿虞，我们去琴川吧。”晏旭竟然知道他们在其中出了力，一个凡人？他如今倒是有了兴趣想看看欧阳少恭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样子了。 果然不能小看凡人啊！ “好。” 不过说是去琴川，两人一点赶路的意思都没有，晃晃悠悠走了大半个月才堪堪到了琴川，而刚一进城，就得知两人已经离开这里去江都了。 系统，你还可以再马后炮一些！ 系统：怪我喽┑（￣Д￣）┍！ 叶虞和长琴都不是喜欢骑马的人，所以两个大男人赶路愣是租了辆大马车，这也就导致两人刚一进城门，就和迎面而来的马车撞了个正着。 不过幸好并没有造成马车翻车，只是对面马车里……的女子似乎晕过去了。 …… 至少叶虞和长琴都听到对面马车里小丫鬟一直焦急地唤着“小姐小姐”。虽然不是他们的错，但……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那小姐终于醒了过来。 叶虞心道这世界真奇怪，到哪里都能看到灵魂不完整的人，这孙小姐竟然也少了一魂一魄，最奇怪的，少了灵魂竟然还能够投胎转世，他不由问道：“长琴，你不是说你缺了命魂四魄无法投胎转世吗？为什么……” 长琴一听，笑了：“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泯然众人终究是心不平的。 叶虞表示理解。 七日后，叶虞和长琴到了江都，见到了一个叫做方兰生的书生，书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腰间的玉佩上附着一魂一魄，而这一魂一魄的所有者，便是日前与他们撞车的孙小姐。 ……这天下的巧事都赶在一块了。 因为他们看到那叫做方兰生的书生在看到百里屠苏后立刻开心地迎了上去。 “叶先生，琴先生！”百里屠苏一见到两人，立刻开心地叫到。 方兰生一看是屠苏朋友，心中叹道：这身穿月白儒衫的人好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而后他一转头，看到少恭施施然地走过来，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少恭的翻版吗？ 不过仔细一看，又有些区别，这位看着更加淡漠些，除了屠苏唤人的时候恩了一声，其余时候都是身边那青衣儒衫的男子在说话。 真是奇怪的人，方兰生心里默默地想着，不过他在看到襄铃后，立刻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抛之脑后，欢快地跑上去献殷勤了。 系统：哎！世间多少痴儿女，看看这一对对的，阿虞你真的不打算找个人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吗？ …… 第158章 前情后记（五） 言箜觉得自己真的是世间好神器，作为主人的伴生神器时，他陪着主人出生入死，而作为系统时，他不仅要帮助主人完成任务，还要担心主人的感情问题。 哎，真是愁死了。 #我家宿主这般高大上，美女们难道都得了眼癌吗？# 而在系统愁自家宿主的归宿问题时，叶虞和长琴已经受百里屠苏的邀请去客栈一叙了。 “在下琴川方兰生，不知二位怎么称呼？”方兰生趁着红玉那女妖怪不在，立刻充起了大爷，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桌上，有些好奇地看着月白儒衫的男子。 哎，襄铃不理他，他只能给百里屠苏找点不自在了。 叶虞失笑，少年郎果然好活力啊！ “在下叶虞，这位是我挚友琴先生，方少侠你好！” 一听叶虞称他为少侠，方兰生立刻开心了，蹭蹭蹭过去开始勾肩搭背，悄悄说起他的“丰功伟绩”。 “方少侠看起来就一表人才，定是天资聪颖，一点即通之人。”叶虞夸起人来，也是蛮拼的。 方兰生被人这般直白地夸赞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对琴先生的好奇都抛下了，一副要与叶虞哥俩好的样子。 “叶先生，你们怎么来江都了？”百里屠苏终于找到谈话的间隙，挤开方兰生说道。 “日前去了琴川，呆了几日没找到你就离开了，却没想到我们还挺有缘分，这般还能碰上！” “原来如此。” 欧阳少恭：……甩不开的小尾巴！这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竟然连他都看不透！ “先生准备呆几日，若先生有空，在下想单独请教先生几个问题，不知……” “自是可以的。” 百里屠苏一行人是来江都花满楼找瑾娘打探玉衡下落的，因欧阳少恭与瑾娘有旧，一行人就在花满楼白吃白住。 叶虞一听完这落脚之处，内心…… 花满楼什么的，名字也是绝了！他完全无法将一个风月之所和一个向往和平美好的少年联系起来。 当然，最后百里屠苏邀请两人同住时，叶虞自然是拒绝了，连客栈他都不喜欢住，更何况是风月场所了。 “长琴，真的不打算融入人世吗？”叶虞发现长琴似乎走上了另一个极端，以前特别想得到人的认可，不论是什么感情，但自从找回命魂四魄……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与长琴走过无数个地方，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值得结交之人也不在少数，长琴却都不予理会。 长琴一怔，后失笑道：“叶虞，你还不是一样！”看似潇洒行走世间，但却游离于所有人之外。 叶虞……：“我与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长琴逼问道。 叶虞……这还是第一个问他为何不一样的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哪里都不一样，而最大的不一样就是：“长琴，我虽命魂完整，却不能入轮回。” 从前他不知道他曾经的身份，还想过会不会解绑系统，重入轮回，做一个普通人，出生，长大，娶妻生子，而后渐渐老去，短暂一生。但自从知道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今后要走的路了。 不入轮回，没有来生。 长琴心中一突，什么样的人不能入轮回？荒魂也，如从前的他。荒魂为何不能入轮回，那是因为缺了三魂七魄中最重要的命魂，但叶虞分明就灵魂完整，怎么可能不能入轮回呢？ 除非：“阿虞，你是堕神？” 亘古时期，曾有这样一类神，他们爱好和平，力量强大，不愿参与神与神之间的争斗便研究出了一个方法，放弃神的地位，不入轮回，不生不死，游走在三界之外。 叶虞摇了摇头，道：“不是，你看我像是不能干预人世的样子吗？”堕神不被天道所接纳，自然也不能干预人世，而堕神最后的结局，不过是湮灭罢了。 “那你……” “我没你想的那般糟。只是我在此间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十年了，你是我之挚友，若我离去，你难道要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吗？” 叶虞言尽于此，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说来长琴应该是与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了，从江宁到小猫再到如今的长琴，几十年的相伴，叶虞也不是草木，相处久了都是有感情的。 系统：阿虞，你还有我啊！你又不是长琴的爹，操心那么多干什么，长琴有手有脚也挺聪明，哪里需要你操心这般多╭（╯^╰）╮！ 说的也是，谢谢你，言箜！ 你难道要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吗？ 长琴自然不想，但若让他再去相信两面三刀的凡人，那还不如与欧阳少恭联手坑人来得有趣！不过……叶虞真的是个有趣之人呢！ 他还真的蛮想知道叶虞真正的身份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是还有几十年嘛，谁又知道以后他没有遇上更有趣的事呢！长琴有些颓废地想。 第二日叶虞起来并没有看到长琴的身影，听小二说，似乎是同一位姓欧阳的公子出去了。 姓欧阳？除了欧阳少恭不作他想。叶虞听罢就去用早膳了，半点都没担心两人打起来。毕竟一个完整的长琴怎么可能打不过半个吗？ 也是正巧，叶虞刚要出门，就看到背着焚寂的冷面少侠和一个妙龄少女前来，而这少女自然就是风晴雪。 系统：阿虞虞，你看看人家，虽然冷面担当，照样有美女喜欢，再看看你……哎！不过我不会嫌弃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一番介绍后，叶虞要了个包厢，带着两人进去。 “上次叶先生曾压制过我体内的煞气，不知先生对我体内的煞气有何方法解除？”百里屠苏一向是个耿直的少侠，一出口就单刀直入。 叶虞随手拨动了一下桌上的茶盏，道：“为何要解除？煞气虽主凶邪，但它自身并没有生出神智。若你能够足够强大驾驭这股力量，未尝不能为你所用。” “我……” “不必与我说，你自己知道就好。” 看百里屠苏有些怔忪，风晴雪道：“那先生就是知道怎么消除这焚寂煞气了？” 叶虞点头却摇了摇头，道：“凡事有因就有果，屠苏你的命盘虽莫测，但却不是全然不知的。你的灵魂并不稳，你知道吗？” 风晴雪听罢大惊，作为幽都的灵女他自然知道灵魂不稳预示着什么，遂立刻追问道：“那如何使他灵魂稳定？” “找回他曾经的命魂四魄。” 曾经的命魂四魄！七个字炸裂在两人的耳边。 命魂是什么？那是人之根本，没了命魂怎么可能会活，风晴雪立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半响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什么……叫做曾经的命魂四魄？”人怎么可能会有曾经的命魂呢？ “就是你们听到的。屠苏你是不是缺失了一块记忆？有时候还会梦到一些与你完全无关的东西？” 百里屠苏懵懂点头，他确实没有幼时的记忆，也经常梦到一个仙人独奏古琴的场景。 “那是因为你丢失了自己的命魂四魄，虽然你是主人格，但终究还是受到你现在的命魂影响。” 两人一时愣在了原地。 “那……我现在的命魂又是谁的？”娘亲的？还是谁给的？ 叶虞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爽快道：“焚寂的，那是上古龙渊部落铸造焚寂时抽取送入的命魂四魄，如此因缘巧合。但……这命魂四魄原是神所有，屠苏是人族，焚寂主凶煞，这命魂四魄终究受它影响，屠苏你要小心不受其诱惑。”叶虞停顿下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所以其实你与煞气算是相生相伴。” 百里屠苏摸着心口，这具身体里的命魂不是他自己吗？那他的命魂又在哪里？ “那我该去哪里寻我的命魂四魄？” 叶虞一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这是你的命魂，与你该是最紧密不可分的。” 风晴雪却是怔在了原地，她这次出来本是缠着苏苏出来的，想看看苏苏信赖的叶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竟然连他幽都灵女都不能治的煞气都能治，却没想到……虽然她不想相信，但苏苏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灵魂不稳，命盘紊乱，苏苏到底一个人背负了多少东西！风晴雪有些心疼这个与她同岁的少年，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帮助他找回曾经的命魂。 “苏苏，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回命魂，到时候你就可以做个正常人了。”风晴雪眼神坚定地对百里屠苏说道。 而后突然又烦恼起来，“苏苏，若是如此，那我们到底是要先去寻找玉衡复活你母亲呢还是先去帮你寻回命魂四魄呢？” 百里屠苏一听，倒是冲淡了一些沉重的气氛，考虑起来。 “屠苏，你要复活你母亲？” 百里屠苏点头道：“是啊！” 叶虞……看来这世的长琴半身还挺会骗人。死而复生虽然不是绝对不可能之事，但他还从没听过玉衡能复活人的。 第159章 前情后记（六） 玉衡那玩意，长琴说不是引灵用的吗？什么时候还能兼职死而复生了？ 玉衡：怪我咯！ “先生难道觉得有什么不妥吗？”叶虞是他信任之人，但同时少恭也是，所以一听叶虞有所怀疑，好少侠百里屠苏立刻问道。 叶虞抬手示意他淡定些，而后道：“我不疑惑你才应该怀疑我了，世间生老病死乃是人伦，死而复生哪是容易之事。这世上绝没有一种死而复生之法不需要付出鲜血的代价。屠苏，你要知道，人总是觉得老天不公，但有的时候，上天是很公平的。死而复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命换一命。” “不可能，少恭说只要找全玉衡炼成仙芝漱魂丹，就能使人起死回生了。” 叶虞看了眼激动的少年，心中微叹：少年，你真是太好骗了！好歹你也是天墉城修仙大派出来的，能不能起死回生难道不知道吗？ “那你告诉我，你母亲是何时故去的？” “十年前。” 听罢，叶虞转头对着风晴雪发问：“风姑娘！” “先生叫我晴雪就好。” 叶虞从善如流：“晴雪姑娘，以你的传承，想来很清楚死去的灵魂会去往哪里，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那么十年前的死去的灵魂，它的结果无非两种，是不是？” 风晴雪一听，突然大悟，道：“确实是只有两种，投胎转世亦或是沦为荒魂。但若是沦为荒魂，定然是在忘川篙里。屠苏，也许我们应该先去忘川篙看看能不能找到你母亲。” 百里屠苏一听，立刻大喜，道：“多谢先生点拨。” 叶虞挥了挥手，表示不必如此大礼。 两人就此告辞，决定去和小伙伴们分享“情报”，决定先去忘川篙。 叶虞并没有半点给欧阳少恭挖墙角的愧疚感，与两人聊了许久有些饿了，就摇了铃让小二送些可口的饭菜来，一个人用起了午膳。 午膳用到一半，包厢的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来人自然是与某个欧阳公子出去谈天的长琴。 “这半日可是有什么收获？” 长琴也不见外，让小二拿了副碗筷，用了起来，“没什么，只是听你的话去融入人世罢了。” “……” “阿虞，很难看到你这般的表情，怪不得少恭那么喜欢看人生百态啊！” 得，出去半日，连“少恭”都喊上了！ 调侃够了，长琴也收了笑意，认真道：“阿虞，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得那么早将他从黑暗里一点点拉出来，不让他变成现在的“欧阳少恭”。与欧阳少恭的独处感觉很奇特，这是他又不是他，欧阳少恭就像是他的未来，他自己的性格他很了解，若没有叶虞帮他，他绝对会走到欧阳少恭这一步，甚至……更加极端。 他虽然不清楚欧阳少恭口中的巽芳在他心中占几成，也不知他到如今的地步这位所谓的巽芳公主起了多大的作用，但他很清楚，巽芳并不是欧阳少恭如此极端的原因，这是时间的力量。 看到长琴如此郑重其事地道谢，叶虞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正好饭也用毕，长琴放下碗站起来，微笑道：“下午与我手谈一局，可好？”好让我找回下棋的自信，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和欧阳少恭下了两局棋，盘盘被杀得片甲不留的。 叶虞……无奈点头。 看到叶虞点头，长琴满意地推门出去，复又想起了什么，退回来道：“阿虞，我化名江琴，不要记错了。” 叶虞…… 江琴什么的，他绝对不会告诉长琴这名字曾经属于一个反派，而且这反派曾经还是他的书童，为了三千两银子就分分钟卖主的那种。 系统：阿虞，我都听到了。 …… 长琴与叶虞的棋局自然是长琴赢了，如此皆大欢喜。 晚间用过晚膳，叶虞推门回房却感觉到房内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晴雪姑娘，大晚上到一个男人的房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叶虞淡淡开口。 听到此话，风晴雪也不再躲，事实上她也没打算躲，只是想与叶先生单独请教一些问题，白日里不好行动，所以就挑了晚间，因为明日便是她和苏苏出发去忘川篙的日子了。 “叶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会懂得那些东西？是不是遇到过一个叫风广陌的人？” 叶虞摇头道：“没有。我知道只不过是因为晴雪姑娘的灵力特别罢了。” 风晴雪立刻就消沉了，不过一会儿她又打起了精神，问这个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罢了。 “白日里还是多谢先生的点拨，晴雪唐突了。” “无妨，想来方才之言并不是你前来的主要目的吧。”叶虞看着欲言又止的少女，好心地给出了台阶。 风晴雪一听，立刻道：“不瞒先生，今日我与苏苏回去商议去忘川篙的事情，少恭虽没有反对，但我总觉得他眼神有些吓人。我虽相识少恭在前，但我觉得先生并没有骗我。” 所以想请我解惑？还是拆穿欧阳少恭的小心思？ “所以我想请先生告知，玉衡究竟是什么东西？”叶虞叶先生，今日之前她从未听闻过世间有这样一个人，但很神奇的是，她心中对此人的话却深信不疑。她是个很相信直觉的人，既然选择相信，那么便相信到底吧。 聪明的人，一下子就戳到了点上。 风晴雪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还是久久不能平静。玉衡，原是这般的东西！铸魂石，引灵，一个个字塞满了她的脑袋，让她无法安然入睡。 叶虞和长琴并没有在江都长留的打算，游历了几日就离开了，而百里屠苏一行人更是早早就离开了。 虽然有些担心，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若百里屠苏找到原来的命魂四魄，他也不介意帮他修整灵魂，若是……保他一命应该还是可以的。 两人本就是散漫而行，一路上往南停停走走，一边行医一边游山玩水，走了大半年终于走到了南海边。 巧的是，两人在南海边竟又是遇上了百里屠苏。 看来一切都是天注定了。 “叶先生，我找到我的命魂四魄了。”百里屠苏看到叶虞，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用着别人的魂魄总是于心难安，既然找到了，那便尽早换回来才是。 “屠苏？正巧，你来南海做什么？” 百里屠苏和风晴雪，叶虞和长琴，四人相聚又是一番寒暄，当然主要讲话的还是风晴雪和叶虞，另外两个，一个冷面少语，一个淡漠。 一番交谈后，叶虞才知道两人去了忘川篙真的找到了屠苏的母亲韩休宁，从韩休宁那里得知了韩云溪曾经的命魂四魄被铸魂石吸收了，百里屠苏可能不知道铸魂石在哪里，风晴雪却是很清楚的。 因为叶虞告诉她，玉衡就是铸魂石。如此，两人出去与欧阳少恭的目的又不谋而合了。 百里屠苏虽然没有了幼时的记忆，但母子天性，母子两人相认后，他终于从韩休宁的口中得知了当年乌蒙灵谷灭族的真相，韩休宁也将心中的愧疚全部道出，母子两人话别后，韩休宁便安心去轮回了。 如此，收拾完自己心情的百里屠苏终于和小伙伴们走上了收集玉衡之路。经历了“千难万险”终于将玉衡碎片全部找齐。 但少恭说启动玉衡需要一株祖州的仙草，故而他们二人在此。 叶虞……欧阳少恭你不去现代做编剧简直浪费了。 长琴勾唇一笑，若是给“另一个自己”找找麻烦，想来应该是件很愉快的事情，故而他出声道：“你们可是要寻这个？”说罢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仙芝。 百里屠苏和风晴雪一看，喜道：“就是这个，不知琴先生……” 长琴立刻温厚道：“这东西我还有，这枚就送与你们了。” 两人一听，推拒了会儿就收下了。 而后又听到琴先生道：“玉衡此物我也耳闻已久，不知两位小友可否与我一观？” 自然是好的，不过：“玉衡在少恭处，若想看先生只能随我们去趟青玉坛了。”其实他也有些小心思，琴先生来了，叶先生还会远吗？ 自然不会远了，隔日四人就踏上了回青玉坛之路。 青玉坛虽不如天墉城声名远播，但也是修仙大派，一到山脚下，四人就能感受到修仙者对此地的影响。 当然这感受，四人都是不尽相同的。 欧阳少恭对百里屠苏的归来自是很开心，但他看到后面跟着的两人就开心不起来了，特别是在知道这两人是来看玉衡之后。 叶虞：没错，我就是来捣乱了。 长琴微微一笑：我是来看热闹的。 系统：＋1！ 第160章 前情后记（七） 若论世上最厌恶玉衡之人，那定然是非太子长琴莫属了。 当年龙渊部落之所以能够那般轻松抽取他的命魂四魄，便是因为此物。长琴再次见到玉衡，心里难免有些波动。 “江兄，可是有什么不妥？”欧阳少恭最是观察入微，江琴此人相交以来一直不露声色，如今却因玉衡而心绪起伏，难道……江叶二人是为玉衡而来？ 如今正是紧要关头，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并无不妥，只是欧阳兄，这玉衡的力量似乎正在减弱，迟则生变，还是早早将魂魄取出为好。” 一听此言，欧阳少恭更加确定这二人为何与他们相交的目的，倒是想得好，他欧阳少恭的好处岂是那么好占的：“不老江兄挂怀，少恭自然会加快脚步。”随即给了百里屠苏一个安定的眼神。 “如此甚好。”说完长琴转过头对着叶虞道：“阿虞，玉衡我们也看过了，就此下山可好？” 叶虞点头称是。 三人你来我往，倒是弄得百里屠苏和风晴雪不知道该怎么搭言了。 “叶先生，你不留下来……”风晴雪欲再说什么，叶虞却抬手打断了她，并出言道：“无妨，青玉坛周边还有好些个名胜古迹，我与琴兄便先走一步了。” 而后又接着道：“不过若你有事寻我，只需将此物点亮，若是赶得及，我和琴兄自会来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如此，两人又步上了游山玩水之路。 “阿虞，刚才为何不趁势留下来？” 叶虞给了长琴一个“不要得了便宜又卖乖”的眼神，道：“这不是你暗示我的吗？” “阿虞不愧是我之知己啊！”长琴笑着说，不是那种社交辞令中的笑，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叶虞失笑：“这算是赞美吗？” “自然是的。” 因叶虞和江琴两人的到来，欧阳少恭加快了计划的脚步，雷严已死，寂桐也背叛了他，如今他已了无牵挂，不如……他让屠苏去寻找仙芝本是为了拖延时间，却没想到屠苏运气竟如此治好，这般短的时间竟然就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不过他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未几，他便因炼丹而“受伤”了。 一个大夫若是想“受伤”，那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百里屠苏丝毫不疑，只关心少恭的伤势，他和风晴雪还出外为少恭寻找药材治伤。 这边厢欧阳少恭哄骗过了一众人，那边叶虞和长琴却是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这个人他们曾经在江都有过一面之缘，这个人便是欧阳少恭的仆人，寂桐。 寂桐的情况明显不太好，身体上先不说，情绪上却极其消沉，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 不过一年未到，本来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竟然衰败得这般快，叶虞和长琴都有了几分好奇之心。 “寂桐，你这是怎么了？欧阳兄怎么放心你一个老人家出来？”而且还是在这种荒郊野外的小茅屋独居。 寂桐虽然老了，但她的记性极好，一听声音就认出这是少恭很忌惮的两人之一，遂谨慎道：“我老了，便不想拖累少恭，在此不过是了却残生罢了。”说完还咳嗽了几下，一看便知身体状况十分差。 “这里？” “这里挺好的。不知两位先生为何来此？” 叶虞也不戳穿，道：“不过是闲云野鹤，随意走走罢了。” “先生真是好雅兴。”若是少恭也能如此放得开，该多好了，寂桐紧了紧袖中装着雪颜丹的药瓶，惆怅地想着。 寂桐的细微动作并未逃脱叶虞的双眼，他突然有些好奇眼前老妪的身份，总觉得怎么看寂桐对欧阳少恭的感情都不是普通的抚养之谊。 言箜，帮我查查寂桐的身份。 系统：好嘞！阿虞你终于不吝啬能量了，是打算干一票大的吗？ …… 系统查人的效率还是很快的，没过多久，系统“大惊失色”地回复了。 系统：嗷嗷嗷！阿虞，我觉得我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你猜，寂桐到底是什么人？ 忘年恋！跨越时间的爱恋！它突然有些同情欧阳少恭了。自己为了人家彻底黑化，却没想到……暮然回首，那人就在你身边啊！ 系统：阿虞虞，你的直觉很准啊！寂桐是欧阳少恭曾经一世的妻子，也就是欧阳少恭口中与他痴心相恋的巽芳。 叶虞……他突然有些同情欧阳少恭了，也对女人的感情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容颜就真的这般重要吗？为此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了自己……至少是部分为了自己而做出许多无可挽回的事情吗？作为一个万年单身狗的叶虞不清楚，而且他是个男人，老过死过毁过容断过腿，完全无法理解巽芳这种做法。 所以与寂桐分开后，叶虞就将寂桐的身份告诉了长琴。 长琴听后许久没有言语，半响才道：“其实……寂桐不相认也好。”欧阳少恭是太子长琴的半身，继承了太子长琴所有的记忆和性格，而在人世浮沉中变得更加偏激。若他是欧阳少恭，知道了心爱的女子还未死去却已成为了老妪，自然会好好爱护于她，背地里却会寻找各种偏激的方法还爱人年轻容颜。 倒不是喜欢新鲜的容颜，像他这样的人，已经惯看秋月春风，容貌与否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长相守，通俗来说就是抓住不放。 而重返青春之法又岂是那般好寻的！届时可能又是另一场腥风血雨了。所以寂桐为了想在爱人面前保住自己的美好，也在某种意义上拖住了欧阳少恭的变化。 只是……与心爱的女子分明是朝夕相处，欧阳少恭却没认出来，这爱情……看来也是薄弱得紧。 果然这人世间的感情，都禁不起风浪！ “为何？” 长琴却不回答了，只是调笑道：“阿虞，你找个女子相爱便知了。话说认识你这般久，还从未听阿虞说起过你的曾经呢！要不今日就与我说说，好增进你我之间的了解，好不好？” 叶虞……单身狗的经历实在没什么好说了。 长琴对于欧阳少恭的观感一向是很矛盾的，所以这次在得知寂桐就是巽芳并且还照顾了欧阳少恭几十年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将这个消息告诉欧阳少恭。 但欧阳少恭向来是个疑心很重之人，贸贸然说出去只会适得其反，所以长琴想了想，决定设个局让欧阳少恭自己发现。 而契机，便是又碰上的百里屠苏两人。 与前几次遇上不同，两人这次选择了隐匿身形，一路用药材引屠苏晴雪两人前往寂桐所在之处，长琴又抽空去迷雾林抓了一只梦魇扔了进去，好让屠苏和晴雪两人进入寂桐的梦中。 欧阳少恭不相信他和阿虞，但绝对会相信屠苏和晴雪的发现，因为屠苏实在是个耿直的好少侠，绝对不会编出这般令人难以置信的骗局来诓骗于人。 毕竟这样的谎话，到底图什么啊！ 有两人操盘的布局，最后屠苏和晴雪自然是识破了寂桐的真实身份，虽然很难以置信，但两人在于寂桐对质后，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 到此，长琴的布局结束。虽然寂桐恳求两人替她隐瞒身份，但……欧阳少恭什么段数，百里屠苏什么段数，想要隐瞒也要看他能不能隐瞒过去。 事实上，最后风晴雪是答应了，百里屠苏却没有答应。风晴雪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上，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寂桐为何隐瞒的原因，但百里屠苏不会，他是个正直的少侠，说谎这项技能他暂时还没有点亮。 况且他与少恭交好，看着少恭为了复活巽芳而努力，寂桐为何会如此狠心不认，他在知道真相后其实是有些埋怨寂桐的。他与少恭亲厚，又不与巽芳亲厚，为什么要答应这种请求？少恭有权利知道真相的。 因为这个，风晴雪难得与他闹了矛盾，但耿直的少侠并没有Get到晴雪生气的点，直到两人回到青玉坛见到少恭，两人还是没有重归于好。 然后这次百里少侠的效率出奇地高，在风晴雪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拉着少恭去告知这次出去的“收获”了。 “少恭，巽芳公主没有死！” 七个字生生炸响在欧阳少恭的耳边，他难得怔楞了一下，复而严肃道：“屠苏，不要开这种玩笑。” “少恭，我绝没有开玩笑，这次出去我便遇上了巽芳公主。你可知道，寂桐就是巽芳公主！” 巽芳就是寂桐？寂桐就是巽芳？欧阳少恭倒退几步，怎么可能呢？寂桐怎么可能是巽芳呢？怎么可能是呢？ 欧阳少恭的表情突然狰狞起来，往日里的温润荡然无存，百里屠苏看着这般的少恭，心中突然觉得此刻的少恭陌生而可怕。 第161章 前情后记（八） 叶虞自己的小空间里有走过数个世界的收藏，而给风晴雪的信号烟火便是在大唐游历时，一位唐门的少侠送与他的诊费。 看着绚烂的烟火绽放在空中，叶虞有一瞬间的怔楞，似乎……给错烟火了。这个好像是某只小姑娘送给他的“真澄之心”，说等他遇到他的那个她，放给那个她看来着。 片刻，叶虞忽然又笑了，如此也好，他本也没打算拖别人下水。 “阿虞，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有趣的小东西！”看着空中绽放的烟花，长琴笑得格外人畜无害。 叶虞……“看来屠苏他们遇上了危险，我们还是赶快去吧。” 系统：阿虞，你转移话题的借口实在是太拙劣了。 不过再拙劣的借口，长琴还是没有戳穿，好脾气地带着叶虞腾翔过去，没办法，叶虞如今的身体没有任何的灵力。 可能这也是欧阳少恭见到他俩，更加警惕长琴的原因了。 两人的速度不可谓是不快，几个呼吸的瞬间，两人就降落在寂桐曾经定居的那处山头，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百里屠苏竟然与欧阳少恭打了起来。 一看便是那种动了真火气的。 而旁边风晴雪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寂桐守在她身边，一边给风晴雪把脉，一边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欧阳少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虞看到风晴雪手边那烟火的残害，便知道这烟火可能是她预感到危险，撑着受伤的身体放掉了才晕过去的。 两人并未隐匿身形，寂桐自然也看到了两人，惊疑道：“两位先生怎会出现在此处？”她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想，少恭为什么会突然知道她隐瞒许久的身份？屠苏和晴雪为什么会如此凑巧进入她的梦境？ 但若是能够控制梦魇兽，那这两人也未免太过可怕了，寂桐不敢想。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长琴很快松口：“自然是来看看这一场精彩的戏码——旧情人相遇亦或是昔日爱侣反目成仇？” 长琴说得轻巧，实则确是在所有人心中投放了巨形武器，毕竟这一番话，几近于承认他是策划这一局“寂桐的真实身份”的主导者。 而事实上，长琴也没打算隐瞒，至于叶虞……他对百里少侠有些好感，不过这两人身份太过敏感，长琴想要与过去诀别，所以他没有插手太多。 不然你以为他们两人真的会这般频繁的遇上百里屠苏一行人吗？不过是长琴想要诀别过去又有些犹豫罢了。 想来如今，终是到了这一日，叶虞倒是蛮期待今日长琴的表现的。 果然，长琴一开口就拉足了仇恨感，叶虞突然想起了曾经江家老宅里那个浑身灵力风暴的男童，彼时仇恨覆于眼，如今…… 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为何会打起来原因未可知，倒是长琴说完此话，两人的打斗倒是停了下来。 特别是欧阳少恭，如今他虽是一身杏黄长衫，气质却与往日截然不同，倒是有了几分邪魅之感，听罢他立刻眼神犀利道：“江琴，你是什么意思？” 长琴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帮帮你而已。” “帮我？” “若你知道我的身份，你自然会相信，我是真的想帮你。”长琴顿了顿，随手拂了一下，一家古琴便悬浮于他的掌心之上，道：“你可识得此物？” 长琴的手极好看，古琴出现在他的手中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似乎这双手合该就与此琴相连一般，完美融洽地仿若一体。 自这架古琴出现，欧阳少恭的眼神便没有离开过这家古琴，他几近凄厉地喝道：“它怎么会在你手上？” 倒是百里屠苏看着这古琴，后知后觉突然醒悟地对着长琴道：“琴先生，原来你就是我梦中那个仙人！” 梦中的那仙人面容虽然模糊，但那架古琴却是很清楚的，他记得那古琴便是长这个样子的，而后百里屠苏又为这个发现而惊讶。叶先生曾经说那些梦都是他身体中“命魂四魄”的，那么……“琴先生，我身体里的命魂四魄是你的吗？” 所以叶先生才会那般坦诚相告，是为了替自己的朋友寻回命魂四魄吗？若是如此，他也无甚怨言。 长琴听罢百里屠苏的话，竟然还好整以暇地回道：“百里少侠，不是的哦！你这个问题应该问你旁边的这位欧阳先生。” 百里屠苏回头，正好对上欧阳少恭略显疯狂的眼神，还没问，他心中就作出了猜测。昨日他将寂桐就是巽芳的消息告诉少恭后，少恭虽有些疯狂，但还是条理清楚地与他讲述了他与巽芳的往事，如今巽芳如此，他不愿让巽芳伤心，所以准备从长计议，然后便以身体累了，支开了他。 本来他是绝不会怀疑少恭的，但他自从看到少恭的眼神后就有些担心少恭，所以今日他起床就去敲少恭的门，却发现人去楼空。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巽芳，立刻和晴雪赶到此处，正好听到少恭和寂桐两人争执的场景，一看这场景他就停了上前的脚步，却没料正要退出去时，恰巧听到了寂桐讲到乌蒙灵谷四个字，鬼使神差般他停下了脚步，然而终于知道了所谓的“血海深仇”。 想那雷严自负聪明一世，不过只是一颗棋子罢了，而他……可能也只是另一颗棋子罢了。他心绪不宁，煞气发作，才和欧阳少恭打了起来。 “这话问得就奇怪了，这是我的琴，不在我身上，难道在你身上吗？” “你胡说，这是……”我的琴。 凤来一引，太子长琴，欧阳少恭有些疯狂，他直冲长琴而来，双手成爪，意欲夺取凤来琴。长琴却是等欧阳少恭靠近，反手将凤来琴收回，另一只手轻松扣住欧阳少恭的双手，道：“你好，太子长琴的半身。” 一听此话，欧阳少恭的瞳孔瞬间放大，双手更加用力，竟是挣脱开了长琴的束缚。 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精彩。 趁着长琴拉足欧阳少恭仇恨值的时候，叶虞趁机走过去扶起风晴雪，把了脉喂了治疗内伤的丹药，同时将百里屠苏唤过来，也投喂了丹药。 叶虞的如今的大部分丹药都是长琴的闲暇之作，效果十分好，很快风晴雪就醒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苏苏，你还好吧？” 而后某只少侠立刻红晕上脸，叶虞想看来两人的冷战是结束了。 “寂桐，看着这样的欧阳少恭，会觉得可怕吗？”叶虞还真的挺好奇寂桐的心路历程的，明明心爱之人就在身边却能够做到不表露心意，无怨无悔将夫君养大，承受这般大的苦楚，就因为“容颜已老”？这在叶虞看来绝对是很荒谬的一个决定。 寂桐一楞，复而笑了笑，了然道：“先生肯定是没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恋吧。”心爱之人，怎么会觉得可怕呢？ 叶虞……“不怕吗？那为何要逃？”一月之间被两个人点出没有过情爱经历，感觉真是不太好。 为何要逃？寂桐抚上自己干枯的容颜，因为她快死了啊，再也守不住少恭了。 “这个便不劳先生费心了。” 叶虞却不依不饶，道：“若我有办法救他呢？你可知道，你家这位，与你的寿数相差其实也无几了。” “什么？！” 长琴与欧阳少恭你来我往，两人某种意义上份数“同宗”，仙法灵力的路数相差无几，长琴有心拖延时间，两人自然战成了平手，一时间难分伯仲。 直到寂桐扑过来，抱住了欧阳少恭，凄声道：“少恭，不要打了，算我求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长琴一看，也没有了出手的打算，想来定是阿虞又心软了。 不过……他可不会心软，既然做了，便没有回头的打算，一个世界上，并不需要两个太子长琴，不是吗？虽然很自私，但是很抱歉，看着欧阳少恭，他总会想起那些曾经被人背叛的经历。 欧阳少恭的存在时刻都在提醒他，他曾经的人生有多么失败，而若是没有侥幸寻回命魂四魄，他也会沦落成这般，这般狼狈不堪！ 看着欧阳少恭受寂桐的掣肘，长琴施施然道：“我不叫江琴，吾名……太子长琴，来自另一个世界。” “！” 叶虞也是微惊，没想到长琴竟然说出来了在，真是大胆啊！ “所以你该相信，我是真的想帮你。”帮你，给你个痛快。不就夺个半魂嘛，为何要设下如此复杂的局，是在人世呆久了，已经被狡猾奸诈的人类同化了吗？ 要知道，世界无论多精巧的局都有破绽，都有变数，只有绝对的力量，才是无懈可击的。 腰间的双手曾经将他抚养长大，身后的温度也是他熟悉的温度，但此刻欧阳少恭却无甚知觉，他已经被长琴的话语震惊到了。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却全无狼狈，仙魂完整，逍遥恣意，上天为何对他如此不公？他以为太子长琴合该孤独一生，却没想到只有他这个“太子长琴”受了那“获罪于天”的命运！ 第162章 前情后记（九） 太子长琴，获罪于天…… 当初种种，欧阳少恭依旧历历在目，他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命数，却原来……“我不信。” 寂桐从背后抱着欧阳少恭所以看不到，但直面欧阳少恭的长琴却直面了这三个字中的戾气，不是不信，只是不想相信。 “随你，我不过是看你被瞒得太辛苦，帮你一把而已。”长琴话锋一转，有些痞气地笑了笑：“寻找了几十年的恋人就在身边的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他也挺好奇的。在意的人常伴左右竟然毫无知觉，是太过执着于容貌还是……已然忘记了昔年恩爱，只记得自己曾经与一名为巽芳的女子相爱？ 若是后者，他只能概叹“太子长琴”的命运了，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女子却因为渡魂遗失了记忆！ 长琴话音刚落，抱在一起的两人都是一震，特别是寂桐，她已经泪流满面：“少恭，少恭！”她无从辩解，因为这是她的选择。 欧阳少恭却恍若未闻，依旧戾气十足：“不关你的事。”而后连头都未转，对着寂桐道：“放开，若你还顾念从前之情的话。” 到底，还是没有强行挣开。不然以寂桐如今的力气怎么可能束缚住他！ 一场闹剧，叶虞想。 过去的记忆就这般重要吗？当初太子长琴是，欧阳少恭也是，难道他真是个……另类？明明他也是大半记忆未恢复，当年种种也无从可知来着。 系统：阿虞，你不一样。若你想知道，我讲给你听好了，当年你并没有错，只是……天地不容罢了。 它也曾威震天地，也曾与主人配合无间杀伐四方，可随着主人的力量威望渐长，他们受到的束缚就越来越大，直到……那场大战。其实主人并不是逃走，只是“被逃走”而已，而那玉阙这所谓的系统，不过是天道留给主人的一个枷锁罢了。 当初它背着主人和天道做了一个交易，以它的终生受困于玉阙，换主人一线生机罢了。 如今，不也是很好吗！虽无法发挥它的全力，但已经足够了。 唔，我家主人不论从前还是现在，一向都是甘贫乐道的。 言箜，不用了。我知你还有事瞒着我，但我相信你不会害我，一切随缘吧。 系统：啊嘞嘞，果然是骗不了主人呢！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不好吗？ 好。 系统：这可是主人你亲口答应的，即便以后记忆恢复，也不得反悔？ 不悔。 系统终于满意了，想着自家主人从来一言九鼎，即便以后主人知道它以前的“丰功伟绩”，想来也不会太过恼恨它……吧？ 这边厢两人终于“互许终身”，那边的也终于被长琴弄得“爱侣翻脸”。 “少恭，回头吧。我知道你已不能渡魂，我愿意陪你一起，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不要再去害人了好不好？” 一个女子，愿意与你生死与共，这是身为男子之幸，但如今的欧阳少恭依然被“完整的太子长琴”刺激得失了分寸，他不甘，凭什么面前之人能够如此幸运？而他对于任何东西，都求而不得！ “不，巽芳。你等我，等我取了眼前这人的命魂四魄，我便替你寻续命之法。”既然是真的“太子长琴”，想来命魂四魄应该也与他的很融洽吧。 不过……欧阳少恭挣开了寂桐，却并未再次攻向长琴，而是换了个方向，直往叶虞所在而来。 柿子挑软的捏，这个所谓的太子长琴一看就很在乎这姓叶的男子，既然如此，不如就借他一用吧，至少……为他逃脱争取时间。 现下太匆忙了，他虽本性暴露，却还未失去理智，现在并不是一决高下的好时机。刚刚虽只过了几招，但他……打不过“太子长琴”。 而这叶虞，没有灵力，不会仙法，正好是个上佳的人质。 叶·软柿子·虞表示自己很无辜，不过现下除了寂桐，表面上确实是他最弱，欧阳少恭找他做人质，叶虞一点都不意外。 当然，叶虞也没打算反抗，转瞬欧阳少恭的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欧阳少恭，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也太小瞧阿虞了，若阿虞什么本事都没有，他怎么可能会与阿虞关系如此之好呢！ 欧阳少恭却半点未见慌张，这会儿他已经恢复了从容对着叶虞，道：“这位叶先生，看到知己好友如此冷血，是何感受啊？” 叶虞立刻配合道：“很伤心。长琴，枉费我当年为你深入乌蒙灵谷取回命魂四魄，如今你竟是这般无情！”话语虽是诘问，但语气怎么听都是闲适悠然。 “阿虞说这话可是伤我心了。以阿虞的本事若需要我来救，岂不是辱没了阿虞的威名，毕竟当年琼华子曱的名声可是名震魔界的。”长琴假模假样地伤心道。 百里屠苏&风晴雪：为什么总有种……莫名同情少恭的感觉？ 不过琼华……百里屠苏在师尊给的手札里见到过，似乎是太古时期的一大修仙门派？！琼华子曱，说的是叶先生吗？那叶先生岂不是…… 百里屠苏能发现的事情，欧阳少恭自然不会错过，虽然被两人一来一往的话语气得眼睛又红了一圈，但还是对叶虞的身份有了新的认识，他不由地紧了紧架在叶虞脖子上的剑，道：“用言语激我，是否太过低端了些？” 叶虞确实半点未慌，用手指点了点架在脖子上的剑道：“欧阳先生不必动怒，须知在场所有人，只有我有能力解开屠苏身上的封印。”从第一次见到百里屠苏叶虞就留意到了他身上关于焚寂的封印，而正是因这封印的手法是出自琼华，他才会放在了心上。 此世琼华已然覆灭，虽不知百里屠苏的师尊为何会琼华秘法，但在此地，能解开的人只有他。 听罢此话，欧阳少恭突然起了与他攀谈的兴致，道：“凭你红口白牙便想让我相信于你，叶先生未免太过天真了吧。” 欧阳少恭此言是为了堵住他的口，却未料叶虞竟是一口回道：“欧阳先生不信吗？我解开与你看，如何？” “你！” 叶虞也没再理欧阳少恭，而是让系统传音长琴，将解开焚封印之法传了过去，道：“长琴，便看你的了。” 长琴笑了笑道：“阿虞还真是相信我啊！就这般轻易地将琼华秘法告知我，你就不怕无言面对琼华师长？” 叶虞苦笑道：“那也得我有机会入轮回啊。” 这话说得轻巧，但知晓内情的长琴却事面色一凛，收起了散漫的态度，径直走到重伤的百里屠苏面前，不顾风晴雪的阻拦，施展起了阿虞刚刚传音过来的琼华秘法。 长琴半点也不怕欧阳少恭偷袭，毕竟在场最想解开秘法的人就是欧阳少恭了。 布下秘法的是紫胤，乃是地仙之身，但若是真的比拼起来，长琴的灵力还是更胜一筹，所以没花多少时间，百里屠苏的封印就解开了。 封印一解开，百里屠苏眉间的红印似是鲜血欲滴，如今他重伤，焚寂煞气更是侵蚀了他的全身，瞬间便恢复了战力。 就是现在！ 叶虞趁着欧阳少恭关注百里屠苏的情况，瞬间挣脱欧阳少恭的束缚，回头便用灵魂功法的灵力束缚住了欧阳少恭！ “借玉衡一用！”说罢便解下欧阳少恭腰间装有玉衡的锦囊，转头对长琴说：“谢谢！帮我看好欧阳少恭。” 说完便直冲已经几近爆发的百里屠苏，对着风晴雪道：“晴雪，帮我按住他。” 也不待风晴雪行动，叶虞就将玉衡置于他和百里屠苏中间，施展起了引魂之法。 看着这般的场景，欧阳少恭几近目眦欲裂。 看着这样的欧阳少恭，长琴突然就觉得有些无趣了。其实如今的欧阳少恭，也不算是这个世界的“太子长琴”了，即便找回命魂四魄，也与他不同了吧？ “其实，你很好运。”长琴对着欧阳少恭道。 欧阳少恭闻言，嗤之以鼻。 一只半太子长琴斗得不可开交，另外一边的施法却快结束了。 叶虞的工作很简单，他要将多年前玉衡吸收的属于韩云溪命魂四魄与如今百里屠苏体内的属于太子长琴的命魂四魄对调。不过说得轻巧，做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 施法一结束，百里屠苏软倒在了原地，而神奇的是，他眉间的红印也在他倒地的瞬间消失不见了。 叶虞本以为风晴雪会接住他，却没料出现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蓝袍道长扶住了百里屠苏，而这个人……竟然还是个熟识！ 慕容紫英，他可还记得当年他被坑的事情呢！怪不得会琼华秘法，不过也不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第163章 前情后记（十） 慕容紫英，抑或是天墉城紫胤长老扶着自己失去意识的弟子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毫无灵力的人。 琼华覆灭，他在世间辗转多年终于在天墉城落脚挂了个执剑长老的名头，但他虽收徒二人，却从未教人使过琼华秘法，何以……他设下的秘法被人一破解他就感应到了，他心道要遭，焚寂的力量屠苏还不能掌控，如若遗祸世间……想到这里，他急忙暂停闭关，御剑前往。 却未料……屠苏的煞气竟然被解除了？ 此人到底什么来头，看着一点灵力皆无，却能够办到……他自问成仙已有多年看过世间不知多少风景，却仍是看不透此人。 叶虞看着面前仙风道骨的道长，心思转了转，却并未开口，而是转身拿着玉衡走到欧阳少恭的面前，道：“你要的命魂四魄。” 说完随手一抛，解开了束缚欧阳少恭的灵力枷锁。 欧阳少恭虽怀疑叶虞的话，却还是第一时刻接住了玉衡，灵识一探，竟是真的……“叶虞，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他再也不能将叶虞视作一个普通的凡人，解开焚寂的封印，将玉衡中韩云溪原本的命魂四魄同他的互换，这般的能力手段，即便是曾经完整的他，也是绝做不到的。 叶虞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他对欧阳少恭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同情心，诚然他确实……很倒霉，但这并不能抹杀此人杀了许多无辜之人的“功绩”，特别是后期。 其实说实话，叶虞觉得欧阳少恭所谓的“获罪于天”很没有道理。按这个世界魂魄的规则，只有命魂才是人之根本，其他的二魂七魄不过都是命魂所衍生出来的分支，而天道降罪于人寻的都是命魂。 那么问题来了，欧阳少恭这一半太子长琴的二魂三魄中又没有“所谓的命魂”，那为什么……这么倒霉呢？叶虞觉得肯定是这人自己作的，毕竟这个从上个世界的太子长琴所作所为就可以看出了。 所以在叶虞看来，无辜受累的百里屠苏才更值得同情。小时候被迫承受了“太子长琴的命魂四魄”不说，一直到长大都不得不背负太子长琴“获罪于天”的命理，不敢与他人太过深入接触，一直都只与阿翔相依为命。 欧阳少恭这句话几乎是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就连长琴也很好奇，阿虞竟然如此轻松地就将命魂四魄送与欧阳少恭了，这不科学！阿虞不是最心软的吗？若是欧阳少恭修补了魂魄，以后若是他想报复社会，那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紫胤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刚要出言，怀中的弟子恰好幽幽醒来，打断了他的发言。 百里屠苏只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人生大梦，梦中仙气飘飘，祥和宁静。突然，一下子梦境破碎，画面到了一个宁静的山谷，他与他的小伙伴无忧无虑地做着游戏，转眼梦境又再次破碎，火光，剑影，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 正当他再也难以忍耐爆发之时，他感觉整个人一松，倏尔他便陷入了沉睡。 而等到他再次醒转，百里屠苏抑或是韩云溪觉得他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就像是影响他多年的痼疾被治愈了一样。 “师尊？！”看到平日里严肃的师尊出现，百里屠苏忙站直，一副敬听教诲的模样。 看到恢复如初的弟子，紫胤虽然还是那一副冰山模样，心中却是倍感欣慰：“屠苏，你可知错？” “弟子知错。”什么错来着？！ 风晴雪看到这样的苏苏，终于笑了。虽然不知道叶先生是什么目的，但仅凭拔除了屠苏煞气这一点，她便会无条件站在叶先生这边。 那边百里屠苏终于和师尊道完错，走到叶虞身边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可不是救命之恩嘛，长琴有些无聊地想着。 “无妨，百里少侠以后多做义事就好了。”叶虞温和地笑道，而后径直走到紫胤跟前，道：“初次见面，慕容小师侄。” 然后不管错愕的紫胤，由长琴带着腾翔离去。 哎，到底还是逞能了，果然换魂不是那么好换的，特别是还动了些小手脚之后，看来是得找个地方好好养伤了。 系统：╭（╯^╰）╮！阿虞你又逞强，罚你不许用能量恢复伤势。 #我家主人总是特别地心软，该怎么让他只对我一个心软呢？# 因为逞强救人受了伤的两人退场后，在场的情况一下子就莫名起来了。 欧阳少恭虽然寻回了命魂四魄，但是就他和寂桐两人，一看就打不过天墉城盛名已久的执剑长老。 不过幸好，欧阳少恭有玉衡在手，虽然打不过，逃跑还是可以的。 百里屠苏虽然很想报了灭谷之仇，但经历了这般多，他也不再被昔日的仇恨所影响，自从见过娘亲之后，不可否认，他看开了许多。 不过他若是再见到欧阳少恭，还是会拔剑相向的。 看到心爱的弟子出去一趟不仅寻回了记忆，连困扰已久的煞气都得到了解决，虽然焚寂中还有部分煞气，但已经不成气候了。 “屠苏，焚寂还是与你使用，希望你不会让为师失望。”说完他便朝着叶虞离开的方向追去，方才不追是顾念弟子的安危，毕竟……这世上知道他姓“慕容”的，还称他为小师侄，这位叶虞究竟是什么人？ “谨遵师尊教诲。” 看着紫胤离开，风晴雪立刻上前抱住百里屠苏，欢喜道：“苏苏，真的是太好了！你的煞气解决了！” “恩。”多亏了叶先生。 欧阳少恭带着玉衡和寂桐离开后就回到了衡山的山洞，这里是他一切悲剧的起源，他也希望在这里寻回他的过往。 “巽芳，等我醒来，我定为你寻续命之法。” 寂桐其实现在很矛盾，但如今少恭正是性命攸关之时，即便少恭做错了许多事，但她是他的爱人，一听此话，虽然想反驳，却还是没有说话。 等这个时刻他已经等了太久，所以欧阳少恭并未发现寂桐的不安，径直进了山洞，启动了布置许久的阵法，自己盘旋在洞窟深处，将玉衡中的命魂四魄引至他的体内。 这个过程很漫长，也比以往渡魂还要痛，但他心里很开心。多年夙愿终偿，他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然而……等到他真的融合完成，将原本属于“欧阳少恭”的替代灵魂逐出体内之时，他完全开心不起来。 【宿主你好，我是来自FFF星球的“好人系统”，本系统强行绑定宿主，不可卸载，不可移除。自即日起，宿主需在系统的指引下，成为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本系统无人工智能模式，会定是发布任务……】【滴——检测到宿主欧阳少恭，罪恶值MAX，自即日起需完成“日行一善”任务，若不按时完成，抹杀灵魂！】…… 叶虞从入定中醒来，感觉终于好了许多。 言箜，那个植入“太子长琴命魂”中的系统如何了？ 说来这个无智能系统还是上个琼华任务的奖励，叶虞本以为永不上了，却没想到那时刚要收功之时，鬼使神差般地将系统芯片植入了命魂之中，想来“好人系统”应该对欧阳少恭有些帮助吧？！ 系统：噗——！阿虞，你容许我仰天长笑三分钟！ 哈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阿虞虞，你不知道，当时欧阳少恭醒来整张脸都绿了！以后欧阳少恭若是想活下去就必须“日行一善”了，你也不用担心他会再做坏事了。 ……日行一善是个什么鬼？为什么他很难脑补欧阳少恭日行一善的画面？不过…… 系统：阿虞你放心，那个系统只是个死板的程序，没有智商，除非欧阳少恭真的变成举世无双的大好人，不然绝对不会解除的。以欧阳少恭如今的能量，他也没办法强行解除系统的。不过也不会太过压榨他，行善事也会有奖励的，至少那位寂桐的生命是保住了。 如此，也好，反正长琴在知道叶虞后来做的事情之后，和系统一样整整笑了三分钟，过后还拉着叶虞去暗搓搓地围观了一下欧阳少恭做好事的画面。 两人表示没有丝毫违和感。 如此，神州大地上多了一位救苦救难的大好人欧阳少恭，有人说他的身边有一位面纱遮面的老婆婆，也有人说是妙龄少女，说法不一却都对他的德行表示佩服。 百里屠苏自从放下心结后，功力又再次有了突破，加上又能够完全使用焚寂，俨然是修仙新一代中的佼佼者。 但他却没有回到天墉城，而是和小伙伴踏上了仗义行侠之路，而这一次，他不再彷徨不再恐惧。 欧阳少恭的事迹他也听闻了，他先开始也以为是做戏，后来……他偶然遇到两人，看到过少恭的行善之举后，表示还是看表现吧。 若是能够拯救更多人，他也不介意让欧阳少恭再活下去的。毕竟就算他杀了欧阳少恭，也不过是杀了这具肉身罢了。 一场腥风血雨消于无形，叶虞深藏功与名。 几十年过后，叶虞的身体走到了尽头，他在长琴的陪伴下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因为他知道，他的旅程，还远远没有结束。 武侠江湖，世家倾轧，仙侠义气，走过了一个又一个世界，叶虞回望过去，再无一丝惶恐，他想以后，他会走得更加淡然，更加从容。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人系统什么的，板板内心肯定是这个样子的：（╯‵□′）╯︵┻━┻！ 本文无CP，阿虞以后会不会带人，就由亲们自己来脑补啦o（*￣▽￣*）o！ ---------------------the end---------------------- 小说下载尽在bbs.bookbencom--- 书本网【小鸟游空。】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